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就是在那里,度过了极其迷幻荒诞的一场,兴许是梦境,又兴许为真的惊悚缱绻。
清禾感到自己全身,从头发丝,到指甲尖都还沉浸在余韵中,不住打颤。
因为那份对至尊的恐惧,以及被迫卷入的,与对愉悦的追逐。
可她甚至不确定自己方才的具体经历,只觉得像是被冰冷坚硬的云朵包裹,随后做了迷乱的梦一般。
清禾撑起酸软的身体,揉揉脸,让自己振作起来。
她觉得自己穿越的不是修真小说,更像是惊悚小说。
好在不管怎么样,祓神没有要她的命。
总之先从这里逃出去。
清禾垂下头,礼貌地与神灵道别。
“多谢您高抬贵手,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哈。”
她朝向棺椁,面带微笑,一步步向后退去。
这种紧张刺激的倒退环节,一直持续到她退出那道雄伟恢弘的黑色巨门。
清禾退出宫殿的瞬间。
黑色巨门轰然闭合,激起的气浪几乎吹得她站不稳。
这是……放她一马的意思?
少女心里当即大松口气,也不管祓神这是什么心态,随便找了个看起来亮堂大道,快步离开这危险之地。
*
逃出地宫的过程,总得来说,称得上有惊无险。
至少她活着逃出原作必死的结局。在原作中,她可是注定要诞育不明神胎,然后活祭神灵,惨死当场的。
“怎么办啊。”
此刻正值晌午,日头极晒,本能告诉清禾,不要顶着烈阳下山。
她便坐在一颗大树树荫下暂时歇脚。
“好渴……”
她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咽下唾沫,有些渴望地看着旁边溪水。
想喝。
但她不知道这水也没有被那古怪物质污染,也不会生火煮开。
为了避免麻烦,不是走投无路,还是不喝了。
她叹气,茫然地望着晒得谎言的山路。
该去哪里?
她身着破烂丧服白衣,毫无能力,回家的唯一条件是攻略祓神,让他承诺不再报复凡人。
但祓神无药可救了吧。
他以一种微妙的方式,玷污了她。
清禾叹气。
“我还不如在地球就死了呢。”
结果现在走投无路。
如此在树荫下坐到下午,她彻底口渴难忍,只得起身向河边走去。
“但如果喝水喝出病,还不如现在就跳河。”
盯着清亮澄澈的河水,少女如此嘟囔着。
然而就在她将要用手舀起喝水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惊疑的老人声音。
“你、你是?”
清禾讶然转头,发现竟是一背着竹筐,里面装满柴火的老人。
老人身形佝偻,一只手明显的呈现畸形状态,衣衫简朴,看起来是很普通的凡人。
“您是神女么?”
老人颤巍巍说道。
清禾闻言有些惊讶,又有些好笑。
但她已疲倦干渴到极点,实在没有闲心说笑。
她无奈答道。
“我怎么会是仙女?我当然也是人啦。”
她在昨天还是地球再普通不过的准大学生,思维还未彻底扭转过来。
这个回答非常自然,也非常凡人。
果然,她的回答让老人放下了眼底的畏惧,姿态更加自然了些。
“那姑娘如何会出现在此处?”
“我本是凡间良家女子,为贼人拐卖至此处,现在只想回家。”
她用自己最礼貌的语言,恳请老人短暂收留她一晚。
不知为何,听闻她的话,老者表情显得有些奇怪。
“姑娘可知此处为何处?”
她感觉到了少许不对:“你是指……?”
