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动不动。”黛安倾诉,“好吓人,该不会是有什么病吧?要不要和空姐说一声?万一生病是不是要临时降……简老师?”
她惊讶地发现,简静像是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立即放下刀叉:“哪一个?”
黛安往那边一指。
简静起身,小心又迅速地走到那个座位前,仔细观察了会儿。然后,她从裙子侧袋里掏出了一只手套,戴上,摸了摸对方的脉搏,再扒开眼皮。
黛安就看着她的脸色变得凝重,马上叫来空姐。
她不知说了什么,空姐登时花容失色。
黛安忍不住凑近点,零星的语句飘入耳中。
小公主:“人已经死了1个多小时了。”
空姐:“天啊!”
小公主:“初步判断是砒霜中毒。”
空姐:“这不是真的。”
小公主:“饮料有问题,也许,凶手就在这架飞机上。”
空姐摇摇欲坠。
“冷静一点。”黛安惊讶地发现,小公主没有半点惊惧,镇定得不像话,“先联系地面,降落后请警察过来。你和你的同事也回忆一下,有没有人进出这里,看看能否将嫌疑人局限在1排到13排之间。”
黛安忍不住扭头观察了一下环境。
本架飞机分为头等舱、商务舱和经济舱,商务舱和经济舱之间有帘子隔断,且有空姐的座位。
那个空姐也训练有素,短暂的慌乱后立刻忙碌起来。
简静站到机舱的最前方,将整个环境印入脑海。
...卫生间....厨房间
1...A..B..C..D..E..
2...A..B..C..D..E..
...................
11..A.B..C.D..E.F..
12..A.B..C.D..E.F..
13..A.B..C.D..E.F..
其中,1-2排是头等舱,11-13排是商务舱,总计28个座位。但这次航班并没有坐满人。
死者的座位是1B,就在去往卫生间和厨房的必经之路上。
第279章 临时助手
“出了什么事?”不停走动的声音惊醒了1排的其他人。就是黛安曾经帮助过的熊孩子母子。
那位太太惊讶地问:“出了什么事?”她探头去看死者,“亲爱的?”
简静问:“这是你丈夫?”
“是的。”太太察觉到了异常,立即问,“我丈夫怎么了?”
简静和空姐对视一眼。随后,空姐半蹲下来,轻声告知了家属噩耗。
太太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猛地起身想摇晃丈夫,但被简静阻止了:“太太,请不要触碰您的丈夫。”
这位太太跌坐在椅中,面色苍白,却没有失声叫喊,只是下意识地搂住孩子。
熟睡的孩子醒了,睡眼惺忪地叫:“妈妈?”
空姐挡住了孩子的视线,关切道:“这位太太,不介意的话,孩子暂时交给我们照顾吧。”
她迟疑一下,点点头,却死死抓住空姐的手臂:“发生了什么?我不敢相信,有没有医生,叫医生来看看。”
“我确定您的先生已经去世了。”简静握住她的手,“请您保持冷静,不要吓到孩子。”
她勉强控制住自己,哄了哄孩子,将他交给空姐。
简静坐到她身边,耐心问:“能不能简单和我说说你先生的身份?你们是去美国干什么?”
