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他假装睡觉,灭灯后悄悄从窗户爬下去,和新认识的小伙伴一块儿去树林里探险。
然后他们毫不意外地迷路了。
更糟的是,天空飘起了蒙蒙细雨。
本地的小伙伴说,自己知道一个猎人的木屋,可以先去那里避一避。
这就是农场里木屋的原型。那里有准备好的干粮和被子,几个小孩点燃篝火,披着毯子取暖。
正当他们彼此埋怨带错了路,不知道该怎么办时,树林中传来了奇怪的叫声。
隐隐约约的,好像有人在对话。
“该死的,萝拉为什么还没有来?”
“本,你确定……”
“罗杰去了哪里?”
大概是三个人,听声音应该是青少年,他们似乎因为什么事而争执。
屋里的小屁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探头朝外面看了一眼。
夜黑,风大,雨更大,他们什么都没看见。
半个多小时后,雨声小了很多,几个小孩子商量要不要回去。
带他们来的孩子说,如果再迷路会很麻烦,而且夜晚的森林很危险,最好等到明天天亮再回去。
但另一个孩子不同意:“听着,如果明天早上,我妈妈看不到我在床上,我就死定了。”
十岁上下的娃,挨揍还是挺疼的。
三个小伙伴争执起来,带路的坚决不肯出门,要回家的赌气说自己认得路,宁可一个人走,但从此不认兄弟。
罗伯特以前一直住城里,没意识到郊外的残酷,认为反正是来冒险的,留在这里等过夜有什么意思?
于是表示愿意和小伙伴回家。
他们俩打着手电往回走。
窸窸窣窣,窸窸窣窣,有什么东西尾随在草丛里尾随着他们。
小伙伴害怕,颤抖着声调,问:“你知不知道,这里以前死过人?”
罗伯特当然不知道。
小伙伴就说:“我的好朋友巴赫的姐姐萝拉,和她的朋友们一起……死在了树林里,一共五个人,全死了,到现在还没查到凶手。”
“萝、萝拉?”罗伯特的舌头绊住了,“刚才的那人说的是……”
两人慌了,脚步加快。
乱,就容易出事。罗伯特不知道是踩到了植物的根系,还是左脚绊右脚,一不留神就摔了个狗啃屎。
而就在这时,他在森林深处,看到了一个影子。
不是人,是一头羊。
他一个激灵,连滚带爬地起来,拖着小伙伴就往外跑。
枝条鞭打过脸颊,冰冷的雨水滴落在后颈,无处不在的低鸣始终尾随……他不记得跑了多久,只知道跑到最后,居然又回到了小木屋。
另一个小伙伴不见了。
不仅不见了,之前的被子、干粮也都没看见,好像是完全不曾存在过。
两个小孩面面相觑,再也没敢出去。
这一怂,怂到了第二天早上,里德和其他家长叫着他们的名字,到处寻找他们的踪迹。
罗伯特奔出小木屋:“里德!”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地打孩子环节。
他告诉里德,另一个小伙伴不见了。可里德说,人家晚上压根没出门,早上去他家的时候,正准备上学去呢。
罗伯特知道他是自己回了家,还假装没夜游,嘴上不戳穿,心里却大骂叛徒,再也不肯和他玩了。
至于和他“同生共死”的小伙伴,当然也是被母亲揪住耳朵领回家,被罚不准出门。
两个孩子当面不敢忤逆,但没过几天,就忘记了教训,开始讨论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们去查了资料,死掉的那五个青少年,分别叫做罗杰、特蕾莎、本、萝拉、乔治。
其中三个名字都和那晚听见的对上了。
他们很想知道,为什么又有三个萝拉、本和罗杰会出现在那里,于是开始了自己的调查。
结果是,镇上的中学里就有两个萝拉,一个罗杰,最近有个同学的堂兄弟到这里拜访亲戚,名字就是罗杰。
一言以蔽之,巧合。
罗伯特很失望,但也安了心,暑期结束就回到了父母身边。
很多年过去,他渐渐遗忘了这件事。三年前,里德身体不好,他们全家去黄昏镇看望,他和祖父聊天时,偶然提起这件事。
罗伯特开玩笑,说这是自己唯一的冒险经历。