“是天圣山啊。”
清禾艰难运转思绪,在记忆角落中翻出原作关于天圣山的只言片语。
似乎是祓神所在之处。
“我知道。”
但老人盯着她的表情,显然不止如此。
“姑娘先喝些水吧。”
也不知这水里有没有异样。
只是山穷水尽的她,委实没有挑拣余地。
大不了摆烂等死嘛。
清禾心态很好,见老人态度不错,便干脆地随他回了他的族地。
——天圣城。
这座城池,会暂时收留她一段时日。
*
前往天圣城的路上,被称为谢伯的老人向她简单介绍了天圣城。
天圣城信奉创世无量天圣道尊,颇得道尊庇佑,有万年传承历史,信徒世代恭谨虔诚。
清禾状态稍好了些,也认真将这话听入耳中,盘算如果天圣城环境差不多,便想办法在这里暂居下来。
她本来已对攻略祓神的事情死心,彻底摆烂。
但听到天圣城的道统,她的心又是微动。
他们信奉的创世无量天圣道尊,或许能够作为突破口。
指不定他认识祓神呢?
只是当天圣城全貌映入清禾视野时,她还是沉默了。
穿过原本的山林迷阵,她看见所谓的城池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能明显看出人类活动逐渐减少凋零的痕迹,毫无辉煌体面可言。
这……
但更惊人的事情还在后面。
天圣城后人形貌十分奇异。
大部分人矮小枯瘦,且身上或多或少有些残疾,或头大如斗,或肢体大小畸形,六指裂唇更是家常便饭。
而同时,所有人的目光,也不约而同的转向了清禾。
那一刻,她心中没来由冒出一个念头。
外表正常健全,且十分美貌的她在此处……简直像个怪胎。
清禾不寒而栗。
第112章 番外三:祓神黑化if线2
清禾感觉天圣人哪里都非常奇怪, 尤其是此时望向她的眼神。
令她不寒而栗,全身都不自在。
这里是遭受了什么诅咒吗?还是这个世界的凡人就是这样?
还是最科学的解释——这是他们族群的遗传病?
然而被周围大部分天圣人, 以冷漠沉闷, 仿佛打量生肉般的目光注视着,她很难不出现一些比较阴暗的联想。
“现在是晨起时间,大家将要去祠堂祭祀, 比较严肃。”谢伯向她解释道, 算打了个圆场。
在这些奇形怪状的人里,只是单手畸形的谢伯,也更接近常人。
“谢老, 这位姑娘是?”
一脸上长满脓疮,后脑勺极为肿胀的男子, 开口询问。
清禾礼貌地微微错开视线。
这种样貌,长久注视是对自己的精神攻击。
“是我在山上遇见的。”
“神女?”看向她的目光更多,更隐秘了。
“不,只是普通姑娘罢了。”谢伯笑呵呵道。
“原来如此。”那男人接着问道, “那你准备安置她?”
“这姑娘被拐至此处, 如今一时困顿, 我便说暂且收留段时日, 待她眼下过去了, 便帮助她返乡。”
男人目光转向清禾, 上下打量一番。
清禾蹙眉,出于女性直觉,心里有种被冒犯的膈应感。
“行, 那你忙吧, 我们先去敬香了。”
谢伯比在场许多人都更加年长, 但他们却似乎毫无尊老之意, 言谈十分随意怠慢。
是谢伯有什么罪过么?
清禾压下心中疑惑。
“嗯嗯。”
那男子的疑惑,似乎是相当多人的疑问,得知清禾跟脚后,打量她的冷漠目光便少了很多。
然而仿佛针扎后背般的不适,始终萦绕着她,挥之不去。
“先来老朽家中吧。”谢伯转头向她笑道,“家中无所有,唯有一老妻,正好将你向她介绍认识。”
“好的。”
谢伯家住在天圣城的最角落,三间破败茅草屋中。
清禾看着面前环境,短暂踌躇。
这种连现代贫民窟都不如的建筑,属实有些挑战她的承受底线。
谢伯的妻子乃是凌氏,有一只瞎眼,同时裂唇、佝偻,说话做事都十分迟钝不便,但态度还算友善和气,比起那些冷冰冰的男女,倒更让她安心。
她在谢伯家暂时住下,并且极有眼色地帮助凌氏做些生活散工,十分勤快。
“如清禾姑娘这般人美心善的人,如今打着灯笼也难找。”某日下午,她帮着凌氏缝补谢伯衣裳,便听凌氏有些口齿不清地夸她。
“您老二人收留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做这些是应该的。”她懂事道。
在姨妈家寄人篱下的日子,让她再清楚不过如何看眼色了。
凌氏感慨一声,道:“姑娘身体不好,还如此劳累,老身真是……”
关于身体这点,清禾也觉得很无奈。
她本来身体很好的,从小无病无痛,偶尔感冒,吃点药自己第二天就好了。
可来到天圣城后,她总是感到腰酸背痛,小腹有仿佛要来例假般的感觉,对那些粗糙饭食,更是毫无胃口。
而这几日,她的不适更是已经到了竭力忍耐都难以遮掩的程度。
“我也不清楚,我会尽量克服。”她笑道。
其实她知道,这种身体变化,多半和祓神那黏糊冰冷的古怪侵犯离不开关系。
但这点哪里敢给别人说?
