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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小姐有空吗?姑、新郎的父亲想见你。”他低声说,“请务必给这个面子。”

新郎的父亲要见她,难道是新郎又跑了?

简静起了兴趣,却要先问一句:“什么事?”

“去了就知道。”陆伴郎抓住她的手臂,五指如铁钳牢牢挟制住她,高声道,“简小姐,新娘子叫你去拍照呢。”

同时,另一个人高马大的伴郎也过来,手虚抚着她的后背,斩断她的退路。

简静拧眉:“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得罪了。”陆伴郎神色凝重,“回头我再向简小姐赔罪。”

居然派出两个伴郎来找她,还一副强硬的样子,委实不寻常。简静思忖少时,没闹开来,顺从地迈出脚。

陆伴郎松口气,领着她快步离开。

简静在等候室里见到了新郎的父亲,也就是房氏集团的董事长。他大概有六七十岁了,但保养得很好,头发乌黑,皮肤光滑,老人斑都没有几个。

“简小姐,你好,我是房利民,新郎的父亲。”房董的语气不疾不徐,一点也不见焦急惊慌,谁都听不出他话中的情绪,“冒昧叫你过来,实在是迫不得已。”

简静道:“请问出了什么事?”

“我的孩子死了。”房董的眼中露出一丝悲痛,“今天这样的日子,我不方便叫警察过来,想拜托你替我查一查,到底是谁害死了他。”

简静顿了顿,断然拒绝:“抱歉,我并没有查案的资格,还是报警吧。”

开玩笑,豪门不知多少内幕,她和房家非亲非故,再对推理有兴趣,也不想卷入其中。更何况,没有执法资格,查案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但房董显然有备而来:“简小姐谦虚了,你之前就帮我找了小彦,我也和朋友打听过,你可是帮警方查过不少案子。”

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欺负,可谁都能听出他的坚决和强硬。

这是安排,不是商量,要你感恩戴德,而不是讨价还价。

简静并不吃这套:“您也说了,是帮。”

“今天的事不能外传,你是最合适的人选。”房董盯着她的双眼,“我和榕榕的父亲都相信你。”

简静道:“我和聂总不熟。”

“你和金乌总是熟的吧。”房董平静地指出关键,“我和康蕾打过电话了,你要不要问一问?”

康蕾就是康社长的名字。

“我懂了,您嘴上是请我帮忙,其实是在威胁我。”简静笑了笑,却道,“我是金乌的签约作家,不是金乌的员工,社长不会这么指使我。”

她拿出手机,问:“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问问,如何?”

康社长的性子她不了解,但其他公司的老板管自家公司的人,哪个老板都不可能傻到答应。

再说了,康社长能白手起家到今天,就绝对不是个会轻易妥协的人。就算是康暮城,听到这样的请求都会当面拒绝,最多身为晚辈,拒绝得委婉一点。

房董事长不过是欺负她年轻面嫩,以势逼人罢了。

无耻。

房董定定看了她一会儿,突然笑了,满脸赞赏地说:“好好,简小姐果然聪明伶俐。请别见怪,我虽然听朋友说你十分厉害,可你这么年轻,难免不踏实。”

他轻描淡写地带过刚才的威逼,开始以情动人:“简小姐,请你理解一个父亲的丧子之痛,我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第104章 毒杀

简静最终还是答应了房董的请求。然则既不是怕了他,也不是动容于他的爱子之情,而是系统发布了任务。

[新任务已发布]

[任务名称:婚礼的秘密]

[内容描述:樱花纷飞的季节,白色的婚宴,美好的日子里却被血色浸染?死亡的噩耗为何而来,又是属于谁的悲歌?请查明真相]

[任务奖惩:成功奖励30点勇气值,失败无惩罚]

天大地大,抽卡最大。

简静要求先验尸。

房董左右看看,点了陆伴郎的名字:“小昱,今天你小子吃点苦,陪简小姐到处看看吧,也好帮忙打掩护。”

