在警报贯空的瞬间,偌大的青铜基地,出现一个极短暂的寂静,但是紧接着,基地骤然沸腾。
所有房间的灯光,几乎同时打开,亮如白昼。
“甲组全体,目标训练营,全速前进!”墨子鱼高呼,他满脸亢奋,带头朝军械库飞奔。他们还没有完成训练课,平日训练用的机关魂甲,全都放在军械库。
“乙组!跟上!”墨无畏的声音依然冷酷。
无数身影紧跟两人,有的光着膀子,有的只穿短裤,但时此时,所有人都顾不上。大家都明白,在这个时候,任何一丁点的时间,都非常关键。
唐丑已经站在场内,他丑陋的脸庞,镇定如恒。
自己的第一战就要来临了么…
自己的身体里,为什么像有一团火焰一样,如此渴望战斗…
厮杀声响起,他看到远处好大量身影,扑上基地的外墙。
数目起码在一百人以上,成员实力很强,普遍都有六阶的水平。其中有几人的实力,更是强悍,城墙的机关,根本无法撼动他们分毫。在这几名高手的带领下,他们势如破竹,沿路的机关,纷纷被摧毁。
唐丑冷静地观察着,对方是个大型匪团,而且绝非无能之辈。
忽然,一声沙哑的二胡声在夜空响起,黑暗的天空,骤然化作悲伤的泥潭,不自主地牵扯人的情绪。
盲弦老人出手!
那些扑上外墙的黑影不少身影一滞,一些实力稍弱的武者,更是脸色茫然。
黑影之中,中年人脸色微变,他的实力深厚,一听这弦音,便知道盲弦老人的实力,比他们想象的更强。
这样的实力,绝对不止天榜榜尾!
中年人忽然转过脸暴喝。
“阿鸣!”
第三百九十节 魔笛第四杀
阿鸣是一名只有十八岁的少年,他瘦而黑,手脚显得很灵巧,脸颊上一个伤疤,让他多了几分剽悍之气。
他点点头,没有开口,拿起挂在脖子上的骨哨,鼓起脸颊,猛地一吹。
尖厉的哨音,刺人耳膜,无形的音波,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向四周扩散。
砰砰砰!
许多机关触发,爆炸的亮光,刺破黑夜。
魔笛公子抬起头,有些讶然:“刺骨哨!”
盲弦老人面色凝重,哨音尖厉没有半点乐感,但破坏力惊人,充满了蛮不讲理的凶悍。若不是这段时间,他师从魔笛,对音律的理解远胜昔,这哨音他只怕招架不住。
他全身真力鼓荡到极致,身下的轮椅啪化作齑粉,他的身体却宛如钢铁浇铸,纹丝不动。胡弓缓缓顾琴弦上拉动,沙哑悲伤的声音,如同汩汩流水,从他的二胡流淌而下。
两股截然不同的声音,在空中激荡交锋。
阿鸣眼睛充血,双目圆睁,鼓起全身真力,口中的骨哨发出急促的三声短音。
几乎同时,盲弦老人手腕一抖,一个极尽缠绵的颤音,低沉得微不可闻。
砰,阿鸣含在口中的骨哨瞬间爆裂,满脸是血,整个人仰面而倒。
铮铮铮,盲弦老人浑身一颤,手中的二胡琴弦皆断,他面色灰白,身形一颓,身后的哑仆连忙一把扶住。
“阿鸣!”
中年人失声惊呼,目眦欲裂,朝阿鸣扑去。
“鬼哨鸣!是鬼哨鸣!他们是流风团!”
“流风团!”
充满恐惧的惊呼声此起彼伏。
流风团,最臭名昭著的匪团之一,他们的实力强横,纵横天路!除了黄道十二宫他们不曾染指之外,就连赤道十殿之一的巨蛇座,都曾受到他们的威胁。
他们丧尽天良,手段极其残忍,屠杀之事时有发生。流风团拥有实力极其凶悍的六名巨盗,鬼哨鸣便是其中之一,排行第六。
中年人身形一闪,出现在阿鸣身旁接住他的身体,手摸了下,心中稍安,阿鸣一息尚存。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从牙缝中挤出四个字:“一个不留!”
