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话说:“阿锦……”
锦宜的手小心翼翼地伏在他的胸口,此刻便轻轻地抓了抓,似乎抓的不是衣襟,而是他的心:“我……不会再有事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但……等成了亲,是一辈子的事,不用……在这一时半刻。”
她因为羞赧,话说的未免颠三倒四。
桓玹却尽数明白,喉头动了动,他沉声道:“你可知道,我现在就想跟你……长相厮守,一刻也不要错过。”
那种喝醉了蜜酒的感觉又涌上来了,幸而是靠在他的怀里坐在车上,不然一定会东倒西歪。
锦宜缓缓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这人,他秀颀的颈,坚毅的下颌,以及那……带伤的唇。
她忽然也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凑过去亲一亲他。
但是她仍然不敢。
可就像是看懂了锦宜的心思一样,桓玹同她目光对视片刻,慢慢俯首,在她的唇上轻轻一亲,然后便再度吻落。
这一回,并不像是吃药的那一夜,他轻而易举地长驱直入,搜寻捕捉到那绵软甜滑的丁香小舌,与之缠绵悱恻,缱绻共舞。
良久,他有些气息不稳地说道:“我可以让你回去,但你……记得自己的话,一定得好好的,不许出任何差错。”
“我会好好的,”锦宜不敢抬头,她十分羞愧。
方才,当桓玹吻落的时候,她的心里隐隐地竟很期待这个吻,居然丝毫都不晓得抗拒。
可是理智好像已经完全地向着桓玹投降了,于是锦宜一边羞愧自惭,一边又厚颜无耻地多加了一句:“就算是为了……你,也会好好的。”
这一句,她的声音低若蚊呐,或许也正是想让桓玹不得听见的意思,但他偏偏听得无比清晰。
才压下的情丝突然又化作情潮,猛然将他吞噬在内。
直到车外侍卫连禀了三次郦府到了,车里才传出桓辅国有些低哑的声音:“知道了。”


第65章
锦宜回到家里,里头沈奶娘闻讯,先一路颠颠地跑出来迎接。
那天晚上郦老太太发疯,沈奶娘着急阻拦,混乱中也吃了两棍子,后来郦老太又骂她没教好锦宜,只教的她去勾引男人之类的难听的话,命人把她关在了柴房里。
直到次日,桓素舸才想起来还有这件事,便又叫人放了她出来。
她本央求桓素舸求带着她去桓府,却被驳回了,且当时沈奶娘知道夫人跟子远是要去接锦宜回来的,故而也安心地留在家里等候,谁知道竟白等了呢。
沈奶娘跑的气喘吁吁,一见锦宜,心里百种疼惜涌上来,只觉着锦宜这两日仿佛瘦了。
把锦宜接回了房里,沈奶娘一边询问锦宜这两日的遭遇,一边儿把家里的情形也都告诉了她。
原来自那天雨夜,郦老太摔断了腿,至今仍在卧床养伤,子远虽偶尔去看望,却只是照面儿就出来,并不亲热逗留。
之前雪松回来,知道了家里发生这些事后,本要去说说自己的老娘的,但见郦老娘脸色发青地躺在床上,因为腿伤不时哀叫,那“规劝”的话就有些无法出口,只得勉强地旁敲侧击了几句,饶是如此,郦老娘仍旧怒发冲冠,幸好她动弹不得,否则雪松又能目睹她一跳三尺高的奇功。
先前因锦宜被桓玹带走,郦老娘听闻后心虚,缩在房里不敢出头,后来因摔断了腿,这腿伤却反像是把之前的心虚给弥补回来了,她憋了一天后,又听说桓素舸跟子远两人前往桓府都没有把锦宜带回来,心里越发恼恨了,时不时在屋里暗暗地咒骂,无非是“狐媚”“不知耻”等话。
郦老娘身边儿的那些丫头婆子都是跟她一个鼻孔出气的,自然顺着她的意思。其他人,像是桓素舸身边儿的,便从来对她不搭不理,沈奶娘跟门上来喜他们这些锦宜的心腹旧人,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当然,这些话沈奶娘并不敢跟锦宜说,生怕她因而生气。
沈奶娘只道:“如今回来了就好,身上的伤怎么样?病呢?……唉,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也许是时气反常,连夫人也都病了呢。”
锦宜听说桓素舸病了,忙问如何。沈奶娘道:“人恹恹地,却没有请大夫,不知怎么样。”
锦宜在宫里吃了太医院的药,回来马车里的一番相处,整个人却像是又活了过来。
如今回到自己家里,更像是接了地气儿,便忙洗了洗脸,去梳妆台上把那串佛珠重新戴好了,先去见桓素舸。
***
桓素舸果然是病了。
锦宜去见的时候,小夫人懒懒地靠在榻上,两只眼睛都是似睁非睁,心不在焉的。
也并没有询问锦宜在桓府如何,只淡淡地说了句:“回来就好,对了,你的病如何了?”
锦宜道:“多谢夫人记挂,已经好了。”又问:“听说夫人身上不自在?不知何症,可请过大夫了?”
桓素舸缓缓地叹了口气,道:“没什么大碍。”
她身后的范嬷嬷道:“夫人是因为那天晚上也受了惊吓,心里郁结不畅。”
锦宜道:“都是为了我的缘故,夫人身子要紧,还是请大夫看看妥当。”
“说了不必!”桓素舸皱眉,声音有些不悦。
锦宜一愣,桓素舸瞥她一眼,却又苦笑着一叹:“罢了,这几日只是心烦气躁,是心病,请了大夫也是没有用。不过,我的确有件正事要跟你商议。”
锦宜忐忑:“有什么事夫人吩咐就是了。”
桓素舸一笑:“你呀,我哪里还敢吩咐你什么?无非是这家里的家务事罢了。我这两日心里烦闷,身上倦怠的,不愿意打理事务,正好儿你回来了,我心想原本这家里就是你来操持的,索性你就代替我料理几天,可使得么?”
她虽是一派好好商议的口吻,但既然夫人开口,锦宜当然知道自己所做的只有答应。
锦宜道:“我原先其实也只是一味地胡闹,其实不知做错了多少事,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为此父亲跟祖母都骂过我的,夫人来了后这个家才真正像个家,凡事也都料理的井井有条,我连夫人的万一都比不到,但为夫人身子着想,就再胡闹两天好了。”
桓素舸笑道:“嬷嬷们倒是没白教导你,说话这样动听起来。不过也是你自个儿的资质好,有些愚笨天生的,就从小儿教导到大,都未必有你这样的心思跟眼色呢。放心,横竖这家不大,人手也少,不至于怎么样……且将来你去了桓府,凭你的伶俐聪明,兴许还顶了二婶的差呢。”
她似笑非笑,说的也半真半假。说完之后,便打了个哈欠道:“好了,你去吧……对了,见过你祖母了?”
锦宜道:“还不曾,先来见夫人。又怕贸然去见了老太太,反惹她生气。”
桓素舸道:“去见一见吧,至少是个礼,不管如何,这回她总不至于再轮拐杖打人了。”
锦宜领命,起身行礼后退了出来,果然又去了郦老太太房中请安。郦老太躺在床上,正不耐烦之极,见她进门,先哼道:“舍得回来了?我还当一直都住在那儿了,连什么迎亲都省了呢。”
锦宜早就做足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准备,但劈面来了这一句,仍是让锦宜猝不及防地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