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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祓神反讽用得很熟练。

  都不需要她开口,神灵已然知晓这小姑娘定然有什么又要他来做的事情了。

  清禾开口便笑,笑吟吟道:“您现在真是越来越幽默了。”

  于是祓神讽刺的话就被她的笑脸堵住了。

  少女近乎本能地知道,该如何最精准地应对神灵的坏脾气。

  神灵属实看不透她。

  清禾是真没听出来他在反讽?还是假装没听出来?

  总之他讽刺的话就是因为这份笑颜而无法说下去。

  这小姑娘的演技委实返璞归真,叫人看不分明。

  但清禾其实根本没想多,甚至觉得祓神还挺聪明,直接开口挑明,也不需要她苦恼斟酌那些社交辞令了。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清禾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想请您开一下万象阁。”

  万象阁即为藏宝库的学名,意为天道森罗万象之意。那里收藏着祓神在身为天道时期,留存的各项珍宝。

  终于脑袋灵光了一回,明白主动向他讨要奖赏了么?

  神灵在心底冷冷想到,总算不是些要椰子树,荔枝树之类毫无追求的点子。

  若是叫那些苦求天道遗宝的人知道祓神此时想法,只怕要哭晕在地。

  世上多少人苦苦追求天道珍宝,甚至为其九死一生,付出惨烈代价——即使如此,大多也无果而返,抱憾终身。

  偏偏祓神就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姑娘偏心至此。

  根本不怪她想要宝贝,只怪她不早要宝贝?

  这种偏心合理么!

  “想要何物,你现在自取便是。”神灵满脸写着漠不关心,说道。

  “得您帮我一下。”清禾越发不好意思,“我其实就是想要张桌子。”

  ……?

  祓神终于忍不住看向她,古怪的表情很有些质疑清禾智商的意味。

  她在说什么?

  “万象阁实在太大了,那么多宝贝有索引都得找半天,更何况您还没准备过索引。所以我只能请您寻找了。”清禾苦恼地说,“但凡我有点办法,我都不会请您开万象阁的,主要外面木头做的桌子确实不好。”

  祓神:?

  他觉得不好的不是木头,而是清禾的脑瓜。

  要他兴师动众开次万象阁,甚至请他亲自出手寻找宝物,目的仅是为了摆一张桌子???

  她知道神灵方才承诺的含金量么?

  清禾当然知道。

  可她不在乎。

  少女一贯如此。

  她如今吃喝不愁,衣食无忧,生活有滋有味的,那即便有了一大堆珠宝收藏,又能如何?

  那些珠宝是能给她变出荔枝香辣烤鱼,还是能给她变出菠萝咕噜肉?

  说那么多没用的,不如给她个好看的置物架,或者双人长方桌来的好使。

  “所以,顶顶尊贵的祓神大人,您试想,如此辽阔宏伟的——”她张开双臂,做个夸张的衡量动作,“锁灵殿,居然容不下一张餐桌,您觉得合适么?”

  祓神:……

  他本觉得没什么不合适的。

  神灵在此沉睡万年,从无问题,偏就这小姑娘来了以后,觉得到处不对。

  须知道,地宫是祓神当年为自己亲手打造的陵寝。

  天道亲自设计,明白这六个字的含金量么?

  当然,以祓神当年的情况,确实完全不会考虑到自己日后身边会冒出某个过于活跃的小姑娘,更不会考虑如何设计,方才更适合她的日常生活。

  后来人类趁祓神心灰意冷,趁机混入地宫给祓神陵寝以修葺之名,暗中施加各种封印镇邪阵法,更不会在这里给自己搞个集体宿舍,置办家具。

  对于除清禾以外的所有人来说,偌大的锁灵殿,不需容下餐桌。

  容得下那口棺椁便足够了。

  可清禾不同。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在吃惊锁灵殿如此空荡,除了神灵棺椁,几乎没什么摆设,但和祓神关系不到位,也找不到合适机会说这件事。

  然而如今天时地利人和,不说未免过于可惜。

  神灵淡淡道:“若你喜欢那些物事,镇魑殿便有侍者所用之物,尽属于你便是。”

  “不是这个问题。”

  清禾认真地看着祓神,每个字都清脆而明亮,她想尽可能严肃地与祓神讨论这件事。

  可她的音色实在清脆悦耳,以至于越字正腔圆,就越可爱动听。

  祓神原本有些不悦。

  但听着她的声音——不对,她这般严肃的声音,终于让神灵意识到她态度的坚定认真,转而稍稍认真地倾听她的意见。

  “那是什么?”