她使用了信任卡,没多久便得到了回答。
“我们去美国度假,和公司的其他人一起……”太太的语言系统略有混乱,断断续续说了半天,才讲清来龙去脉。
原来,死者姓车,是一家公司的股东。这次,公司的股东们组织了一场度假,带上家人和孩子,去美国的海滩享受难得的假日。
简静请她指出每个人的身份,做出如下整理。
第1排:A(空)、B(死者)、C(空)、D(车太太)、E(车宝贝)
第2排:A(蒙总)、B(空)、C(包总)、D(包太太)、E(包女儿)
其中,车死者、蒙总、包总三人,就是公司的三个股东了。他们七个人几乎包揽了头等舱的座位。
11-13排是商务座,康暮城和简静等人就坐在这里,以及其他根据观察或后续的询问,得知的身份,为了方便了解,一并写明。
第11排:A(死者秘书)、B(翻译)、C(空)、D(女模特)、E(空)、F(包家保姆)
第12排:A(康暮城的助理)、B(黛安)、C(康暮城)、D(简静)、E(康暮城的律师)、F(空)
第13排:A(康暮城的翻译)、B(空)、C(空)、D(升舱客人甲)、E(升舱客人乙)、F(生病乘客)
在此需要说明一点,第13排的乘客中,生病的旅客是在十五分钟前,被空姐从经济舱带过来的。升舱的客人甲和乙则是因为与其他乘客发生矛盾,由空姐调剂后升舱,时间也在1小时以内。
可以确定他们和本案没有关系。
再考虑到康暮城所带的翻译、助理、律师,都是金乌的老人,与死者一行人素不相识,在此也姑且排除。
嫌疑最大的人,就在1、2、11排的人当中。
但死者的儿子今年5岁,包总的女儿才3岁,不可能是凶手,也姑且排除。
如此筛选后,嫌疑人就在剩下的人之中。
简静十分谨慎,要求众人保持安静,不要惊动熟睡的旅客,尤其不要在经济舱这么多人的地方造成慌乱。
死人不会比空难更可怕,短暂的惊慌后,机组人员立即配合工作,并取得了地面的同意,暂时让(不知道档案上写了什么的)简静协助调查。
骚乱暂时控制住了。
可黛安的内心完全无法平静下来。
她从来没想过,坐个飞机还能遇上命案。
讲真,《云中迷案》不是虚构的小说吗?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现实中?
她感到一股彻骨的寒意,人不自觉发抖,但同时又产生了诡异的兴奋,大脑一反先前的昏沉,无数念头涌上,争先恐后的发表意见。
凶手就在机舱里?
天啊,该不会是连环杀手吗?
他还会再杀人吗?
也可能是复仇?这里有一个杀手?玫瑰黄金里的那种专业人士?
她控制不住胡思乱想,干脆站起来,慢吞吞地靠近简静:“小……简老师?”
小简老师?还有另一个姓简的作家吗?
这个念头短暂的闪过简静的脑海,随后被更重要的事掀到一边。她点点头:“有事吗?”
“那个人……死了啊?”黛安暗暗懊恼,怎么嘴巴比平时笨拙这么多,看起来糟糕透了。
简静说:“是的。”
“是有人杀了他吗?”黛安问。
简静好奇地投来一瞥。
她对康暮城的这个秘书没什么印象,只记得她是个干练利索的女生,中分长发,淡妆,不好看也不难看,背一个LV的托特包,3厘米的高跟鞋,常年黑白灰套装。
非常典型的秘书造型,以至于有些刻板,似乎生怕别人误会和老板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
她这时过来询问,颇令人惊讶。
“你想知道吗?”简静反问。
黛安不自然地说:“呃,和杀人犯待在一起,感觉不太好。”
“好吧。”简静笑了,想想道,“你一直都在看康总给你的书?”
黛安迟疑道:“差不多。”
“那你应该比我了解一些今天的情况。”她问,“要做我的助手吗?”
黛安迷茫地问:“什么助手?记录这个案子?”
“当然是解决这个案子。”简静看看表,“离降落还有8个小时,我希望我们能在飞机上结束,不然下了飞机,累得要死,还要配合警方调查,烦也烦死了。你不想立刻回酒店睡觉吗?”
飞完长途,谁不想马上洗澡躺平倒时差啊。
黛安虽然仍有疑虑,但还是同意了:“我要怎么做?”
简静道:“首先作为证人,你要回答我几个问题。”
“啊。”黛安陡然紧张,“好、好的,问什么?”
她一面支应,一面奇怪:小公主的戏称只是为了表示简老师的特权,出新书全程大开绿灯,并非说她本人娇气凌人。但此时此刻,自己却产生了面对老板时的紧绷感,且比那还要再特别一点,明明没做坏事,内心却惴惴不安。
简静:“飞机起飞后,你去过卫生间吗?”
