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冲霄道:“多谢,难得你还将我当作朋友。那么,我劝你还是早日回家吧,你在宫中是不宜再住下去了。”
欧阳婉道:“为什么?是你请我来的,现在又要撵我走啦?”
叶冲霄道:“我现在是干殿下,以后还是不是干殿下,那就不知道了。你得罪了天魔教主,她是皇额娘的心腹,又善于使毒,父王也得忌惮她几分,只怕我没有能力庇护你了。”
欧阳婉道:“咦,你居然还会替我着想,良心还并未太坏啊。那么,我也为你设想,你既然知道了自己可能失势,为什么不离开这儿?”
叶冲霄苦笑道:“你叫我去哪儿?何况父王抚养了我十几年,我本来是个穷苦人家的孤儿,平白得了一场偌大的富贵,即使父王不再宠爱我,我还是要报答他的深恩的。怎能在这个时候抛开他呢?”
欧阳婉冷笑道:“哦,原来你还要报答你父王的恩义?”
叶冲霄怒道:“怎么,你当我是个坏到不可收拾的凉薄小人么?不错,我是坏人,但还不至于像你想象的这么坏。”
欧阳婉道:”好,这话缓提。你说你不是凉薄小人,那么我且问你,你还记得我的姐姐么?”
叶冲霄道:“我很难过,我辜负了她的好意。”
欧阳婉“哼”了一声,说道:“你只会假慈悲,我姐姐给你害死啦!”忽地取出一缕青丝,说道:“这是我姐姐临终时割下来的,可怜她还没有忘记你这个负心汉子,临终交托我妈,要我将她这缕青丝送给你。”
叶冲霄吃了一惊,叫道:“令姐死啦!几时死的?你在宫中怎么知道?”
欧阳婉道:“我爹娘都来了,你还不知道吗?他恨透了你,本来不准我将这件事情告诉你的。但我却要来看一看你到底还有没有点人心。”
原来欧阳婉的姐姐欧阳清被迫嫁给文道庄之后,郁郁寡欢,终于病死。文道庄则仍在终南山欧阳家养伤,他的妻子病死,他的叔父文廷璧也还未知道。
叶冲霄当年以王子身份,浪迹江湖,春风得意,年少风流,与欧阳清之恋;实是以游戏态度待之,谈不上有甚深情。但此刻他正是失意的时候,易生伤感,骤然听到欧阳清为他而死的消息,也不禁悲从中来,手握青丝,热泪涔涔,追思往日,悔恨重重,悄然叹道:“想不到我叶冲霄还有这样一位红颜知己!清妹!清妹,都是我害了你了!”
欧阳婉在一旁冷冷看他。看他哭了一场之后,这才忽他说道:“看在你这副眼泪的份上我救你一命!”
叶冲霄大吃一惊,叫道:“你说什么?”
欧阳婉冷冷说道:“你的父王要取你的性命,你知不知道?”
叶冲霄吓得跳了起来,叫道:“你胡说!”话犹未了,只觉浑身乏力,双腿酸麻,他这一跳竟然收束不住,踉踉跄跄的向前冲出几步。
欧阳婉将他一把拉着,说道:“你还不相信么?你试想想,你只喝了两杯酒,怎的连气力都消失了?”
叶冲霄越发吃惊,连忙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喝了两杯酒?”
欧阳婉道:“我爹爹已经来到宫中,文廷璧带他去谒见国王,国王问了他们昨日和谷中莲兄妹动手的情形,文廷璧说是你有意将那两兄妹放走的,国王大怒,就交给文廷璧一个命令,要他将你除掉。”
叶冲霄大怒道:“岂有此理,文廷璧这厮公报私仇,他以前吃我打了一掌,现在挟嫌报复,我非向父王分辨不可!”
欧阳婉叹道:“你聪明一世,怎的糊涂一时?若非文廷璧知道国王有心除你,他怎敢进谗?老实告诉你吧,你喝的那两杯毒酒,还是在文廷璧到来之前!”
