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真是有本事。
南向晚悄悄打量过这些人,他们应该不是第三中学的学生,发型衣着颇有些“社会气”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南向晚发现他们虽然高矮胖瘦各有不同,但是身材都很结实,难道是体育生?
南向晚顾不上细想,当机立断把车子锁上,一口气跑回教室。
“林骁然呢?”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慌慌张张地问留在教室的值日生。
“没见,应该是走了吧。”
糟了,她回来的路上也没有碰到他,一定是走岔了,万一他走出校门遇到那些人……
南向晚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恐惧,几乎只是一瞬,她便冲出教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下楼梯,往校门口跑去。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只有昏黄的路灯照亮了放学的学生。
大家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人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想要快速找出林骁然并不容易。
南向晚快要疯了,天气还有些凉,豆大的汗珠却从她的额头上落下来,她不敢大声喊林骁然的名字,只能在心里默默乞求他还没有走出校门,或者出去了那些人却没有发现他。
一路跑上楼又马不停蹄跑回来,南向晚早已筋疲力尽,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焦急的样子惹得路人纷纷侧目。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南向晚逐渐放慢脚步,她每走一步,心就跟着抽动一下。
她既希望看到那群人还在门口,又希望他们已经离开,既想让林骁然立刻出现在眼前,又想让他赶快消失。
但不管怎么样,只要不是最惨的那一幕出现在眼前就好了。
那一幕并没有出现,南向晚一眼看到那群人虎视眈眈地守在校门口,焦躁地等着猎物出现。
林骁然到底在哪儿?
南向晚急得快哭了,忽然间,一个声音响起,“你怎么走这儿?”
林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指着南向晚露出嘲讽的笑,“哦,你又忘记骑……”
“嘘!”
南向晚示意他不要说话,接着给他使了个眼色。
南向晚也不确定他有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只能尽可能地向他挤眉弄眼,暗示他这边有危险。
林骁然那个傻子果然会错意了,“你干嘛?
脸抽筋?”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要捏南向晚的脸。
南向晚一把抓住他不安分的手,小声说:
“有人要打你,就在外面。”
林骁然终于不笑了,他的脸上在一瞬的震惊后归于平静,似乎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哦。”
“哦?”
这是什么反应?
南向晚差点儿被他气死,不过现在事情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她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对策,“一会儿我会大叫一声你的名字,然后追出去,他们一定会被我吸引,以为你跑出去了,等他们追我的时候你再出去。
对了,你换一条路回家,路上机灵一点儿。”
南向晚还想说一些嘱咐的话,林骁然在这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嘴角弯弯的,露出洁白的牙齿。
他看着南向晚,漫不经心地问:
“你这么担心我?”
“……”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情管这个?
南向晚很想骂回去,但是当她对上林骁然清澈的眼眸时她又改了主意。
她很快收回目光,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嗯。”
第48章 高校体育专业考试03
她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从林骁然参加体考开始,她的心就不在自己身上了,当她听说有人要打他的时候,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受到威胁的是自己。
几乎是在同时,得到答案的林骁然抬手摸了摸南向晚的头顶,满不在乎地说: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我又没做错什么。”
他怎么就不明白?
南向晚又气又急,她偷偷看了那群人一眼,催促道:
“别说那么多了,还是抓紧时间离开比较好,按我刚才说的做,回去以后再联系。”
她最后看了林骁然一眼,毅然决然向校门走去。
那群人还等在那里,有的叼着烟,有的攥着棒球棍,其实南向晚也不确定这么做有没有用,不过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默默在心里为自己打气,接着倒数几个数字。
三、二……
她还没有数完,那群人突然有了动静。
其中一人像是发现了什么,猛地把嘴里的烟头扔在地上,接着用手一指这边对同伴大喊:
“你们看,那个人是不是林骁然。”
“是他是他,那小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还愣着干什么,上啊!”
话音一落,那些人仿佛猛虎下山迅速向这边靠拢,南向晚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回头向林骁然大喊:
“快跑!”
林骁然也反应过来,带着南向晚一路狂奔。
他们穿过校门后的林荫大道,绕过只在开学这天才会开放的白色喷泉,最终在已经锁门的教学楼前停下。
南向晚一边拍着胸口,一边向远处张望,“校门口有保安,应该不会让他们进来。”
她看了一眼蹲在台阶上同样气喘吁吁的林骁然,没好气地问道:
“你到底怎么得罪他们了?
