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珞想着,不由好奇起她为何主动来白石桥做客了,还调侃道:“我以为我可以节省一顿,你说来白石桥做客只是句应酬话。”

王曦当然的确有应酬的心态,可这不是世事无常吗,冯大夫出了京,她想找个串门的地方都没有了,只好往白石桥来嘛!

可她觉得这样直白的说出来有点丢脸,咳嗽了一声,笑道:“我们都挺惦记着阿黎的,正好有空,就过来瞧瞧了。”

陈珞压根不相信。

王曦正巧想让陈珞帮着打听点事儿,想了想,就悄声把黄家和常家的婚事告诉了陈珞,还道:“你的事解决得怎么样了?”

她是在问施珠吧!

陈珞冷笑,道:“这件事还真应该多谢你,我得了信就知道怎么做了。她想左右富阳的婚事,还太自以为是了。我正准备给她个教训,不过,具体怎么办,还差点天时地利,要等等。”他的话题自然就转移到了常珂的婚事上,道:“那姓黄的家里是做官的,我不怎么认识,但要打听他们家也容易。这样的人家的确不是什么好人家,婚事不成也没什么可惜的。你想让我打听什么?是想给黄家点苦头吃吗?”

在这个话题上,王曦和陈珞一致。她皱了皱鼻子,不屑地道:“那坨狗屎,谁踩谁知道。杀鸡焉用刀牛,把你请出来对付他们,也太瞧得起他们了。我是有其他的事拜托你。”

他平时也算是个冷心冷肺的人,奉承话从小到大不知道听了多少,比这更过分,更高妙的也不知凡几,他从来没有相信过。

偏偏王曦的话让他非常的熨帖,他和颜悦色地道:“你说!”

心里却在默默地打算,这件事不管是下刀山还是过火海,他无论如何也得帮她办成才是。

王曦沉吟道:“这门亲事我一直觉得来得很奇怪。而且做媒的还是金吾卫左都指挥使石磊的夫人。永城侯府和石家没什么来往,她怎么会突然来给四姐姐做媒,还临到下庚帖了,却突然变了卦。我就想弄清楚这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算是什么事?”陈珞听着都有点失望了,他道,“你在家里等消息好了,最多明天,我这边就有信了。”

他办事,王曦还是很相信。她道:“等会你见到四姐姐可别说漏了嘴,她面子上不好过。”

“知道了!”陈珞有些不高兴地应了。

那天他还真弄来了新鲜的竹荪菌和鸡肝菌松茸菌等,真如王曦所言的,做了碗什锦菌菇汤。

王曦很是稀罕,连喝了两碗才问他:“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菌子?特别是这鸡肝菌,很不好找的。我还以为今天我们最多也就喝喝梭子蟹粥了。”

陈珞瞥了王曦一眼,道:“去清平侯府要的。”

王曦愕然。

陈珞如同能看透她的心思般,道:“我们家也不是弄不到。但我母亲小的时候吃菌子曾经出过事,从此以后我们家的菜谱上就没有菌子这道菜了。我只好去清平侯府讨。不过,打的是你的旗号,恐怕这人情也得你自己还了。”

“陈珞!”王曦气得觉得这菌菇汤都不鲜了。

清平侯府全是些办大事的,怎么能跑到人家里去讨菌子吃了呢?以后吴家的人说起来,岂不觉得她是个吃货。

陈珞却想着自己去清平侯府时被他们家七爷拉到书房里打听他和王曦之间关系的事。

他还记得那间书房的窗棂支开,外面开的是美人蕉。

吴家七爷道:“外面的传言我们是从来不相信的。永城侯府虽说不靠谱,可我听我们家二姑娘说,他们家那位姓王的表小姐却是不错。你和他们家住隔壁,你给我交个实底,这姑娘的品行到底怎样?我们家的男丁多,和她适龄的有好几个,她可以从我们家随便挑一个。我们家肯定三书六礼八抬大轿,一点不含糊地把人风风光光地娶回来。”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人家陪嫁丰厚,别说是永城侯府了,我看就是当初魏国公嫁女儿也未必有她一半多,你们家要是不在乎,不妨派人去探个口气。要不然的,就别祸害人家。出了什么事,永城侯府难道还能护着她不成?”