但里德说:“不,你根本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
罗伯特耸耸肩,承认自己对野营一无所知,并表示,以自己如今的户外经验,在树林里过上一个月都没问题。
里德:“不要再去那片树林,我告诫过你,那是被诅咒的林子。”
接受过唯物教育的罗伯特压根不相信。
里德就没再说什么。
后来,里德的病被确诊,就是阿茨海默,俗称老人痴呆。里德的父母决定将他接到身边照顾。
收拾东西的时候,罗伯特在里德的衣柜里发现了一本日记本。
剪报、复印件、照片、纸条,全都由此而来。
罗伯特重新燃起了兴趣,调查了1992年的案子,确定迄今为止,凶手仍然没有落网。
他是无神论者,并不相信日记本里的“恶灵”“附身”“诅咒”的说法,但觉得非常有趣,以此为蓝本,复刻黄昏镇的一些场景,制作出眼下的鬼屋。
第289章 老日记
老实讲,罗伯特的故事有点老套。大部分惊悚美剧,尤其是以小镇为主题的,开头都是这么个套路。
但还是那句话,再精彩的电视剧,也比不上只言片语的现实传闻。尤其还有简静十分感兴趣的地方:“照片都是来源于日记本?我能看看原来的照片吗?”
“唔,让我找一找。”他在工作室里转了会儿,从分门别类的资料盒里,翻出了一本老旧的日记,“请小心翻看。”
简静慎重应下,把日记本放到桌上,一页页慢慢翻阅。
比起罗伯特的童年回忆,里德的日记本当然更清晰明了,同时,也更离奇诡异。
开头是这样的。
——
5.13.1982
这是凯丽失踪的第三天,我决定把一切都写下来,直到我找到她。
首先,我要把整件事从头到尾梳理一遍:三天前,也就是5月10日,我和凯丽说,下午我要修剪草坪,希望她能帮我一起移栽几盆花。但凯丽说,她下午要去安娜家里写作业,这个小骗子,我知道她是打算去找比尔。
但我假装不知道,比尔那个臭小子已经被我警告过了,假如他敢欺负凯丽,我一定让他好好体会一下我的拳头。
事实上我也这么做了,凯丽失踪的第二天,我就把他狠狠揍了一顿。但比尔咬死了没有见过她,警长他们调查后,确定那天晚上,他在酒吧鬼混。
这就奇怪了,按照安娜的说法,凯丽在他们家吃过晚饭,很早就离开了。假如她没有去找比尔,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一直都没有回来?
我很担心,非常、非常担心。
……
——
5.17.1982
今天是凯丽失踪的第七天,大家都说她是进了林子,被狼或熊叼走了。
我不相信。凯丽从来不会在黄昏后进林子,她说过,森林里有什么东西让她非常讨厌。
可整个镇子都找遍了,没有发现。
我不由怀疑,是不是镇子里出现了杀人犯,又或者从边境逃过来的毒贩?不管怎么样,可怜的凯丽,我的妹妹,我一定要找到你。
……
——
后面又记述了好几页里德寻找凯丽的日记,但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渐渐的,日记停了,直到1992年,重新又有了叙述。
7.12.1992
五天前,镇子上有五个孩子失踪了。昨天,我们在树林里发现了他们的尸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现场。
几个孩子像是被献祭的羊羔,围成一个圈,身体白得没有一点血色,事实也是如此,法医说,他们的血都被抽干了!还有他们的表情,怪诞到极致,我听说,冻死的人脸上会有这样奇怪的笑容,但我敢打赌,当时的场景比那可怕一万倍。
……
7.20.1992
调查没有任何结果,五个孩子的父母均表示,不曾在事前发现端倪。排查了众多外来人员,一个毒贩非常可疑……
7.25.1992
该死,毒贩的嫌疑被排除了。居民们十分害怕,我们不得不通知集体居民,最好不要让孩子们在夜晚出门。
黄昏之后,不入森林。
树林里到底有什么??