  “您叫我好好想想怎么描述……”清禾琢磨了一下,开口道,“您记不记得,当初我说,我很喜欢地宫,将这里视作家?”

  “嗯。”

  家,同样是他无法理解的复杂词汇。

  神灵不明白人类在这个词语上寄予了怎样的感情。

  “但是谁的家里会是如此干净利落,空空荡荡,半点活气都没有?”清禾说道,“之前我说想养只小鸟,就是因为觉得家里太空荡寂寞,想在里面加点活气。只是如今开来,还是摆上应有的陈设,最见效果。”

  祓神纠正:“地宫森罗万象,只是锁灵殿未作增设。”

  “可其他宫殿,您便是摆满了,若不允我将里面东西搬来此处,那也是没半点意义。”

  “为何?”祓神有些不快的皱眉。

  神与少女分明比世间任何存在,联系都更加默契亲密。

  可他们的思想总是会出现诸多分歧。

  而神灵恼怒的究竟是少女的执着,还是即使自己通晓古今,与她识海相连,却仍然无法理解,无法共通的这份感情?

  那答案只有天知晓。

  清禾说道:“因为我只喜欢锁灵殿。”

  祓神有些烦躁,语气越发冷冷道:“你不是将地宫视作家么?为何如此偏心。”

  少女坦荡地注视着他,毫不讳言地说明自己的心意。

  “因为您只在锁灵殿。”

  神灵:……

  冷酷阴郁的神灵注视着她,面色晦涩难明。

  “如果您现在说要住在镇魑殿,延年殿,那我也没意见,反正装饰那里就好了。”

  清禾以手指悄悄比划,唇角翘起,露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并非锁灵殿给我家的安心感。”

  “是您呀。”

  虽然剖白内心想法有些羞涩,不过她已经渐渐习惯这样高效诚恳的与神灵交流。

  所以她还是大方地继续传递这份热烈的情感。

  “此心安处是吾乡——令我安心的怎会是冰冷空旷的地宫?”

  “是给予我第二次生命,又庇佑我,予我立身之处的您。”

  “我想让您与我一起长久生活的地方能够更加舒适美好。”

  “仅限于你我生活之地。”

  “因为,这才是家的含义。”

  “这么说,您能明白么?”

  她与他的生活之地?

  神灵慢慢蹙起眉心,品味着这个词。

  他本是无法理解凡人寄予家的情感的。

  但当清禾将“家”明确定义为他们二人生活之处后……他终于有些明白凡人为何对故土眷恋如此了。

  眷恋的并非土地。

  而是那片土地上的人与事,乃至一花一鸟,一草一木。

  天下也唯有面前的少女,敢于将家比作她与神灵的生活之处。

  若此处是她与神灵的家,那她又是神灵的谁人?

  神灵没有开口询问。

  而少女也未曾解释。

  总之,在少女给出这个足以令神灵沉默许久的答案后。

  她终于满足了自己的愿望——

  神灵专门为她开启了自己的万象阁。

  并从里面找出了双人长桌、软榻、雕花衣橱、立身铜镜、绫罗软床等她想要的所有。

  毕竟,不仅吃饭要出力。

  家里装修增设,那也得出力嘛。

  至于清禾试图将立身铜镜换为白泽镜的请求,则被神灵断然拒绝。

  神灵保持了最后的威严,仍然不许她将家具放在大殿,只允许放在后殿。

  哼。

  不放就不放。

  她还不想在祓神棺椁前吃饭呢。

  现在她在锁灵殿后殿,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房间,里面都是她自己挑选的,规格未必是最珍贵,但一个比一个好看贴合她心意,又更加舒适的家具。