“只是姑娘这般貌美年轻,为何不出去走走?”
她应付道:“我身体不好。”
“总不晒太阳,身体一直都好不起来的。”凌氏劝说道。
清禾心中无奈。
她总不能说,自己躲在屋里,是觉得天圣城很危险,呆在屋内勉强还能躲躲吧?
她脸皮薄,又不能说出真实原因,所以在凌氏反复询问,最后甚至面露不快后,只能选择松口。
“好,那我明天就去外面转转。”
“今天就去吧。”凌氏表现得很急切。
她似乎没有察觉自己演技的不自在。
清禾:?
好家伙,一开始还觉得凌氏温和,现在真就她看走眼啦?
外面绝对有鬼,并且,屋内能够一定程度的回避风险。
清禾面上没有表露丝毫异常,不紧不慢地出了破旧宅门,心里则打定主意,自己现在到凌氏看不见的地方呆半小时四十分钟,便说身体不适需要回家。
她顺利走到凌氏视野死角,这里在一棵树下,正好颇为清凉,也很难有人发现她。
然而,就在她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想着自己之后未来前途时,忽然听到隐秘的血肉磨损声。
“这样可以么?他可是咱们的三大爷……”
“老头子在天圣城还有什么用?再这样下去,大家都得死!”
“可是……”
“柳家人已经答应我们,事成就以灵丹治愈我等残疾,还会送我们离开如此是非之地,那还有何顾虑!”
“那…那…”
“莫要迟疑了,二弟!”
“罢了!”原本有些迟疑的声音重重叹气一声,不再犹豫。
接着,那边传来令她头皮发麻的血肉磨损声。
真正让清禾如堕冰窟,甚至终于明白过来的,是那兄长的最后一句话。
“莫要以为我们欠天圣城什么,难道不是祖宗作孽,我们后人遭殃?我们欠天圣城什么吗,需要生来就是这副鬼样子?”
“城中甚至还有献祭父母的,你看得出来么?”
“……”
“这份血孽,自生来就萦绕你我,该结束了。”
“嗯!”
接着又是血肉摩擦滴落的,令人牙根发酸的惊悚声响。
清禾紧紧捂着嘴,生怕发出一点声音,把自己缩在角落。
她心里没有半分好奇,更不想看那两人形貌如何。用脚趾头也能想到,此时若被逮到,绝对会死!
过了良久,那两人的细微动静终于彻底结束。
“放心吧,之后你我也会如那新来的清禾一般健全。”
“清禾姑娘,美貌非同凡俗,谢老头说是在山上捡到她的,莫不是……”
“你又不是感觉不到,她就是个普通人,没有半点灵光?如今城里惦记着她的人多着呢。”
“或许,她便能生出天圣城万年未有的,健康孩子。”
……
……
清禾手脚冰凉。
谢伯最初询问她的奇怪态度,凌氏为何催促她与其他人接触,还有天圣城冰冷惊悚的氛围,在这一刻都有了解释。
她如今,根本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祓神甚至只与她有迷乱荒诞的一夜,但这些穷凶极恶的凡人,却什么都做的出来。
怎么办?
怎么办!
那两人离开后,她又等了许久,确定不会再有人来,这才撑着发软的双腿,恍惚返回。
她进门后,忽然身后响起一个声音。
“清禾姑娘,你都去做什么了?”
