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想,七里桥事故的发生时间就是4月份,刚好相差十年。
这也太巧了。
季风的首要怀疑对象,就是七里桥事故受害者的亲属。
翻翻文件,大概筛选过后,嫌疑人一共有七个。他准备好好调查一下,看看谁更有作案嫌疑。
但他锁定了这个调查方向,心里又有点不踏实。
两起案件隔得太近,他的思路多多少少受到干扰,所以,昨天见到简静,就想着听听她的想法。
可她拒绝了!
做头发???
要不要这样,做头发有什么好做的?
季风忍不住点开朋友圈,皱眉看着简静一个小时前发的照片。
这是她在理发店里拍的,手机倒拿,只有半个侧脸,姿态、神态、滤镜都和普通女孩的自拍没有任何区别。
季芸芸和梁宜都在下面点了赞。
他盯了会儿,痛心疾首地留言:[简老师,你堕落了……]
简静回了他一个面无表情的笑脸。
第118章 美容与推理
第二天,简静如她所言,跑去美容院做脸了。
托尼老师给了她灵感,警方固然可以把房氏集团调查个清清楚楚,可论起恩怨情仇,还是得找到知情又肯说的人。
美容院是一个比理发店更容易聊八卦的地方。
简静进的由是康社长介绍的美容店,都是熟客带领,顾客不是事业有成的女总裁女老板,就是有钱人家的太太和小姐,消息最为灵通。
她选了个全身护理套餐,一面按摩,一面和美容师聊天。
问过她的年纪、家庭,自然而然地转移到了工资上。说起工资理财,当然可以聊一聊股票。
“最近股票不太好呢。”简静对外从不是能言善道的形象,但也没有架子,温和友善,“你们赚钱不容易,别砸进去打了水漂。”
搞钱,是每个人都关心的话题。
美容师连忙道:“我没买股票,只买点基金和理财。”
“那就好,我的经理人说,最近股票跌得很厉害,尤其是房氏集团,给我改成医药的了,这两年医美越做越好了。”她笑言。
另一个给她护理手部的美容师一听,十分讶异:“房氏集团的股票跌了吗?”
简静道:“对呀,房地产这两年越来越不行了。”
“可是,房太太今天过来的时候,看起来好像没什么不同啊。”这个美容师年纪小,样貌漂亮,性子就活泼些,“一点都看不出来呢。”
“那应该不是集团内部的问题。”简静想想,故作恍然,“是因为着火吧。”
按摩的美容师问:“什么火?”
“前天不是烧了一栋大楼么,好像是房氏集团的。”简静眨眨眼,若有所思,“蓄意纵火,股票下跌,说不定是竞争对手干的。”
美容师们早已吃撑了豪门八卦的瓜,这会儿乍一听到商战,反而有点新鲜。
“房氏集团的竞争对手派人烧了他们的楼?”
“谁干的呀?”
“好狠毒啊。”
“说得对,好像是太狠了点,一言不合就放火,不像是谈生意的。”背部按摩结束,简静换了一个姿势,仰面躺着,小姐姐的手指温柔地按起头部的穴道。
这是很容易放松的环节,她的话也慢慢变多:“要么是仇家,要么是得罪了什么人。”
按摩·美容师道:“没听说房氏集团有什么仇家。”
手部护理·美容师反驳:“谁说没有?”她报出几家有名的房地产公司。
按摩·美容师道:“那几家都不在本市啊。你数数国内有名的开发商,都是在不同的地方冒出来的,本市的几十年前就斗完了,新的都没法和房家比。”
手部护理·美容师不吭声了。
“仇家不一定是竞争对手。”简静不动声色地主导话题走向,“房氏……底子不太干净呢。”
手部护理·美容师压低声音:“是不是和X道有关?”
“二十年前么,难免的。”简静做出思忖的姿态,“不过,这两年查得厉害,照理说也不该这时冒头。”
按摩·美容师插嘴:“是的呢,之前抓了好几家,某小姐你记得吧?”她对同事说,“她以前是给人做三的,后来老板进去,就再也没见过她。”
此处插播某小姐的八卦二三事。
简静耐心地听完,并加入讨论,而后才瞅准机会,话锋一转,笃定道:“既不是竞争对手,也不像是X道,那应该就是个人恩怨了。”
此时,两个小姐姐都有点兴奋。
众所周知,女孩子们不一定喜欢看推理,但推理本事并不差,只要有兴趣,行动路线和马甲小号都能查得明明白白。
做个全身护理要三四个小时,又是密闭的包厢空间,简静用八卦做引,终于引得两位资深美容师上钩,开始配合她玩推理游戏。
“愤怒到要去放火烧楼,和房氏的恩怨肯定不小。”她竖起手指,“首先,我会排除掉生意上的恩怨,知道为什么吗?”