陆伴郎瞄她眼,点头:“好,交给我。”

房董露出满意之色,瞧,这才是他想要的反馈。简静这样的小姑娘,年轻气盛又不够懂事,搁在平时,他绝对不会用她。

可没办法,她是金乌的人,他不能想办法让她闭嘴,就只能令她发挥出最大的作用。要是真有陆昱那小子说的这般聪明,倒是个意外之喜了。

——不管上位者如何居高临下地评判,简静对此都无所谓。

一进入现场,她便切换成了推理模式。

头发盘起,从挎包里拿出鞋套和手套穿戴好,并戴上一次性口罩。这才谨慎地走到尸体面前检查。

死者是新郎。

他横躺在沙发上,一手垂下,一手搭在腹部,头歪在一边,仿佛熟睡。但尸僵和尸斑的存在,宣告他的死亡时间大约在1-3个小时之前。

而且,这次的尸斑很特别,并不是寻常所见的颜色,呈现出蓝褐色样的青紫。

简静检查了他的手指甲和口唇黏膜,发现同样是青紫色。

“这是中毒吗?”陆伴郎问。

她点头:“非常典型的亚硝酸盐中毒的症状。”

正常人体内的二价铁和氧结合,形成氧合血红蛋白,氧与血红蛋白结合松散,容易在血管中转移释放。但亚硝酸盐中的亚硝酸离子将血红蛋白质的二价铁氧化为三价铁,形成高铁血红蛋白,不能携带氧,影响氧的释放,导致人体缺氧,窒息死亡。(注1)

因为缺氧,所以血液呈现暗褐色,透过皮肤,尸斑就变成了蓝褐色样的青紫,十分容易辨认。

“不过这是初步判断,具体需要尸检。”简静道,“你们不找警察,尸检呢?”

陆伴郎断然拒绝:“暂时不行。”

“光靠眼睛看是没法验尸的,死因都不明确,别想破案。”简静翻白眼。

陆伴郎问:“你没有别的办法吗?”

她想一想,道:“亚硝酸盐中毒检查,一般就是残留食物、呕吐物、胃内容物和血液,你们不想验尸,就把这里的食物和血液拿去检测,这总行了吧?”

陆伴郎:“可以。”

“那你给我找个针筒来,要快。”简静立即道,“血液中的亚硝酸盐和高铁血红蛋白很容易消失,晚了就没了。”

这时的陆伴郎露出能干的一面,马上叫会所的人送来医药箱。

他们医疗设备充足——不知道平时都用来干啥——一次性针筒不在话下。简静抽取了尸体的一管血液,并将现场的饮料食物,以及卫生间里找到的呕吐物各取一份交给陆伴郎,让他迅速找人检测。

做完这一切,半个小时过去了。

陆伴郎对简静有了新的了解,这年头,除了专业人员,会验尸的女孩可不多。他不由问:“下一步干什么?”

简静并未直接回答,反而道:“亚硝酸盐中毒的人,首先会出现恶心、呕吐、腹泻之类的症状,然后血压下降、眩晕、头痛,随着缺氧程度的上升,会呼吸困难,昏迷、抽搐、虚脱。”

她说得很慢,确保陆伴郎能够理解每句话的意思。

而后,才抛出重点:“刚才吃饭的时候,新郎看起来可没什么问题。”

陆伴郎看看表,道:“和你们敬过酒以后,他就回来换衣服,一个人在休息室里待了很久。”

怪不得新郎的衣服换了。简静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回来大概是12点左右吧,我们都去吃了东西,留他一个人休息。”陆伴郎回忆时间,“12点15分,有人回来过,敲门想进去,结果门反锁了,他在里面说自己想睡会儿,过一个小时叫他,我们就没吵他,一直到1点30分,门怎么敲都不开,我怕他又跑了,找人开锁,就发现他出事了。”

简静思索片刻,皱眉道:“一般亚硝酸盐中毒,10-15分钟就会出现症状了,不过也不一定,主要看他的中毒方式。但致死大概要1-2个小时,你们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吗?”

