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小佳道:“所以剑鞘是多余的。”

  叶开道:“你从来不做多余的事?”

  路小佳道:“我只杀多余的人!”

  叶开道:“多余的人?”

  路小佳道:“有些人活在世上,本就是多余的。”

  叶开又笑了,道:“你这道理听起来倒的确很有趣的。”

  路小佳道:“现在你也已同意?”

  叶开微笑着,道:“我知道有两个人佩剑也从来不用鞘的,但他们却说不 出如此有趣的道理。”

  路小佳道:“也许他们纵然说了,你也未必能听得到。”

  叶开道:“也许他们根本不愿说。”

  路小佳道:“哦?”

  叶开道:“我知道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他们的道理只要自己知道就已足够,很少会说给别人听。”

  路小佳盯着他,说道:“你真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叶开点点头。

  路小佳冷冷道:“那么你就知道得太多了。”

  叶开道:“但我却不知道你。”

  路小佳道:“幸好你还不知道,否则这里第一个死的人就不是傅红雪,是你。”

  叶开道:“现在呢?”

  路小佳道:“现在我还不必杀你。”

  叶开笑了笑,道:“你不必杀我,也未必能杀得了他。”

  路小佳冷笑。

  叶开道:“你见过他的武功?”

  路小佳道:“没有。”

  叶开道:“既然没有见过,怎么能有把握?”

  路小佳道:“但我却知道他是个跛子。”

  叶开道:“跛子也有很多种。”

  路小佳道:“但跛子的武功却通常只有一种。”

  叶开道:“哪一种?”

  路小佳道:“以静制动,后发制人,那意思就是说他出手一定要比别人快。”

  叶开点点头,道:“所以他才能后发先至。”

  路小佳忽然抓起一把花生,抛起。

  突然间,他的剑已出手。

  剑光闪动,仿佛只一闪,就已回到他的腰带上。

  花生却落入他手里——剥了壳的花生,比手剥得还干净。

  花生壳竟已粉碎。

  门口突然有人大声喝彩,就连叶开都忍不住要在心里喝彩。

  好快的剑!

  路小佳拈起颗花生,送到嘴里,冷冷道:“你看他是不是能比我快?”

  叶开沉默着,终于轻轻叹了口气,道:“我不知道……幸好我还不知道。”

  路小佳道:“只可惜了这些花生。”

  叶开道:“花生还是你吃的。”

  路小佳道:“但花生却要一颗颗地剥,一颗颗地吃,才有滋味。”

  叶开道:“我倒宁愿吃剥了壳的。”

  路小佳道:“只可惜你吃不到。”

  他的手一提,花生突然一连串飞出,竟全都像钉子般钉入柱子里。

  叶开叹道:“你的花生宁可丢掉,也不给人吃?”

  路小佳淡淡道:“我的女人也一样,我宁可杀了她,也不会留给别人。”

  叶开道:“只要是你喜欢的,你就绝不留给别人?”

  路小佳道:“不错。”

  叶开又叹了口气,苦笑道:“幸好你喜欢的只不过是花生和女人。”

  路小佳道:“我也喜欢银子。”

  叶开道:“哦?”

  路小佳道:“因为没有银子,就没有花生,更没有女人。”

  叶开道:“有道理,世上虽然有很多东西比金钱重要,但这些东西往往也只有钱才能得到。”

  路小佳也笑了。

  他的笑冷酷而奇特,冷冷地笑着道:“你说了半天,也只有这一句才像叶开说的话。”

  第二十二回 杀人前后

  陈大倌、张老实、丁老四,当然已全都进来了,好像都在等着路小佳吩咐。

  但路小佳却仿佛一直没有发觉他们存在。

  直到现在,他还是没有回头去看他们一眼,却冷冷道:“这里有没有替我付钱的人?”

  陈大倌立刻赔笑道:“有,当然有。”

  路小佳道:“我要的你全能做到?”

  陈大倌道:“小人一定尽力。”

  路小佳冷冷道:“你最好尽力。”

  陈大倌道:“请吩咐。”

  路小佳道:“我要五斤花生,要干炒的,不太熟,也不太生。”

  陈大倌道:“是。”

  路小佳道:“我还要一大桶热水,要六尺高的大木桶。”

  陈大倌道:“是。”

  路小佳道:“还得替我准备两套全新的内衣,麻纱和府绸的都行。”

  陈大倌道:“两套?”

  路小佳道:“两套,先换一套再杀人,杀人后再换一套。”

  陈大倌道:“是。”

  路小佳道:“花生中若有一颗坏的,我就砍断你的手,有两颗,就要你的命。”

  陈大倌倒抽了口凉气,道:“是。”

  叶开忽然道:“你一定要洗过澡才杀人?”

  路小佳道:“杀人不是杀猪,杀人是件很干净痛快的事。”

  叶开带着笑道:“被你杀的人,难道也一定要先等你洗澡?”

  路小佳冷冷道:“他可以不等,我也可以先砍断他的腿,洗过澡后再要他的命。”

  叶开叹了口气,苦笑道:“想不到你杀人之前还有这么多麻烦。”

  路小佳道:“我杀人后也有麻烦。”

  叶开道:“什么麻烦?”

  路小佳道:“最大的麻烦。”

  叶开道:“女人?”

  路小佳道:“这是你说的第二句聪明话。”

  叶开笑道:“男人最大的麻烦本就是女人,这道理只怕连最笨的男人也懂的。”

  路小佳道:“所以你还得替我准备个女人,要最好的女人。”

  陈大倌迟疑着,道:“可是刚才那位穿红衣服的姑娘如果又来了呢?”

  路小佳忽然又笑了,道:“你怕她吃醋?”

  陈大倌苦笑道:“我怎么不怕,我这脑袋很容易就会被敲碎的。”

  路小佳道:“你以为她真是来找我的?”

  陈大倌道:“难道不是?”

  路小佳道:“我根本从来就没有见过她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