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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听。”简静拿远话筒。

季风侧耳倾听,那边吵吵闹闹的,好像是谁在争执卫生间的头发,时不时冒出难听的脏话。

“这里是芳香小区。”简静没打算卖关子,意有所指,“我来这里,找一个叫史招招的女孩。”

余灿握方向盘的手微微一紧,而后,猛地看向季风:“简老师说的事好像有点意思,季警官,你不要着急,耐心听她讲完。”

季风不咸不淡:“是吗?”

余灿说:“简老师,你继续。”

“我找你的店员打听了,她们知不知道哪个同事长过智齿。有一个记得,说以前史招招就长过,牙疼了好久,专门请假去拔了。我问她,这个人现在还在不在你们店里做,她们说她前几天刚离职,有一个知道她住的小区,就是我现在待的地方。”

简静慢条斯理地说着,问:“是不是很巧?”

余灿:“是有一点。”

简静道:“还有更巧的,史招招的室友说,她已经几天没回家了。你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她既然离职了,我怎么知道?”

“那我告诉你吧。”简静痛快极了,“她被你杀了,伪装成蔡昕。这就是你一贯用的办法,制造不在场证明为自己脱罪。”

她道:“李小暖案中,你参考了天气预报,选择17号买午餐去看她,骗她吃下搀有安眠药的食物,在下午时分将人杀害,弃尸在垃圾场,并用东西遮盖好。晚上果然下了雪,你等到12点雪停,再回到垃圾场,解开固定的绳索,这样就不会在附近留下脚印,因此将嫌疑引到无辜的武红林身上。

“你坐过他的车,木屑就是你在那时候沾上的,你专门挑他作为替罪羊,恐怕就是看准了他穿40码的鞋子。并且,你很有先见之明,提前找好赵斌作为后手,给武红林家的名片就是他的。”

余灿却道:“你这么说,有证据吗?”

“以前的证据不好说,现在不是很明显吗?”简静笑笑,语气陡然转冷。

“你提前一天约了史招招,让她吃下搀药的三明治和奶茶,昏迷后杀害,随后你将她的尸体藏于寒冷的环境,混淆死亡时间。第二天下午,你叫蔡昕到店里,吃下一模一样的下午茶,让店员们证实她的进食时间,然后带她去地铁站,可蔡昕并没有上地铁,你带她去了别的地方。

“晚上八点,你假装收到恐吓信,避开我上门,自己则快速去烂尾楼焚尸,伪造出死者是当天下午4点到6点遇害的假象。

“你问我知不知道谁杀了蔡昕,我还真不知道——她现在,还活着吗?”

然而,余灿说:“我当然希望她还活着。”

季风用余光瞥她一眼,心道:滴水不漏,她想干什么呢?

简静大概也意识到了这点,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和季警官聊聊。”余灿说,“还是说,简老师也想来?”

简静:“哪里?”

“新区有个游乐场,刚建好,现在没人,很安静,我们可以好好说会儿话。”余灿道,“你来吗?”

“来。”简静挂了电话。

但她坐在车里,并不打算去游乐场。

余灿简直把她当成傻子。新建的游乐场就算没有游客,也有工作人员每日试玩检查,蔡昕不可能藏在那里。

她只不过胡乱编一个地方,想把她引开罢了。

大家真是彼此彼此,正如简静现在,也不在芳香小区。

方才播放的是录音。

可现在的局面,仍然有些晦暗不明。

余灿绑架蔡昕不奇怪,她查到史招招的时候,就预感到有一个人质,但为什么要挟持季风呢?

一个嫌犯,居然挟持一个警察?

她想干什么?不,准确地说,她干了什么?

简静一个激灵,马上打电话给老高。老高好长时间才接,口气正经:“简老师不要为难我们,案件还在调查中,不方便对外透露。”

“你们去一下季风家,把芸芸接到警局去。”她快刀斩乱麻,“这几起案子的凶手……”

电光石火间,什么东西闪过心头。

“妈的。”她骂了句脏话,顾不得老高大惊失色的追问,说道,“余灿手上还有一个人质,你们心里有个数。”

然后就挂了电话。

办公室里,老高顾不得领导频频瞩目的视线,着急地说:“简老师和我打电话,让我去把芸芸接过来。”

领导顿时变了脸色:“什么?!快去!”