她语调轻松,没有半点破案的沉重感,两个女孩子便也生不起警惕,只感到有趣新鲜。
“因为生意上的竞争不会用这么粗暴的办法?”护理手部的小姐姐换个位置,开始做脚部磨砂。
简静笑道:“不,生意上的手段有的很粗暴,有个作家开签售会,他的死对头叫了哭丧队去哭,可有用了。”
“哇。”小姐姐苦思冥想,“那为什么不是?”
“因为没有什么打击力度啊。”简静道,“房氏集团这两年的重点开发项目,是郊区的一个旅游项目。如果出现安全问题,轻则调查,重则停工,如果我是竞争对手,肯定会选择这个地方。”
小姐姐不由点头:“对哦,我听房太太聊起过几次,很关心的样子呢。”
“还说建成以后,要邀请其他太太们过去玩。”按摩的美容师工作时间长,已经听得懂太太们的话外之音,“应该是想做成很高档的那种地方吧。”
简静微微一笑,接着说:“不是生意上的恩怨,那就是个人了。”
“房董事长的可能性最大,然后是房大少爷,房二小姐。”托逃婚事件的福,简静对于房家内部的情况了如指掌,“房太太和房三小姐、房小少爷都有自己的事业,关系并不紧密。”
按摩的美容师擦擦手,拿出玻尿酸面膜,准备给简静敷脸。她手上动作麻利,脑筋动得也不慢:“房太太开了家画廊,房三小姐……我记得开的是酒吧,房小少爷是做酒店的吧?”
“是民宿。”护理的美容师纠正,“你忘啦?之前他有个女朋友不是还来我们这边做过spa么,人小小的,说话细声细气,和房少的好朋友……”
她给了个“你懂的”眼神。
同事秒懂,会心一笑,却没再说下去。
简静自然不会追问太隐私的话题,继续道:“我听说,房二小姐经常做慈善,为人也很不错?”
只要不涉及个人隐私,美容师们很难守住秘密:“是啊,她人挺好的,很客气,不像有些太太,恨不得把我们当旧社会的奴婢使唤。”
“她已经离婚了。”简静作回忆状,“女人一离婚,麻烦事就少很多,至少我们可以排除小三的报复。”
说到这里,两个美容师露出微妙的神色。
“房二小姐的前夫……”她们隐晦地暗示,“没有女朋友。”
简静怔了下,眨眨眼:“男朋友?”
她们笑笑,不肯落人口实。
简静就懂了,看来是房家的丑闻。
“那就是房利民和他大儿子。”简静记得房大的做派,稳重老道,处心积虑,会是他和谁的恩恩怨怨吗?
按摩的美容师说:“我觉得不是房大少。”
“为什么?”
“大少奶奶半个月前来过啊,说他们夫妻忙完小少爷的婚礼,就要出国个半个月度假,大女儿在欧洲读书,正好去看看。”按摩的美容师解释说,“如果我要报复谁,人不在,多没意思?”
护理小姐姐赞同:“打脸要当面打,那就是房董事长啰?”
简静笑笑,一锤定音:“我也觉得是他,只是不知道是什么仇什么怨,居然到放火的地步。”
“这得是深仇大恨吧。”
“电视剧里不是常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房董事长怎么可能杀人,但夺妻……”
“他肯定养了不止一个小老婆。”
“房太太都是第三个老婆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
“之前那个……对对,差点和房太太面对面那个是……”
“可是她好年轻啊。”
“房家这么有钱,没必要抢人家的老婆。”
简静听着她们漫无边际的讨论,没有插话——也没法插话,脸上敷着面膜呢。等到十五分钟后,蚕丝面膜纸掀走,方才不经意地问:“会不会是开发项目的时候……拆迁可是最容易闹出问题的。”
话题深入到这里,美容师已经有点厌倦了。
她们毕竟对案件没有什么兴趣,聊聊八卦还可以,一直讨论,难免烦厌。但客人兴致勃勃,她们不好泼冷水,毕竟简静看起来是花得起钱的人,牢牢抓住一个VIP顾客,于她们的业绩至关重要。
简静观察力过人,自然没有错过她们的神色,马上加了个美甲的项目,给她们点甜头:“你们说,会不会是拆迁的时候出过什么事?”