盲弦老人是这个基地最有名的武者,亦是最强的武者,阿鸣重伤,而盲弦老人的二胡音也销声匿迹,想必也受伤不轻,如今的青铜基地,再无能阻挡他们的人!
就在此时,一缕笛音,如风一般,钻入中年人的耳朵。
中年人身形一滞,蓦地抬头。
基地最高的房屋尖顶,一位白衣飘飘的公子,垂目横笛而立。黄澄澄的铜笛在夜色之中,如一抹光华,耀眼夺目。
笛音渺渺,风华卓绝,如那当年。
“公子魔笛!”
中年人脑中浮起一个名字,满脸讶然,但是很快,他冷笑:“区区一个魂将,也想挡我流风?”
话音未落,两道黑影暴起,如同离弦之箭,直扑魔笛。
一人形如大鸟,是老五展鹏;一人如雾如影,是老四雾风。
魔笛恍然未觉,低垂的温润脸庞,带着一丝缅怀。
“一杀千浮空,二杀万刃绞,三杀笛声慢,诸君,请听第四杀,落年华。”
温暖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如沐春风。
中年人脸色瞳孔一缩,脱口而出:“一曲七杀!”
魔笛微微一笑,轻抚铜笛,一缕气息从他的唇间落入笛孔之内。一点绿光,不知从哪里飘来,绿光犹如种子抽芽生长,长成小树苗,小树苗越长越大,赫然是一棵桃树,转眼间,桃树开满粉色的桃花。
优美的笛音之中,一缕雾气不知从哪里飘来,落在红莲之上,雾气也奇妙,形状恰如一曼妙的女子,女子扭动腰肢,载歌载舞,清新活泼。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一阵风吹来,满树桃花飘落,落英缤纷。
直当粉色的花瓣,飘零而至,众人才如梦初醒,无不骇然准备闪避。可是,那些桃花花瓣还没飞近他们,便湮灭在空气中。
而当大家看清场内景色,不由吓一跳。
展鹏左边身体完好无损,右边身子却是干枯没有半分生机,眼见气息已绝。
雾风的右臂整个消失不见,可怖的伤口鲜血直淌,他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浸透。他脸色苍白如纸,怨毒地看着魔笛,一言不发。
魔笛有些意外,点点头,充满赞许:“年华易逝,无影无形,能从第四杀中挣脱,便在我当年,亦少有遇到,佩服!”
他就像落幕的舞者,一丝不苟躬身行礼致谢。
只可惜,自己还没有完全恢复,只恢复到第四杀…
魔笛有些遗憾,体内的真力消耗殆尽。当他抬起头时,脸上依然是温润如玉的笑容:“我这一关已过,大家请便。”
全场寂静无声,所有人都被魔笛鬼神莫测的落年华给震住。
夜色中,公子纤尘不染,飘然消失在夜幕。
在三魂城另一个角落,几双眼睛在关注这场战斗。
“没想到能亲眼见到公子魔笛的风姿,果然不虚此行。”一位身着长袍的男子满脸感慨:“传说中一曲七杀,神乎其技,今日一见,此生无憾!”
“没事,等我们抓到魔笛,你可以慢慢领教那什么一曲七杀!”一名神色阴冷的青年男子冷哼。
如果唐天在这,一定会认出来,这位年轻人就是当年他抢劫过的富家公子。他的脸色不是太好,本来以为可以十拿九稳的流风团,竟然处处受阻。
他忍不住骂道:“流风团就是一群废物!”
长袍男子轻笑一声:“怎么?等不及了?不过说起来,你有耐心等到今天动手,还策划出这么一个行动,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啊。”
富家公子对于自己的这位兄长做派十分不喜,但是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不仅实力比自己更强,重要的是比自己更受父亲喜爱。
不过说起这个计划,他还是有些得意:“哼,也好,流风团损失越大,我们得手就越轻松。说好了,你不能和我抢!”