很多时候,警察会忘记自己的安危,也顾不上自己的生死。但无论何时,家人的生命安全永远是心中最大的隐痛。

这是一个禁忌。

老高和同事以最快的速度上车,路上给季芸芸打电话,问明前因后果。

季芸芸蒙得很,一脸茫然地提着书包下楼,被老高等人塞上警车:“高叔,怎么了?我哥出事了?”

“余灿给你送的草莓呢?”

“我哥让我放车棚了。”

老高全副武装地杀去自行车棚,没敢接近,让同事放狗。搜爆犬小心翼翼地靠近箱子,然后一屁股坐了下来。

“草。”老高赶紧打电话寻求支援。

他们的警车里配备的只有一些普通警械,没法拆弹,得让专门的部门过来。

期间,搜爆犬又在门卫室里发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水果箱。

门卫说,也是给季家送礼的女人给的。

警方不得不把整个小区都搜了遍,忙活近两个小时,才确认只有这两个箱子。

排爆部队也来了,小心翼翼地接近打开后,结果却出人预料。

水果箱的第二层确实不是水果,但也不是炸弹。

是烟花爆竹。

和平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很久了,市面上没什么店卖这个,箱子里的烟火包装粗陋,纸张甚至有些破损,一打开,人都能闻到火药味,乡下很多地方都有卖。

事情一下尴尬起来。

虽然虚惊一场是好事,可老高心里憋屈得紧。

搞得这么奇怪,说是乌龙,谁信?但给人家送水果和烟花,不犯法啊。

搞什么鬼?

他有心问个明白,却发现打不通季风的电话,余灿也联系不上。

到底出了什么事?

第402章 扭曲的心

当警方被余灿的两箱水果牵制住的时候,还有很多事在同一时间发生。

比如季风,他未尝不清楚,也许水果箱里根本没有炸弹,遥控器不过幌子,但他却不可能去赌。

丧心病狂的人太多了,有些犯人明知道逃不掉,就要多拉几个人垫背。谁碰上了不说冤枉?可死了就是死了。

每个人都只有一条命。

他也只有妹妹一个亲人。

何况,余灿手里还握着另一名人质。

但他还是想不明白,余灿到底想做什么呢?以为挟持他就能逃出生天?

车子偏离主干道,往城外开去。

夜色已深,路灯的白光亮得发凉,好像冬日的雪,冷不丁便刺痛眼睛。季风闭上眼,忽然道:“手机被你扔了,能不能说句实话?”

余灿问:“什么话?”

季风:“为什么是李小暖?”

余灿反问:“你关心她,是因为你父亲死于这起案子?”

“因为李小暖很特别。”他却没有被激怒,平静地叙述,“她是凶手平息五年后第一次动手,还提前准备好了替罪羊,一击得手就迅速撤退,与之前犯下的四起案件十分不同。”

余灿问:“你觉得呢?”

“我想不明白才问你的。”季风说,“这都不愿意回答吗?”

车子拐上泥土小路,两旁的景色从公路的围栏变成了半人高的荒草。轮胎滚过颠簸的路,车厢时不时震动,好一会儿,余灿说:“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果然。

“那其他人呢?”季风问,“她们都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她们?”

余灿没有回答。

他说:“她们都是普通本分的人,虽然年轻,可02年的你也很年轻,你不能生育,可她们也没有孩子,经济条件也不好,也不滥交,勤勤恳恳……余女士,我不明白,你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普通,本分。”余灿轻轻重复这两个词,忽而笑了,神情阴冷,“你觉得我是因为嫉妒,却找不到嫉妒的理由,对吗?”

季风爽快道:“对,所以我才好奇。”

余灿握住方向盘的手紧紧握拢,手背上青筋毕露:“很简单,有的事在一般人看来普通平凡,却是有些人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

季风拧眉,脑海中飞快掠过几位死者的生平。

刘濛的父亲是赌鬼,母亲得癌症去世,李小暖父母双全,家境贫寒,王子惠的父亲是农民,在家务农,母亲据说和人跑了,音讯全无……有什么共同点?

所有死者的共通之处只有三个:年轻女性,未婚(这个仅为猜测)未育。

排除掉不可能之后,剩下的那个,就是真相吗?

