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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容嫣咬牙道:“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如今你还有什么脸面说我?当初你骂我什么你都不记得了么?你说我委身杀父仇人,你说我无耻自甘下-贱,如今你岂不是比我更贱!”
一记响亮耳光,兰容嫣被打得停了叫嚷,伸手捂住脸,向后倒退出去。
秉娴双眉扬起,厉声道:“兰容嫣你给我听好了,莫说从头到尾都是他强缠着我,——就算我真的从了他,也轮不到你来说我半个‘贱’字。”
兰容嫣怔了怔,脸上火辣辣地,心头的火却更烧得厉害:“你说什么?你竟如此……”
秉娴不等她说完,便道:“你给我闭嘴!从相府被抄,我沦落青楼,一步一步从黄泉路上爬回来,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对得起天地良心,我自问没有一丝一毫地为自己着想过,更从未做错过什么,……事到如今,曾经陷害爹爹的幕后真凶全都死了,我有什么亏心,又有什么下贱的?我做了自己所有能做到的,你呢?你从开始就投身仇人怀中,一直到现在仍对他死心塌地,你敢指着我骂下-贱?你也不怕天打雷劈!”
兰容嫣身子微微发抖:“我……不过是弱女子!我……你……”
“我难道不是?”秉娴怒道,“我难道天生就愿意被□了后还苟且偷生,天生就愿意扮男装混到全是男人的军营里厮混在臭气熏天的马棚中,天生就愿意提着刀剑跟人搏命好好地安稳日子不过跑到朝堂那凶险之地与虎谋皮?如今父亲的仇报了,你倒来指着我鼻子骂下-贱了,你又有什么资格!”
兰容嫣的脸颊红一阵白一阵,气急败坏地叫嚷道:“人跟人是不同的,不是么?!当初父亲也说你是天下无双,你也做到了,不是么!是啊!你该骄傲的,所有人都被你害死了,父亲的大仇报了,那你为何不一直这样下去!你当初视檀郎是你的敌人,那就继续想报仇继续去杀他啊!你何必要学我这么贱要伺候他呢!”
秉娴听了这话,气恼到极点,竟笑了起来,拍掌笑道:“好,极好!原来一句天下无双,我就得抗下所有,原来你没有被赞天下无双,于是懦弱的就合情合理,更原来,——好事做尽了,却仍旧抵不过一点儿错污,何况这污水还是你硬泼上我身来的,红的白的黑的,都是你说,那我不管怎么做都是错的,——兰容嫣,或许在你眼中,我就不该活着,当初就该死了算事,现在更该死了全了这天下无双的名头,对么?”
容嫣毫不犹豫道:“是!你就该死!”
秉娴真正不怒反笑,笑着摇头:“人真的很奇怪,原来恶者可以恶得如此理直气壮,原来行正直之道却有大罪过……”她长笑两声,思忖片刻,才望着容嫣,缓缓道:“既然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么我告诉你一句实话,只要兰秉娴还是兰秉娴,就绝计不会如你这样贱得如此无耻。”
容嫣盯着她,迟疑问道:“你、你的意思是,你不会……”
秉娴看着她满脸希冀神色,内心之寒,无以言说,冷道:“但你也不用太高兴,你的檀郎很喜欢我,你在他眼中大概不名一文了罢?容嫣,我忽然有些同情你,你说这可怎么办?我看不上之人,偏偏丝毫都看不上你?”
“檀郎对我极好!”容嫣叫道,“你休要挑拨离间,没有你的话,我就是他最喜欢之人。”
秉娴道:“是么?你当真如此觉得?”
兰容嫣后退一步,目光仓皇掠过秉娴面上,忽然停在她的唇上,一刹那脸色大变,颤声道:“你的嘴唇……你的嘴唇……”
秉娴怔了怔,而后伸手摸了摸,道:“如何?”
容嫣绷紧身子,问道:“檀郎……檀郎他、他……”
秉娴只以为她又是妒火攻心,偏不想让她再得意,便不以为然冷笑道:“是他,又如何?你尽管骂。”
刹那间,兰容嫣的面色惨白如纸,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87、点绛唇:好个霜天
秉娴见容嫣反应甚是古怪,却也不愿理睬她,说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或许你说的对,从一开始我们便不是同道之人,先前兰府好端端之时,若不是爹爹总是对我说你是庶出,名头上先就不如我,未免心里头憋屈。因此他让我能让着些便让着些,别让你委屈,谁知道你根本连黑白错对都不知道……自上次分别,我便说过,你我再无干系,”她冷笑了声,望着容嫣道,“我也懒得跟你多说,你走罢,休要再来惹我,如今爹爹不再了,更没有人再劝着我要忍着你,你若是再敢来招惹我,我对你不客气!”
容嫣却只是怔怔望着秉娴,声音飘忽:“檀郎亲你的嘴了?”
秉娴没想到她竟还在纠缠这个,冷笑着不屑一顾道:“何必明知故问,一副见鬼之态,难道你竟不知道他曾有过多少女人?做此等事不是司空见惯么?——你总不会以为他只对你一人如此罢?”
“住口!”容嫣听了这句,却忽地失控大叫,眼中竟落下泪来,死死地盯着秉娴,恨怒交加,吼道,“谁说是司空见惯的,你这贱女人,贱女人……”
她乍然发狂一般冲上来,秉娴不解,见她如此屡教不改,大怒喝道:“死性不改,莫非你当我不会对你动手么?”
容嫣却置若罔闻,仍旧直扑过来。
正在此刻,屋外头有一道影子极快进来,将容嫣拦住,喝道:“住手!”声音严厉。
容嫣愣了愣,那人看容嫣一眼,转身又对秉娴行礼道:“属下一时疏忽,叫人惊扰了小姐,还请见谅。”
秉娴见来人将容嫣拦住,却不是昨日的离火,只是有些面熟,便道:“你是谁人?”那人道:“属下是主公的贴身侍卫,名唤震木。”
秉娴道:“不是离火守在这么,他呢?”震木道:“……他另有要事。”秉娴问道:“去何处了?”震木道:“这……”面有难色。
秉娴心头一动,震木又道:“此人虽冲撞冒犯了小姐,但其中也有属下之过,还请小姐息怒,容属下将人带走。”
秉娴看看满脸泪的容嫣,淡淡地只哼了声。
震木回头:“姑娘请。”容嫣怒道:“你当我是什么?对她恭敬有加,对我呼来喝去?”震木眉头皱起:“此事主人尚不知情,还请姑娘见好就收罢。”容嫣道:“我要见他,他在何处,你带我去见他!”震木一动不动,静静看容嫣,冷冷道:“我说的话便是主人的意思,姑娘若真的想讨这个嫌的话,可以到前面相候。”
容嫣气恼非常,但却又知道震木是檀九重身边四大侍卫之一,颇受器重,的确不敢十分得罪他,便咬牙忍了,只狠狠地看了秉娴一眼,道:“你给我等着。”
秉娴只不理会她,震木便“送”了容嫣出门。
容嫣去后,秉娴心中又痛又快,痛的是容嫣果然无可救药,踩人泼墨倒是一把好手,果真如她死去的娘一般:错的都是别人而她们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