七爷听了面露踌躇。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是如何的忐忑,还有愤怒。

是的,还有愤怒。

清平侯府在很多人眼里那一个个可都是铮铮铁骨,豪爽的汉子,可在陈珞眼中,除清平侯和七爷这样的,全都是些有勇无谋的粗汉,让王曦那朵娇花嫁过去……他脑子里直接现出幅鲜花插在牛屎上的画面来!

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连忙打消了七爷的那一点犹豫:“再说了,王家是蜀中最大的商贾,你去打听打听就知道了。你们家早不娶,晚不娶,偏偏这个时候娶了个这样的摇钱树,你说,要是皇上知道了,会怎么想?”

七爷果然有些担心,可他应该是听到了什么,就算是担心却依旧不愿意放弃,讪笑道:“那姑娘也不算大,还能拖个一两年,等几位皇子的婚事定下来了,我觉得也就没什么了。”

生平第一次,陈珞感觉到了后悔。

早知道这样,宫中花宴的时候,他就不应该暗示王曦跟着陆玲去给清平侯府示警的。

这下好,他们家居然想把他的饵给吃下去。

这和在他饭碗里夺食有什么区别?

他寻思着他还得想个什么办法让吴家放弃,结果去苏同那里拿梭子蟹的时候心不在焉的,不知怎么地就把魏槐给带到了白石桥来了。

念头闪过,陈珞摸了摸下巴,那魏槐是魏国公府的旁支,能不能在他身上做点手脚呢?

陈珞虽然一时还没有想到什么好主意,但心里隐隐觉得这说不定就是个办法。

他心里又高兴起来,并且此时才惊讶地发现,他之前居然一直心弦紧绷着,没有一刻放松的时候。

*

王曦和常珂到了掌灯时分才回去,还带了两小篓晒好的鸡枞菌。

“陈珞简直是暴殄天物。”她下了轿,亲手提了一篓鸡枞菌,兴致勃勃地向常珂介绍,“这种菌非常的难得,据说是长在蚂蚁窝上面的,这样的两篓鸡枞菌,价比黄金了。它做鸡汤好吃,和黑木耳炒着好吃,做成酱也非常的好吃。”说到这里,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我们来做鸡枞菌酱吧?我记得我小时候吃过我祖父用鸡枞菌酱炒的鸡蛋饭,那味道,我现在还记得。”

她还庆幸:“还好陈珞不知道这东西有多好,不然他肯定舍不得把这两篓鸡枞菌都送给我们。清平侯府简直是媚眼抛给了瞎子看,白费了。”

常珂忍着笑道:“陈大人不说,他是以你的名义去讨的吗?说不定人家清平侯府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呢!”

“是哦!”王曦呆住,突然觉得手中的小篓有千斤重。

常珂难得看到王曦也有说不出话的时候,笑盈盈地上前搂了她的肩膀,正想打趣她几句,就看见她母亲的贴身嬷嬷喘着气跑了过来。

“四小姐,表小姐!”她恭敬地给两人行着礼,道,“三太太从中午就让奴婢在门口等着您两位呢,您两位可算是回来了,快跟我去见见三太太吧!”

第一百四十六章 媒人

今天是黄家来永城侯府下小定的日子。

难道出了什么事不成?

王晞和常珂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担忧。

“快走!”王晞说着,和常珂提着裙子就跟着那嬷嬷急匆匆去了杏园。

三太太在正院的台阶下徘徊,见到两个人,急忙迎上前来。

“你们可回来了。”三太太拉着常珂的手对王晞道,“中午的时候石夫人过来了,说是来道歉的,还说这件事都是她的错,留了张帖子,请我们明天去花想容逛街。”

逛街恐怕是个说词,是有话对她们说,又不好大张旗鼓的来永城侯拜访,怕黄家相看了妹妹却和姐姐订了亲的事被人知晓或者非议吧?

王晞道:“三太太您的意思呢?”

三太太含着泪咬了牙,道:“这门亲事是她们先提出来的,也是他们中途换的人,明摆着就是瞧不起我们家。按理说,我应该就这样算了,可我这心里就是过不去这道坎,还是想去问个清楚明白。看看我们家哪里就不如别人家了?我们家又没有藏着掖着,是好是衰,一打听就知道,他们又凭什么做出这种出尔反尔的举动。”

王晞也是个不问明白睡不着的,何况石夫人上赶子向她们解释。

“好!”她道,“那我们明天就去云想容碰碰她们。”

三太太松了口气。

照说王晞是她的晚辈,比她小一截子,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就很信赖依靠王晞,觉得她要是同意了,那这件事十之八九就没错的太离谱,她行事也更有几分底气。

她拉了常珂回去准备明天的衣饰,誓要让石夫人后悔。

王晞回到柳荫园却撞到了来她这里串门的潘小姐。

潘小姐满脸鄙视,道:“还好你和常四表妹出去了,不然看到黄家和二房的那副嘴脸,怕是饭都吃不下去了。”

王晞奇道:“怎么?你去观礼了?”

