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然,发完工资就放假,大家势必要把所得财物带回家,可能还要上交给公中。到时候那么多的钱放在一起,得惊掉多少人的眼珠子?

  对于老沈家,沈丽姝始终不如对徐姥爷家放心。

  老沈家人口太复杂,本就不太好管理,沈爷爷沈奶奶看着就不是多有管理能力的样子,沈爷爷完全不管事,沈奶奶对于儿孙小辈仅凭个人喜好。两老能把儿子媳妇们管得服服帖帖,还得感谢这时代堪称严苛的孝道,以及他们的好运气了。

  沈爷爷沈奶奶当真是有些运道在身上,家中这么多人口,竟然没出一个极品,两老养大的几个儿子中,称得上最有心眼的沈爹早早被过继,其次的沈三伯也顶多有点自己的小心思,但他既不是老大,又不是最受宠的儿子,对两老的影响力有限,掀不起太大风浪。

  至于沈家的儿媳妇们,更是一个个比她们丈夫更安分老实——也有可能是她们私下有想法,奈何丈夫太实心眼,得不到强有力的支持自然闹不起来,还得安安分分从讨好公婆入手,以获得最大利益。

  总之,这种家庭但凡出了一个不省心的,那将会人仰马翻,一地鸡毛。

  当堂哥们每人带着至少二十两的巨款回家给展示,以沈爷爷沈奶奶的能力,能不能将这事彻底压下去,不让家里人对外边泄露分毫?说实话,沈丽姝不敢抱太大希望,她甚至担心两老看到这么多钱,他们自己先傻了,恐怕连这笔钱的分配都成了问题。

  只要各房为此事闹起来,不用他们去外边宣扬,镇上的乡亲们全跑来吃瓜看戏,到时候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家都能扒得干干净净。

  ——如果真上演那么一幕闹剧,沈丽姝觉得自己能气昏过去,她为了事业放弃了一笔唾手可得的巨款,最后反倒因此引发了一场血案,生意还搞不搞得下去,都成了一个问题。

  那她何苦来哉?

  既然考虑到,就得想个法子避免这种悲剧。

  都说见利忘义是人类的本性,只要小伙伴不把这么多金银都带回去刺激家人们,那么任他们形容得多么生动具体,看不到摸不着,就没什么真实感,老沈家的众人们还不至于为了个“空头支票”就打出狗脑子。

  至于怎么让小伙伴们不把钱带回去,当然是说服他们都来投资开店。

  如此一来,连开店理由都是现成的,一举两得,省了多少事啊!

  沈丽姝若有所思的跟老爹一起回去隔壁屋子。

  各自落座,沈家旺看了眼闺女,便在大家翘首以盼的视线中,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内容,简单宣布了事情的经过和结果。

  众人的反应自然是要多震惊有多震惊,各种难以置信甚至是怀疑人生,当然随之而来可以占有这么多黄金的狂喜也涌上心头,已经有人血气上涌,脸红脖子粗了。

  总之就是心神俱震,难以平复,下意识去看姝娘的反应,顿时就像浑身被泼了一盆冷水,帮助他们在将要失控的边缘迅速降温,理智终于回笼。

  沈丽姝此时因为心里装着开店大业,视线再对上这一座容易让人迷失自我的“金山”,也依然保持着淡然神情,有种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感觉,强烈的对比,让险些就被金子迷得找不着北的小伙伴们只觉得自惭形秽。

  明明最应该也有资格对这些金子着迷的姝娘如此淡泊名利,他们这些什么都没做的人,反而恨不得把眼睛都贴在上头,当真是没出息。

  小伙伴们不约而同的在心中唾弃了一番自己,然后努力向姝娘看齐,纷纷谦让了起来,表示救人是姝娘的决定,这笔金子合该她来分配,哪怕就是一文钱不分给他们,也是应当的。

  沈丽姝是那种喜欢深思熟虑、权衡许多利弊的人,看起来好像优柔寡断,但实际上一旦做了决定,她就不会后悔。因此对于小伙伴们的谦让,她也只是有些惊讶,决定却无半分动摇。

  只是不为所动的同时,她却生出了些恶趣味,眨了眨眼睛故意道:“真的吗,这些金子可以全都归我?”

  小伙伴们的神色有挣扎有不舍,但到底还是无一例外全都点头表示同意了。

  沈丽姝十分感动,然后拒绝道,“不行,见者有份,这金子你们都有份,尤其是大路哥,人是咱们一起在庙会上救……”

  沈大路一听,仿佛要分给他的不是黄金而是什么烫手山芋,都等不到堂妹把话说完,就连连摆手,“我什么都没做,人是姝娘你发现,也是你要救的,这份酬谢也应该是姝娘你的。至于我,也就是运气好那天跟你一块出去了,倘若换成他们,也会听姝娘吩咐的,当真算不算功劳,不如跟大家一样,你意思意思给一些就成。”

  沈丽姝发现大家都很赞同二堂哥的观点,便也不再推让,提议道:“行,你们都没意见的话,我就厚着脸皮占大头,拿五成,大路哥三成,剩下的大家平分如何?”

  小伙伴表示可以平分二十两黄金,也超出了他们的预期,颇为惊喜,倒是沈大路仍觉得三成太多,他受之有愧,又真心实意的推拒了一番。

  沈丽姝还想着早点把这事了结,她好宣布更重要的事情,便斩钉截铁的语气道,“好,那我得五成,也就是五十两黄金,大路哥得二成,二十两黄金,剩下的三十两黄金你们平分。”

  接着沈丽姝又宣布了平分的人数,现场除了她爹娘,人人都有份。

  她看向脸上有着浓浓失落的父母,解释道,“爹娘,咱们家人数太多了,如果把你们也算上,今儿还没跟二舅回镇上的大弟二弟也要算一起,再加上小弟,这三十两金子咱们家就要占五分,我一个人都得了五十两,岂不是大头小头都让咱们家占了,表哥堂哥他们能分到的金子所剩无几了。”

  看着爹娘沉默不语,沈丽姝又说,“按照如今这种分法,除了我和大路哥以外,四伯他们到手都没有三两金子……”

  沈徐氏终于听不下闺女的凡尔赛了,“什么叫没有三两金子,换成银子可都是三十两,这还少吗?”