……
8.1.1992
线索全都断了,我和同事们都很清楚,也许凶手永远也找不到,就好像我再也没能找到凯丽。
我实在不甘心,今天又去了森林,猜我碰到了谁?比尔!这小子出去上学后就没见过他,没想到现在回了镇子。他问我有没有凯丽的线索,我没告诉他。
别以为我没看见他手背上的纹身,Maria,肯定是他的新女朋友吧?可是我的凯丽,我的妹妹,已经再也……f*ck!!!
我绝对要找到真相!
8.12.1992
调查停了,我们始终没能找到凶手。但我有一个怀疑的对象,弗兰克,一定要好好查查这家伙,他很可疑……
10.30.1992
没有线索,我的猜测是错误的?我遇到了本的父亲,他问我有没有线索,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就算没有证据,只要确定是谁,他就去干掉那个混蛋。
我没有办法告诉他答案。
1.1.1993
萝拉的父母搬走了,我去送了他们,唉,我太理解他们的心情了。
凯丽,我永远忘不了凯丽。
上帝啊,你为什么不去惩罚那些恶棍?
——
1982年,里德似乎还只是个高中生,对妹妹的搜查颇为片面。
但1992年前后,他已经是黄昏镇的警察,因此接触到了很多内部人士才有的资料。日记本里的尸检报告、口供和分析非常全面,只是字迹潦草,难以辨认。
大致意思就是,罗杰、特蕾莎、本、萝拉、乔治五个十六七岁的青少年,被残忍杀害,现场疑似某种特殊的祭祀仪式。
警方花费几个月时间,询问了上百人,前后锁定数名嫌疑人,可都不是真凶。案子迄今都没有破。
93年的1月,日记暂时告一段落。
接着是下一个十年,2002年。
4.2.2002
一对情侣在树林里露营,结果女孩失踪了,她的男友找不到人,出山报警。我和搭档入山寻找他,结果在一个洞穴里发现了她和凯丽的尸体。
我可怜的小妹妹,她已经变成了一具骨头,但我记得她的衣服,她失踪的那天下午,就穿着牛仔裤和白色花边衬衫。
我伤心又愤怒,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死的。法医告诉我,尸骨上没有伤痕,也许是她在林子里迷路,受了伤,被困而死。
我不敢相信这样的结果,不,肯定不是这样。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凯丽为什么会走进森林?
已经20年了,我能找到真相吗?
——
时隔太久,2002年的记录并不多,只有凯丽的尸检报告。
但等到2012年的10月份,又发生了一起事件。
森林大火。
据说火烧了三天三夜,燎焦了一大片的土地。幸存者声称,曾经有一个外国男人到过这里,鬼鬼祟祟不知道干什么。
起火当天,有人看到他提着汽油进入森林,从此不知所踪。
里德对这片林子莫名执着,开始调查这个案件。
目击者如此描述那个奇怪的外国男人:他的脸看起来有点奇怪,非常不自然,好像是被火烧伤后修复过的样子。他带着一些奇怪的物品,黄色的纸,红色的墨,还有一个铜盘子,似乎可以对应星象。
当时,我们正谈起以前发生的事件,他突然加入,说之所以会死这么多人,是有恶灵作祟。
想要封印恶灵,必须找到恶魔的巢穴,利用火焰将他们逼退到地底深处。
里德在日记里写到:“这个男人,自称为Sky。我在洞穴里找到了一块用来书写的卷纸,上面画着Big Dipper,写着我不懂的字母。”
这一页的纸张间,夹着的就是北斗七星的图案。
——
简静霍地抬起头,光线变暗,窗外残阳如血。
罗伯特喝着热腾腾的美式咖啡,问:“要来一杯吗?你看得很入神。”
“好的,谢谢。”简静接过咖啡,抿了口定神。
她在木屋里看到北斗七星时,并没有太过强烈的直觉,只是觉得细节太逼真,尤其是照片上的死者,并不是化妆效果,无限接近于真实的死人。
于是一时好奇,决定打探一下幕后的故事。
谁知道会看到这样的记载!
