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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喝什么长大的?”
“我?我喝…反正我不喝豆汁。”
“那你喝什么?”肖开元锲而不舍。
“我?我…我母乳喂养!”
本来心情极度烦闷的肖开元就随口这么一问,结果汤乔乔说自己是“母乳喂养”,肖开元一口咖啡喷了出来。
“瞧瞧,瞧瞧,瞧你那没出息劲儿。”
肖开元臊得脸通红,低头擦面前的桌布,还擦自己的鼻子和眼睛,刚才被咖啡呛到了。
“我,我也是母乳喂养的。”肖开元心情终于好了点儿。
“切,瞧你们上海男人那营养不良的样儿,也好意思说自己是母乳喂养。”
汤乔乔开贫了,肖开元怎么会是她的对手。
“我们上海男人怎么了?”肖开元有些忿忿。无论肖开元走到哪里,都会因为自己的上海户籍被人鄙视一番。其实二狗看来,70后尤其是80后的上海男人基本已经没了国人眼中上海男人那些所谓的缺点,但是貌似国人对上海人的成见根深蒂固,一时改不了。
“没说你什么,你那么紧张干嘛?”汤乔乔更得意了。
“我也没看出来你们北京人身体有多好啊。”
“你就看看你这小身板儿,我们一个北京爷们儿能收拾俩你这样的。”
“都什么时代了,还比体格?”
肖开元瘦是瘦了点儿,但是起码有1米8的身高在那摆着呢,再差能差到哪儿去?
“那你说比什么?比见识?我们北京马上开奥运了,你们上海开什么?”
“世博啊!”
“世博跟奥运能比吗?再说,我们北京是首都,我们见过毛主席,你们见过吗?”
“你见过毛主席?!”
“我…我倒是没见过,但是我妈见过!以前我妈他们就接受过毛主席检阅,那时候我妈是游行队伍里的那什么,那花朵方阵的么。”
“花朵方阵?”
“恩,就是花朵方阵啊。哎呀,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懂。走吧,走吧,出门乘地铁去。”
“地铁?”
“对啊,出门坐地铁,国贸下来。”
“不能打车吗?”
“打车太慢!跟我在一起坐地铁你就美去吧你!你是真不知道我绰号啊!”
“你什么绰号?”
“牡丹园一枝花!你不信打听打听去。你回头看,那边儿就是北医附中,我母校,我以前是被誉为北医附中一枝花,后来吧,大家都觉得就一高中实在是太委屈我了,范围就给我扩大了。”
“啊,那你的同学都长什么样啊?”肖开元心想你汤乔乔虽然长得还不错,但要是说是牡丹园一枝花显然是过誉了。
“我吧,其实更多的是依靠人格魅力。人格魅力,你懂吗?”汤乔乔边走边贫。
“我不懂。”
“我们北京姑娘比的不是长相,我们拼的是气场!气场!懂吗?”
“不懂。”
说来也奇怪,以前肖开元每天中午听何华华、张青等人在办公室里闲聊总是烦得要命。可是今天肖开元听汤乔乔没完没了的贫,却觉得妙趣横生,心情也好了很多。
俩人在牡丹园站上了地铁。
“你今天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是个人就看得出来肖开元目光涣散,精神萎靡。
“我没事。”肖开元还欲盖弥彰。
“哎,按说,你也是到了该有心事儿的年纪了。”
“…”
肖开元总是接不上汤乔乔的话茬,现在的肖开元哪儿还是该有心事的年纪啊?都到了该有孩子的年纪了。
这时,地铁里的广播说:“下一站,是健德门站。”,然后,又用英文播了一遍。在那英文的播完以后,汤乔乔学着广播里那外国人读“健德门”的腔调说了一句:“JianDeMen”。
到了安贞门,汤乔乔又学着来了一句:“AnZhenMen”
到了惠新西街南口,汤乔乔又认认真真的学着来了一句:“HuiXinXiJieNanKou”
当肖开元听汤乔乔第一次学外国人的腔调说:“JianDeMen”的时候没觉得怎么样。
当肖开元听汤乔乔说:“AnZhenMen”的时候,有点想笑。
当肖开元听到汤乔乔那句“HuiXinXiJieNanKou”的时候,肖开元再也忍不住了,虽然没笑出声,但是笑得抽搐了。
“笑什么啊你!我这是学英文呢!”
“哦,哦…”肖开元终于见识到了北京姑娘那特有的可爱。
“咱们中国人的英语,都是聋子英语,哑巴英语。想学好英语,就得多学、多练!”