  说着眼风扫过,所有人都马不停蹄的摇头。

  近三十两呢,怎么会嫌少?他们可太惊喜了!

  沈丽姝笑道:“那您换位想想,我一个人就得了五百两,是不是非常多?”

  沈徐氏这下没话说了,她此刻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呢,姝娘一个人就能分到五百两银子,一夜暴富了都,她还羡慕别人做什么?

  沈徐氏内心一阵火热,脸上再不见半分失落不甘。

  大家都没意见了,沈丽姝当即拿起纸笔,一面将分配方式白纸黑字写在纸上,一面解释道,“这些黄金都是十两一个,面额太大,咱们现在也不好分,我想着不如先把具体数目写下来,等明日先把工钱和奖金发下来,说不定有人可以直接换金子呢?至于手头的钱还不够兑换金子的,我也有了钱帮你们兑成白银,那样就好分发了。”

  “可以可以。”徐虎和徐力兄弟俩迫不及待的点头,因为他们算上奖金和分红,是一定能换金子的,当然要率先响应,“还是姝娘的法子好,就这么着吧!”

  其他人同样没意见,这近三十两是姝娘非要分给他们的,相当于从天而降一笔横财,还要啥自行车?

  众人搓着手看着姝娘一笔一划清晰流畅的落在纸上,已经在畅想明日搂着钱回家把长辈们吓一跳的画面了。

  沈丽姝此时却突然发问:“明日大家分了钱,都有什么规划?”

  这个话题,沈四伯就不参与了,他的钱一文不少都要带回去给爹娘和媳妇的。

  其他人包括已经成家马上要当爹的大堂哥,也没有这样沈四伯这样一毛不拔的觉悟,他们喜气洋洋的掰着手指头算,“逛街,买好吃的,给爷奶、爹娘和兄弟姐妹带礼物,剩下的钱应该要带回家吧。哦不对,大哥还要给嫂子买首饰,大哥答应了的。”

  小伙伴们说到这里就开始挤眉弄眼。

  正月初六,大堂嫂挺着肚子也要来城里拜年,却不是像其他人似的,放心不下进城打工的丈夫,而是为了秋后算账来的。

  他们因为一开始逛庙会太过新奇,不小心买了很多有的没的东西,年前都托徐二舅给他们带回去,大堂嫂就发现,其他兄弟们还小,只买些吃的玩的小玩意儿情有可原,可是丈夫竟然只惦记着她肚子里没出生的孩子,却把她这个媳妇忘得干干净净,岂有此理。

  尤其是当她得知四伯都知道私下把钱攒起来给四婶,更衬得她男人没脑子了,净知道乱花钱买些没用的玩意儿——那什么给孩子做衣裳的洗棉布,虎头鞋虎头帽和料子精细的襁褓,需要他来买吗?

  她肚子里的可是老沈家的曾长孙,爷奶他们亏待谁也不会亏待这个大宝贝,本来奶奶都说好了,置办年货时带她婆婆一块去采买,把她肚子里的孩子出生后要用的东西都备齐了。

  婆婆还私下给她透露奶奶多么看重她的肚子,备了三两银子给孩子置办物什——要知道他们镇上还有些拮据的人家,三五两银子都够娶个媳妇了,奶奶为了头一个曾孙,当真是下了血本。

  可孩子他爹倒好,公中的钱不花,非得花自己的钱,听说他的工钱花完不够,还找兄弟们凑了些,大堂嫂那暴脾气顿时就压不住了。

  她做姑娘时便是出了名的有主见有能力,沈奶奶和大伯母相看时就是觉得她脾气大立得起来,正是当长媳的好料子,才巴巴的将她聘回来,之后也常常叫丈夫让着她。

  因此大堂嫂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种委屈,趁着过年气冲冲进城,揪着丈夫的耳朵就是一通教训,最后以大堂哥主动赔礼道歉,并签下了再发工资就立刻给她买首饰的不平等条约落幕。

  然后这一幕很不巧被徐虎徐力和沈大柳几人撞见了。

  徐虎徐力虽然跟着大家一起喊大堂哥,实际上是两家人,他们可不怕挨揍,当即就把这事传得人尽皆知了。

  小伙伴们都是半大孩子,别说谈恋爱了,一个个都没跟几个女孩子说过话,母胎单身直男又如何得知夫妻间那点情趣?他们只知道大哥看着人高马大,竟然被媳妇揪着耳朵教训,太没形象了,略略略~

  从那之后,熊孩子们就好像握住什么把柄似的,一逮着机会就拿出来嘲笑大堂哥。被沈丽姝说过后,才勉强收敛一些,从明嘲转为暗讽,一聊起这个就挤眉弄眼,贱兮兮的。

  沈丽姝对他们的小学鸡行为报以不屑,风水轮流转,等他们也结了婚,底下弟弟们想必有样学样嘲笑他们。

  沈大金倒是好性子,没被群嘲得恼羞成怒,只是他毕竟也年轻脸皮薄,还没办法像沈丽姝这么想的开,每每被打趣,总要不自在好一阵,比如现在,他不厚道的摸着鼻子把沈大路拉下水,“大路,你还不知道,年前奶奶拿着你和张三娘的生辰八字去庙里算卦,很合适,想是近日就该定下来了,你是不是也要给未过门的媳妇买些首饰?”

  沈大路:我不是我没有……

  他可不想步大哥后尘,成为第二个被熊孩子们嘲笑的对象,压根不接这个话茬,生硬转移话题道,“姝娘怎么光问我们,你赚的钱最多,可有什么规划?”

  这话正中沈丽姝下怀,刚好她也写完内容收了笔,抬头冲大家灿然一笑,“我确实有个大计划,不知道你们感不感兴趣。”

  小伙伴们包括几位大人,也纷纷打起精神,“什么什么,展开说说?”