  于是一装饰好,清禾便兴冲冲地进了房间进行入住体验。

  说是房间,但其实占地面积至少三百多平,乃是她以前从未想过的奢华。

  她躺在床上,放松地露出笑容。

  真好。

  她以前从没有属于自己的房间。

  姨妈家条件一般,没有多余房间,只能让她和姨妈住一间房,而表哥和姨夫住一间。

  自大她十一岁来到姨妈家,始终雷打不动。

  姨妈姨夫从未说她什么。

  表哥倒是有些不快,但在他上大学住校后,和清禾见面的时候变少,心性也更成熟,因此偶尔回家反倒能和她愉快聊天。

  这里面固然有她小心做人,战战兢兢的缘故,但姨妈家确实也做到了身为亲人能做到的最好。

  所以清禾是知足的。

  高三时,她住进了原属于表哥的小房间。

  那时候委实叫她松了口气。甚至连心情都明朗起来,觉得未来是光明的,只要她好好学习,考上好的双一流大学,再努力考研、考公、就一定能有一个不错的未来。

  ……

  想到这里,她的笑容渐渐淡了些。

  现在固然很好,但其实有时候还是会想念以前的亲人的。

  那个有些清贫,有些狭小,但仍然对她怀有最大爱意的家。

  她在软软的床上打了个滚,把脸埋在锦被中。

  又打了个滚,把有些呼吸不通畅的脸露出来。

  最后望着雕梁画栋的天花板,还是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来到大殿中。

  一进大殿,清禾便吧唧倒在软榻上,十分应景的嚷嚷:“累死我了!”

  因为已经有了专门房间,祓神坚决不允许她在锁灵殿中摆乱七八糟的东西,清禾只好委委屈屈地在棺椁不远处放置软榻,而将原本的玉床移到最角落,以免碍了祓神大人的眼。

  祓神见她没在里面待多久便出来,淡淡瞥她一眼。

  “整个过程除了嘴皮子未曾出过力,你何累之有?”

  “心累。”清禾歪倒在软榻上,用神灵最看不惯的怠惰姿态,向他软软的笑,“还是您身边最舒服。”

  “喜欢这冰冷空旷无人气的大殿,是么?”

  祓神将她每一个修饰语都记得极清楚。

  “那不一样。”清禾摇头。

  “如何不同?”

  “这里有您,那个房间没您。”清禾不假思索地说道。

  祓神:……

  “所以,我准备在这里住两天,在我的房间住一天,然后再回这里。”清禾数着指头盘算,“在您身边太久了,已经不适应没有您存在的生活,感觉哪里都不对劲。”

  听她地盘算,祓神险些气笑。

  这小姑娘想得倒是挺美。

  “你倒不觉得麻烦?”

  清禾举一反三:“哦?您的意思是,您愿意陪我住在那里,免得我来回搬麻烦,是么?”

  神灵顿时不说话了。

  清禾在软榻上滚来滚去,又缠着祓神说了几句话,被其冷峻批评一顿后,终于找到生活的实感。

  她心满意足地宣布:“好啦,我又有生活的斗志了!”

  祓神疑心自己方才说得过于严厉,以至于这小姑娘傻掉了。

  否则怎会因他严厉的训诫而找到生活实感。

  “您不懂。”

  祓神的批评,就和姨妈家外面那堵总是遮着太阳的围墙,阴暗清凉的居民楼走道,以及楼下那棵茂盛粗壮的老梧桐一样,是她生命中印象极深刻的锚点。

  “这是家的感觉。”

  可祓神于她,是什么家人呢?

  父亲?兄长?母亲?

  代入父母表哥给她的感觉,她觉得都不对劲。

  祓神给她的安心感,比山岳更加雄伟深沉。

  祓神令她产生的依赖感,比山月更加温柔多情。

  所以,不是父母长辈的他……于她而言,究竟是什么人呢?

  将锁灵殿收拾妥当后,清禾终于觉得,有料理的仪式感了。

  于是——

  “祓神大人~”

  祓神拧眉:“你又要如何?”

  “我不敢杀鱼呜呜呜呜。而且这鱼刺好多,我不想吃。”

  祓神眼睛睁了又闭,闭了又睁。

  很好。

  再睁开眼时,依然是清冷高华的祓神大人。

  虽然他目不能视,却已然通过少女可恶的语气,知晓对方此刻是怎样狡黠又撒娇的表情。

  她莫非以为,那些花言巧语就能令她作天作地,毫无底线。

  “不想吃便不吃。”

  神灵冷冷道:“若要练剑,怎可不见血。”

  神灵冷漠表示,她的剑道之路,就从给鱼剔刺开始。

  “新家第一顿饭,您居然不想参与么?”清禾十分受伤地幽幽说道。

  祓神:???

  就是现在。

  立刻。

  马上。

  将这个坏嘴巴的小姑娘给他从地宫丢出去。

  这个家不欢迎她。

  最后还是清禾挽起袖子,刷刷刷开始给鱼雕花。

  其实她就是逗逗祓神,这种事情,她十一岁开始就会做了。

  寄人篱下的小孩子,有几个不是早早开始学习做饭讨好大人的?