这家美容院的美甲价值2888,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美容师愈发想笼络她,仔细回忆了番,迟疑道:“拆迁什么的,倒是没听说。不过之前有位太太,一直说房家做事不地道,曾经为了一个什么工程,搞得人家家破人亡。”
简静缓缓睁开半眯的眼睛,亮光隐隐:“噢?有这样的事?”
美容师知道的不多,但把听来的都告诉了她。
事情是这样的,大概七八年前,房氏集团打算开发一个度假村的项目,拍下了两块土地。但这两块地是分开拍下来的,中间隔了一块小的。
这块小的土地已经被家叫“jianxin”的小开发商给买了去,准备做成农家乐。
定位冲突,还碍事,房家当然要搞他。
他们用了什么手段,美容师自然不清楚,反正据那位知情的太太说,不仅公司破产,老板负债跳楼自杀,家里人也受到骚扰,最后不知所踪。
简静搜了下,从时间看,此度假村,就是现在的度假村。
再登录相关网站查询企业,搜了“jianxin”的同音词,共有七八家,但在2013年破产注销的公司,只有一家。
坚心地产。
法定代表人叫潘国。
*
季风锁定的嫌疑人叫彭伟,男,三十六岁,七里桥事故的幸存者。
当年,他和家人准备去旅游,没想到遇到大桥垮塌,连人带车被埋了两天多才被救出来。
全家一共五口人,妻子、小孩和父母,只有他一个人幸存,其他全部都死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想办法上访,多次起诉房氏集团,但都没有结果。
现在,他仍然孤身一人,到处打零工,日子过得很是辛苦。
最重要的是,百贸大厦虽然烧了起来,但街对面的摄像头完好无损,他被监控拍到,在起火前曾经路过此地。
会是他吗?
第119章 交流案情
和平市的监控不算多,要找到彭伟当天的行动路线并不容易。季风拿了条子去交通局调看监控,拷了一硬盘回来。
刚进门,同事就迎面上来,朝着他肩膀捶了拳:“好小子,什么时候骗到了这么漂亮的姑娘?”
季风:“啥?”
“有个美女找你。”同事挤挤眼,“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季风大为惊奇:“我这种加班狗,也配有女朋友?”
竖起耳朵听八卦的同事们:“……”草,膝盖好痛。
谈话间,季风已经撇到了熟悉的发色。
头发果然是新做过的,光泽度和柔顺度皆属一流,只是颜色太有辨识度,不适合便衣调查——呃,好看倒是挺好看的。
他揣着硬盘上前,招呼道:“简老师,你怎么来了?”
简静道:“恰好路过。”
季风扬起眉毛,笑眯眯地说:“这么好,来看望我?”
“瞧你说的,我毕竟是受害者,想关心一下纵火案有没有消息。”她说着,瞥向他怀里的硬盘,“是大厦附近的监控录像吗?”
季风和颜悦色:“对,但不方便给外人看。”
“看来你有嫌疑人了。”简静弯起唇角,“很巧,我也有一个。”
季风“哎”了声,拉开抽屉,翻出一条士力架:“吃点垫垫?慢慢说。”
“不用了。”简静推开,单刀直入,“我告诉你,但你要带我一起。”
季风:“这不合规矩啊。”
“嗯?”她眯眼,镜片反光。
“行吧。”杀招一出,这人投降得也很迅速。
简静把人报给他:“我想知道,潘国有没有什么亲属。”
有了姓名和公司,警方调查起来就十分简单,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潘国的信息。他于2013年跳楼自杀,妻子离婚改嫁,有一个儿子,由爷爷奶奶抚养长大。
儿子的名字叫潘建立。
二十三岁,没有社保信息,不知道从事什么工作。
“你是怎么找到这个人的?”季风十分奇怪。
简静:“美容院。”
“……”为了避免进入不理解的领域,然后被她吊打,季风果断换话题,“打算怎么查?”
简静道:“守株待兔呗。”
季风笑了:“有意思,你觉得他下一个目标会是哪里?”