黛安:“去过。”
简静:“什么时候?”
黛安:“分餐前。”
简静:“当时,你有注意到什么特殊之处吗?”
黛安便把那会儿听见的三件事和她说了。
简静对号入座:车宝贝不舒服,车太太要了一杯咖啡,花花公子的蒙总调戏了空姐,女模特在敷面膜。
她问:“有没有注意到死者?”
黛安努力回想,不确定地回答:“他好像一直在睡觉,我和他太太说话,他也没什么反应。”
“好,接下来我们去问一下空姐。”
国际航班乘客较多,配有两个乘务长,六名空姐,其中一名乘务长和四名空姐负责经济舱,一名乘务长和两名空姐负责头等舱和商务舱。
简静询问的三名空姐都是后面这组,前面不做调查。
“你们最后一次与死者交流,大概是什么时候?”她问。
空姐小A说:“刚上飞机的时候,他问我要过一杯水。我记得他太太说,他有点感冒,希望调整一下座位,不要传染给孩子。”
乘务长证实:“按照订票的座位,车总一家人是1A-1C,但今天头等舱的客人不多,所以我们为车太太和他们的孩子调整了位置。”
简静问:“还有其他人调整过座位吗?”
乘务长:“蒙总和包总一家换了。11D本来在11F,她和别人调换了位置。”
简静点点头,又问:“死者有没有吃过饭?”
空姐小B说:“有,我给他送了餐。”
简静:“包括桌上的温牛奶吗?”
空姐小B:“是的,他说不要餐食,要我给他一杯温牛奶。”
简静:“他当时的状态怎么样?”
空姐小B:“不太好,我问他是否需要帮助,他说只是感冒,已经吃过药了。”
简静看了看手表:“我想知道你们分餐的时间。”
乘务长说:“航班本该于15点起飞,但延误了近一个小时,最终于15:53分起飞,预计在第二天8:00左右降落,现在是北京时间21:20分,我们分餐的时间应该在19点。”
黛安凭借本能,将几个时间点都记录下来。
简静问:“除此之外,你们还和他交谈过吗?”
三个空姐都摇头。
简静:“你们最后一次确认他还活着,是什么时候?”
空姐小A说:“他一直盖着毯子休息,也说不要打扰他,我们没有多关注。”
空姐小B说:“我给他热牛奶的时候,他还活着。”
简静:“你们看到过谁和他交谈吗?他有没有去过卫生间?”
乘务长说:“准备餐食的时候,我看到他进去过。后来就没有了。”
简静:“大概是几点呢?”
乘务长:“18:40左右。”
简静:“请把乘客的信息表给我看一下。”
乘务长明显犹豫了会儿,但信任卡起效了,她点头同意:“好。”
询问结束。
下一个是女模特。
她问:“你认识车总吗?”
女模特说:“算是吧。”
“熟吗?”
“就那样呗。”
“这次去美国做什么?”
“旅游不行?”
“你的职业是?”
“模特。”
“上飞机后,有没有和他交谈过?”
“就打了个招呼。”女模特顿了顿,反客为主,“他真死了?心脏病?”
简静隐瞒了死因,道:“目前还不清楚,他有心脏病?”
女模特说:“我不知道,随便说的,猝死不都是这种?”
简静笑了笑,结束了和她的对话。
黛安忍不住问:“简老师,为什么先问她,她有嫌疑吗?”
“算是吧,我想确定一下她和死者的关系。”简静递过表格,“你看她的订单时间,和死者公司的订单只差几个小时。”
黛安:“他们是一起的?”
“不一定。”简静忖度片时,问,“她说自己是模特,你认得她的脸吗?”
黛安诚实地摇头。
“这证明她没什么名气,而据我所知,普通模特的收入并不高。但你看她用的东西,腊梅的面膜,迪奥的指甲油,红底鞋,和她的职业收入不符。”
简静分析:“当然,她可能自身条件不错,但你注意看她的鞋,偏小了一码。如果她有非常多的同款,为什么要挑这么一双?再者,飞机有发一次性拖鞋,她为什么不穿?”