“我怎么会做出那种事来。”潘小姐不齿地道,“我是听潘嬷嬷说的。说那黄公子亲自来送的钗子,进了屋,黄家的全福人给三小姐插钗??他那眼睛就跟黏在了三小姐身上似的,拽都拽不断。那三小姐呢,平时看着那么清雅的一个人??居然什么脸面都不要了??低着头??红着脸,娇羞得像不知道她这婚事是怎么来的一样。真给你说对了,这狗屎谁想要谁要去??就别来恶心我们这些人了。”

说得仿佛她亲眼看到了似的。

肯定有点夸张。

但这夸张得让王晞喜欢。

她呵呵地笑??叹道:“今天辛苦侯夫人了,还要招待黄家的来客。”

侯夫人主持中馈,二房又没有分家??这些人情客往的都得侯夫人操心。

潘小姐闻言却朝着王晞眨了眨眼睛??道:“哪里称得上辛苦。从前又不是没有惯例??大表姐下定的时候是怎么招待的??三姐姐下定肯定也是怎么招待。只是这季节不好??鱼啊肉啊的都不好放??海鲜八宝就更难得了。虽说也是四个干果四个凉菜十个热菜一品汤的席面,可到底不如四月有鲥鱼,九月有羊肉。”

难道侯夫人在菜品上都苛刻了二房一番。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肯定是潘小姐的功劳。

王晞愕然地望着潘小姐。

潘小姐抿了嘴笑,道:“当然不会坏了永城侯府的名声??只是这时候要整几桌好席面??肯定得超支??二房要这面子??不免得自己补贴一些。这也是为了三姐姐在婆家有面子,出阁的时候不至于被人瞧不起嘛!”

王晞笑眯眯地点头,觉得这个潘小姐越看越招人喜欢。

她不由道:“听说潘夫人过些日子就要上京了??你记得提前告诉我一声,到时候我也好随着你去迎接潘夫人。正巧前些日子我让济民堂那边帮着做了几匣子养荣丸,还剩一支三十年的老参,送给潘夫人补补身体。”

潘小姐非常的意外。

王晞已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别和我推辞了,显得我太生分了。”

潘小姐想了想,爽快地道:“那我就多谢你了!我母亲来京我一定提早跟你说一声。”

王晞还准备到时候送桌好席面,送两个说书的女先生给潘夫人洗尘,好好抬举潘夫人一番。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潘小姐绘声绘色的,把侯夫人怎样消极怠慢一一告诉了王晞,王晞得知二太太为了女儿的婚事不出意外,怎样忍气吞声的,心里终于痛快起来。

第二天,她精神抖擞地起床好生捯饬了一番,光彩照人陪着三太太和常珂去给太夫人问安。

太夫人见三个人都穿得十分鲜亮,奇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三太太一改从前在太夫人面前像影子的模样儿,愁苦着张脸道:“如今二小姐和三小姐的婚事都定了,只有我们家阿珂的婚事还没有个着落了。我寻思着这些日子得多带她出去走动走动,给阿珂做几件漂亮衣裳,打几套时新的首饰。”

太夫人望着常珂鬓边金灿灿赤金蟹爪菊的鬓花,忍了又忍,最终也没有阻止她们出门,只得问王晞:“你也跟着她们去做新衣裳吗?”

三太太维护着王晞,抢在王晞之前道:“您老人家也是知道的,这满京城,除了庆云侯府的六小姐,就是我们府上的表小姐眼光最好了。我这不是想着既然是花钱,那就花得物有所值,就请表小姐帮我们参谋参谋。”

太夫人颔首,放了她们出门。

只是还没有等到她们给太夫人请辞,二太太就带着常妍来给太夫人问安了,一同前来的,还有施珠。

王晞和常珂交换了一个眼神,想看看常妍在这种情况下会说些什么,干脆不急着走,等了二太太几个进门。

常妍到底脸皮薄,看见常珂,脸红得仿佛能滴血似的,二太太却不以为然,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和三太太几个打招呼,还有心和常珂应酬:“四小姐今天这鬓花好看,不知道是在哪里打的?得了闲,我也去凑个热闹好了。”