她思索片刻,道:“度假村。”
“因为坚心地产的那块地?有点道理。”他道,“但我也有一个嫌疑人,我认为他会去大剧院。”
简静挑起眉毛。
季风摊手:“还是不方便和外人说。”
简静:“……”
她沉默片刻,微微笑:“你猜,我敢不敢打你。”
“……”季风往后仰了仰身体,特别诚恳,“有话好好说。”
简静要对付他,都不必挥拳头,一巴掌就行了。然后,明天所有人都知道他始乱终弃,这就叫杀人诛心,得罪不起。
“为什么不方便和我说?”简静开门见山。
季风顿时正经:“纵火案和另一个案子有交叉,虽然我怀疑两者有所关联,可也仅仅是怀疑而已,为此干扰你的思路,得不偿失。”
这倒是个合理的解释。
简静想想,愈发好奇:“他嫌疑很大吗?”
“动机非常大,不怀疑都不行。”季风坦白道,“这是我们的主要调查方向,因此忽略了其他可疑的人选,比如你找到的这个人。”
“有了对比选项,没那么容易先入为主,说罢。”她顿了顿,勾起唇角,“不然我就尖叫了。”
季风:“整我很开心?”
“对啊。”她承认。
“啧。”季风摇摇头,没再和她玩笑,直接翻开桌上的档案,“不和你闹了,想看就看吧,不能带出去啊。”
简静迅速翻阅起来。
她阅读文字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全部读完,思索道:“确实,这仇恨确实够大的,但我觉得不一定是他。”
“为什么?”
她道:“彭伟一直上访,多次起诉,看得出来他是个理智的人,想用法律来主持正义。”
“这么久了,人是会变的。”季风叹气,“三年前,他失败后就没有再尝试。他可能死了心,决定用自己的方式讨回公道。”
简静反驳:“那为什么要烧幼儿园呢?我觉得这是最不合理的,一个失去过孩子的人,忍心在一个都是孩子的地方放火吗?”
季风“唔”了声,飞快开动脑筋。
彭伟是他在房氏集团的最大仇恨人选中,筛选出来的最符合条件的一个。但简静说得不无道理,纵火犯的心态和普通罪犯有所不同。
“彭伟很有嫌疑,潘建立也值得调查。”她道。
“确实。”季风下定决心,“我一会儿去大剧院,明天交给同事,我们去一趟度假村。”
简静犹豫:“你要去大剧院啊……”
“值班可没意思了,无聊又费精神。”季风拿出水杯,倒了杯速溶咖啡,一锤定音,“你回家睡觉去吧。”
简静也没有坚持,在狭小的车厢里待一晚上,骨头都要碎掉了。
“那明天见吧。”她果断告辞。
季风摆摆手,看时间还早,插上硬盘,捧着咖啡看起了监控。
什么?送她回家?
她不是买车了么,新车钥匙就在包里。
*
季风在剧场蹲了一天,无功而返。
翌日,和简静去度假村。
“第一起和第二起相隔十天,第二起和第三起就只有七天,第四起肯定近在眼前了。”季风一上车就开始分析,“简老师,要不要和我赌一赌?”
简静:“我赌度假村。”
他哈哈一笑:“行,那我赌剧院。”
“赌注多少钱?”她问。
“十块。”他摸出十块的纸币,“够喝杯奶茶了吧?”
简静面无表情:“那算了,我喝的都要三十块。”
季风心疼得吸口气:“三十块,你请我喝吧,名、作、家。”
“你赢了就请你。”她把十块钱抽过来,丢进车的小抽屉里。
季风有点颓,靠在副驾驶座上小憩。
简静问:“你睡啦?”
“我熬了一夜,到了叫我。”他说着闭上眼,不出五秒钟,脑袋就歪到一边睡熟了。
简静翻个白眼,从后座扯过毯子丢他身上。
四十分钟后,踹醒旁边的人:“到了。”
几乎同一时间,季风睁眼坐起来,眼神明亮,好像压根没睡:“这么快?咦,风景不错。”
他瞧着窗外的景色,啧啧称奇。
房氏集团的这个度假村在和平市的郊外,毗邻千顷大湖,风景秀丽。除了酒店,还有各种娱乐设施,什么台球馆、电影院、人造温泉、烧烤露台,远处的湖上飘着几艘小船,方便钓鱼爱好者垂钓。
“人挺多啊。”季风环顾四周,语气颇为不可思议。
今天不是周末,度假村里来来往往的客人却并不少,时常能看到说说笑笑的年轻情侣,或是带着孩子老人的母亲。
也太让社畜羡慕了吧。
简静道:“我在网上查过,这边可以单独买票钓鱼,也可以入住。”
“你打算住进去?”他问。
“住客才能到处走,不然有些地方不让进。”她道,“你什么打算?”