他忍不住抬头,看了余灿一眼。

“不用看了,你看不出来的。”余灿挺胸,臃肿的羽绒服下,身躯仍然凹凸有致,是令许多女人都羡慕的身材。

季风注视她半晌,突然问:“第一位受害者,就是余灿?”他似是在问,语气却笃定,仿佛想通了最费解的一环,“第一起案件和第二起相隔的时间太近,不符合通常连环杀人犯的行为逻辑,除非这两起案子有明显的逻辑关系。”

他思路顺畅:“你是余灿的哥哥还是弟弟?她是你的姐妹,所以你顶替她的身份才不会招来任何怀疑。第二位死者呢,也是你的姐妹吗?她发现了你的行动,杀她是灭口?

“你怕她们俩的死,会让警方查到你身上,所以才杀了刘濛和王子惠,试图混淆调查的方向,很聪明。当然,07年你变得更聪明了。”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中终于泄露出三分淡淡的愤怒。

车灯照亮前方荒芜的小路,灰蒙蒙的雪花飘下来,落在车前的大玻璃上,被雨刷一下刮去,抹出一道道细微的水痕。

灯光昏暗,草丛魅影丛生。

“我很小的时候,经常走这样的夜路。”余灿开口了,似乎为了这一刻,他也已经等待许久,“农村地方,家里穷,电灯00年才装上。小时候,我跟着别人去池塘边捉青蛙,晚上回家时就会走过这样一条路。”

他陷入回忆:“那时,大姐走前面,我走中间,小妹走后面,兜里的青蛙呱呱叫个不停,很吵。回到家,大姐又要忙着磨面煮面,可煮好了,她们吃馍馍,我吃面,里面还会卧一个荷包蛋,小妹不停吞口水,但大姐说,家里只有我能吃,因为我是男孩。

“从小我就知道,男孩和女孩是不一样的。男人要继承香火,传宗接代,女人不行,家里的肉和蛋也是归男人吃,女人只有生孩子才能吃红糖鸡蛋,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希望自己是个女孩。

“大姐穿的花裙子很破很旧,但我喜欢,比我自己的新衣服还喜欢。我和小妹的年纪差得不大,有一次我骗她,让她和我换衣服穿,谁知道被我爸发现了,按住她打了一顿,几天下不来床。但我爸没动我一根指头,还夸我疼妹妹,于是我也不敢说实话。

“可人就这么奇怪,越是不敢想的,越是忘不掉。十几岁我开始发育,看到喉结我难受得不得了,声音也变得让我很不喜欢,我喜欢小妹的身体,有时候会偷偷看她,幻想那是我自己的……”

这一刻,思绪穿过时间的回廊,来到阴郁的少年时代。

余灿发现自己还清楚地记得,那个躲在浴室后面窥视的男孩是多么渴望,渴望那本不属于他的肉体。

“后来呢?”季风问,“发生了什么,你动了手?”

“十八岁,我就结婚了。”余灿却这么说,“熟人介绍的,我们也不领证,大家都这样,摆桌酒席就算完事。而结了婚,在我老家就属于大人了,我说要到外面打工,家里人也很快同意,我就带着我老婆到了这里。”

“刚来的时候,穷得很,也找不到好工作,就和大姐一起住。我老婆是个懂事的女人,像老家的很多女人,听话,本分,但有个事,我很怕她说出去。”

他平铺直叙:“我一直没和她那个,大姐怕她不能生,叫她去看医生,她这才和大姐说了。大姐怕我有病,想找机会单独和我说,结果……”

一连串不受控制的冷笑溢出喉咙,阴郁又暴虐。

“她看见了,看见我穿我老婆的衣服,她吓死了,冲进来要扒我衣服……回过神来,我已经掐死了她。”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最骇人的部分,好像这一点也不重要。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我的心情,你不会懂的。她躺在那里,身体那么软那么漂亮,我完全控制不住,马上脱掉她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真好看,真的好漂亮,我和大姐长得很像,镜子里,我好像变成她了。”

离02年的第一起案子已经过去二十年,但此时此刻,再回想起那个瞬间,余灿竟然仍能感受到当初的颤栗。

他马上下定决心,要替代大姐,成为余灿。

季风适时问:“然后呢,你怎么处理的尸体?”