“哈哈!”兄长大笑:“放心,你好不容易做点正事,我岂会拉你后腿。”
弟弟心中暗喜,他最怕兄长知道这个基地的价值,这样能落入他手中的就要少得多。自从上次被打劫,他就一直盯着三魂城。而了解得越多,他就愈发明白这个青铜基地的价值。如果能掌握在自己手上,那自己的实力,就会迅速膨胀。
但是他的身份却让他不好乱来,平时欺男霸女这样的小事没什么大不了,但是若是引起争端,说不得他就要麻烦了。
于是他想到一个绝尸计,悄悄把三魂城的繁华和机关魂甲,透露出流风团。他知道流风团团长野心勃勃,早就对永安城的机关兵团垂涎欲滴。只不过碍于永安城主是黑魂长老的身份,还是不敢乱来。
而他会以追击流风团的名义,出现在三魂城。由于担心自己的力量不够,他还特意去求了自己的哥哥。
当关于三魂城的情报送到流风团团长手上,他立即被吸引,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这位能够制作机关魂甲的机关大师掳走。
哪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若是弟弟能好好经营这个基地,对你大有好处。”长袍青年若有所指。
富家公子看了兄长一眼,充满戒备口吻:“我会好好经营的!”
长袍青年也不着恼,笑道:“我忽然有种预感。”
“什么预感?”富家公子问。
“预感流风团这次的行动,很有可能会失败。”长袍青年笑吟吟道。
富家公子哈哈大笑:“你也有走眼的时候啊!这么一个破基地,又没有什么高手坐镇,能够抵挡流风团,你这个说法实在太可笑了。”
“没事,我们静观其变就是。”长袍青年也不争执,微微一笑。
唐丑立在队伍的中间,他的机关魂甲非常不起眼,看上去和其他人没有半点区别,谁也不会想到,这么不起眼的机关魂甲,里面竟然是对方主将。
魔笛为他们赢得宝贵的时间,唐丑很清楚,若是自己的这些学员遭遇突袭,必然会很快崩溃。但是现在给他们喘息之机,让他们有时间,来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战斗。
一架架机关魂甲,整齐站立。
青铜的光芒,就像勇敢而沉默的士兵,没有声音,却有锋芒的凛冽。
唐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然而心中的那缕火焰,却仿佛没入他血肉深处。他的眸子,光芒亮得骇人。
虽然自己是参谋型的武将,但是,这一战的渴望,他却不输给任何一个人呢!
舞台已搭好,舞幕已拉开,等待的,是英雄的登台!
视野所及,黑影不断从外墙跳下来,如同潮水般朝他们涌来。他们狰狞的表情,愈发清晰可见。
唐丑毫不犹豫下令:“出击!”
墨子鱼和墨无畏身躯同时一震,和平日里的训练一样,两人齐声怒吼。
“甲组准备!”
“乙组准备!”
咔咔咔,密集的青铜关节声同时响起,汇集成一股洪流,但是紧接着洪流骤然消失,重归寂静。
每一架机关魂甲完成姿势的调整,如同蓄势待发的野兽。
第三百九十一节 一号战术
宫九觉得今天憋屈得很,本以为手到擒来的战斗,没想到己方的进攻却不断地遭受狙击。
盲弦老人比自己想象的要强,竟然让阿鸣受伤。半路里又杀出来个公子魔笛,虽然已经是魂将了,但是实力保持得非常完整,老四老五一死一伤。宫九心里一直庆幸,魔笛是魂将,不是活人。
如果这家伙还活着,该有多强啊!
但宫九还是感到非常生气,流风团这几年,已经很少会如此狼狈。
不过,障碍终于扫清,看到面前这些装腔作势的娃娃兵,宫九胸中憋了许久的杀意,轰然爆发:“杀!”
永安城组建了机关兵团,但是宫九亲自去打探过,在他眼中,那所谓的兵团就是一个笑话。但是机关魂甲却引起了他的兴趣,仔细地观察之后,他发现,如果他能拥有这些机关魂甲,那么流风团的实力,会暴增一倍以上。
现在的机关魂甲,还处在萌芽阶段,如果自己能占个先手,以后自己就不再是盗匪了,他将一跃成为整个天路真正的豪强。
流风团的武者如同潮水般气从四面八方扑向这群机关魂甲,每个人脸上都浮动着暴戾和嗜杀的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