黛安不由扪心自问,以她的经济条件,如果买了几万块的鞋,会不会这么做?
答案是不会。
有的人买奢侈品,舍不得用,细心保存,有的人却想时时刻刻表露出来,这都非常正常。
但鞋不同。
再昂贵的鞋,只要不好穿,假如不是特殊的场合,她肯定不会坚持穿。
太要命了。
“她比较虚荣。”黛安说出自己的答案。
“对,但这又有了新的问题。”简静笑了笑,道,“她是一个虚荣的人,为什么不坐头等舱?”
黛安眨眨眼,迟疑道:“票是别人买的?”
“假设1,她的奢侈品都是别人买的,对方财力不差,以她的虚荣,肯定软磨硬泡也要坐头等舱,但没有,位置却还剩了不少。
“假设2,东西都是她自己咬牙买的,那么,买经济舱升商务舱更划算,但她全价买了商务舱。在头等舱有位置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坐到前面去。为什么,坐过去拍张照也好的嘛。”
黛安想不出来,诚实地问:“为什么?”
“因为,她必须和头等舱的某个人在一个空间,但又必须和他保持距离。”
第280章 绿飞机
黛安对自己的智商产生了怀疑。
她本人985高校毕业,海外留学三年读了硕士,进入全国知名企业工作,每年工资都在上涨,怎么看都不蠢。
但这一刻,黛安觉得自己像是没复习就考试的学渣,被学神秀了一脸。
女模特穿了双不合脚的鞋,就能推测出这些吗?
“这是很多信息会聚在一起得出的结论。”简静好心解释,“一开始,我只是觉得她有点奇怪而已。”
黛安心想,我可没觉得奇怪,最多觉得这人有病。
但她没敢说出来,问:“那个是谁?”
“概率最大的是死者和包总。”简静道。
黛安有感觉了,顺着分析:“对,蒙总既然在飞机上勾搭空姐,不会在意带个女朋友,两个结婚的男人概率更大。”
她蓦地急切:“那么,是她吗?”
“还不好说,这个案子有点复杂。”简静不漏口风,含糊其辞。
黛安满脸失望。
简静忍俊不禁。她体会到了福尔摩斯的快乐,笑道:“接下来我们要询问死者的熟人。不过,在此之前——”她眨眨眼,“我们走个流程。”
黛安就看着她走到自家老板面前,拍拍他:“黛安借我。”
康暮城问:“出什么事了?”
“有人死了。”
他按按额角,叹气:“知道了。”
“借不借?”
“借。”
黛安握拳,倏然兴奋:她不得不承认,谋杀让无聊的工作日变得刺激起来,好像短暂地进入到了另一个世界。
也许,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福尔摩斯梦。
“走,去休息室,我们要在那里问其他人,乘务长会帮我们安排好的。”简静走到机舱前部,从隐蔽地楼梯爬上去,进入飞机内的隐藏空间。
这里空间狭小,但隐蔽性好,不容易泄露声音。
简静头一个选了死者的太太。
她问:“您的丈夫有什么重大疾病吗?”
车太太到现在为止,还不知道丈夫的死因,因此回答:“没有,他上个月才做过体检,只是胃不太好,酒喝多了就难受,其他没什么问题。”
“他平时的生活习惯怎么样?”简静刻意营造出了猝死的假象。
车太太果然略微放松,说:“做生意的,能好到哪里去?早出晚归,经常喝酒应酬。唉,我早劝他少喝点……”
简静这才逐渐调转口风:“你们三个家庭一起出门,平时的关系应该很好吧。”
车太太说:“是的,我们已经认识很多年了,都是老朋友。”
“这可真难得,据我所知,股东之间多多少少会有矛盾。”简静笑了笑,道,“既然关系这么好,你肯定和其他人很熟悉,能和我介绍一下他们吗?”
