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就知道,这样的哭诉,以前,不止一次。
那时候的阿绯才刚嫁,任性天真,不知世事。
头朝回宫,阿绯进宫之后,便皇帝慕容霄的跟前哭诉傅清明“虐待”她。
她当场挽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淤痕,以及脖子上的痕迹,阿绯管那叫咬痕,——当时她说:“那个禽兽他咬,欺负,想杀掉。”
慕容霄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板着脸喝令她老老实实地回去。
阿绯很震惊,并且失望,幸好祯雪及时赶到,把她拉了开去。
祯雪不知道该怎么教导阿绯,有种行为叫做“床笫之事”,但是看到阿绯手腕上的淤痕之后,他却又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该那么叫。
阿绯的颈间还真的有个牙印,也不怪她把那个叫做“咬痕”。
她从来都是娇生惯养着深宫里头,一身的肌肤欺霜赛雪,哪里吃过这样的苦头。
祯雪有心去跟傅清明说一说……可是家夫妻间的事,就算是至交好友,似乎也是不该轻易置喙的。
当时阿绯抱着祯雪哭得抽噎不止,就如同此刻。
这一瞬间,真真地宛如昨日重现。
阿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皇叔,、不要留这里,、带走好不好?”她可怜巴巴地望着祯雪。
祯雪掏出帕子,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泪:“阿绯,听说……”
“不行是不是?那么就让自己走吧。”阿绯一眨眼,泪扑啦啦涌出来。
祯雪沉默,看了阿绯一会儿,便道:“乖乖坐着,不要动。”
阿绯也不想动,身子就像是被用力扔地上,还扔了好几次,每根骨头都隐隐做疼,她摸摸腿,脑中回想到几个片段,又气又羞,眼泪便又掉下来。
祯雪走到门口,唤打了干净的水来,他将帕子浸湿了,绞的半干,便来擦阿绯的脸。
阿绯看他一眼,便乖乖地闭了眼睛。
祯雪小心翼翼地将阿绯的脸擦干:“不许再掉泪了。”
阿绯忍着泪,点点头。
祯雪走到梳妆台前,捡了一把桃木梳,才回到床边上:“疼了就跟皇叔说一声。”
阿绯茫茫然看着他,望见那柄梳子,就又点点头。
祯雪握住阿绯的乱发,轻轻地蘀她梳开了,简简单单地挽了个发髻,发端上简单地别了一朵粉色的绢花。
阿绯一直静静地坐着,任凭他动作,祯雪做完了这些,抬起阿绯的下巴,端详了会儿,道:“小阿绯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没有任何的脂粉跟多余的装饰,虽然顶着红红的眼睛,却仍然美得让怜惜。
阿绯望着他的眼睛:“皇叔……”
祯雪的手指她柔软娇嫩的脸颊上慢慢滑过,轻声说道:“世间上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既然发生了,就要承受,要努力地熬过去,不管再苦再难都好。”
阿绯呆呆地,又想哭:“皇叔。”
祯雪微微一笑,她眉心轻轻一吻:“但是,不管发生什么,皇叔都会身边的……所以,阿绯不要轻易地说离开好不好?”
阿绯仰望着他,眨了眨眼终于道:“好。”
祯雪摸摸她的头:“乖,那现换换衣裳,随皇叔进宫好吗?”
傅清明从兵部赶回来的时候,祯雪已经带着阿绯进宫了。胡三道:“主子,您也要进宫吗?现去估计还赶得及。”
傅清明沉默片刻道:“不必了,他们是自家相聚。”
胡三道:“那主子现要回府吗?”
傅清明道:“不,去侦缉司。”
胡三一怔,继而道:“难道是跟南溟遗民同虢北王族接触的事?”话一出口,自知有些失言,便急忙低头。
幸好傅清明也并未责怪:“北边大营传来的信息不甚全面,但绝不可轻视,所以要亲自走这一趟,借一借侦缉司的精锐。”
胡三垂手:“是,主子。”
傅清明迈步往外而行,心中却想:“难不成朱子真的去了虢北?可是……本以为他会追着她来到帝京的,难道他当真舍得?或许也有可能,朱子复仇之心极烈,又恨极了,若是真的让他跟虢北王族成功接洽,那后果当真……”
傅清明弃车骑马,极快地到了侦缉司,门前的禁卫入内禀报,一边迎着进门,刚过了那虎头的牌徽,就看到侦缉司的长官温翟急急迎出来。
而让傅清明意外的是,温翟的身边,赫然跟着一,依旧是那副笑微微满不乎的潇洒自模样,居然正是步轻侯。
32入,入宫
两相见了,傅清明先同温翟寒暄数句,便看步轻侯,打量着他换了新的官服,黑色缎服,肩头以金红两色线绣着一团火焰,头顶的帽子戴的歪歪地,掩不住那骨子里的不羁。
步轻侯看傅清明扫视自己,便一挺胸,气宇轩昂地笑道:“傅将军不必太过惊讶,似我这般的英伟男儿,当然要加入侦缉司为国出力。”
傅清明用怀疑的眼神看他,步轻侯凑近了,低声道:“其实是我家老头子听说我在外头喝酒交友不务正业,所以勒令我来的。”
傅清明一笑,步轻侯把他拉住:“但是是谁告诉孙乔乔说我在醉八仙楼的?”
傅清明淡定道:“是我,不必客气,你们成亲的时候随便封个红包给我谢媒便可。”
步轻侯忍不住道:“你就这么嫉妒我啊?”
傅清明道:“我喜欢赶走苍蝇和蚊子,却不是因为我嫉妒它。”
步轻侯意味深长地笑:“你就嘴硬吧。”
温翟在旁边咳嗽了数声,道:“步检法,你速速去文书房里把那些送来的案宗再过目一遍吧!”
步轻侯这才一拱手:“那属下便先去了,傅将军,你忙着,改天我再去探望。”他笑眯眯,转身大摇大摆地离开。
傅清明望着他离开,便对温翟说道:“温大人,瞧着步检法极为清闲,他初来乍到正是历练的时候,该多多给他机会。”
温翟微微一笑:“将军请放心,步检法年少有为,侦缉司是不会放过这样好的人才的,必然会加紧督促、操练。”
两人相视一笑,各自心领神会。
且说阿绯随着祯雪进了宫,一路看不尽的宫阙殿宇。
阿绯觉得身子不适,便走得慢,也无心细看光景,只是轻描淡写扫了几眼,心想:“这儿可真大,有好几个妙村大吧,不过没多少人,这么冷清我可不喜欢。”
那些宫人们远远地看到阿绯靠近,均都低垂了头,仿佛泥胎木塑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阿绯同祯雪进了内殿,迎面拐过来一个宫女,不知做什么,跑得极快,差点撞上阿绯,一抬头看到阿绯的脸,顿时吓得大叫一声:“鬼呀!”后退一步竟跌在地上。
阿绯见她表情慌张地,又听她那么叫,就很是不喜,表情便更冷了。
旁边祯雪面色一沉,一改先前的温和,喝道:“你是哪个殿的宫女,为何在此乱跑,见了公主还敢如此无礼!”
那宫女爬起身来跪定了,忙道:“王爷!公、公主殿下……奴婢、奴婢是伺候六王爷的宫女花喜,因为六王爷又不见了,所以奴婢想来回禀管事嬷嬷,求人帮奴婢找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