  “之前秦公子和钱庄的张掌柜都要赞助咱们开烧烤店,可见在这些大人物眼里,开店就是比摆摊有前途,咱们得了这笔钱,开店岂不是手到擒来?都不需要谁的帮助,自己就能成事了。”

第57章

  沈丽姝宣布开店计划的时机确实正正好, 发了一笔横财,再无人怀疑这件事的可行性。

  就连沈徐氏下意识蹙眉抗拒的同时,内心深处都生出一些了然, 认为这才是姝娘的风格, 有了一点点钱就开始不折腾,否则都不像她了。

  总之在暴富的基础上, 小伙伴们直接跳过了讨论是否应该开店的流程, 纷纷对姝娘此次的大手笔表示惊叹。

  他们当然不可能忘记姝娘提到的秦公子和钱庄大掌柜,一个要投资三百两给他们开店,另一个则是为他们担保借五百两开店, “帮助”他们的方式不一样, 却是同样的大手笔, 绝对称得上是他们的贵人了。

  当然也给他们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都不敢相信这种好事可以落在自己头上。

  万万没想到才过去不到两个月, 姝娘不需要任何人的资助, 靠自己就能把店子开起来了。

  他们还记得姝娘对秦公子说的话, 大意是想和他们靠自己的努力拼一拼, 以后自己也能开店云云。

  那时他们只以为姝娘也认为无功不受禄, 才用这个理由婉拒秦公子的好意。

  至于开店,却是谁也没真按放心上,对当时的他们来说这太遥远, 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如今回想当初,依然就有种恍然如梦的不真实感,可理智又清晰的告诉他们, 这是真的, 看起来再虚幻再不可思议, 也是真真切切发生的。

  于是在接受现实后, 所有人都油然而生一股骄傲和满足——不是对他们自己,而是对姝娘。

  此时此刻,用一千个一万个赞美的词汇,都不足以表达他们对姝娘的惊叹和佩服,小伙伴们更是热情洋溢的探讨,姝娘这回打算拿三百两,还是用五百两开店?

  有人说,“不管三百两,还是五百两,姝娘都出的起。”

  更多的人则是起哄,“这不废话么?姝娘光这些金子就能换五百两银子了,咱们在庙会二十多天赚的钱,少说也还有几百两,要多少钱拿不出来。”

  “说的也是,看来这店随时能开起来。”

  沈丽姝一听就知道,小伙伴们这是对她相当的深信不疑了,认为她只要一声令下,烧烤店分分钟开起来,他们也就是从摆摊小哥变成店小二,只要言听计从跟着她干就成,完全没想过他们也能用合作伙伴的形式加入进来。

  事实也的确如此。

  但大家也算是一起创业、从无到有的小伙伴了,跟老沈家合作的时间不算很长,但也足够她摸清他们的为人,血缘关系和革命情谊的份量也是不轻的。

  就像有些公司上市前给老员工股权激励,可以最大程度的提高团队凝聚力,留住人才,试问世上有什么关系,是比利益共同体来得更牢靠的?

  主要是烧烤没多少技术含量,短短两个月,市面上都冒出了好多家跟风的,沈丽姝他们也尝过,味道其实也可圈可点了,可惜那些摊子还没破解她的核心调料,同时作为跟风模仿,从一开始就失去了自己的特色,只能作为小郎君烤肉的平价替代而存在,都不能在顾客心中拥有自己的姓名,就别提什么超越不超越的了。

  对于那些人,小伙伴们常忿忿不平,沈丽姝却从来一笑而过。

  外人不足为惧,但她很清楚,自己的团队中,哪怕最晚加入的沈四伯和大堂哥,随便拎一两个出去单干,都能做的风生水起,受规模和能力的限制,可能没办法向她的收入看齐,但人家自己摆摊当老板,赚多少都能揣腰包,照样美滋滋。

  毕竟这玩意儿有手就行,只要抛开道义和良心,谁都可以单飞,只唯独沈丽姝不行,因为她只想动动嘴皮子指挥大家干活,做一个合格的奸商。要让她每天守着烧烤摊哪也不能去,用炊烟把自己熏得脸色暗黄、毛孔粗大,那赚钱都不香了。

  当然了,项目和工具都在,小伙伴跑了,她还可以继续招人,只是如果连一起创业、关系这么牢靠小伙伴都能单飞,再招的人又能干多久,搞不好她不停的招工,结果就是源源不断给自己培养对家了。

  想想这个可能,沈丽姝就觉得人间不值得。

  其实她知道这是最坏的结果,发生的概率最多百分之二三十,且就算要发生,至少也得再等个五六年,小伙伴们都长大了,成家立业,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难处,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动机,才会导致他们的团队一拍两散。

  在这之前,就算她表现得小气自私,只要不过分,小伙伴依然会死心塌地跟她干,因为她不但是贵人,是团队领袖,也是姊妹,他们愿意把她的话奉为圭臬,在生活和工作中,更是习惯性的照顾她、让着她,少年人比起利益更在乎义气,他们还干不出“欺负”她这个妹妹的事。

  只不过沈丽姝也是个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人,小伙伴们在乎这份兄妹情谊,不会轻易背离,她就更不能有恃无恐,仗着这个使劲压榨他们。

  钱是赚不完的,一起发财不是更好吗?

  所以于公于私,她都不希望他们错过这个“暴富”的机会,正要出声引导一下话题,不想还是有人想到这一茬的,正是吃到过甜头的徐虎和徐力。

  看着大家伙都在为姝娘要开店当大老板消息而欢呼雀跃,哥俩的神情就有些纠结了,挣扎了一番,到底还是忍不住问道,“姝娘,这、这一回开店,我们还可以出钱投资吗?”