陆伴郎道:“我把那个人叫过来。”

大概是房董有过交代,对方十分配合,马上赶到。

简静认出他就是之前的留守伴郎,直接代号C,道:“你把当时的场景对我复述一遍。”

伴郎C说:“我衣服脏了回来换,结果休息室的门锁着,就叫了两声。里面彦哥和我说他在睡觉,叫我过一个小时再来,我只好走了。”

简静格外有耐心:“他的声音听起来怎么样?”

伴郎C迟疑道:“有点不耐烦,怪凶的,我什么都没说就回了。”

陆伴郎瞪了他一眼,就差在脸上写“没出息”三个字。

简静又问:“除了他的声音,你还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1点30分发现尸体,陆伴郎1点40分找到她,验尸的时候已经将近2点。时间范围太广,很难确定12点15左右,房间里是个什么情况。

伴郎C回想了番,摇摇头:“我没留意。”

简静叹口气,只好问:“你确定当时说话的人就是新郎吗?听得清楚吗?”

“确定,彦哥的声音我怎么会听错?”伴郎C不满。

简静这才道:“那行,没事了。”

伴郎C瞥她一眼,假装低声但其实并不低声地问:“昱哥,房叔是怎么想的,居然让个小丫头来查案,这也太不像话了。”

陆伴郎睨着他,冷冷道:“那你去和他说啊。”

伴郎C顿时讪讪,溜得飞快。

简静把几个时间点记在随身小本本上,开始搜寻现场。

现场……一片狼藉。

家具歪歪扭扭,果盘被打翻在地,切好的水果掉得到处都是,有两瓤瓜被人踩了一脚,汁水糊得满地毯都是,好几个脚印。

“这里来过多少人?”她惊呆。

陆伴郎道:“出了事,大家当然都过来了。新娘直接晕了过去,手忙脚乱的,我也记不清了。”

简静揉揉太阳穴,直接进入下一个话题:“新郎是怎么回来的?”

“自己回来的。”陆伴郎没有隐瞒,“十点四十的时候,他自己回来了。我们问他去了哪儿,他说有点事要办,已经解决了。当时婚礼马上要开始,也就没有多问什么。”

简静问得十分仔细:“我看到他的手表不是很合适,怎么回事?”

陆伴郎又是一惊。

知微见著四个字说来容易,真正能做到的少之又少。他所见过的人里,没几个有这份本事,因此,内心那份公子哥对普通女孩的轻慢之意,不知不觉消退很多。

他回答:“他说把表给了人。简小姐,那块表大概值百来万,打发人肯定够了。”

截至目前,陆伴郎仍然倾向于新郎是去见了前女友。

他知道很多女朋友被分手后哭闹不休,号称要来闹婚礼的例子,但无一例外都被钱封了口。

房彦这次应该也是如此,所以他没多问,也觉得不必多问。相反,出于表兄弟的爱护和男人的默契,他主动帮忙掩饰了此事,把自己的表借给了他。

然而,简静本能地意识到不对劲。

莫名其妙消失,莫名其妙回来,莫名其妙死去。

新郎的身上大有谜团。

简静思来想去,决定重头梳理本案。

她首先询问的是伴郎团,陆昱、A(一刀两断男同)、B(传宗接代男同)、C(留守伴郎)四人组。

“今天新郎失踪之前,都发生了什么,你们事无巨细地给我说一遍。”

他们对视一眼,最后由A做代表。

“昨天是单身之夜,我们几个除了陆哥,一直在我家玩,大概凌晨三点睡下。早上七点多钟,陆哥来我家,我们大概八点左右到了这里。

“来了以后,我们主要就是帮着彦子招待一下亲戚朋友,拍拍照。等到九点钟左右,人来得差不多,我们就把彦子骗回休息室。等到九点二十分我们去找他,他就不见了。”

简静奇怪:“为什么要骗他?”