Sky,天,北斗七星……这样的特点,不能不想起齐天。那个用七个孩童布下七星封棺阵,又害了谢唯的邪术大师。
算算时间,2012年前后,他刚过整容。而国内的实名制逐渐启动,他在这时出国远逃,相当合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简静立即决定,想办法去一趟黄昏镇。
但在此之前,她得多打探一些消息,因此笑道:“这些记录果真离奇,现在不止是你,连我也灵感如泉涌呢。”
罗伯特拍拍额头,笑了:“对,我记起来了,你是作家。写的什么来着,哦,恶魔医生,我看过书,老实说,少了一点宗教的探讨——你不介意我直说吧?”
“当然不。”
于是,罗伯特洋洋散散地讲了很多他对宗教的看法,总得来说,认为宗教是人内心的需求,并不是真实存在的。
简静认真地记下来,而后假装不经意地问起里德:“我见到他了,他还好吗?”
“老里德健壮得像头牛,但他的记忆……”罗伯特指着脑子,“停留在了几十年以前。假如他对你说了什么奇怪的话,请不要放在心上。”
“他一直挂念着妹妹。”简静道,“就算老了,也没有忘记保护她。”
罗伯特跟着叹气。
她这才试探问:“我能不能拍几张照片,留作纪念?”
罗伯特犹豫了下,在信任卡的加持下,还是点了点头。
简静不过分,只拍了日记本中比较重要的资料,这才感激地道谢:“打扰你这么久,不好意思。”
“没关系,很高兴你喜欢这里。”
辞别罗伯特,简静若无其事地赶上了晚餐。
因为晚上有比较重要的戏份,大部分剧组人员都在片场。她安安静静地吃完,以明天早起为由,早早回房间休息。
而后,开始查阅黄昏镇的相关资料。
它位于美国与加拿大的边境,离西雅图两三个小时的车程。没什么特色,因此也鲜有人去,网上几乎搜不到任何消息。
啧,孤身前往偏远诡异的小镇,怎么看都像是恐怖片的开头。
简静这么想着,但一点都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更兴奋了。熄了灯,在床上还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的,好像做起了梦。
梦里是一片漆黑的森林,树上蹲着一只古怪的猫头鹰,树下是一只绵羊,两只动物在说话。
猫头鹰:“了来人有又。”
绵羊:“~咩~~咩。”
月亮被乌云遮蔽,有人从洞穴中走出来,抬起脸孔。
他的面貌十分奇特,脸僵硬而绷紧,能看见明显的皮肤移植过的痕迹,十分不协调。
“是你。”他说。
然后,梦醒了。
门外是造型师的唤醒服务:“简老师,醒了吗?该做造型了。”
简静坐起来,已经不记得梦的内容了。
她艰辛地爬起来开门:“这么早?”
“已经3点三刻了,我们得快点,4点多天就要亮了。”化妆师估计还没睡,忙碌地摊开化妆箱,给她做头发、上妆,又给她带来尺码合身的衣服。
“静静老师,早饭。”江白焰进来,居然端着热腾腾的饺子和牛奶。
简静惊讶:“哪来的饺子?”