  “当然可以。”沈丽姝毫不犹豫的点头,顺势看向老沈家还在傻乐的众人,“不只是表哥表弟,四伯和堂哥们也可以投钱的,到时候每个月或者每季盘账,各自都有分红。”

  得到肯定答复的徐虎和徐力精神振奋,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迫不及待盘点他们的财产,上回他们手头钱不多,只投十几两而已,这回光是分红恐怕就有几十上百两了,趁着还没带回家被爹娘他们围追堵截,他们不如算上昨日就被二叔/老爹带回家的弟弟们的份,凑个整数一百两。

  老沈家众人原本没联想到自身,听着徐家兄弟的讨论,为他们敢把这么多银子投进去的大胆而惊叹的同时,心思也不由得活络起来,他们自己跟着姝娘干过一段时日,已然发现了这里头的好处,累是有些累,却也远不如种田辛苦,反倒比在家有趣的多,累也心甘情愿,更何况他们什么都不用操心,每日踏踏实实听姝娘的吩咐,那点付出其实远不如得到的工钱。

  姝娘是宁愿她自己吃亏,都不肯让他们这些兄弟们吃亏的——对于这一点,显然是跟姝娘更久的徐家兄弟更有话语权,短短两个月,他们不算工钱和奖金,光是分红就有几十上百两,那才是一本万利。

  关键是就连当初投烧烤摊的本钱,也是他们跟着姝娘赚来的,没有找家里出过一文钱。

  如此种种,都指向一个事实,闭眼跟着姝娘干就成了,绝对错不了。

  这次给烧烤店投钱,多半也是姝娘搞的那什么“福利”,大概跟烧烤摊入股差不多,错过就没第二次机会的那种。

  沈家几兄弟如此想着,彼此对视间,各自都有着跃跃欲试。

  反倒是沈家旺,分金子的时候,尚且全程耐心听着闺女的决定,不发表任何意见,这会儿却坐不住了,皱眉不解,“姝娘你准备把烧烤店做多大,竟然连自己的钱都不够,还要找兄弟们凑?”

  沈丽姝笑了笑,“对于烧烤店,我确实想再扩大一下规模,最好增加两台烧烤架,如此一来,后厨面积也要大一些,前厅可能摆不下多少桌椅,若能找个上下两层的铺子,倒是极好的。”

  沈家旺也不是没有成算,闺女的生意都红红火火了,饶是他还没想到开店这么远,也免不了下意识帮她留意行情,此时便道,“即便是上下两层的、在内城的店面,有个三五百两也尽够了。”

  说到底,沈家旺内心并不赞同姝娘开店也要拉大家入伙的行为。

  准备烧烤摊的时候把表兄弟们拉进来也是没法子,他们得知的时候,孩子们连“合同”都签好了,况且当时情况也不好,姝娘手里头的钱还不够摆摊,他倒是愿意也可以说服孩子他娘掏钱支持,可他们囊中羞涩,那点钱还不够姝娘去一趟香料店的,无法像侄子们那般替闺女解燃眉之急。

  当然了,就算他们有钱,孩子多半也不接受,姝娘一直说这是她和兄弟们的事业,跟他们大人没关系。为了不让他们有机会过多掺和,帮一点点忙,姝娘都要按照甚至超出行情付工钱,恨不得银货两讫,又怎么会接受他们的资助?

  对于姝娘的大部分决定,沈家旺都能够理解并支持,这丫头总是能洞察人心,提前规避许多风险,对兄弟们如此,对他们这些父母长辈也是如此。

  只是这一次,沈家旺不太理解,姝娘既然打算开店,对于烧烤店的潜力,必然是比他们都更看好的,以她的聪明劲,大概都想好了经营店铺的一系列点子,生意必然差不了,她就该把这个完完全全捏在自己手里才是。

  若是担心对兄弟们不公平,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补偿,像她说的月度奖金、季度奖金和年终奖什么的,几乎天天换着法子给孩子们发钱,怎样都亏待不了自己人的。

  沈家旺很确定,沈徐两家都是死心眼的人,姝娘对他们越大方,他们越是死心塌地跟着她干,不会有二心。

  即便一两个有别的心思,他这个当爹的也能帮闺女压下来,所以姝娘大可不必让所有人都入股。

  沈爹这些心思大家无从得知,但他那话的意思却很好懂,让欢天喜地商量着投多少钱,和蠢蠢欲动也要跟着投资的小伙伴们,统统放下了各方思量,齐刷刷看着沈丽姝,神情紧张忐忑又纠结,像是在等待彩票开奖的资深彩民。

  值得欣慰的是,大家都这么紧张不安了,也没有谁开口争取一下权益,态度很明确,无论姝娘如何决定,他们都无条件支持。

  被全心全意信赖的沈丽姝,倒也没让他们失望,耐心跟老爹也是向所有人解释自己的用意,“爹说的有道理,我原是也这么打算的,大家若觉得风险太大,不敢轻易投钱,那便作罢,我自己掏钱开店,你们跟着我干,依然包食宿和衣裳料子,在城里的衣食住行都不用自己掏钱,工钱和奖金比摆摊时也只高不低。但你们若是愿意相信我,投钱进来,咱们就可以大干一场,直接买一个合适的铺子,往后再不必担心受制于人——爹娘在城里生活多年,最清楚租店做生意的不易了,常有东家眼红租客的好生意,时不时找茬涨租金的,甚至还有把租客赶走、自己占着现成的客源也做这个买卖,好多顾客连老板被赶走了都不知道。”

  “所以我就琢磨着,不想好好的买卖被房东鸠占鹊巢,那就自己当东家,买一个铺子,咱们就安安心心守着这里,用心经营,花个几年十几年的,若能给它做成金字招牌,往后啊,爷奶和姥姥姥爷他们说不准都能进城生活了。”

  这还是沈丽姝第一次透露买房买铺的野心,小伙伴们措手不及,冲击力可比她方才说要开店大得多,“买、买铺子,这得多少钱?”