“是,是…”
在地铁国贸站,肖开元见到了叶小西和她那喝豆汁长大的胡同串子男友。
“你就是小喷壶儿的朋友吧?”豆汁男友挺热情,跟肖开元握手。
“恩,啊…小喷壶?”肖开元一时没明白。
“嗨,就是汤乔。”北京人说话爱简化,豆汁男友把汤乔乔简称为汤乔。
“你还敢叫我小喷壶?!”汤乔乔急了。
肖开元明白了,原来汤乔乔的绰号不是“牡丹园一枝花”,而是“小喷壶”。
肖开元他们四个人去了一家叫兰香叶的泰国餐厅,又是汤乔乔挑的,肖开元也纳闷儿,这汤乔乔一个北京人,怎么对泰国菜这么情有独钟。
整个吃饭的过程中,肖开元就在听这三个北京人贫,自己连说句感谢的话的机会都没有。而且,肖开元还在不停的溜号。
等吃得差不多了,肖开元才有了说话的机会:“晚上都没什么事儿吧?咱们一起去唱歌吧!”
“还唱歌,好啊!我好久没唱歌了!”汤乔乔很兴奋。
“去哪儿唱啊?咱们找最好的地方去唱去,反正都是我们公司花钱。”肖开元说。
“糖果,糖果。”
在糖果KTV里,汤乔乔和叶小西俩人霸占了麦克风。肖开元点了瓶伏特加,和豆汁男友俩人喝,豆汁男友他不但爱喝豆汁,看样子也很爱喝酒。
“你是不是很爱喝豆汁?”肖开元偷偷问豆汁男友。
“是啊,你怎么知道?哎呀,我最爱喝豆汁了!你也爱喝吗?上海人也喝吗?”
“啊,我…是啊!”
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肖开元是越喝越伤心,越想越难过。眼前的豆汁男友仿佛变成了Ada,糖果KTV里的沙发仿佛变成了京广中心的那张大床。他仿佛还看见了Ada和那个比她大9岁的已婚男人在那床上翻滚的样子。
肖开元又一下变得很狂躁,一口干掉了大半杯伏特加。
“兄弟,你没事儿吧!”豆汁男友被肖开元吓到了。
“没事儿,我爱喝酒。你多爱喝豆汁,我就多爱喝酒。”
“我天天都喝豆汁,你天天都喝酒?就算是天天都喝,也没必要这么喝吧!”
“我比你爱喝豆汁还爱喝酒。”肖开元想笑笑,但是笑不出来,表情很僵硬。
“少喝点儿吧!去唱会歌儿吧!”
“对,唱歌,唱歌!”肖开元晃着就去点歌了。
以前肖开元喝酒从不失态,但是这两天肖开元明显不对劲,昨天晚上已经失态了,今天晚上要不是豆汁男友拦着,也离失态不远了。
肖开元就点了一首歌《孤雁》,他现在只想唱这歌。
“骤响的枪声已经破沉静,长空里几声雁哀鸣。”
“小小孤雁流泪哀鸣,只剩只影路难认。心里害怕芦苇的深处,再起杀禽声。不想多望人面太狰狞,收拾痛楚路重认。风里唤叫从此不可听,当初那些共鸣,瑟瑟秋风吹得更响。寒风冷而劲,振翅远飞快快上路,离开这儿的苦境,河边满地有伏兵。”
唱着唱着,肖开元的眼眶红了。现在的他,又成了孤雁,他唱歌的声音,还有些颤抖,有些哽咽。
肖开元实在唱得太动情,太投入。汤乔乔听得呆了,看得直勾勾,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肖开元就是那只孤雁。
“小小孤雁流泪哀鸣,收拾痛楚路重认。心里害怕仍要挣扎求存,作千里长征。不敢奢望前路安宁,饱受痛苦胆战心惊。虽已倦困仍要飞跃重洋,怎管秋风再劲。恳请西风帮它去冲,送它去逃命,振翅再飞探索前程。行踪纵然不定,愿赶上当初那雁影,让它再享昔日温情。”
当肖开元唱到最后一句“让它再享昔日温情”时,自己险些没落泪。整个包间里,气氛都有些压抑。
“走吧,回去吧,明天还得上班呢。”叶小西说。她也看出来了,肖开元今天显然有些愁闷。
“走吧,走吧!”肖开元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可能会影响到其他人了。
豆汁男友送叶小西回家,肖开元也非要送汤乔乔回家,没办法,汤乔乔只能答应肖开元。
在出租车上,肖开元酒壮熊人胆,问汤乔乔:“原来你的绰号是小喷壶啊。”
汤乔乔说:“你别听那胡同串子瞎说,我绰号就是牡丹园一枝花,你不信你问问去!”
“是吗?”肖开元半信半疑。
“我们牡丹园妇女平均年龄55岁,我们大院妇女平均年龄76岁,我不一枝花谁一枝花!”
“啊?!”
“咳,实话说吧,我妈当年的确是我们院儿的一枝花,不过那时候我们家住国防大学那,我么,女承母业。来到牡丹园,我就是这儿的花儿了。”
“花?”肖开元舌头大了,学不会汤乔乔那北京话的“花”怎么说。
“恩,花儿!”汤乔乔把双手放在脸的两侧,做出花的形状,还是盛开的形状。
“恩,花!”醉酒的肖开元越看汤乔乔越像花。
看到花的肖开元,心情也不那么烦闷了。
“瞧见了没?那就是小月河。”
“小月河是什么地方?”
“就是搞对象的地方。”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