“昨天下午包的,我猜你已经吃腻西餐了。”他没怎么邀功,只催她快点吃,“趁热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简静赶紧动筷。
晨戏都很赶,她见缝插针吃完一盘热饺子,戏就开始了。
*
荒郊的农场上,晨光晦暗,天边只升起一抹淡淡的灰蓝色,压抑的树林深处,响起了野兽的嘶吼。
窸窸窣窣,“快,快点,”狼狈不堪的嘉宾们连滚带爬地跑出树林,你扶着伤腿的我,我扶着吐血的你,好不狼狈。
剧本中,他们已经经历了许多磨难,却在最后关头,被怪物群追赶。
嘉宾们反抗,哭泣:“你们先走”,“不,我们不能抛下同伴”,“要走就一起走”。
狗血的剧情真实上演。
“吼!”怪物带着小弟们追赶而至,眼看就要扑到谁的身上。倏然间,远处出现了一道矫健的身姿。
枪声响了起来。
第290章 启程
取景器中,导演紧张地盯着天际亮起的阳光。黎明只有短短一刻,今天拍不到,只能后期抠图了。
他搓搓手,目不转睛地看着一匹骏马背着冉冉升起的朝阳,疾驰而至。
近了,近了,太阳升了起来,照亮了她的脸庞。
毫无疑问,这是已经加入X俱乐部的简小姐。她身着蕾丝花边的白色衬衫,搭配黑色的马裤,靴子上的铆钉闪闪发亮。
虽然专业人士一看就知道,这不是专业的骑马装,但好看又帅气,管他呢!
摄像师挪动位置,保证镜头的连贯性。
于是,观众们就能看到,此时此刻,简小姐的双腿夹住马腹,双手提起最广为人知的手枪,对准怪物扣动扳机,“突突突”的连续枪击声后,怪物被逼退了。
沉闷的马蹄声,她身后,客串的演员们一身黑色的紧身皮衣,整齐划一地举起了道具枪。
(等待后期CG制作的)怪物们在强大的火力下,不得不步步后退。
天色更亮,太阳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
漆黑的树林被光明照亮。
怪物们不甘地后退,没入了诡谲的森林中。
一切都结束了。
摄像机的镜头跟随简小姐,她利索地跳下马,问:“你们没事吧?”
“你是……”老面孔韩泊拿到了相逢的台词,“简?”
简小姐点一点头,招手:“上马,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不然……”她凝视着晦暗的森林,恍如某种预言,“他们随时会卷土重来。”
嘉宾们(或他们的替身)上马。
农场养的马儿很温顺,只是原地摇了摇尾巴。
简小姐扭头,翻身上马,一抖缰绳:“驾!”
马儿撒开蹄子,朝着远方的朝阳奔跑而去,昨夜的阴影消退了,但恶魔仍然残留在阴暗的角落里,随时准备着将人拖入深渊。
“卡!”导演叫停,激动非常,“很好很好,拍得很好,都能当电影画面了。”
江白焰:“你不是说这就是电影吗?”
“去去,没你的戏,凑什么热闹。”导演大为不满,谁不知道真人秀电影不是电影,说穿干啥。
江白焰哼声:“你下次不要请我,小心我报价翻倍。”
“滚。”导演和他熟得很,一点都没当真,和简静道,“简老师,拍得真好,你演戏很有天赋啊,要不要考虑出道?”
简静笑笑:“不了,我对演戏没有兴趣,这样就可以了吗?”
导演原本以为简静得NG几遍,没经验嘛,没想到她在镜头前完美极了,都舍不得给其他人戏份:“当然,太可以了。”
又夸她,“简老师的骑术真不错,专门学过?”