  “不多,也就千八百贯吧。”沈丽姝又开始凡尔赛了。

  虽然买不起首都的豪宅,能在二环边上买个商铺,也相当的了不起,就像她说的,都可以当成子孙后代安身立命的本钱了。

  若能办成这件大事,她晚上睡觉都恨不得在床上打好几个滚。

  小伙伴们还在为她的口吻震惊,抽着冷气努力平复情绪,令人意外的事情发生了,一向看到闺女花钱折腾就要捂胸口心痛的沈徐氏,这次却一反常态,竟是用鼓励的口吻问:“姝娘,铺子这么贵,你们当真买得起?”

  “会有些吃力,所以需要控制价格,太贵的可不敢买。”

  “娘支持你,若是买完铺子不凑手,爹娘这里还有些,再回去找你姥爷他们借一点。”沈徐氏这话说的底气十足,她估摸着娘家都能借几十贯出来,再找姐妹和叔婶那边凑一凑,凑个百八十两不成问题,只要姝娘能把铺子买下来,他们就能给她凑出后续开店的资金。

  以前家里过得拮据,沈徐氏从来没想过要问娘家借钱,而这次为了天价铺面,她却很敢豁出去,大有砸锅卖铁都要拿下来的气势。

  像极了现代那些丈夫没魄力,砸锅卖铁也凑钱买房的妻子们。

  如果没记错,这应该是三姑/婶娘第一次旗帜鲜明的支持姝娘,还是支持姝娘买千八百贯的铺子,众人再一次震惊侧目,只觉得做梦都不敢这么夸张,三姑/婶娘脑袋被门夹了吗,千八百贯难道不比一两贯更值得谨慎对待?

  沈丽姝也相当震惊,但很快就想起了她现代的妈妈,当年她大学即将毕业,才透露出想在市中心新楼盘买套房子好上班的意思,平时她多花几百生活费都要念叨半天的妈妈,便是头一个站出来表示支持的,然后老妈就马不停蹄带她去看房,并否决了她图便宜买小户型的打算,当场定了套140平的高层电梯大居室,爸妈出首付,等她工作稳定后自己还房贷。

  穿越之前,沈丽姝大部分时候都自己住着装修现代风的家,偶尔回父母家,或者爸妈来她家小住,大房子可太香了。

  这也是她执着于赚钱买豪宅原因,习惯了私密空间,这么一大家子挤着住,她是真的哪哪都不习惯。

  想想老妈和这辈子的娘,沈丽姝怀疑老母亲都是一样,骑自行车去酒吧,该省省该花花。这让她倍感亲切和动容,忍不住起身给了沈徐氏一个拥抱,“这么大的事,您仍然无条件支持我,果然是全天下最好的娘。”

  沈徐氏冷不丁被拥抱加彩虹屁双重暴击,反倒不好意思起来了,嗔了一眼闺女,“刚夸你正经,又开始没个正形了。”

  话虽如此,沈徐氏到底没舍得推开闺女,所以沈丽姝又在她身上腻了会儿才起身,“我太感动了嘛,这是真情流露。”

  真情流露完了,沈丽姝才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把被沈徐氏打断的内容说完,“其实我想买铺子,还有一个用意,往后铺子写我名字,而烧烤店名义上是表哥和堂哥们所有,往后同宣课司街道司打交道,就由你们出面了。衙门虽然没有明文规定衙役的子女不能经商,但连官员家属都特意避讳,咱们小心些总没错处。”

  摆摊的时候他们从街道司那里租摊位,不需要再交商税,因此也不用跟宣课司打交道。但现在是正经开店做生意,现代的店老板都要跟工商局和消防局打好关系,古代也差不多,主管单位的名称不一样,换汤不换药。

  连妻子都一反常态支持姝娘买铺子了,沈家旺当然不可能有反对意见,但他也没想到姝娘这么做还有部分原因在他,不由摇头失笑道:“你呀,还真是走一步看三步。”

  “既然连这些都想到了,那你准备和兄弟们给出多少钱,占股多少?”

  沈家旺这么说,就是同意了闺女的一系列决定。

  虽然他不同意,沈丽姝也不会改变主意,只要小伙伴们相信她支持她就可以了,但爹娘无条件支持自己,她的心情也更飞扬,笑盈盈看大家,“你们也觉得可行吗?”

  徐虎徐力早就迫不及待了,点头如捣蒜,倒是沈家几兄弟,不知何时,神情又多了几分忐忑,见她看过来,才期期艾艾的吐露道:“别的倒无妨,就是让我们出面招待客人和官爷们,恐怕做不来……”

  沈丽姝还以为他们是怕风险太大,一听这个理由,当时就笑了,“还不急呢,现在这些关系,都是我爹在帮咱们打点,等你们再大一些,可以独当一面,就让爹手把手教你们。”

  沈家旺也点头,“这个不难,只要店能做起来,上头就不会为难你们。”

  男孩子们得到了从姑父/叔父身边学本事的承诺,加上姝娘之前画的大饼,一时间激情澎湃挽袖子,“那还等什么,就按姝娘说的买铺子开店吧!”

  沈丽姝笑眯眯的合上本子,把冷落多时的背包拎上桌:“很好,开始盘今日的账目吧。”

  众人:……

  沈丽姝:“盘完今日的账就给你们发工钱奖金,这之后我才能知道自己能投多少钱,得先确定我的股份,才能商议你们的。”