瞧那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各个都恨不得拔了你的皮。”
“这怎么能怪我?”
林骁然觉得自己真够倒霉的。
他抱着不用上课的目的参加体考,谁知道这两天过得比上课还累,先是考试的时候遇上下雨,从头到脚全都湿透了,还差点儿因为跑道太滑摔个狗啃泥。
后来又遇上这个事,明明不是他的错也要被人找茬。
他向南向晚解释道:
“那天在师范大学等候考试,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一个人贼头贼脑地说要不要帮忙,他有关系可以改成绩,保证拿高分,前提是给他一万块钱。”
“还有这种事?”
南向晚一脸匪夷所思,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有竞争的地方就有不学无术的人妄图走捷径,也就催生了提供捷径的人,更何况是高考这样足以影响一个人一生又有着激烈竞争的考试。
只是没想到在国家一年比一年打击严厉的情况下,还有人敢于冒险。
“然后呢?
你理他了?”
林骁然点头,“当然。”
“啊?”
南向晚不明白,高考作弊可是犯法的事,林骁然胆子也太大了,再说了,他的体育成绩虽然不是拔尖,可是通过考试应该没什么难的,就算考试没有通过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影响,他都已经打定主意要去当飞行员了,为什么还要理会那个人。
林骁然慢悠悠站起身,理所当然地说道:
“我怎么可能不理他?
我当即打了报警电话,让警察把他抓走了。”
“……”
南向晚无语,她没想到林骁然的“理”是这个“理”“至于吗?”
她不明白林骁然怎么想的,“你不理他不就行了,用得着报警吗?
这种人能干这种事,多多多少少都有些背景,你也不怕被打击报复。”
“我当时也没想那么多,我就是觉得大家起早贪黑准备体考,流了多少汗,付出多少努力,结果有的人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花钱就能通过考试,实在太不公平。
所以我一定要揭发他,哪怕我已经决定不考体育专业,只要让我知道了,我就绝不可能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
看着林骁然大义凛然的样子,南向晚深深皱眉。
天哪,怎么会有这种人,别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偏偏要上赶着去管和自己没关系的事。
南向晚揉了揉酸痛的额角,不过一瞬,她又不无奈地弯了弯唇角,这才是她认识的林骁然,果敢正义,像一个小太阳,照亮了每一个阴暗的角落,也因此成为众矢之的。
她无奈叹气,“校门口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林骁然挠头,“不知道,大概是打算找那个人作弊,可能连钱都交了,结果被我搅黄了。”
南向晚冷笑,你也知道你是在“搅黄”别人的事?
她撇撇嘴,唉声叹气地向林骁然抱怨,“现在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吧,也不知道那些人走了没。”
“不知道。”
林骁然说到这里,用疑惑的眼神看了南向晚一眼,“不过那些人要打的是我,你想走随时可以走。”
“……”
南向晚也反应过来,对啊,这件事和她半点儿关系也没有,她又是跑又是躲又是吓个半死,完全没必要啊。
南向晚当机立断,向林骁然一挥手,“走了。”
“回来回来,我开玩笑的。”
林骁然身高腿长,一伸手便抓住了南向晚的手腕,他一拉一带把南向晚拽了回来。
“喂喂喂……”
南向晚被他拽得转了半个圈,脚下一个趔趄,差点儿撞在他的胸上。
林骁然大咧咧一笑,讨好似的说:
“你看这里这么黑,一个人也没有,怪吓人的,陪陪我嘛。”
“呵……”
南向晚刚想说什么,黑暗中传来几个人的喊声,“那边有人,应该就在前面。”
“我看见了,快上。”
原来那群人从校门进不来,就想到了从后面翻墙的招数,现在已经找了过来。
“快跑。”
南向晚和林骁然转头就跑,结果没跑出多远,前面又出现一群人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这下前后夹击,只能硬碰硬了。
“跑呀,看你们还往哪儿跑?”
为首一人大声叫嚣着,其他人也嘻嘻哈哈地跟着起哄。
林骁然面不改色,他一把将南向晚护在身后,沉声道:
“有什么冲我来,和她没关系。”
“呦,还有功夫英雄救美呢?