车太太点点头,简单说了说每个人的情况。
黛安记录下重点。
原来,这家公司本来的创始人是车总和包总,中途遇到问题,差点破产。所幸得到蒙总的投资,这才成功渡过难关,也因此变成了三个大股东。
蒙总四十二岁,迄今单身,为人比较花,女友众多,但非常能干。
包总四十岁,负责技术部分的业务,性格踏实,鲜少与人争执,很疼爱女儿,很会照顾人,是好好先生。
包太太三十七岁,从前是话剧演员。包总是她的剧迷,但凡有空就会去看她的表演。两年前,二人奉子成婚,女儿已经3岁了。
“我明白了。”简静顿了下,无比自然地衔接到下一个问题,“那么,你的婚外情对象是哪一位?”
黛安:“????”
逼仄的休息室里,她对着空姐的枕头——应该是真丝的,料子的光泽在昏暗的环境下非常得美丽——开始怀疑人生。
我少看了一集吗?
刚刚时间停顿了一下?
婚外情?为什么突然问婚外情?哪里出现的线索提示?
没戴婚戒?黛安瞄了眼车太太的手,戒指好端端地戴在那里呢。
那么是孩子长得不像爹?她竭力回想,却郁闷地发现自己不记得清小孩的脸,只记得他很熊。
所以,为什么呢。
小公……不,是简老师并没有解答的意思。
她只是平和地说:“不要误会,我没有探听你的隐私,只是出于调查的必要,需要问一问,会为你保密的。”
车太太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否认:“你不要胡说八道。”
“我理解您的顾虑。”简静犀利又温和地说,“和一个完全不顾家的丈夫生活在一起,一定非常辛苦吧。”
车太太怔了怔,眼底的防备消退几分,缓下语调:“婚姻和恋爱是两回事,希望你不要随意揣测我们的关系。”
“婚外情是十分严重的指控,没有把握,我不会随便乱说。”简静顿了一顿,叹道,“请允许我帮您回忆一下。起飞前,在贵宾休息室,您的孩子不停地来回奔跑,无论您怎么说,他都不肯安静下来。”
黛安也记得这件事,但这和婚外情有什么关系?
“您穿着高跟鞋,不方便走动,想叫丈夫去,但他没有理你,你说‘我再也受不了你了’,走出了休息室。紧接着,他也跟了出去。
“一刻钟后,你率先回来,情绪已经平复,包太太看了你一眼,替你叫回孩子,并和我们说话。然后,包先生回来,当时,他的肩膀上沾到了与你发色相同的头发。而他和妻子说话前,习惯性地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所以我想,这应该不是第一次了。”
黛安满脸震惊。
有这样的事吗?她完全没注意到,光顾着看包太太了。
而车太太的表情却变得十分难看,沉默片刻,尖锐道:“既然你都看见了,还问我什么呢。”
“我相信您是有苦衷的。”简静道,“您是一个教养良好的女人,对孩子十分关心,再忙乱的情况下也得体大方……”
她一本正经地赞美,慢慢道:“您对婚姻有最基本的忠诚,走到这一步,必然迫不得已。车太太,我并不是想刺探谁的隐私,是想要帮你——你的丈夫,也许死于非命,届时,你就是第一嫌疑人。”
黛安注意到,车太太的手指下意识地抽搐了下,她开始紧张了。
“这对您和您的孩子来说,都是一个麻烦。”简静和她摆事实讲道理,一副推心置腹的样子,“让我们把案件在这里解决掉,对大家都好,您觉得呢?”
车太太的态度彻底软化。她捂住面孔,哀声道:“这是一个错误,只是我没有办法停下来。”
“我相信这不是您一个人的问题。”
“他老是出轨,结婚十年,至少出轨五年,把我当什么了?”一旦开闸,车太太的情绪便倾泻而下,难以自制,“一开始,我只是想报复他,但……我没有办法结束,也许你们很难明白……”
简静道:“也许我能理解:人需要被爱,被珍视,被赞美,爱人的出轨摧毁了这一切,只好在别的地方找回来。”
车太太彻底放松了,点头道:“是的,有时候,我们期待的人生,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简静问:“为什么是包总?”