季风说:“那还用问?”
他一个箭步上前,逮住个服务生,晃晃证件,对方就乖乖把他带进了酒店,介绍给大堂经理。
简静便假装不认识他,在前台登记入住。
前台给了她一本入住手册。
简静翻看各个区域,发现这里虽然由房氏集团所建造,但只有酒店是他们自己的人运营,其他全都租了出去。
比如电影院、餐厅和台球馆,都是别的品牌,在市内也常能看到,钓鱼、烧烤之类的,则是与当地人合作,承包了出去。
这么大个地方,会选在哪里动手呢?
“叮咚——”,新消息弹出。
季风把同事对潘建立的调查消息转发了过来。
虽然潘建立没有正经工作,但警察去了潘国的父母家中调查,发现潘建立仍然居住在那里。
敲门无人应答,邻居说他出门工作去了。
民警就走访了周边。
因为是老小区,邻居们也算知根知底,表示说,潘建立的爷爷奶奶前两年陆续去世,他独居家中,为人孤僻,不与人来往,一直靠送外卖为生。
门口小超市的老板透露,潘建立之前应该有过一个女朋友,他看见他来买过计生用品,但最近应该分手了,因为卫生用品的购买次数直线上升。
警方询问邻居们对于潘建立的印象,众人一致表示,他有点愤世嫉俗,和物业爆发过多次冲突。
有一次,他的电瓶车停得不规范,被保安要求挪车,结果他破口大骂,说什么“人家轿车停在这里你不叫人挪,我骑个电瓶车就要被说”“你们就是看不起我,欺软怕硬”“不是什么好东西”。
老小区的物业保安,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家,被潘建立推搡几下,差点骨折,所以提起来的时候,言语间不乏气愤。
而在小区里锻炼的一位大婶则表示,潘老夫妻为人老实巴交,手头很紧,买菜两毛钱都要掰扯清楚,但潘建立则不然。
“年纪轻轻的,大手大脚。”她嫌弃地说,“老买一些贵的东西,快递隔三差五地上门。”
民警就问:“你怎么知道是贵的?”
“都是英文,他穿的那个鞋也是个牌子,就是勾的那个,老贵了。”大婶慧眼如炬,笃定无比,“小潘啊,不会过日子。”
其他邻居也是相似的说法,潘建立的风评并不好。
但当问起他是否有危险的举动时,大家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点火烧过什么东西。
季风说:[纵火肯定不是一时兴起,以前没做过,突然爆发的可能性不大]
简静却没有放弃,走到窗边,利用望远镜眼镜观察。
度假村虽然位于郊区,但和平市发展得很快,市区周边的乡镇发展得也不错,离这里大概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客人想喝个奶茶,吃个炸鸡,同样会选择临近的地方点外卖,时不时就能看到穿外套的外卖人员过来。
潘建立具备作案条件。
她沉吟片时,脑海中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思路。
就等夜幕降临了。
第120章 谈心
度假村的夜晚华灯溢彩。
简静在餐厅吃了顿河鲜晚餐,顺便在朋友圈发了打卡的照片,一副休闲的度假模样,谁也想不到她是来查纵火案的。
季风就要苦逼得多了,他在经理的带领下,把整个度假村绕了一圈,草草吃个三明治垫饥,又得和跟踪彭伟的同事互通消息。
同事表示:“彭伟今天不值班,一直在家里。”
季风暗松口气,把这边的情况汇报了遍。
同事的关注重点不太对:“你这小子过分了啊,苦差事丢给我们,自己和漂亮妹子出门,人干事?”
季风嫌弃:“一天到晚就知道漂亮妹子,你能不能多关注下人家的才华,少看人家的颜值?漂亮的姑娘满大街都是,人人都是简老师吗?”
同事:“……”看颜值怎么了,雄性动物的本能不行??