  而在如今,她拥有灵力后,更是控刀能力惊人,别说是把草鱼剔骨成龙利鱼,就是让她在鱼肉上刻出祓神春睡图都毫无问题。

  但最好还是不要。

  不然真的有可能被祓神大人轰出去的。

  清禾将鱼肉清洗料理干净后,便刷上黄酒,涂抹葱姜蒜,塞入香料蔬果腌制。

  鱼肉自然腌制过于缓慢,她便以灵力凝出冰晶封冻鱼肉。

  “这样腌制过程会加速,鱼肉更入味。”

  她向祓神解说自己的烹饪思路。

  祓神淡淡转开目光。

  与他解释这些做什么?他又不关心。

  而且清禾到底是如何做到,理直气壮的在锁灵殿里烹饪的?

  虽然是在最角落最角落……那也不行!

  祓神大人目力极佳,看着碍眼!

  ……什么,说祓神大人看不见?

  大胆!你是在不敬神灵么!

  总之,祓神决定待她做完这条鱼,就把她连人带案板一起丢出去。

  清禾不知道神灵又在心里如何嘴硬,她算着时间差不多,便取出腌制好的鱼,将葱姜蒜丢弃,沥干鱼身水分,进行煎炸,待两面鱼肉焦黄酥脆后,将其取出备用。

  下一步是至关重要的了。

  她将葱姜蒜爆香,接着加入各种调料——糖必须多,祓神就爱吃这个。

  最后放进剥好的新鲜荔枝。

  “好香啊。”清禾吸了口气,只觉得自己的馋虫已然被这香香辣辣中带着丝甜味的香气勾动,不由自主地咽下口水。

  浑然不知身后的最远处,祓神见她在自己陵寝里越发干得热火朝天,已然萌生就此将她丢出去的冷酷想法。

  总算到最后一步了。

  清禾将自己最爱吃的金针菇,连带洋葱薄片,青菜一同放进底盘做底菜,然后是煎炸完毕的鱼肉,最后将爆香的酱汁充分均匀的淋在鱼肉表面——

  “好香!”她感叹道,“这次肯定好吃!”

  她指尖冒出细细的灵火,开始均匀烤制鱼肉表面。

  祓神:“修行时倘若你也有着水磨工夫,何愁功力不精进?”

  清禾头也不抬道:“您死心吧,我这辈子修行都不可能用功的。”

  神灵:??

  当着他的面表示以后绝不用功?

  因为过于专注烤鱼,清禾显然暂时疏忽了语言管理,以至于说出如此不敬神灵的言语。

  “修行是给我修行,但美食是要分享给您的。”

  “那花费心力能一样么?”

  祓神眉心蹙了又舒展,舒展又蹙起。

  最终,还是感念于少女心意,决定勉强原谅她方才的不敬。

  他决定说点不一样的训诫句子,劝她积极向上。

  分明是极聪明灵慧的小姑娘,怎么就是不上进呢?

  最终,祓神认为还是要贴近她的生活,以她喜好作比,吸引她的兴趣,令她明悟道理。

  祓神淡声道:“你看这烤鱼——”

  清禾十分自然地接口:“是啊,真香!”

  神灵默默将“便似修行之道”咽了回去,面沉似水。

  他和这朽木不可雕也的少女根本没有言语可讲!

  他更不会品尝这胆敢与修行之道相比的什么烤鱼。

  神灵餐风饮露,无需五谷杂粮。

  清禾不知祓神心思,又十分有心意的洗了一小碗荔枝,与烤鱼、她榨好的椰汁一同放上案几,向神灵端来。

  神灵:?

  干嘛,不吃。

  他打定了主意。

  “新家第一餐,您快尝尝,我辛苦了好久呢。”

  清禾擦擦额头上的汗意,脸颊红扑扑的,望向他地黑眸明亮又期待。

  祓神:“……”

  神灵淡淡点评:“香气,是有些别致。”

  “那您快尝尝嘛。”

  清禾不急着吃——分明念叨最久的人是她,反而忍住馋,两手托着腮帮,期待地等待神灵品尝回馈。

  似乎之前也多是如此。

  她献上供奉,他品尝,然后给予赏赐。

  但这一回。

  这般姿态。

  这般名义。

  仿佛有哪些地方,与以前并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