“是伴娘那边的要求,她们打算换上一样的衣服,叫彦哥猜哪个是正主,让我们帮忙。”伴郎C解释。

简静明白了:“也就是说,九点到九点二十分,你们没有人和他在一起,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们点头。

“那在此之前,新郎有没有收到过什么东西?”简静

陆伴郎问:“你是说礼物?都在这里。”

他带简静进入休息室,拉开衣柜,里面是一个内嵌式的保险箱。打开来后,里面堆了大半个衣柜的礼盒。

盒子最大不过笔记本大小,最小的仅有戒指盒那么大。

陆伴郎解释说,很多亲朋好友都赠送了新婚礼物,普遍体积不大但价值高昂,所以全都放在了保险箱里。

简静挨个检查了礼物。

礼盒总计十五份,盒子喜庆高档,包装精致,且丝带下夹有新婚贺卡,署有赠送人的姓名。

“有登记吗?”她问。

陆伴郎道:“这有什么好登记的,是给他们小夫妻的。”

份子钱有记录,方便人情来往,礼物却是亲朋好友赠予,贺卡标明身份即可,其他人不能也不方便多关注。

简静点点头,每个都拿起来检查一遍,但十五份礼物均无拆开的痕迹。

不过,在衣柜的底部,留有一条解开的丝带。

这证明有一份礼物被拆开了。

简静猜想,新郎把礼物放进保险箱时,注意到了其中的某一份,觉得奇怪或者是别的什么缘故,直接拆开。

丝带掉落在衣柜里,他没留意,拿着礼盒坐到沙发前打开。

就是这份礼物让他决定“失踪”。离开时,他带走了礼盒和礼物,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只是心慌意乱之下,没注意到红纸落在了地上,成了漏网之鱼。

方才她查看过等候室,茶几下的红纸不见了。

但她找过垃圾桶,哪里都不见。

不管是新郎,还是其他人销毁的,都证明礼盒里的物什有可能会暴露什么。

第105章 康乃馨和大白兔

简静在小本本上写下目前的主要疑点:

1、新郎是怎么中毒的?

一般来说,普通人亚硝酸盐中毒,都是因为吃了这东西腌制的食物,比如腊肉啊咸菜啊。但新郎是什么家境,怎么可能吃到这种东西??

退一万步说,真的不小心吃了,其他人怎么没事?谁能保证新郎能在众多食物和饮料里吃到有毒的那个?

2、中毒的时间。

亚硝酸盐因为载体的不同,发作时间不等。直接食用,十几分钟就会出现症状,但如果是蔬菜,最长可达20小时,也就是说,最早在昨天就有可能中毒了。

3、消失的礼物是什么?

什么东西使得新郎决定消失,并且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4、新郎失踪期间,发生了什么?

他真的顺利把问题解决了吗?那块表又是给了什么人?

5、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为什么要杀害新郎,有仇?还是说他死了以后,谁是既得利益者?

所有的所有,疑点重重。

简静思考许久,最终决定先研究礼物。其他的三个问题很难得到解释,只有礼盒的丝带还在手上,看看能不能发现点什么吧。

她拍了丝带的照片,上传到购物网站搜索同款。界面一下子跳出来多个产品,价格从几块到十几块钱不等,十分平常。

线索稀少,只好用五感卡试试。

不得不说,这张限定卡对于搜寻物证有极大的帮助,尤其嗅觉,能和警犬……咳咳!