常珂笑道:“这是昨天跟着王家表妹出去买的。”昨天她为什么不在府上,大家都心知肚明,二太太脸皮够厚,像听不懂的,笑着道:“王家的大掌柜是做大生意的人,这眼光就是不一样。”

常妍在旁边见她母亲还准备继续和三房的人说下去,不禁拉了拉母亲的衣袖,轻声地喊了声“娘”。

二太太不作声了。

施珠却极为鄙视地瞥了王晞几个一眼,仿佛她们很无能似的。

王晞几个懒得和她计较,辞了太夫人,去了花想容。

她们特意来早了一点,想看看花想容有些什么新款式,趁机做几件秋季和冬季的衣裳。

谁知道石夫人比她们来得还早,让她们逛花想容的愿望落空了。

“你们看,我这一把年轻了,谁知道还会碰到这样的事。”她满脸的愧疚,亲自迎了三太太在花想容的雅间坐下,眼眶发红地给三太太赔着不是,“四小姐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补偿她了。”

三太太对石夫人肯定是心存怨怼的,但事已至此,她说再多也没有用了。她想着应该像王晞那样,最好是能补偿补偿常珂才好。她叹息地摇头,道;“我只想知道,黄家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他们家改变主意,您是否知道?”

为什么改变主意,小定的时候大家都看出来了,石夫人也没脸提,含含糊糊的只回答后半句:“我要是知道他们家临时改变主意,他们家昨天下小定我怎么会不去呢?”

话说到这里,她迟疑了片刻,拉了三太太的手,真诚地道:“实话跟您说,我和那黄家也不是很熟悉。我去给你们家提亲,也是受了黄家所托。不过,最先瞧中你们家四小姐的也不是黄家的人,而是另有其人,我愿意给黄家做这个媒,也是看在这家人的面子上。今天请你们来花想容,也那家人的意思——想亲自给你们家赔个不是。”

王晞和三太太常珂大惊。

石夫人却如释重负,携了三太太道:“你们随我来。”

王晞和常珂心情忐忑地随石夫人拐过几个弯,去了一个更偏僻幽静的雅室。

“怎么是您们!”王晞一看坐在雅室里的两位妇人就没能忍住,脱口而出。

年长的妇人眼睛含愧,不好意思地道:“都是我和我儿媳妇,乱点鸳鸯谱,给你们惹了这么多的麻烦。”

旁边那娇柔的美妇也满是歉意,道:“黄家和我娘家是姑表亲,我瞧着我这表弟长大的,觉得他真心很不错,谁知道他却做出这等事来,我,我真是无颜见你们姐妹。”

这两位妇人,居然是那天在宫中花宴小径上偶遇之人。

石夫人向王晞和三太太常珂介绍道:“这两位是阎诤阎大人得母亲和夫人。”

三太太大悟。

难怪就算是做媒,她们婆媳也不好亲自出面了。

这几年阎诤功在社稷,朝野内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阎家行事越发低调内敛,家中女眷除了从前的一些亲朋故旧,几乎从不和那些从前不太熟悉的官宦功勋之家来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大白

理解是一回事,可黄家羞辱了他们也是事实。

三太太依旧心里不舒服。

阎老夫人就拉了三太太的手,再次真诚地道:“这件事全是我们的错,我和媳妇给你们赔不是了。”

三太太就算再不高兴,也不好和这样一个长辈计较。

她只好喃喃地道:“你们也不想这样。”

王晞却觉得这件事不能就这样算了,她左右看了看,见有小丫鬟来上茶点,就站了起来,笑着帮那丫鬟把茶点摆在了阎老夫人手边。

阎老夫人自然也就注意到了她。

她立刻露出甜蜜的微笑,睁着双灵动却透着几分稚气的眸子俏声地问:“老夫人,这件事好神奇啊!您是怎么瞧中我四姐姐的?这故事,像话本里写的似的。不,比话本里写的还要曲折。”

原本长辈们说话晚辈不应该插话的,可架不住王晞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阎老夫人看着就喜欢,不由慈眉善目地笑着对她道:“说起来,这件事还与你有关!”

不是吧?她只是想帮常珂问个清楚明白,可没想把自己给牵扯进去。

她忙道:“老夫人此话怎讲?”