  她再怎么大方,这个幕后大老板的身份也不可能让出去,所以她一定要保证持股百分之七十以上。

  被她一提醒,小伙伴们才想起来,他们光分到黄金和听说要买铺子就乐不思蜀,竟然连这么重要的工钱和奖金,都差点抛之脑后了,太不应该了。

  小伙伴们立刻反省了几秒,然后就抛开杂念,心无旁骛开始数钱。

  今天抛开一百两黄金的意外之财,依然是收获满满的一天,也赚到了二十多贯,于是在庙会上摆了二十六天摊子,总营业额竟然将近七百贯。

  小伙伴们知道这二十多天他们起早贪黑,每天摆摊长达六个多时辰,赚的绝对不会少,但是听到总数字,也仍是吓得倒吸了一口气。

  亏他们方才还没出息的被这一百两金子迷得三魂五道、忘乎所以,哪知道他们这二十多天加上去年十三天的收入,其实也不比这些金子少呢。

  只是意外之财看起来比较稀罕罢了。

  小伙伴们又激动又自豪,努力忍住窃窃私语的冲动,一个个屏气凝神,看着姝娘在纸上飞快的计算。

第58章

  “庙会摆摊的前四天, 咱们的工钱是一百文,后边二十二天涨到了两百文,所以我们九人加上二舅的工钱, 都是五千二百文, 我个人还有二十贯的奖金;爹娘和总共忙了二十二天,各得四千四百文;接下来就是三表弟、四表弟和大弟, 给他们也算二十二天吧, 每天一百文,就是两千两百文;二弟每日四十,总计八百八十文……”沈丽姝知道大家心心念念的是什么, 所以每拨弄算盘得出一样结果, 在纸上记录下来的同时, 也不忘口齿清晰的把数字念出来, “所有工钱加起来是八万八千二百八十文——咦, 这么多八, 还是个吉利数呢。”

  小伙伴们对吉利不吉利数的, 倒没有那么在意, 他们为自己能领到这么多工钱欢喜激动完, 就开始关心老板们的收入了,“姝娘,你刚才说收入减去成本和各项支出, 咱们这阵子的盈利是六百七十七两,那现在再除去这些工钱,你和虎子他们各得多少?”

  沈丽姝也在继续拨算盘, 小伙伴刚问出口, 她就立刻报出了具体数字, “盈利再减去工钱, 还剩五十八万八千七百二十文,不过这个不能分,还没给大家算奖金。”

  大家当然都没忘记奖金这回事,只是今天的收获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堪称一夜暴富,就不是很在意这点奖金了。

  沈大柳看看兄弟们也都很无所谓的样子,便替大家站出来表态,“姝娘,我们分得的银子已经够多了,单那些黄金,若不是跟着你进城干活,已然是我们这辈子都赚不到的数目。你不是总说知足常乐么?我们现在就很满足,奖金不如算了吧。”

  “是啊是啊,奖金就不用了。”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沈丽姝眨了眨眼睛,这种奇怪要求,她两辈子都没听过,但她一点也不想满足。

  可笑,她才是今晚最大赢家,打工人都瞧不上这点“小钱”,难道她就会在意么?

  当老板,最重要是不忘初心,说发奖金就发奖金,一文钱都不能少。

  沈丽姝不为所动的摆摆手:“我已经想好了,这次也把零头拿来发奖金。”

  “零头?”众人对视一眼,都觉得还可以,八贯七百多文的零头,对如今的姝娘和虎子他们还真算不了什么,就当给大家添个彩头。

  刚这么想着,大家就听到姝娘斩钉截铁的声音,“对,八十八贯七百二十文拿来发奖金,剩下的五百两,我刚好得四百两,表哥表弟们分得一百两。”

  小伙伴们:“……”

  姝娘还总说他们飘了,怕是谁也比不上她飘吧,什么时候八十多两银子,也能称之为零头了?

  沈丽姝看大家都不反对,就这么愉快决定了,在纸上列出奖金方案,“咱们固定团队有十人,每人发七贯吧。爹娘也很辛苦,这个年都没好好过,他们各得五贯;两个表弟和大弟可以有两千七百文,如此还剩下六百二十文,都留给二弟。”

  之前探讨金子和开店事宜,已经浪费了不少时间,沈丽姝便不想再耽搁,确定了方案就催着大家签字领钱,“发完工钱还要商量开店的投资和配股,今晚且忙着呢。”

  于是众人还来不及反应,就被赶鸭子上架的签字画押,分别领到了一大笔钱,顺道把刚才放在旁边没动的金子也瓜分了。

  沈丽姝便马不停蹄统计自己的财产。

  她就算不加分红,今晚依然是收获最丰盛的人,没有之一,因为除了工资和奖金,她还有二十两的业绩提成,总共三十二贯零两百文的战绩,足以让她傲视群雄。

  其实还有二十两备用金,按照投资比例沈丽姝也能分十六两,但她不打算动这笔钱。

  □□装修等琐事,少说也要忙上两三个月,在店铺正式开张前,他们不该太早放弃州桥夜市的市场,那样不仅是损失钱,就怕这么长的空档期,老顾客们也要跟别人跑了。

  所以沈丽姝准备兵分两路,一队人马跟她去忙新店,另一队坚守阵地,人手不够,可以相应的缩小规模,哪怕每天只卖五十斤烤肉,也好过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或者直接不出摊。

  五十斤烤肉,加上蔬菜和馒头,一天赚三五贯,就能继续保证大家的工资和福利了。

  发工钱的时候,沈丽姝顺便把这个想法说了说,得到了全票支持。

  因此她目前的资产就是五十两黄金,加四百两分红,三十二两工资奖金,以及此前的积蓄——年前她分到了一百九十二两的巨款,加上零零散散的工资和余额,当时大概有二百两了,但由于过年期间很是大出血了几次,现今手头还剩不到一百八十两。

  总数相加,倒是刚好过了一千一百一十两。

  沈丽姝还是有觉悟的,她既然要在铺子上写自己的名字,还想占大头股份,投资金额方面就得多多表示,便决定留十两银子当零花钱,剩下的一千一百两,都投入进开店中。

  向大家公布后,沈丽姝转头对父母说,“爹娘,大弟二弟念书费用,暂且要你们操些心了,我现在只剩十两银子,还得留着花。”

  再苦不能苦自己。之前是说好了她出钱供弟弟们上学,沈丽姝这十两银子也够给弟弟们用。

  但当时她主动承担这份责任的前提是,爹娘手里没钱,而她坐拥一大笔巨款。

  眼下情况却刚好对调,爹娘的现金流已然是她的好几倍,那么自己生的儿子自己供,不是很正常吗?