简静花了半分钟,分辨出丝带上的几种气味:她自己的香水味、别的礼盒带的混合香水味以及浓浓的花香味。

以她有限的花草知识,应该不是百合,也不是玫瑰,而这两种是今天占比最多的花木。排除这两者,搜寻的范围骤然缩小。

最后,目标锁定在了休息室的长桌上。

桌上摆着各色瓶装饮料、单独包装的饼干巧克力糖果以及其他零嘴,每一个都用篮子分装,底部铺上白绸,整齐精致。

她一个个掀开白绸布,发现其中一个盒子略有不同。样式要小一些,也不是开口篮,而是一个匣子,只不过盖子被垫到了底部,又裹上白绸纱,寻常人注意不到个中区别。

掀开白绸,底层是一支开始干涸的康乃馨。虽然它是淡黄色的,和高档玫瑰的颜色十分接近,可谁都知道,这不符合婚礼的气氛。

它的花语是母爱。

而篮子里摆的是一些大白兔奶糖,一颗颗很有童年气息。

简静道:“你找会所的人来问问,这个是不是他们放的。”

陆伴郎立即找了负责人过来。

结果负责人表示,我们会所的糖果饼干全都是进口高档货,没有这种普通糖,应该是客人自己带进来的。

简静问:“有人注意过是谁带进来的吗?”

负责人委婉地说:“三天前,就有新人的家属陆续到来,进进出出的,我们也不好分辨。”

新郎和新娘都是本地人,今天早晨才到,但双方都有外地的亲戚,都提前一到两天过来,就住在会所的房间。

非要人家说出个四五六来,也着实办不到。

如此逆推一下,假如和新郎无关,他肯定注意不到,怎么会落下丝带?所以不难猜想,礼物谁送来的不好说,却肯定是新郎藏起来的。

此举胆大心细,和之前失踪的做派一脉相承。

简静沉吟半晌,问:“新郎平时和谁比较亲密?无话不谈的那种?”

陆伴郎说了A的名字。

他是这么介绍的,新郎在家里排行老幺,上面分别是大哥、二姐、三姐,大哥和二姐是第一个老婆生的,三姐是第二个老婆生的,新郎是第三个老婆生的,所以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一般,并不亲密。

陆伴郎本人是新郎的表哥,也就是现任房太太大哥的孩子,两人关系不错,可并不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A和B都是新郎的发小,但B这个人比较一言难尽,所以和A才算是铁哥们。至于C,他年纪最小,像个小跟班,吩咐做事多,讲秘密少。

因此,如果要问什么秘密,A最合适。

简静便单独找到A,询问他:“你知道康乃馨或者大白兔奶糖,对于新郎来说有没有特殊意义?”

A个子高,人看起来十分严肃,闻言疑惑:“你问这个干什么?”

“调查新郎的死因。”简静道,“请告诉我。”

陆伴郎帮腔:“知道就说,姑父已经把事情都委托给她了。”

A皱了皱眉,显然和C一样不大信任她,勉强道:“我没听他提起过。康乃馨不是送给母亲的花吗?过节的时候可能会送给房太吧。”

“新郎和他母亲的关系好吗?”简静问。

A道:“就那样。”

“就那样是什么意思?”

“不好也不坏。”陆伴郎插嘴,“小时候是保姆管,长大也没什么要操心的,平时过得去,也经常回家吃饭。”

简静问:“按照房家的情况,新郎不大可能会吃大白兔啰?”

“显而易见。”

她低头思考片刻,问:“方便去拜访一下房太太吗?”

陆伴郎:“我带你去。”

他是房太太的侄子,关系亲密,由他出面,简静很快见到了在顶楼套房里休息的房太太。

她才四十多岁,保养得如同二三十岁的小姑娘,美且苗条,正歪在沙发上喝燕窝银耳汤。

“小昱来,坐。”她拉着陆伴郎坐到自己身边,给他端了碗甜汤,“吃点热乎的垫一垫。”

陆伴郎不耐烦吃这些补品,伸手挡开,介绍道:“这是简小姐,姑父把事情都交给了她。”

“噢。”房太太打量了简静一眼,招手道,“给简小姐也端一碗燕窝来。”

旁边的家政阿姨应了声,从推车里又端了碗热腾腾的燕窝银耳汤过来:“简小姐慢用。”

“我不吃这个。”简静单刀直入,“房太太,我有些事想问你。”

房太太双手交握在腹部,姿态优雅:“你问吧。”

她思索道:“房彦对于今天的婚事是个什么态度呢?”

