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换好了衣裳,便蹑手蹑脚出去,一路到了神武门,因她是太监服,又戴着帽子,总是低着头,竟没有人认出她就是建宁公主,更无人拦她。
建宁方在神武门盘桓片刻,就看到四爷缓缓地向这边而来。建宁趴在柱子后偷偷地看,却见四爷走的并不快,步伐沉稳有力,双手负在身后,昂首阔步,器宇轩昂之态,哪里像是个行走宫中的小太监,如今再加上换作了寻常便服,那气质更是如匣中宝剑,锋芒隐隐透出。
建宁捂嘴暗笑,却又奈何,造化弄人,谁也反抗不得半分。任凭他是九五之尊,如今还得低头做人先。
四爷走到神武门口,门口的侍卫都已经认得他,当下点头哈腰相迎,说道:“桂公公要出宫了么?”四爷点头,说道:“正是,兄弟们都辛苦了。”侍卫们便道:“桂公公总是这般体恤咱们,平常又总带擎咱们发财,辛苦的是公公才对。”四爷不愿跟他们多说,便只微微而笑,侍卫们道:“赶紧给公公开门……不耽搁您老人家的大事。”
四爷迈步将走,忽地听得身后有人叫道:“桂公公,桂公公!”四爷一怔,这声音似熟悉非熟悉,似陌生又非全然陌生,正摸不着头脑,回头时候,却见有一人伸手捂着头顶帽子,低着头飞快地向着这边赶来,也不知她原先在哪里,这功夫已经极快地到了他的跟前,将头一抬,露出笑脸。
四爷瞠目结舌地望着跟前的建宁,说道:“公……”他原先还以为是哪个房里的太监,有什么急事,却万万想不到竟是公主。
建宁嘻嘻一笑,站在四爷跟前,令他挡住自己,闻言急忙说道:“小声小声……”四爷反应过来,目光一转扫了扫身后的众侍卫,高声说道:“原来是公公你……”又低声说道:“公主你在做什么,为何竟是一身太监服?”
建宁笑道:“我听闻桂公公你要出宫办事……因此想要助公公一臂之力。还请公公不嫌……”
四爷又气又是好笑,说道:“真真胡闹。”
建宁学着他的口吻说道:“真真胡闹……”又噗嗤一笑,道,“怎么你说话老气横秋的?好啦,就带我出去见见世面吧,你以前也答应过我的。”
四爷摇头说道:“不可……不可以,公主还是回去吧。”
建宁伸手握住他的手,说道:“你坏了……你以前跟我多么好的,还说我是你在皇宫中的唯一知己,现在怎么竟冷冰冰地,见了我跟见鬼一样,你真变心了你……”
四爷咳嗽连连,身后的侍卫们探头探脑,都好奇地望着这边。四爷忙说道:“公主,大庭广众下不要胡说。”
建宁说道:“胡说?你还说我胡说……”她伸出手来用力地捶向四爷的胸口,低声埋怨,“你还说你没有变心!”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四爷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无奈说道:“公主!……此事好商议。”建宁顺势凑上前,说道:“商议什么,除非你带我出宫,不然的话,我就叫嚷起来,看看皇帝哥哥是向着你还是向着我。”
四爷皱皱眉,思索半晌,说道:“好吧……”
四爷领着建宁出了宫,两人向着大街上而去,四爷四处打量,暗暗寻思“高升茶楼”到底在哪里,而身边这个人该怎么处置好……转头看看,却见此人正津津有味地在吃前头街上买的小食,估计是吃了烤鸭,嘴角沾着点面酱,看的四爷目瞪口呆。
建宁注意到四爷的眼神,舌尖一挑,灵活地把嘴唇上一抹面酱舔去,说道:“看什么看,没没看过吃东西么?买的时候可是你自己说不要吃的啊,所以只买了我这一份,如今想吃也没得吃了,哈哈。”她甚是得意,用一种极有先见之明的自信神情面对四爷。
四爷扶额,为吃食争抢这种事,前辈子他绝不曾做,这辈子也是做不来的。
摇头微叹瞬间,再转头,却见身旁空空如也,更唧唧喳喳还在说话的那人好似凭空消失一般,四爷大惊,丢了公主可是死罪,当下急急环顾四周,刚要叫人,却见在身侧一家店门口,那人站在那处,张手向着这边招呼,道:“小、啊,那位……爷!”
四爷怔住,心中滋味古怪。
建宁攀在门口,笑吟吟地冲这边挽了挽手,大概是见他未动,便又叫道:“快来,有好玩儿的给你看。”说完之后,也不等四爷答应与否,便抽身入内去了。
四爷咬牙切齿,叹道:“妖孽妖孽……”话刚出口忽然想到对方的身份还算是自己长辈,同是皇族众人……不由地又略觉懊悔,只好跺跺脚说道:“罢了,既来之则安之,看她又玩什么,哼,倘若是有心跟我玩手段,朕也不是吃素的,定要给她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唔,很累啊。。。先更。。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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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癞头小三子 ...
四爷徐步进了那店内,即刻有个伙计迎上来,问长问短,热络非凡。四爷顾盼左右,里头却不见建宁影子,当下皱眉问道:“方才进来的那人呢?”
伙计说道:“啊,原来您跟方才进来的那位公公是一路的呀?”
四爷觉得这伙计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古怪,便皱眉问道:“那又如何?”大概是霸气外露的缘故,伙计不敢多言,只讪笑说道:“没什么没什么……小的是说先前进来的那位小公公方才挑了件儿衣裳入内试穿去了,您是等等看呢还是?”
四爷便道:“那我便稍等片刻就是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建宁果然一撩帘子出来了,四爷眼前一亮,不由看得怔了怔。先头建宁一身小太监服色还不觉得怎样,太监么,自是不男不女娘娘腔的,加上她年纪小,看来有几分雌雄难辨的意思,如今换的这身,却是京内贵家公子哥们惯常穿的长袍马褂,上身是淡蓝色暗图纹的锦马褂,下衬月白色的长袍,头上顶着同月白的锦衣瓜皮小帽,正好将额头跟鬓角罩住,只余一条鞭子拖在后面。
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四爷定睛一看心头暗叹了声,想道:“不管多古灵精怪都好,到底是咱们皇族的人,自有一番气度的。”
而自建宁出来后,店内众人也都围着团团看,她本就生得玉雪粉嫩,颜色殊丽,如今男装扮相,越觉得粉妆玉琢,亮眼出挑,比女装更添几分别样意思,只因年纪小,倒也不会一眼就看出她是女的来。
建宁迈大步出来,抬头看四爷在店内,立刻前迈步架胳膊先摆了个京剧武生出场的雄赳赳姿势给四爷看,四爷大跌眼镜,赶紧把方才心中那句话收回。
建宁走到四爷身边,用胳膊肘用力撞了一下四爷,说道:“怎么样,好看么,傻眼了吧?”四爷白她一眼,不理不睬。
建宁说道:“本来我想要大红色的,多喜庆,偏他们说那颜色俗,没有,不得已而求其次。”
四爷暗暗松了口气,终于忍不住说道:“你要大红色的作甚?又非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