“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余灿抬起头,一点一滴地回忆曾经的心情,“要代替我大姐,就必须毁掉她的脸,那时候我不知道硫酸什么的,只知道被火烧过就看不出来了,就决定烧了。”

季风点头,心想,一切的起源。

“第二位死者是谁?什么时候动的手?”他问着,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有趣的想法。

倘若在这里的是简老师,肯定会说:“第二位死者肯定是你老婆,她发现了一些异常的痕迹,否则你不该这么快对她下手……”

一言以蔽之,说犯人的话,让犯人无话可说。

大概,这就是侦探和警察最大的不同吧。

余灿继续道:“尸体被我藏在出租屋后面的柴棚里,从那天起,我就不让我老婆进去了。但她不听话,那天我到外头弄汽油,窗被邻居家小子砸破了,风一个劲儿往里钻,她去柴棚找木头补窗户,然后就看到了……”

停顿了三、四秒,声音才毫无波澜地响起,好似都是错觉。

“她是个好女人,心里向着我,没敢吭声,假装不知道,可我还是发现了。说实话,那几天我真的很矛盾——每天晚上,我都抱着她睡觉,睡迷糊了,有时觉得就是我的身体,但清醒的时候,我又嫉妒得发疯。

“我不想杀她,但她既然发现了,迟早会嚷嚷出去,所以那天晚上,她上夜班回来,我给她煮了碗泡面,加蛋加火腿,药死了她。”

他呼出口气,说:“后头两个女人,就像你说的,我就是怕被人发现,才决定多杀两个。挑的时候也没多想,就和我姐我老婆差不多的样子,哦,对了,那也是我第一次扮成女的,冬天衣服穿得厚,我又瘦,居然一点都看不出来,我姐有他们中介发的制服,像模像样的,她们很快就上当了。”

季风问:“李小暖呢?”

“03年以后,我其实就不想再杀人了,没必要。”余灿主动揭开案件的另一个谜团,“我骗我妈,说老婆和人跑了,大姐找了个很远的婆家,不回来了,我寄点钱回去,他们也没多问,什么都很顺利,但我心里还有个大胆的念头——我想变成真正的女人。”

“07年,我攒了点钱,去医院做检查,想做手术。结果倒霉呀,我路上被辆车撞了,路过的热心小姑娘帮我收拾东西,送我去医院。我一时没留神,报告被她拿走了,隔天才送过来。

“虽然她说没看过,但我不放心,报告就那几页纸,翻过没翻过看不出来。但我假装不介意,套出她的名字,知道她学画画,就说介绍生意给她……然后你都知道了,我找好地方和人,骗她过来,等到快要下雪的那天,买午饭去看她……就这么简单。”

往事说完,路也到了尽头。

车子停在荒草中,前方是一座颓败的大型建筑。

季风为研究李小暖案,翻过老地图,略作思索便想起这是什么地方。

废弃的火电厂。

“下车吧。”余灿说,“不要搞小花样,你妹妹……”

话音未落,季风已经动了手。

第403章 余灿的计划

就在余灿减速预备停车的刹那,季风伸长手臂,一下拉过方向盘,让整辆车不受控制地向右打转。

而余灿一直分出半个心盯他,反应也快,一脚油门踩下去。

车子猛地前撞。

季风却不肯放开,甚至直接解开安全带,扑过去抓她的双臂。但余灿的准备也相当充足,立刻抄起手边的喷雾,朝他“呲”一下喷过去。

浓烈的辣椒素喷雾直扑面门,呛得人眼睛通红,泪流不止。

但封闭空间,两败俱伤,余灿也不过是得了两三秒,立刻脱身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逃跑。

季风追了上去。

“别过来。”余灿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贴身捆绑的东西,“不然,大家一起死。”

季风轻轻吸口气,莫名牙疼。

天这么冷,余灿在车里却不开暖气,他就已经猜到可能有问题,这才想趁她不注意制服,谁想猜对了她的盘算,没猜对她的疯狂。

这炸药的量也太大了吧。

一炸,尸骨无存。

“你疯了?”余灿看他不动手,心里也暗暗松口气,厉声质问,“你不怕我留给你妹妹的东西?”

季风点点手表:“三十分钟了。”

他了解简静,也了解自己的同事,半小时的时间,足够他们将芸芸转移到安全地方,并疏散无关人员。

两箱炸药而已,最多拆起来麻烦一点。

想用来威胁他?啧,超时了。

余灿不知道30分钟是什么意思,但清楚一枚底牌已经作废,便干脆道:“你倒是聪明。我不妨告诉你,我给你妹妹的不是什么坏东西。”

她指指围在自己身上的炸弹,道:“都在这里。”又指向火电厂,“和那里。”

季风问:“蔡昕在里面?”

“对。”余灿问,“你救不救她?”