“他很喜欢榕榕,也很期待今天的婚礼。”房太太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简静注视着她:“您应该知道,他今天曾失踪过一段时间。”

“我听说了,也许只是有事离开了会儿。”房太太道,“我不认为这和我儿子的死有什么关系。”

“他回来以后,您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房太太有些不满,“简小姐,我丈夫是要你找出凶手,不是让你在无关紧要的问题上浪费时间。”

简静冷淡道:“有没有浪费时间,由我说了算。下一个问题,房彦和他的哥哥姐姐们关系如何?”

“你这是什么意思?”套房的卧室里陡然冲出来个年轻女子,身着礼服,神色不善,“怀疑我们杀了小彦?”

简静不认得她:“您哪位?”

“这是小彦的三姐。”陆伴郎马上介绍,并安抚房三小姐,“冷静点,只是随便问问。”

房三小姐岂是好惹的,冷笑道:“放你的狗屁,随便问问?这是把我们当犯人审呢。”

简静面无表情:“我是在了解死者的社会关系,如果你们想终止调查的话,随时都可以。”

房太太看看她,笑着劝说:“这是你爸爸的意思。”

谁掌握经济大权,谁就是老大。房三小姐也不能免俗,勉强忍下怒气,撂下句“随便你们”,气冲冲地走了。

简静也没拦她。

她觉得,前头的三位兄姐目前都不具备充分的杀人动机——房彦死后,他们能分到的遗产会更多一些吗?不一定,房董还没死呢。

假如老爹死了,下头的孩子为了几十亿的遗产杀人不奇怪,可人都没死,还掌握着财政大权,弄死了小弟弟有什么好处?说不定原本归新郎的,这会儿就归了他的母亲。

而且老二、老三要做掉一个竞争对手,肯定应该优先选择是男性又早早进入家族企业的老大才对。

因此,相比于几位少爷小姐,简静更怀疑房太太。

康乃馨是其一,她的态度是其二。

房太太当然是难过的,眼圈微红,面色苍白,说起孩子来,眼眶中会泛出些许泪花。然而,她伤心之余,并未丢掉自己的仪态,待人接物仍然十分得体。

然而,中年丧子是何等之痛,尤其是母亲,说是撕心裂肺,哭天抢地都为不过。

房太太的得体,反而怪怪的。

简静又问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他的性格怎么样,容易与人结仇吗?”

“我家小彦很孝顺,过年过节都会专门给我准备礼物,有时候还会陪我逛街。虽然有点娇惯,但绝对不会和人有仇。”房太太用手帕按了按眼角,轻柔道,“要说仇家,我们家当然是有的,可都是生意上的,谁好端端的要对小彦下手呢?”

简静问:“您心里有什么怀疑的人吗?”

房太太说:“简小姐,我知道你的意思,但小彦的哥哥姐姐们对他不错,我想肯定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简静点点头,没有深究这是真话还是反话。

与房太太聊完后,她马不停蹄地去拜访了新娘。

在她的卧室里,碰见了刚刚到达的康社长。

“静静。”康社长在套房的客厅里休息,见到她来,马上握住她的手,“你这是到哪里去了,暮城找你呢。”

“您是金乌的康社长吧?我是陆久的儿子陆昱,新郎的表哥。”陆伴郎恭敬又热络地打招呼,“我陪简小姐散步呢。”

“曲生酒液的陆家么。”康社长的目光扫过他,意味深长地说,“我们静静性格内向,很少看到和谁这么投缘。”

陆伴郎笑道:“简小姐聪明可爱,人人都想和她投缘。”

“是么,”康社长勾起唇角,笑眯眯地说,“这会儿风大,静静陪我在这里坐会儿吧。”