阎老夫人徐徐道来:“宫宴那天皇后娘娘忙着召见诸位贵妇人,我和儿媳妇都不是擅长言辞之人,怕打扰了皇后娘娘的雅兴,就在外面散步。”

是怕打扰皇后娘娘的雅兴还是怕卷到宫廷之争中去,只怕还是两说!

王晞在心里腹诽,压根不相信阎老夫人和阎夫人像她们外表表现出来的那样温柔无害。

“谁知道走着走着,看见个穿红衣的小姑娘,长得实在是漂亮。”阎老夫人笑道,“你们想必也听说过了,我们家也小子多,姑娘少,我和儿媳妇都稀罕得不行。就特意绕了个道,去看了看。这一看不得了,这小姑娘比我们想象的还要漂亮。

“我们当时就寻思着,反正没什么事,不如和这小姑娘说几句话,看看这小姑娘是谁家的孩子。”

这就是无聊的时候想打发打发时间了!

王晞讪然。

三太太却道:“阎夫人说的就是我们家表小姐吧?”

阎夫人点头,继续道:“不曾想等我再找过去的时候,王小姐没见着,却看见了贵府的四小姐。”说到这里,她面露几分无奈,“那时贵府的四小姐正和襄阳侯府的五小姐说着话,是关于众人婚姻的事。”

三太太有些不赞同地看了常珂一眼。

常珂冤得不得了。

她私下同人说些悄悄话,谁知道会被人听到的呢?

她垂眉顺目,装作不知道。

“我听四小姐说,婚姻是好是坏,犹如穿鞋??只有自己知道。”阎老夫人道,“还说,这天下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婚姻中能占个五六成??已经是好事了。余下的??就看你怎么过日子了。

“我觉得这小姑娘说得很有道理。就留了个心,差人问了一声。这才知道原来是你们家四小姐。“

旁边的阎夫人点头,接了婆婆的话道:“正巧黄家托了我们家帮着黄公子说媒??我和婆婆一合计?觉得府上的四小姐聪明伶俐长得好不说,还十分的透彻。这才临时起意,说了这门亲事。

“谁知道黄公子这么不懂事??改弦易辙不说??黄家的长辈也跟着他胡闹。”

说完??她连着叹了两声气??道:“黄家这样不行的。走不长远远的。”

王晞也这么觉得??她觉得既然如此??两家就还是别来往了。

只是她不好当三太太的家,只看了眼三太太。

好在三太太一心一意疼爱女儿,对黄家也好,对二房也好,都恨得不行??趁机知会阎家:“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我们和黄家??能少些来往还是少些来往为好!”

三房现在毕竟住在永城侯府里??而且一时半会也不可能立刻就搬走。三房和二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三太太就算是想和二房不来往也不太可能,她干脆趁着阎家的人觉得对不起她,向黄家提了个要求。

阎老夫人觉得这事全错在自家??想也没有多想,立刻就答应了。

三太太放下了心头的大患,和阎老夫人阎夫人说了会话,居然还说得挺投机的。

阎家有心补偿常珂,阎夫人拉了三太太去做衣裳。

三太太不想和阎家有太多的来往,怎么也不愿意。

王晞却洞察阎家的心理,想着这时候不让她们补偿,她们还不知道怎么想的,就算是想和阎家划清关系恐怕也不容易。不如大大方方地接受,阎家心安理得了,这件事也就水过无痕了。

三太太听了王晞的劝,虽说心里忐忑,还是帮常珂和王晞挑了好几件衣裳和首饰。

送走了阎氏婆媳,王晞对三太太道:“我的衣裳多着呢,您不用给我做了,全给四姐姐做好了。”

只有她的婚事没着落,她以后应该会常常跟着长辈出席各种宴请,用得上。

三太太执意不肯,还道:“你还让不让我睡个好觉了?你虽年纪小,可阿珂的事我心里明白,全靠了你。你比她亲兄弟还要顾及着她,我这心里都明白着呢!怪只怪你三伯母和你三伯父没什么本事,没有能帮得上你的地方,你要是再连东西都不愿意收,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里放!”

王晞没有办法,只好跟着常珂做了一堆衣饰。

回到府里,她们迎面遇到了许久没见的常凝。

她不卑不亢地给三太太行了礼,但等三太太离开,她却不无恶意地对常珂道:“我还以为你会闭门不出,没想到你心还挺大的,跑去花想容做衣裳了。想必二房赔了不少银子给你吧!”