“你想太多了。”季风说,“既然我父亲和以前的案子有关,这起案子就与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我帮你转达给同事。”

“是吗?”余灿不置可否,只是道,“从市区开到这里需要40分钟,但你只有20分钟的时间。”

她说:“让我们开始吧。”

她按下手中的遥控器。

轰!

巨大的热流与赤炎自车后座爆开,熊熊烈火燃烧,气浪向外冲击,将周围的泥土草木掀起,热量蔓延到后背,火辣辣得疼。

季风在她动作的瞬间,就第一时间向外扑跃,然而,爆炸的威力还是沉甸甸地扑来,仿佛一头猛兽从背后扑来。

内脏受到无形的压迫,耳畔嗡嗡作响,视野眩晕。

幸好季风做了自我保护,在地上趴了会儿,慢慢爬起来。

他知道余灿为什么要炸车,她要证明给他看,自己确实有炸药,也绝对敢引爆炸药。

至少现在,他不可能一走了之了。

蔡昕在里面吗?肯定在。

如果余灿把他带到这里,仅仅是想杀他,刚才就能动手了。

季风咳嗽两声,感觉晕得没那么厉害,听觉也略微恢复,这才钻入茂密的荒草林中,思考该如何从这座巨大的建筑里找到目标。

手机被余灿扔了,配枪在单位集中保管,出任务才能领取,下班就交回,不能随身携带。

普通的警棍、盾牌、手枪倒是常备,可都在警车中,他自己完全没有。

摸遍全身,居然只有一包烟,一个打火机,一串钥匙。

真麻烦。

*

季风的手机关机了。

简静想知道关机地点在哪儿,这不难查,但需要通信公司的配合。然而,警方现在开证明都来不及了,人家已经下班。

等走完流程,请他们加班查明地点,黄花菜都凉了。

还是得靠自己。

简静在路边报刊亭买了份地图,准备使用新招式。

《推理之王》播出后,她的名气值就一下突破“大名鼎鼎”,达到仅次于“举世闻名”的档次。

最后一档除非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不然这辈子估计没啥希望,大名鼎鼎应该就是普通人能到达的顶点了。

而新开的限定卡池出的卡,也逐渐向超自然过渡。

[名称:限定卡·占卜]

[内容描述:你获得了占卜的能力,范围约小,条件越明确,答案越清晰,同时冷却时间越长,请注意使用]

[备注:非法获利将冻结本卡,不建议用来占卜彩票号码]

系统一如既往地多限制,但简静不差钱,占卜留着在这时候用,无疑更合适。

她摸出了当年银行送给她的纪念金币。

使用卡片。

“我想知道季风在哪里。”她默念了三遍要求,抛出金币。

它在空中翻转,落在平铺的地图上。

旋转,滑动,停下。

金币落在了河流下游的某个地方。

简静放大手机地图,对比排出,最后锁定在一个无名的建筑,地址是富家路25号。

她踩下油门,开语音:“打开浏览器,搜索和平市富家路25号。”

智能助手:“已搜索。和平市富家路25号,原为和平火电厂,1985年建立,2014年正式废弃。”

火电厂。

简静抿住唇,心中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

她轻轻踩下油门,性能良好的豪车在公路上划过一道残影,直奔荒郊野外。

30分钟后,老高打来电话,说已经接走季芸芸,水果箱里没有炸弹,只是烟花爆竹。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老高费解。

简静没有回答,反而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一个可怕的猜想渐渐浮上脑海。

老高不安,催促:“简老师?”

她慢慢道:“用烟花就是不想留下把柄。”

“这不对啊。”老高思索,“听你之前的口气,她是用这个骗走了季风吧?就算不是真的,回头我们肯定也要查她,难道她是受真凶胁迫,帮他争取逃跑的时间?”

“不。”简静笃定道,“余灿就是凶手。”

老高说:“那我被你搞糊涂了。余灿是凶手,绑架季风还有什么用,死前拖人垫背?”

“不。”她依然否认,“找人垫背就不会是烟花了,多死几个人不好吗?她虚晃一招,滴水不漏,目的只有一个。”

简静注视着前方,车子驶入乡间小路,四周鬼影憧憧,犹如百鬼窥伺。

“她要脱罪。”

老高:“啊?”