凌氏目光看起来十分吊诡,无声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不知为何,她脸上有两块轻肿,仿佛被殴打过一般。
“我出去晒了晒太阳,又看了会儿绿树风景,感觉太阳有点下山就回来帮忙做饭,怎么了?”
“什么人都没遇到?”
“没有,可能我人生地不熟,刚好错过大家了吧。”她露出羞怯的笑,“偶尔远远看到人,我也没好意思上去打招呼。”
“要更开朗些啊,清禾姑娘。”凌氏低声细语,“你生得这般貌美,又如此年轻健康,必会被无数人仰慕的。”
一想到所谓仰慕的真相,清禾就背生冷汗,心跳加速。
但她还是维持了表面的平静——应该伪装的比较好吧,凌氏没说什么。
但看似平静的沉默氛围,却叫她越发难捱。
得逃出去。
今晚就开始想怎么逃出去,然后开始行动,越快越好。
如果不行,那就自己结束痛苦,那也比受尽屈辱求死不得强。
清禾紧了紧手指,给自己增加信心。
就这么办!
*
然而天圣人的耐心,比她想的还要差。
当天晚上,清禾是被门外竭力掩饰,但仍然难掩急切焦躁的纷乱脚步声吵醒的。
自来到这鬼地方,她睡觉就变得很浅,容易被任何风吹草动惊醒。
谁来了?!
清禾当机立断,立即从床上起身,准备从自己物色的逃生口逃走。
然而——
门外似乎有感知屋内动静的能力,感知到她惊醒的瞬间,门就被踹开了。
是三个神色狰狞,口眼歪斜的男人。
“她就是谢老头带回来的【外人】!没有被血孽诅咒!”
身材最为瘦小的男人向另外两人解释,露出贪婪狂喜之色。
“我们可以将血孽转嫁给她,她是【纯净】之身。”
为首者打量着强自镇定的少女,露出满意之色。
“还好我们来的够早,否则如此珍宝,绝对要被其他人先下手。”
“不要废话了,带走!”
清禾见他们聊天,早瞧了个空子,当机立断地想从窗户逃跑。
可她只是个身体虚弱,又毫无灵力的普通少女,因此迅速被抓住头发,狠狠拖了回来。
为首者直接殴打了她头部一拳。
“还跑么!”
少女哪里受得住这样穷凶极恶的头部攻击,大脑嗡嗡作响,视野天旋地转。
“带她走。”
“谢老头那里我处理好了。”
“行,那我们快走,别让其他人截胡。”
*
清禾勉强恢复了些思考能力。
她似乎又回归了穿越来时的处境,一群凶恶的人筹谋献祭她谋取利益。
而诅咒的来源……想不通了。
现在想有尊严的死仿佛都成了难事。
但上次被献祭,她尚且能够保持尊严,这次却实在痛苦。
而在那些人,生生剖了一个看不出性别的血人后,那浓重的血气,以及受害者临死前的哀嚎,终于让她忍受不住,呕吐起来。
这里是创世无量天圣道尊的庇佑之地,听起来高洁的神仙,为何却会放任这样恶事出现?
她痛苦万分,呕吐场景更是凄惨,最后甚至开始呕血,终于让那些人感觉到不对。
“熊哥,你该不会刚才那一拳要把人打死了吧?”
“就一拳,又没动她其他,怎么会有事?”
“这毕竟是个瘦巴巴的女子,又是冲着头……”
“瘦子,你去看看她。”熊哥皱眉,勉强同意对清禾进行急救。
清禾手腕被拽起,把脉之后……
瘦子露出诡异神色:“她怀孕了。”
“啊?不是说她为纯净之身么?”
“对,我也盯着,此前绝对没人对她下手!”
熊哥登时以为自己发现真相,露出厌恶表情:“贱人怀的野种!”
“那怎么办?”
“拖去道尊庙,落胎!”熊哥冷酷道,“天圣城能落胎之处,只有那里。”
“不必惊动其他人,反正她也无需活太久,你我动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