常珂气得直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王晞看了为她鸣不平,冷幽幽地在旁边事不关己般地道:“什么破烂玩意,谁要谁捡了去,哪里就值得我们吃不好喝不好的。至于说做衣裳的银子,只要不是我自己出钱,我想想都觉得心里痛快,还真让二姐姐给说中了。”

”你这个尖嘴尖舌的。“常凝骂着王晞,王晞却拽着常珂的手扬长而去。

常凝跺着脚,却不敢向侯夫人告状,怕侯夫人又把她关在屋里。

至于常妍的婚事,她同样不屑。不仅没有去给常妍道喜,还质问施珠:“大家好歹是姐妹,你就不拦着常妍一些。名声要是传出去了,大家都跟着倒霉!”

施珠坐在镜台前,一面仔细地收拾着妆奁里的各式簪子,一面不以为然地道:“这天下有不透风的墙吗?她做过什么,大家迟早会知道。我凭什么为她打掩护?再说了,你们府上的二太太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家伙,说起来比谁都说的好听,做起事来却一点节操都没有。先是夺了韩家的亲事,现在又夺了黄家的亲事。也就你,一点脑子都不用,还在这里为三房打抱不平。”

言下之意,让她有空不如管管长房的事。

常凝气得甩袖离开。

施珠“嗤”地一声,觉得这永城侯府真是没个明白人,她恨不得立刻就离开这里。

王晞当然不知道常凝和施珠都说了些什么。她看着这段时间天气很不错,她邀了潘小姐和常珂一起做鸡枞菌酱。

潘小姐很少参加这类的活动,兴致很高,一大早就跑过来帮着厨房里摘鸡枞菌。

王家大掌柜派来的厨娘在那里指点她们:“鸡枞要小,最好是黑头的,叶子不要那么散……”

几个并头坐在院子的葡萄架子下干着活,白果跑了进来,道:“江川伯府的陆大小姐过来了,说是有急事要找您。”

王晞愕然,忙放下小藤筐,跟潘小姐和常珂打了声招呼,去了花厅。

“王姐姐,王姐姐!”陆玲穿了件半新不旧的紫蓝色镶着宝相纹襴边的襦衫,白色杭绸挑线裙子,双螺髻上并插了两朵金灿灿的早桂,居家的打扮,可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子馥郁的桂花香。

王晞吓了一大跳,道:“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一不提前下帖,二不好生生地打扮,就这样跑来找她。

陆玲急着挽了王晞的胳膊,道:“常四姐姐不在这里吧?我听人说,常三姐姐说亲的那家原来是看中了常四姐姐的。她的婚事泡汤了不说,永城侯府太夫人还只是补偿了些银子给常四姐姐,是真的吗?”

王晞皱眉,道:“是谁告诉你的。”

这消息未免也传得太快了些。

“是襄阳侯府的五姐姐告诉我的。”陆玲压低了声音,“说是永城侯府的太夫人告诉她们府里太夫人得。永城侯府太夫人也太糊涂了。就算是这样也不能到处乱说。现在都有人开始传这件事了。以后让常三姐姐和常四姐姐都怎么做人啊!”

王晞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

的确。这件事传出去了常妍和常珂面子上都不太好看,可常妍应该更扎心吧——她以前可是想嫁到襄阳侯府去的。结果她自己的亲祖母扇她了一耳光。她没能嫁到襄阳侯府不说,还让人家襄阳侯府的人知道她抢妹妹的婚事。

这恐怕是她做梦也没有想到的吧?

王晞觉得她这个外祖母也挺有意思的,突然觉得永城侯府的太夫人也不是那么讨厌了。

陆玲见王晞这个样子就知道外面的传言确有其事,她立马兴奋地道:“王姐姐,王姐姐,我给常四姐姐做个媒,你要是听了觉得好,我就去跟我祖母说去。保证比那个什么破黄家要靠谱一百倍一千倍!”