“案子一旦发生,就必须要一个凶手来结束。”简静说,“上次是武红林,这次就是季风。”

看得出来,余灿的作案手段在不断进步。

02-03年期间,她谋杀四人,却害怕警方由她们的身份查出自己,所以尽量毁掉她们的身份讯息,将自己完美隐藏起来。

若非王子惠骨折过,恐怕当年根本查不到她的身份。

07年李小暖一案,她变得大胆很多,设计了不在场证明,并推出替罪羊,让所有旧案了结在武红林身上,彻底抽身。

倘若张佩如没有杀季理明,而是认了命,谁会为一个死人鸣冤呢?

一切都结束了。

但余灿没有料到,张佩如对丈夫深信不疑,坚持他不是凶手。而被她毁掉了家庭的季风,为了让父亲的事有个结果,十年不忘。

旧案重提,余灿因为曾经作证,被简静找了出来。

她不得不另作准备。

“高警官,你不觉得比起没影子的赵斌,季风更合适吗?”简静轻声道,“外人没有办法模仿作案,但他看过所有卷宗,当然清楚焚尸的细节,他也有动机。”

她完全能猜出余灿的后手:“生父因为这起案件死去,他要找出真凶,可凶手躲藏多年,要引他出来,最好的办法莫过于以他的名义杀人。”

电话彼端,老高失去了语言能力,手脚冰凉。

太狠了。

他想,这也太狠了。

“活人会为自己争辩,死人不会。”远处的夜幕下,废弃的火电厂就像潜伏在深渊的巨兽,准备吞噬不速之客,“假如是我,我会死在那里,锤死凶手。”

简静踩下刹车,推门而出。

“我到地方了,和平市以前的火电厂,你们过来吧。”她说着,微微一顿,“高警官。”

老高吞吞口水,忽然紧张:“什么?”

“不要来迟了。”她笑了笑,又道,“但也不要来太早。”

静默。

“就这样,挂了。”简静切断通讯,眺望不远处的爆炸痕迹,鼻端还能闻到悬浮空中火药颗粒的刺激气味,惹得她很想打喷嚏。

她打开眼镜的夜视功能,心想,余灿,你最好已经被抓住了。

*

12分钟前,季风找到了蔡昕。

余灿以为火电厂地方大,房间多,找人不容易,实在大错特错。他将人从外面带进来,不可能不留下一点痕迹。

废弃的地方灰尘最多,线索也就最明显。

季风用钥匙扣上的小手电,照着地上的灰尘,很快找到残留的脚印。

只有一对,尺码超过40。

这让季风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他加快速度,顺着沿途的痕迹一路深入,最后停在锅炉房。

蔡昕就在地上。

她昏迷着,身上同样绑着炸弹。

季风在阴影处观察片刻,没有发现余灿的踪迹,而定时炸弹的时间只剩下了8分钟。

他没有别的选择。

拆弹是反恐专业的必修课,但不是侦查学的。好在季风读书的时候,还不像现在是社畜,时间大把,上过的选修课不少,其中就有这一门。

他成绩不错,唔,稍微自夸一点,可以说非常不错。

只是毕业这么多年,也都没上手的机会,不确定手生没生。

希望我们的运气都够好吧。

季风想着,用钥匙转开了盖子的螺丝,暴露出内部结构。

自制品,结构并不复杂,尚属于能解决的范畴。

他实打实松口气,分出一半心神注意环境,另一半专心拆卸线路。

前五分钟,他做得很慢,每一步都要再三回忆,生怕知识都还给了老师。不过做着做着,手感回来了。

一个个零件被卸下,小心地放到一边,核心部分不是火药,是定时的芯片,必须非常小心地剪断线路,才能确保它不会爆炸。

嘀、嘀、嘀。

定时的倒计时响个不停,莫名惹人烦躁。

但季风一步都没错,他展现出罕见的耐心与仔细,手一点都没抖。

“咔嚓。”

细小的电线割断,倒计时骤然停止。

季风飞快拿下危险的燃爆物,将昏迷的蔡昕背在身上,准备马上撤离。

这时,他看到了地上的血。

蔡昕的额前有一伤口,不深,结了血痂,好像是不慎撞到留下的。

但别忘了,来的路上只有一对脚印,证明她不是被余灿骗来的,而是昏迷着被搬运而来。

她不可能清醒。

血从哪来?

电光石火间,季风想明白了一切。

第404章 搏斗

“看来你都明白了。”余灿出现在锅炉间的二楼,那里有一个小窗口,可以观察到下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