陆伴郎一顿,朝简静使眼色。

简静看到他吃瘪,高兴还来不及,假装没看到:“我想去看看新娘子。”

康社长道:“榕榕在补妆。”

“我就和她说会儿话。”简静反握住康社长的手,稍稍用力才松开。

康社长的表情变得意味深长:“也好,你们年轻女孩有话说。”她松开拉住简静的手,转而对陆伴郎道,“你爸爸好不好?我都不知道你和新郎家是表亲。”

一副开始寒暄的架势。

陆伴郎不好撇下她跟进去,苦着脸留下来说闲话。

简静总算摆脱了烦人的监视者,进到卧室里。

聂太太正陪着女儿垂泪,无措地问:“这可怎么办?”

“和房家……”聂总话说到一半,见简静突兀地进来,不由皱眉,“简小姐?”

“聂总你好。”简静合上门扉,轻轻道,“房董那边暂时不打算报警。”

聂太太惊讶:“为什么?”

“不清楚,现在我在调查这件事。”她坐到床边,新娘躺在床上,双眼无神,“我想问新娘子几句话,也许能有帮助。”

聂太太拧眉:“叫你来查……老公,这……”

聂总却有不同的考虑,简静是金乌的作家,纵然和他们家不熟,却是天然站在他们这边的人。

而简静一进门就透露了消息,明明白白是在示好。

他思索许久,问:“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第106章 死者身份

“新郎家里什么打算,我不清楚。”简静对两家人的算盘毫无兴趣,“我只想查明白是人是怎么死的。”

话音未落,新娘的眼中蓦地流下眼泪,显然“死”字触痛了她的心。聂太太心疼极了,替女儿擦掉眼泪,抱怨道:“我家榕榕已经很可怜了,你还要刺激她。”

简静道:“早日查明真相,才能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新娘的泪流得更汹涌了。但过了会儿,她慢慢撑着床坐起来,哽咽地问:“你要为什么?”

“我想单独和她聊一聊。”简静看向聂总夫妇。

聂太太不想离开女儿,但聂总搂着她的肩膀,轻声劝慰:“你越是这样,榕榕越是难过,外面还有客人,我们该出去了。”

他劝了半天,才将妻子带出了卧室。

里头只剩下简静和新娘两个人。

简静斟酌道:“我的问题可能有些奇怪,但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再回答我。”

新娘点点头,腮边又是一滴泪。

“你觉得今天的新郎,有什么异常吗?”她问。

新娘茫然地问:“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什么叫异常?”

“他看起来忧心忡忡吗?或者心不在焉什么的。”她提示。

新娘回忆了番,摇摇头:“没有,他很高兴,最多有点紧张。我也是,谁能在今天还能保持冷静呢。”

简静回想起今天的仪式,新郎确实十分紧张,同手同脚了不说,在台上告白时突然忘了词,胡言乱语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但所有宾客都能理解,大家只发出了善意的笑声。

她想想,又问:“你和新郎是怎么认识的?”

“乐团的朋友介绍的。”此时此刻,新娘回忆起初相识,既甜蜜又悲痛,“看不出来吧,我以前玩摇滚,他也是,吉他弹得可好了。”

简静神色一动:“他会弹吉他?经常弹吗?”

“这算是我们的一个共同爱好吧。不能说弹得很好,但他会弹歌给我听,之前求婚的时候,他就给我弹了我最喜欢的曲子……”新娘说到这里,难掩悲痛。

简静提了张纸巾过去,等她略略平复后才问:“新郎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新娘擦干眼泪,回忆道:“他人很好,不是那种混吃胡来的豪门少爷,很有上进心,做事业也很努力。对朋友大方,问他借钱借车,从来没有不答应的,很受女孩子欢迎。”

“你知道他和谁有矛盾吗?”

“不对付的人肯定有,但不要好的我们都没发请帖,他们来都没来。”新娘说着说着,黯然垂泪,“我真不知道他这么好的人,谁会要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