叶冲霄圆睁双眼,吓得呆了,只听得欧阳婉接下去说道:“国王忌惮你的武功了得,不敢当场将你杀害,这药酒是慢慢发作的,喝的时候,决不会发觉。国王本想待你酒力发作之后,叫武上来取你的首极。恰好文廷璧和我爹爹到来,国王为了万无一失,就叫文廷璧来代替武士干这件事。我爹爹对你含恨,也自愿助文廷璧一臂之力,他们算好毒酒效力发作的时辰,约好了今晚三更过后,来到此地,只怕就要到了!我是偷听爹爹和娘的谈话知道这件事的。”
叶冲霄试运内力,一口气竟是提不上来,不由得面如土色,叠声道:“欧阳姑娘救我,欧阳姑娘救我!”
欧阳婉道:“不是为了救你,我来这里做什么?”
叶冲霄道:“这里有条地道,你扶我从地道走吧。”
欧阳婉皱眉道:“地道怎么能走?”叶冲霄怔了一怔,随即省悟,说道:“我真是糊涂了,然则怎么走呢?我已经不能窜高纵低了。”要知地道对外面人来说是个秘密,但对于国王来说,却是毫无秘密可言,说不定地道的另一边出口,早已有伏兵埋藏的了。
欧阳婉道:“来吧,我背你出去。”叶冲霄有点尴尬,也有点惭愧,想不到自己竟落到这般地步,要仰仗一个武功远不如他的女子救命,再想想十载繁华,浑如一梦,从今之后,不知何处安身,不禁百感丛生,泪珠儿在眼眶打转。
欧阳婉道:“别婆婆妈妈了,来吧。”
叶冲霄正要过去,忽听得欧阳婉失声叫道:“不好,有人来了!”
话犹未了,天魔教主已是一掌击碎窗户,窜入房中,冷笑说道:“干殿下,现在要走已经迟了!”原来天魔教主刚才之所以不即动手,乃是她根本没把欧阳婉放在眼内,存心要偷听她说些什么,待听到了国王也要杀叶冲霄的秘密之后,心中大喜,再无顾忌,这才进来。
叶冲霄吃惊道:“怎么是你?你要什么,尽可商量!”
天魔教主笑道:“你给我什么,总比不上皇额娘给我的内库锁匙吧?”
叶冲霄叫道:“怎么,皇额娘也要杀我?我可没有得罪过她呀!”
天魔教主道:“你有没有得罪她,我可不管!”
叶冲霄道:“喂,我把大乘般若掌法的秘本给你如何?”
天魔教主道:“好,我也不一定要取你的性命,但你得把左耳割下来给我,怎么,你没气力自己动手了,是吗?我来帮你动手。欧阳姑娘,借你的利剑一用。”
欧阳婉刚拔剑出鞘,天魔教主已到了她的身前,欧阳婉更不答话,“唰”的一剑就刺出去,天魔教主冷冷说道:“前日你用毒针刺我,我还未曾与你算帐呢!”衣袖一挥,已卷着了剑柄。忽听得“嗤嗤”声响,一丛毒针飞射出来,原来剑柄中空,装有机关的。
天魔教主冷笑说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只见那一丛毒针在天魔教主胸前结成一团,却没有一口毒针刺破她的衣裳。原来天魔教主前日吃了一次亏之后,早已有了防备,她胸口暗藏一块摄铁石,磁力极强,毒针隔着衣裳,已被吸住了。天魔教主哈哈一笑,早已夺了欧阳婉的佩剑,信手又点了她的穴道。
天魔教主手持利剑,一步一步向叶冲霄走近,娇声笑道:“干殿下,你愿意舍弃一只耳朵还是一颗头颅?若想保全首级,那就快把大乘般若掌法的秘本拿来吧。我轻轻削掉你的耳朵,包你不痛;”那副神气,活像猫捉着了老鼠,在未吃老鼠之前,要尽情戏弄个够。
叶冲霄本想以秘本换取性命,但听得天魔教主还是要割他的耳朵,不由得怒气填胸。要知他骄做惯了,岂甘受辱?当下恨恨说道:“你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天魔教主笑道:“好,瞧不出你倒还有点骨头。好吧,我就只削下你一只耳朵,大乘般若掌的秘本我自己会搜。”
