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聆回头看到曲稳,神情略见恍惚。
曲稳看她脸色极苍白,忙先说:“方小姐,你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知聆摇头:“没事,老毛病了,曲经理有事?”
曲稳看着站在身边的她,在他眼里,方知聆是美貌的,但这种美毫无侵略性,甚至开始的时候让人留意不到,只有仔细观察,渐渐地才会发觉,这个女人是极美的,这种美具有一种无害的亲和力,不知不觉里把人感染。
曲稳自诩阅女无数,他不能相信像是方知聆这样的女人,会是他所听说的那样……
曲稳犹豫了一会儿:“方小姐,我确有一件事……”
知聆转头看他,曲稳望着这双平静似水的眸子,这双眸子实在太过平静,近似无欲无求了,曲稳喉头一动,终于问道:“方小姐,当初那场车祸,到底是怎么回事?”
知聆有些意外,却也不觉得更多意外,这会儿保安拦了一辆出租停在路边上,知聆看曲稳一眼,就往那走。
曲稳急忙跟上,就在知聆要进出租的时候,曲稳再无犹豫,张口问道:“方小姐,我冒昧的问一句,当初救段总的,真的是聂文鸳吗?”
知聆一震,转头看向曲稳,目光相对的瞬间,曲稳看着对方那清澈无垢的双眸,心中像是掠过一道阳光,照明了一些东西:原来如此,果然如此。
那句话在喉头跳动,曲稳问:“不是她是不是?救了段总的其实是……”
司机似等的不耐烦,便鸣了一下笛,曲稳紧紧地盯着知聆,他看到在阳光中,那张柔美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笑意:“曲经理,你是个聪明人。”
出租车很快地往前驶去,越来越远,这段路高低起伏地,出租车爬坡,又沿着往下,阳光下看起来就像是飘浮在路上的一只甲壳虫。
曲稳站在原地,久久未动:果然如他所料的话,那么方知聆对段深竹所说的那段话就有了完美解释,救人的不是聂文鸳,而正好相反。那么,方知聆肚子里的孩子是因为什么而没了的……也可想而知。
但若真的这样,聂文鸳的恶毒自私倒反而不值一提,因为曲稳早就有些知道这人并非善类,只是,段深竹错的是多么离谱?他对方知聆所做,简直近乎于“恩将仇报”了。
曲稳心事重重地转身,并没有发现身后有一辆银灰色的宝马,悄然无声地滑过。

 

第 11 章

出租车的车窗开着,风卷着夏日的热浪不时地扑进来,司机瞥着后视镜:“去哪?”知聆张了张口,在反应过来之前,嘴里已经吐出一个熟悉之极却不合时宜的地点名字。
司机忍不住又瞥了一眼后座的女子,却见她略微垂头,面上露出几分烦恼的神情,手在额头上扶了扶,那手生得极漂亮,纤细修长,白皙无瑕,随意的扶额动作看起来却极具美感。
知聆在包里翻了翻,找出手机来,这部手机是年初新换的,所有功能她还没有摸清,连电话簿也是赵宁哲帮她复制过来的。
知聆不记得里头有没有她所需要的名字,怀着一丝希冀慢慢地往下滑屏,屏幕下拉了会儿,知聆才发现原来上头还有那么多早就不再联系了的、看起来甚至觉得陌生的名字,其实早该删除了的,偏偏都还在。
一个个“名牌”,像是一个个的古迹名胜,提醒着她曾有些显赫的过去,虽然有迹可循,却已经无法靠近。
也幸好是她的这份漫不经心,在过去十几个名字之后,知聆看到自己想要找的那个。
她犹豫了会儿,手指在那个名字上头将落未落,最后到底是没有点下去。
轻叹了声,仍旧把手机放回去,知聆仰靠在车座上,把心头翻翻滚滚的念头都压下去。
出租车停在了一处路口,司机正要转弯,知聆说道:“就停在这儿吧。”
有三年没有回来这里了,知聆顺着斜坡往前,路边上夏花烂漫,有的攀墙蔷薇很茂盛地在栅栏上盛放,引得蜂飞蝶舞。
知聆慢慢地往前走,远远地看到红色砖墙的别墅,阁楼的尖顶在蔚蓝的天空中矗立依旧,像是执着的一支手,在等候着久违的主人。
知聆忍不住加快了步子,走到别墅前方,门口的红色爬墙月季似乎少了很多,两扇大门关着。
知聆站在门口看了会儿,沿着墙边往后走去,从铁栏杆间隙中,她似乎能看到两个孩子在里头嬉戏追逐,耳畔甚至能听到那欢快的笑声。
阳光在眼前闪闪烁烁,知聆站住脚,深吸一口气,抬眸再看进去,庭院寂寞,空空如也,地上飘着残落的花瓣,显然很久无人居住了。
知聆望着那满目残红,轻轻一笑。
在这座别墅大门的右侧靠墙处,种着两棵枫树,都有一人腰粗,两棵树中间有一个不大的木头长椅,数年不曾修缮过,木质虽然结实,却已经呈现出一种老旧有了年岁的模样,上头还落着几瓣花瓣,是随风从栅栏上被垂落下来的。
知聆轻轻把花瓣拂去,坐在上头,转头看看周遭,又仰头往上看,头顶是一片熟悉的天空,倘若只看头上这片天空,会让人有种什么都没有变的感觉。
知聆坐了会儿,树上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风很轻地吹过来,树叶跟花树上的叶齐齐发出簌簌的声响,花朵在风中摇曳,知聆忽然觉得疲倦。
将包放在一边,知聆并起双腿,慢慢地躺在长椅上,膝弯蜷缩着,这长椅正像是个小小地睡床。
知聆记得一切,包括那天晚上在段府的事情。
闭上眼睛,眼前似乎又出现段重言的脸,带着怒意:“方纯明,你好!你若如此,我以后不再来亲近你便是了!”他气怒交加,将她推在床上,气愤地拂袖离去。
缨儿跟胭脂两个惊慌失措,不知道前一阵儿还其乐融融,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天。胭脂看着知聆手臂上那伤,也顾不上问其他的,急急地拿了药膏来抹。
缨儿好不容易盼了段重言来,乍然看人走了,又急又气,竟掉了泪:“这是怎么了,明明是好日子!”
胭脂瞪她一眼,缨儿收敛不住,气道:“别人的主子都是千方百计地想要爷到自己院儿来,用尽了法子讨好爷,姨娘倒是好,明明爷是欢欢喜喜来的,姨娘不好好地对待,还总给冷脸看,这下子好,到底把爷惹怒了,以后再也不来了可怎么好!”
知聆一声不吭,胭脂看她手上那伤触目惊心,正心急如焚,闻言就先停了手,跺脚说:“你就少说两句!爷走都走了,你就算是哭死过去也无济于事,这也不是一遭两遭了,爷气过了这阵儿,再来也是有的,你且打住,快来帮我给姨娘上药!”
缨儿听了这话,才擦擦泪,抽抽噎噎过来:“姨娘总是这般,仗着爷喜欢……平日里闹些小性子倒好,但其他的狐狸见了爷,什么法儿都使出来了,爷难道不爱受用她们那些手段,倒喜欢来吃姨娘的气?长久往下到底是不好的,前儿二奶奶来,我们才说了姨娘会应对了,比以前好了不知多少,这一出,却是姨娘狠狠地打我们两个的嘴呢!”
胭脂听了,气得也变了脸色:“你够了!横竖这屋子的主子是姨娘呢,你说一两句也就算了,还说个不停了?且你也不看看是不是时候?你来看姨娘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