车太太笑了,道:“他本来就追求过我,也许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黛安抿了抿唇,心想,你老公出轨,你也出轨,那也算扯平了。可你出轨了已婚的男人,他老婆岂不是很无辜?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审讯,心思没藏好,竟然被车太太看穿了。
“你是不是在想他老婆?”她淡淡道,“我不过是礼尚往来而已。”
黛安:三观裂了。
简静感兴趣地问:“包太太是个什么样的人?”
车太太沉吟了一会儿,道:“我不能说她水性杨花,她不乱来,但是……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理解,她享受被人包围爱慕的感觉,越多的裙下之臣,越能证明她的魅力。”
简静道:“男人为她着迷,她喜欢男人为她着迷的样子,但不爱他们,也不会被他们得到。”
“你说得太对了。”车太太笑。
简静问:“你刚才说礼尚往来,难道以前……”
“她勾引过我丈夫,但没有成功。”车太太说,“我装作不知道,当时还挺高兴的——你们必须承认,她是个有魅力的女人。后来我才明白,他不是不动心,是太精明了。”
她调整了坐姿,扬起的脖颈犹如黑天鹅,优美而冷酷:“他怕被那个女人搞得身败名裂,就是这么简单。”
简静缓缓地点了点头,又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认为,谁最有可能杀了你的丈夫,或者能因为他的死获得好处呢?”
车太太倒也不避讳,开门见山:“从遗产上来说,当然是我。”
“还有吗?”
她沉默了会儿,指出第一个嫌疑人:“老蒙。他和我先生有分歧,两个人吵过几次。我丈夫死了,他就可以接管公司。”
“你对公司的业务了解吗?”
车太太摇头:“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太太,谢谢你的信任。”简静结束了问话。
她一离开,黛安就迫不及待地说:“我觉得不是她。”
简静问:“为什么?”
“出轨已经能报复丈夫,没必要再杀他。”黛安发表看法,“而且,她是一个好母亲,孩子还很小,她应该舍不得他没有父亲。”
“很有道理。”简静赞成,“但夫妻互相谋杀的概率很高,还不能下结论。我们再得问问别人。”
黛安:“问谁?”
简静托腮思考片刻,笑眯眯地说:“包太太。”
她很快到来。
再一次面对这个美丽的女人,黛安仍然为她的魅力而倾倒。她不禁想,包太太很清楚自己的美丽,也不吝啬释放这样的美。
“你们找我?”包太太的神态好若睡醒的猫咪,不似车太太优雅得体,随意散漫中透露出风情。
简静开门见山问:“车先生死了,你觉得是谁杀了他?”
第281章 女人和男人
面对突如其来的疑问,包太太不慌不忙,回答说:“我不知道。事实上,我觉得没人想杀他。”
她还反问:“他不是什么心梗或者脑梗吗?”
“不,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他是被谋杀的。”简静道,“在你看来,车先生没有仇人吗?”
包太太耸耸肩,姿态曼妙:“我不知道什么样的仇人才会想杀了他,也许没有,也许很多。”
“我换一个问法,谁会因为他的死得到好处?”
包太太笑了:“我丈夫和蒙彧。”
黛安问:“为什么不是车太太?”
“慧颖?我不觉得她会杀人,她是那种特别能忍的人。”包太太说着,居然从宽松的罩裙里取出两颗糖,剥开塞进嘴里,像小女孩似的眯起眼睛,“她是一个好女人,坚贞忠诚,永远维持着体面……”
简静道:“或许坚贞的评语并不准确。”
“噢,你是说她和我的丈夫吧。”包太太微微一笑,露出一种奇异的敏锐,“她想报复我,报复她老公,说实话,这让我有些惊讶。”
黛安忍不住:“你不生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