你放心,冤有头债有主,我们找的就是你,绝不连累旁人。”
那人抬手一指南向晚,大声道:
“嘿,你离远点,别溅你一身血。”
“我……”
南向晚看看那人,又看看林骁然,不但没有离开,反而和林骁然站得更近了。
南向晚不是不害怕,不过现在这种情况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有了对方不动她的承诺,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你们别冲动,就这样打他一顿也不能解决问题,马上就要高考了,这个时间出了什么事,对谁都不好。”
“呸!”
为首那人恶狠狠地骂了一句,“我的高考都被他毁了,还要我顾及他?”
正在这时,旁边一人一边看着林骁然,一边凑在他耳边说了什么。
那人听完后冷笑一阵,阴阳怪气地说道:
“呦,怪不得这么嚣张,原来是考上飞行员了?
你自己有了出路就不给兄弟们活路是不是?
反正我也考不上大学了,现在就打断你一条腿,让你也当不了飞行员!”
“就是,打他,打他!”
其他人早就等得不耐烦了,一起叫嚣起来。
林骁然刚想说什么,南向晚忽地冲到他身前,高高地举起手,“等一下!”
“你还有什么说的?
别以为我们真的不会打你。”
为首那人不满地说道。
南向晚轻哼一声,不屑地开口,“我觉得你们这些人真的很奇怪,面对那些害你们的人格外宽容,面对真正帮了你们的人反而喊打喊杀一脸凶狠,这是不是就叫恩将仇报?”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南向晚的目光在那些人身上一转,不疾不徐地说道:
“看你们一个个也挺聪明的,怎么连我这么笨的人都能想通的事情你们却想不明白?
现在管得这么严,每个人的成绩要经过好几个人的手,要把这个链条上的所有人都买通,谈何容易?
就算真有这么神通广大的人,他还差你们这点儿钱?
还要担这么大的风险?
用得着吗?
要我说,那个人绝对是骗子,利用你们这种走捷径的心理骗你们一笔钱,还好林骁然及时报警把他抓了,要不然等骗子卷款跑了,看你们去哪儿哭去。
你说说你们,不去找骗了你们的骗子算账,反倒过来找帮了你们的路人麻烦,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是怎么想的。”
听南向晚这么一说,那群人不免有些犹豫,还有几人窃窃私语起来,纷纷说着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
为首那人也觉察到了不对,可是面子上依旧凶狠,断然道:
“不可能,那个人说过了,不过考试包退款。”
南向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打了一个响指,兴奋异常,“这就更对了,‘生男秘方,生女退款’你们听说过吗?
你们这么多人,总有几个能过考试吧?
哪怕只有一个人能过考试,他就能白拿一万,其他人退就退吧,他也不损失什么。
啧啧啧,这么好的事,说的我都心动了。”
见那些人不说话了,南向晚继续向前两步,苦口婆心地继续劝道:
“你们也真是的,父母挣些钱容易吗?
就这样被你们糟蹋了,要是你们能刻苦训练努力学习通过考试,这不是等于给父母挣了一万块钱吗?
以后遇到这种事一定要积极举报,别有侥幸心理,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要我说,你们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公安局问一问,看能不能把钱追回来,你们打他一顿有什么用?
还要倒贴医药费。”
“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我早就看出那个人不对劲。”
“要不就这么算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少人打了退堂鼓,还有人自觉站到他们两人这一边,劝为首那人算了吧。
其实这群人里有相当一部分人是来凑热闹的,听南向晚这么一说,很快就溜之大吉了。
为首那人见大势已去,放了两句狠话也就走了。
学校重新归于平静,南向晚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与此同时,林骁然看着她笑,“你怎么知道那个人是骗子?”
南向晚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怎么会知道?
我不这样说他们能走吗?”
“我以为你会骂我多管闲事。”
林骁然幽幽地说道。
“我……”
她当然很想骂他,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他没有能力承担这个后果还要做出头鸟,简直又蠢又笨。
可是她就是骂不出口,因为随着年龄的增长,像他这样“蠢笨”的人越来越少了,大家渐渐习惯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时候甚至连“关己”的事情都选择隐忍不发。
也正是因为这样,林骁然的“蠢笨”才越发显得难能可贵,让人忍不住像保护小树苗一样好好保护他。
南向晚看了他一眼,似嗔似怨,“你知道就好。”
“不早了,快回家吧。”
“糟了,我的自行车还扔在街边,别被人偷了。”
“还等什么,快去看看。”
那一天月朗星稀,学校里的梨花开了,有学生在树下跑过,惹得花瓣纷飞落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