第一百四十八章 旧识

王曦觉得出了黄家这样的事,常珂的婚事最好还是放一放,千万不能因为焦虑或者是堵气而答应了谁家的婚事。可陆玲这小姑娘不同于别人,她待人真诚不说,行事也十分的值得人信赖。何况她还提到这件事能让她祖母出面,那就更靠谱了。

“你说说看,是谁家的公子?”她忙拉着陆玲进了花厅,道,“要是真的适合,我做主,你今年的鞋袜我都给你包了。”

谢媒礼必须有鞋袜,算是答谢媒人跑了路。

陆玲嘻嘻地笑,悄声和她耳语:“说起来那户人家和我们家算是旧识了。姓温。祖籍东营。是那里的大乡绅。

“我给常四姐姐说的是他们家的大少爷。今年十八岁。因为是家中的嫡长孙,长得好又聪明能干,他祖父对他很是器重,一直没有给他订亲。”

王曦听着眉眼微动。

听着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这人从小喜欢舞枪弄棒的,偏偏还有点天赋,十四五岁的时候就能拉三石的弓。他祖父觉得十分难得。前些日子就求到了我祖母这里,由我父亲做保,给他在金吾卫安置了一个差事。

“他们家老太爷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就在城东给买了个三进的宅子,派了家中的管事来服侍。

“这门亲事若是能成,常四姐姐肯定不会吃亏的。

“你相信我!”

王曦当然相信陆玲,可万一陆玲也看走了眼呢?

她冷静地道:“你怎么想到给这位温少爷和四姐姐做媒?”

陆玲笑道:“这不,他昨天奉了他祖父之命来给我祖母送枣子。要不然,我也想不起来啊!”

王曦道:“你之前可了解这户人家?”

毕竟在山东,又是当地的大户人家,若是有什么阴私,他们想查都查不到。

陆玲笑道:“当然了解了。他们家老太爷和我祖父是知交好友,还曾经救过我祖父的命。早年间,我父亲的差事还没有这么忙的时候,每年都会抽空去给他们家老太爷问安的。是这几年,我母亲去世,我祖母要主持府里中馈,我父亲又不能随意离京,才疏远了些的。

“他们家很不错的。

“温家老太爷有四个儿子两个女儿,温公子有三个弟弟,两个妹妹,还有叔伯的兄弟姐妹十几个,除了他和他们家的八公子习武,其他几个弟弟都在学堂里读书。祖宗无犯法之男。”

王曦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她“啊”的一声,道:“这位温公子是不是借着庆云侯之手进的金吾卫?”

“应该是吧!”陆玲不太清楚,道,“我爹年轻的时候和庆云侯的关系很好,找他办点事应该不难。”

何止不难!差点掀起风浪,让王曦被逼着去庆云侯府给永城侯说项。

她苦笑道:“他们家是不是和襄阳侯府还有点亲戚关系?”

陆玲点头,道:“襄阳侯的继祖母是温家的姑娘。不过,襄阳侯的这位继祖母早逝,只留了一位小姐,这位小姐出阁之后没留下孩子就难产没了,襄阳侯的祖父又续娶了位夫人,两家虽然还有走动,但还没有我们家走动的勤。若不看仔细说道,像襄阳侯府五小姐这样的后辈都不知道和温家是什么亲戚呢!”

如果陆玲所说属实,这门亲事倒也不是不能看看。

特别是陆玲说那温家的公子长得好。

她不由道:“温家公子长得怎样个好法?”

陆玲想了想,道:“我觉得比四皇子长得好看。”

“真的吗?”王曦兴致勃勃,道,“那比陈珞呢?”

“和陈珞差不多吧!”陆玲道。

“怎么可能!”王曦大惊,不相信地道,“你不是说他比四皇子长得好看吗?”

“可我觉得陈珞也比四皇子长得好看啊!”陆玲不解地道。

王曦觉得就算这亲事不成,见识见识这位温公子长什么样子也是不错的。

但她还不至于为了看这位温公子长什么样子就怂恿三太太。

“我是觉得三太太这边多半愿意见一见的。”她在心里琢磨着,对陆玲道,“温家也算是难得的好人家了。就看温家对常家有什么看法了。你不是说温家的老太爷很器重这个长孙吗?就怕常四姐姐的父亲是白身,他们家不太满意。”

陆玲立刻道:“那我去问问我祖母。”

说完,如来时般像一阵风似的又走了,连常珂的面都没见。

等王曦回到院子里,常珂和潘小姐都眼巴巴地往她身后看:“陆小姐呢?”

王曦支支吾吾,好不容易才把这件事给圆了,就是做鸡枞菌酱的时候厨娘问她要不要放点辣椒,她鬼使神差的摇了摇头,做了一堆没放辣椒的鸡枞菌酱。

没有辣椒的酱,对于蜀中人来说是没有味道的酱。

王曦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