“算了,你好好查案。”他呵呵。
季风:“不瞒你说,我有不祥的预感。”
同事立刻正经:“潘建立?”
“他性格偏激,爱慕虚荣,又因为房家的设计,从衣食无忧的老板儿子变成了现在这模样,有足够大的动机。”季风道,“他的嫌疑不比彭伟小,但是,我有点不确定他会不会来这里。”
同事说:“不是说,他家以前拿下的地就在这儿吗?”
“是在这里,但我刚才查过地图了。”季风也不白忙活一下午,“坚心地产的那块地,被改成了大棚,搞那种自己摘蔬菜水果的地方,50块钱一个人,半个钟头,去的还挺多。”
同事明白了他的顾虑:“真要烧,也许第一个就该烧这块地。”
“可不是么。”季风皱起眉头,视线投向窗外。
低垂的夜幕上,霓虹灯光闪烁,泳池边是玩水的孩童和女郎,烧烤摊上飘来牛排的香气,最远的天边,错落有致地点缀着虹彩。
度假酒店和一般的酒店不同,并不建高楼,最多只有两层,最高的那层应该是价格贼贵的湖边餐厅。
公园的观星台,幼儿园的教学楼,百贸大厦的电影院……季风反应过来了:“一会儿和你说,挂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冲出大堂。
餐厅九点钟歇业,此时还灯火辉煌,附近是几栋小木屋,专门供游客在路边露营过夜。
他才走近,离得最近的木屋里就探出个人,朝他招招手。
“你怎么在这儿?”简静问。
季风钻进屋里,小小的一间屋子,和普通酒店房间差不多大,不知道是不是窗户有缝隙,风一丝丝往里吹,格外阴冷。
“还能为什么。”他拖过凳子坐下,马上占据窗边的观察位,“守株待兔呗。”
简静扬眉:“你猜到了?”
“慢了一步。”季风满脸可惜,“我早该想到的,几个重点着火点都在高处,嫌疑人对上层建筑耿耿于怀啊。”
简静道:“他应该是痛恨高高在上的那些人吧。”
犯罪者的心理是很玄妙的,纵然有众多案例研究,专家也制作出了许多模型,但每个人都不相同,很多案件必须代入才能找到一星半点的灵感。
警方对潘建立的调查,给予了她灵感。
“公园的观星台,应该是他第一个下手对象。”她分析,“偏僻,安全,方便出入,很符合初次尝试的要求。但公园偏僻的地方很多,观星台并不是首选,至少作为威慑和报复差点意思。”
季风点头,赞同道:“这是最能反映他心理的一次,他选了高的地方,表露出对上层人士的痛恨。”
“所以他才会选幼儿园——那是他配送范围内,最高档的私立幼儿园,门口来接送孩子的肯定都是豪车,进一步刺激到了他。”简静说,“他选了幼儿园里最高最体面的一栋建筑。”
想想,又道:“当然,度假村未必是他的下一个选择。房氏集团的大楼,其实更适合作为报复。”
房氏集团的大楼,高达五十多层,象征着俯视他的上层人士,同时又是房氏集团的门面,烧这栋楼绝对比其他地方来得痛快。
“也不一定。”季风哂笑,别有看法,“按照邻居的说法,他应该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对着年老体弱的保安大吼大叫,却不敢和开轿车的人争执,本性懦弱。房氏大楼杵在他面前,他未必有勇气烧啊。”
他道:“犯罪是在慢慢升级的,你看看,他第一个选的是老人爱待的公园,第二个选了孩子们待的地方,第三个才是普通人会去的百贸大厦,第四个选择这里,符合他的心理特征。”
度假村的湖边餐厅,附近最高的建筑,价格高昂,吻合他的仇恨特征,但度假村毕竟偏僻,压迫力没那么强。
“那看看我们的运气够不够好了。”简静开了听啤酒,问他,“你喝吗?”
季风摆手:“你是兴趣,我是工作,工作喝酒,明天就该被开除了。”
简静耸耸肩:“那可真遗憾。”
一口啤酒,一口烧烤,香味飘得到处都是。
季风不能喝酒,却能吃饭,自来熟地拿了烤鱼:“味道不错,很新鲜。好久没吃到热乎的烧烤了。”
“这么辛苦,为什么想当警察?”简静与他闲聊。
他拧开瓶矿泉水喝了口,有点咸了:“因为有当警察才能做的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