叶冲霄狠狠的一咬牙,一头就向她的剑尖撞去,夭魔教主轻轻一闪,叶冲霄撞了个空,已给她扭着了手臂。
天魔教主笑道:“你打算宁死不辱是吗?那又何必如此!你年纪轻轻,死了不是太可惜吗?好,我索性再卖你一个交情,只割掉你一片耳尖。”剑尖一晃,倏地就向叶冲霄的耳朵切下。
忽听得“叮”的一声,原来是唐努珠穆折下一段树枝,约手指般长短,当作短箭射人,将天魔教主的长剑弹开了。
天魔教主大吃一惊,转身一望,唐努珠穆已进入房中,冷冷说道:“把剑扔下,给我滚开,我不许你害人。”
天魔教主忽地纵声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倒奇了!他冒充你的身份,几次三番,要害你们兄妹,怎么你反而给他当起保镖来了。”
唐努珠穆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话犹未了,天魔教主把手一扬,一股紫气,从她袖中射出,她正是想逗唐努珠穆说话,冷不防的就用毒烟暗袭。
岂知唐努珠穆的功力已是今非昔比,而且口中又含着天山雪莲,天魔教主这股毒烟虽然厉害,却是无奈他何。唐努珠穆大怒,立即使出隔空点穴的功夫,一指向她点去。
天魔教主武功本来与唐努珠穆在伯仲之间,见他伸指摇点、犹未在意,仍然挥袖拍出,哪知唐努珠穆服食了天心石之后,平添了二十年功力,已比原来的功力强了一倍有多,指力激荡,嗤嗤有声,天魔教主胁下一麻,险险跌倒。手臂也登时酸软乏力,拍不下去。
天魔教主心头大震,心道:“哎呀,怎的在一夜之间,他的武功竟精进如斯?莫非也是服食了天心石?”
唐努珠穆这一指点她不倒,也觉有点诧异,原来这是他功力骤长。罡气虽然练成,一时间尚未能运用自如的缘故。天魔教主何等溜滑,趁他一怔之际,立即又飞出了毒雾金针烈焰弹。
唐努珠穆运掌如风,双掌齐出,使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招数,左掌轻轻一拍,解开了欧阳婉的穴道,右掌却以最刚猛的大乘般若掌力,对准毒雾金针烈焰弹飞来的方向拍去。只听得“轰隆”一声,瓦片纷落如雨。
原来是那颗烈焰弹被他的刚猛掌力向上推送,竟把屋顶炸穿了一个大洞。也幸亏他应付得宜,令这颗烈焰弹在屋顶上空爆炸,倘若在屋内爆炸的话,他本人虽可无妨,叶冲霄功力已失,却不免要受到毒雾的侵害了。
但是毒雾虽然在屋顶上空被风吹散,那燃烧着的弹片却有几片落了下来,恰好落在那张床上,床帐被褥着火即燃,登时发出了融融的火光。
天魔教主见唐努珠穆如此厉害,正在惊惶,忽听得两声长啸,火光中窜进了两个人来,正是文廷璧与欧阳仲和。天魔教主喜出望外,连忙喊道:“文副教主,你来得正好,快把这小子拿下。”
文廷璧一见不是江海天,早已放下了心,哈哈笑道:“教主,你也来了?你放心,这小子是我手下败将,决跑不了。”天魔教主叫道:“文副教主,不可轻敌,全力施为!”话犹未了,狂飘骤起,只听得“蓬”的一声巨响,他们两人已对了一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