  这十两银子,沈丽姝更想用来犒劳自己。

  沈家旺和沈徐氏还在为闺女把这一笔分明可以让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巨款,全部投进开店的孤注一掷而震撼,冷不丁听到她提这个,多少觉得啼笑皆非,沈家旺摇头:“供大弟二弟读书,本就是我们当父母的责任,如今手头也宽松许多,我跟你娘自有成算,这个你往后就不必操心了。”

  沈徐氏也说,“这段日子,大弟二弟也没少赚,他们自己都出的起束脩了。”

  这跟现代父母让孩子用压岁钱交学费有什么区别?沈丽姝本能的想给弟弟们点蜡,不过很快意识到一个悲伤的事实——在她一顿猛如虎的操作之下,已然成了全家最穷的那个。

  弟弟们给她点蜡还差不多。

  不过沈丽姝人穷志不穷,信誓旦旦表示,“大弟二弟要考科举,往后负担只会一年比一年重,爹娘放心,我既然说了要支持弟弟们考科举,必然要一起承担的。”

  眼瞅着他们达成了共识,等待已久的徐虎连忙插入话题,“姝娘,你一个人就出一千多两,那我们要投多少呀?”

  他们现在就很捉急,总觉得姝娘下一秒就会摆手,资金已经凑钱,用不着他们了。

  还好沈丽姝的胃口比他们想象的都大,她说:“我出一千一百两,占七成,表哥表弟和堂哥们分成两组,每组出二百两,各占十中之一,至于内部怎么分配,你们自己商量,我就不掺和了。”

  众人一听他们还是有机会的,立刻七嘴八舌的讨论开了,只有沈家旺若有所思的问闺女,“你占七成,表兄弟和堂哥们各占一成,那不是还剩一成?”

  沈丽姝给老爹竖了个大拇指,才解释道,“剩下一成是干股,正好分成两半,一半给娘,一半给齐叔叔的家人。”

  过去半年多,沈徐氏总是试图对姝娘的事指手画脚,但每每以失败告终,久而久之也就认命了。一旦接受了姝娘翅膀硬了,甚至还能反过来使唤他们夫妻的设定,就再生不起挣扎的情绪了。

  这次也一样,沈徐氏分明被闺女的大手笔吓到呆若木鸡,也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不想最后她竟然还能在姝娘的生意拥有姓名,哪怕只是干股,沈徐氏也不可避免的感到受宠若惊,竟是下意识拒绝起来,“不用不用,娘一文钱没出,反倒和你爹一起,在你们这赚了三四十贯,再不能白拿你们的干股。”

  “应该的应该的,等店弄起来,少不了爹娘帮我们张罗,尤其是爹,打点关系还得他出面,这干股不方便给爹,正好都记在娘名下。”

  沈徐氏:“……”

  原来不是她以为的孝心,而是一份明码标价的报酬。

  沈丽姝看着她娘无话可说的神情,就很想发一个“不愧是我”的表情包。

  相比妻子的“傻白甜”,沈家旺却是从头至尾都没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误会,也可以说是幻想。因为他一开始就注意到了,姝娘说的是一半干股给她娘,另一半给亲孔目的家人。

  以闺女的性子,无论是给她娘,还是齐家的干股,都不可能是白给的,此时他略带些许了然的问:“我帮姝娘打点关系,那齐孔目帮你做什么,找铺子吗?”

  沈丽姝笑眯眯回道,“对呀,齐叔叔交游广阔,又乐于助人,若能请他帮忙介绍,想来能少许多麻烦。何况先前烧烤摊能顺顺利利开起来,也多亏了他的帮助,可他始终不肯接受我们的谢礼,我想着不如攒一起表达了吧,爹觉得如何?”

  沈家旺赞同道:“很是周全,这样才好再请齐孔目帮忙。”

  已将入股的小伙伴们也无条件支持她的想法,只不过他们内部讨论却还没能出结果,沈丽姝便提议道:“今日着实太晚了,不如都先去休息吧,睡一觉起来再接着商量。”

  果然一夜好梦,第二天起来神清气爽,很快就讨论出了结果。

  徐家还是老样子,兄弟四个每人出五十两,分红也是内部平分。尽管徐林和徐鹭两人不在现场,但他们的亲哥已经替他们做了决定,既然是一起创业的兄弟,出钱的时候也要整整齐齐。

  沈家情况有点儿复杂,但沈四伯主动放弃入股,其余五人就很好分配了,每人出四十两,内部分红也是各占百分之二十,一目了然。

  沈丽姝对沈家的讨论结果多少有些意外,特意找沈四伯聊了聊,才知道他放弃入股的理由也很充分,一是这生意都是孩子们弄的,他一个大人不适合掺和,还像现在一样,帮忙打打下手就行了,二是家里爷奶身体健朗,不准备分家,侄子们入股,就相当于他们全家都入股了。

  主要是沈四伯打从心底认为这么安排最合适,他自己并不勉强更不觉得有什么遗憾,沈丽姝自然是尊重他们的意见。

  内部意见达成一致,沈丽姝很是雷厉风行的起草了契约。上回跟表兄弟的合同十分草率,签的字也没什么法律效益,能够完全执行,全靠合同双方的自觉。

  不过这一次准备就很充分了,沈丽姝去钱庄换银子的时候,还向张掌柜学习过这种商业契约的内容和格式,现在就活学活用了,一式三份,写好以后让大家依次签字画押——印泥是老爹回来吃饭时,特意从衙门带回来的,用完得还回去。

  签字画押后的契书,也留一份底稿让她爹保管。

  沈家旺除了偷偷带回一盒印泥,还带来一个好消息,“我跟齐孔目简单说了开店的打算,他很高兴,一口答应帮忙。本来不想要什么干股的,我说这是孩子们的一片心意,若是不收,可不敢请他帮忙了,齐孔目才勉强点头。后来得知你们想要市价在一千二百两以内的铺子,他还很关心的问手头资金够不够,不够可以帮忙凑点。”

  “爹是怎么回复齐叔叔的?”沈丽姝和小伙伴都一眨不眨看着沈爹。

  “我说买铺子的钱,是找了老家的亲朋好友凑起来的,等买好铺子,你们还要边出摊凑钱,边慢慢修缮铺子,不着急的话,应该还是能支应过来,倘若当真不凑手,倒时再麻烦他也不迟。”

  沈丽姝很是佩服老爹的工作效率和质量,一番话回得滴水不漏,请齐孔目帮忙并送干股是一回事,自家的底可不能全都抖出去,因为现实太夸张了,可不能让齐叔叔怀疑他们抢钱庄去了。

  既然工具人老爹和齐叔叔都已经到位,沈丽姝很放心把找店面这件大事委托给他们,“那接下来就麻烦爹和齐叔叔多去街上转转,看看有哪些合适的铺子愿意出售。”

  沈家旺一听就觉得不对,挑了挑眉:“我们去看铺子,你呢?”