“算是吧。”简静道。这是她很久以前抽卡抽的,但有段日子没用上了,今天能重新坐上马背,也颇觉畅快。
她忍不住:“我再去跑跑。”
导演立马道:“那再补几个镜头,准备,跟好。”
简静随便他们拍,痛快地跑了半个小时,出了一身汗,赶紧回屋洗澡。
完事赶上真正的早饭时间。
罗伯特和他的父母、里德聚在一起吃饭。
里德一个人,占了一个半位置,埋头吃冰牛奶泡麦片。简静看得奇怪,老人患阿兹海默实属常见,但因为语言和认知功能退化,会丧失自理能力。
里德没有。
他健壮如牛,身体也没什么问题,可记忆却停留在了40年前。
真奇怪。
简静和主人家打过招呼,端着盘子坐到里德对面。
他忽然开口:“凯丽,我下午要修剪草坪,也许你可以帮我把花弄一下。”
简静微微一怔。
罗伯特立刻投来歉疚的眼神,开口打断:“里德……”
简静阻止了他,轻声道:“好的,我很乐意。”
里德愣了愣,居然问:“really?”
她给予肯定的答复。
他咕哝道:“我还以为你要去见比尔……OK,我会早点,不。”他好像突然记起了某些片段,紧张地说,“你今天哪里都不许去,待在家里,OK?”
简静说:“没问题。”
里德好像放了心,对妹妹承诺:“我可以把皇后乐队的磁带借给你。”
简静压根没听过这支乐队,但满口答应:“这可是你说的。”
“里德从来不说谎。”里德大口吃着麦片,仿佛一下子穿越时光,变成了四十年前的青年。
那时,他的小妹妹尚在人世,兄妹俩感情很好。
他猛地陷入回忆,自顾自哼着皇后乐队的《Another One Bites The Dust》,不再说话了。
罗伯特压低声音,向简静道歉:“抱歉,里德又说了奇怪的话。”
“没关系,他一直惦记着凯丽吧。”简静道,“希望这样能让他开心。”
罗伯特却摇摇头:“他很快就会忘了。”
简静:“一刻钟也是好的。”
然而这次,里德的幻觉持续很久。早餐后,他拍拍简静的肩膀:“别说哥哥欺负你,跟我来,我这就给你磁带——不许借给比尔,被我知道,我打掉他的牙。”
简静本就有意多打听些事,顺从地跟上去。
但里德走到半路,忽然忘记了自己要干什么,也不再把她错认为凯丽,奇怪地反问:“你跟着我干什么?”
四下无人,适合套话。
简静问:“你还记得在树林里的那个外国男人吗?他的样子很怪,火灾前曾经去过黄昏镇。”
里德的眼神顿时一变,犀利而警惕:“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想知道什么?”
“我在找一个人,他叫齐天。”简静说。
里德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不要在黄昏后进入森林。”
“为什么?”简静追问,“森林里有什么?”
“不要相信猫头鹰的话。”他掰住她的肩膀,几乎怒吼,“不要相信,凯丽,不要跟着猫头鹰……”
“里德!”罗伯特闻讯而来,赶紧解救简静,“放开她。”
“没关系。”她轻巧地挣脱里德的束缚,安抚他,“好的,不跟着猫头鹰,凯丽哪里都不去。”
里德喘着粗气,好半天才慢慢平静。
而后,他看也不看她,也不理会罗伯特,自顾自地抄起墙边的斧头,扭头钻进树林。
罗伯特十分尴尬,欲言又止。
简静若无其事,笑问:“我来这里是为了参加节目拍摄,还有别的行程。你知道哪里可以租到车吗?”
罗伯特松口气,介绍了一家口碑不错的租车行。
简静谢过,回屋收拾行李。
江白焰跟进来:“要走了吗?”
“对,有个地方要去。”简静拿起ipad,确认昨天下载好的离线地图,“很危险,你别跟来了。”
江白焰大惊失色:“你要去哪儿?芝加哥?”
“不,一个偏僻的小镇,有恐怖故事的那种。”她恐吓。
江白焰不假思索地说:“那我更要和你去了,恐怖片里一个人去的,一般都死得很惨。”
简静:“两个人好得到哪里去?”
江白焰阅片无数:“情侣一般能活一个!”
简静:“哪有情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