  “我们放假呀,说好有空回镇上住的,爹若是这两天就能找到合适的铺子,让人带个话,我们随时可以赶回来。”

  沈家旺就对闺女这把别人指挥得团团转的本事特别服气,不过想想她还是个孩子,这阵子忙前忙后,年都没好好过,现在想放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他也只好继续当个有求必应的父亲,“行,爹都按你的要求来,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去?”

  “正事已经聊完了,我们商量过了,等下吃完饭就一起去街上买东西,然后趁天黑前出城。”签合同的时候,小伙伴们就把入股资金交给了她,不过他们手头也还有个几两十几两的盈余,所以购物行程依然被保留了下来。

  说到购物,最兴奋的还得是沈文殊和沈进殊。

  他们昨天倔强的不肯跟小表哥一起回姥爷家,就是为了第一时间领自己的工钱。虽然一觉醒来,得知说好白天一块发工钱的阿姊,昨晚就提前给他们自己发完了,哥俩一瞬间有点失落,但很快就没时间郁闷了,因为阿姊给的太多了!

  沈文殊的工钱两千两百文,奖金两千七百文,差一百文就凑够五贯了。沈进殊虽然比不上哥哥,但他帮着串肉的工钱奖金也有一千三百二十钱,加上带小弟的每天二十文补贴,四舍五入也快两贯。

  其实不用四舍五入,加上哥俩去年吭哧吭哧攒的,轻轻松松破七贯。

  要知道今年以前,他们家一年到头都攒不下七贯钱,小老弟们这次毫无疑问是整条巷子最富有的崽了。不过就连沈进殊都被阿姊带偏了,比起在小伙伴们跟前炫富撒钱当老大,他更愿意和大哥一起继续攒钱,因而兄弟俩拿到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人帮他们把铜钱换成碎银,足足七两银子,沉甸甸的!

  沈丽姝听到哥俩嘀嘀咕咕商量要攒够十两银子,把碎银换成银锭,表示很欣慰,然后不顾沈徐氏的反对,迫不及待把害她掉马翻车的那个荷包贡献出来,给弟弟们当钱包用,就算是她对弟弟们支持鼓励了。

  小老弟确实有被鼓舞到,把装着宝贝银子的精美荷包揣怀里,就像拥有了全世界,这一刻简直是豪气万丈,觉得他们马上就要走上人生巅峰了。

  下一秒,听到哥哥姐姐们商量逛街买东西,哥俩又头一个积极响应。

  毕竟他们不仅有银子,还有好几十文铜钱可以挥霍,可太富有了~

  这会儿沈丽姝又提到了逛街,把哥俩还没压下去的兴奋劲又勾起来,在地上蹦蹦跳跳的寻找存在感。

  不过沈家旺没理会儿子,他还在嘱咐徐二舅和沈四伯:“你们都在,我今天就不请假了,叫孩子们跟你们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于是这天他们果然走的夜路。

  没有月亮的晚上,天空挂满了繁星,星星点点、明亮闪烁,交织出一片静谧而又璀璨的夜空,美得令人沉醉,却并不能帮忙照亮前路,星空之下是黑暗到辨不清方位的前路,没有路灯,他们只能手牵手着,由举着火折子的徐二舅走在前面带路。

  明明条件如此艰苦,但小伙伴们一路欢声笑语、手舞足蹈,反倒成就了一次难得的体验。

  沈丽姝这晚在徐姥爷家,如愿以偿睡上了单人房,躺在闻得见阳光味道的床上,闭眼还是那片静谧莫测的星空,她心中只有一片安宁。

  在镇上的日子,也如上次一样,平淡中带着点岁月静好的味道,睡觉睡到自然醒,饭点被徐姥姥徐姥爷和沈爷爷沈奶奶挣着抢着投喂,吃吃喝喝之后,徐二舅还能兑现上回没能完成的承诺,趁着还没有正式开始春耕,带她和小伙伴们去林子里探险,下河摸鱼抓虾。

  沈家伯父们不像徐二舅会玩,但也能找到沈丽姝感兴趣的活动,比如带她去挑选下个月种竹子的地,和她想要培育的辣椒种子。

  如此一来,沈丽姝立刻就不务正业了,玩得乐不思蜀,直呼放假回乡下果然是最正确的决定。等两天后,沈徐氏和沈家旺也抽空带着大包小包回镇上拜晚年,沈丽姝差一点就没能调回频道。

  是的,这回不但沈家旺回老家了,沈徐氏也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再背着个胖娃娃回娘家了。

  因为沈丽姝在回镇上前还办了件大事,她把开店的一千五百两启动资金存钱庄去了,毕竟这么多钱放在家里,挺让人不安心的,存钱庄踏实一些,到时候看好了铺子,也可以约着东家去钱庄办手续,这样说不定双方都更放心一些。

  这样一来,沈徐氏也不用再紧张的守在家里防贼了,沈家旺都能请假老家,她当然不能错过。

  夫妻俩大包小包回来,除了拜晚年,自然还为了一件正事,带儿子去拜师。

  这是先前就说好了的,林夫子亲自领着他们去林举人家拜访。

  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沈丽姝也赶紧收了心,跟着一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