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闲本要叫他住手,可听了这句,却缄口不言,感觉他的大手在身上肆虐,只是隐忍地将脸转开。
赵宗冕轻轻捏住她的下颌:“看着我。”
西闲起初不动,给他催了几次,才抬起双眸。
就算是这时候,她的目光仍是清澈的,只是依稀多了些许惊悸,跟一丝浅浅的厌惧。
赵宗冕对上她的目光,动作陡然停下。
她知道反抗是没有用的,所以并不反抗,也不屑再跟他多说什么。
赵宗冕的心突然凉了下来。
“你……”他松开手。
西闲却又转开头,默默地看向旁边一个花梨木圆形鼓凳。
就在这时,外头有内侍道:“王爷,宫里来了人。”
赵宗冕一怔:“什么事?”
内侍道:“说是请王爷快去,皇上有急事召见。”
赵宗冕不答,只是看向西闲。
西闲举手把半边给他扯落的衣裳拉起来,手掩着衣襟:“这会儿宫里传信,怕是急事,请您快去吧。”
她的反应竟这样平静。
赵宗冕凝视着她,心中的火竟压不住:“我不去,我今晚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王爷,”西闲深吸一口气,才又抬头看他,“这会儿整个王府的人,跟王爷一块儿并肩的那些人,以及我跟泰儿的性命,都在您身上了。”
她的眼神总算又恢复了正常,没有让他焦灼的东西了。
赵宗冕道:“你……”他想问她一句话,却又怕再得到令自己失望的答案。
事实上就算她不说,只是沉默相对的话,他已经先受不了。
终于赵宗冕转身:“那好吧。”
他索性一个字也不再多说,迈步往门口走去。
西闲看着他的背影,低头望着地上的肚兜,鱼是没有表情的,但是不知为什么,那三条鱼看着都那样快活。
“王爷。”西闲把肚兜从地上捡了起来。又将他的外衫捡起。
赵宗冕并不回头。
西闲走到他身边,把衣裳抖开给他披在身上:“入秋了,晚上冷,先穿好了再去吧。”
赵宗冕蓦地看向她。
西闲道:“雷霆雨露,都是君恩,王爷万金之躯,一个林西闲又算得了什么,王爷又何须因为我乱了章法。正如您先前所言,我终究是王爷的侧妃,这一生便只属王爷,什么一心人之类说法,也不过是一时妄言,请王爷恕罪。”
半晌,赵宗冕才说道:“你最会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本王如果要怪罪你,也不用等到这时侯,早在知道你宁肯流落在外也不回来的时候,就该怪罪。什么一心不一心的,我不知道,可你却是我这半辈子,唯一看在眼里的女人,你信也好,不信也好。”
赵宗冕说完之后,自嘲般仰头一笑。


第96章 0719二更
赵宗冕并没有拿着那肚兜, 只自己走了。
西闲低头看着上头活泼游嬉的鱼儿们, 就像是回到在雁北那段怀孕待产的日子。
当时因为他不经意那句玩笑话, 心中突然冒出来的期盼,无法遏制。
也许……
她所要的并不是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或许只是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团圆”。
就如她守着泰儿, 度过花开花谢, 世间最平凡的岁月。
也像是在南浔枕水街头, 那样安安稳稳,喜乐平淡。
不用操心尔虞我诈。
不用担心随时会有人来谋害自己跟泰儿性命。
也不用担心……那个她所嫁的男人过着刀口舔血、会受伤甚至殒命的日子。
那是尘世间任何一个女子, 所有的最寻常不过的希求吧。
但对她来说却是无法可得。
肚兜上还留着赵宗冕身上的气息, 盛年男子的气息,跟他的脾性一样,陌生而熟悉,时而温柔,时而凶险。
西闲的手指抚过上头的活泼的鱼儿们,想象不出在自己没回来的那些日子里, 赵宗冕是如何睹物思人, 他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大概、是恨她不回来而愤怒吧,就像是她回来后去镇抚司探望他……现在才知道他当时为何会用一种恨恨的眼神看她。
除此之外,也许会有一丝对她的担心……所以在镇抚司里, 他才会没头没脑问了她那些好不好的话。
心突然有些乱。
西闲不敢再想下去, 只把肚兜小心叠了起来,出了浴房。
外间宫女们都已经等候多时, 阿芷也探头探脑进来,小心打量西闲的脸色,又道:“娘娘,王爷怎么忽然走了呀?”
西闲微笑道:“王爷当然是有要紧事。”
“都已经半夜了……”阿芷说了一句,不敢再提,只道:“娘娘,我方才出去送王爷的时候,听他们说,王妃娘娘也出去了。”
西闲略觉意外:“是吗,可知道去了哪里?”
阿芷摇头道:“这个倒是没有说过。会不会是跟王爷一块儿的呀?”
西闲原本觉着有这个可能,但细细想想,来人禀告的时候并没有说要王妃一同进宫,而且在这个非常时刻,应该是不会的。
只是在这深更半夜,王妃又会去哪里?可赵宗冕这会儿才走,他只怕也知道了此事……多半王妃也早跟他知会过了,仿佛不需要她再操心。
叫宫女们摊开裘枕,西闲又去孙奶妈房中看过了泰儿,见小家伙换了个睡觉姿势,睡得甚是无邪。
奶妈笑道:“娘娘别担心,小孩子多睡会儿好,会很聪明的……如果他饿了自然就醒了,就赶紧趁着小主子熟睡没腻着娘娘的时候,也多歇息歇息吧。”
西闲这才又回到自己房中,才躺下不久,就听见很轻微地一声窗响。
西闲转过头,将帘子轻轻掀开,果然见柳姬跟一只猫似的走了进来。
柳姬一溜烟跑到床边坐了,低声问:“娘娘半夜没睡,可是在等我吗?”
西闲只得欠身起来:“夫人怎么来了?”
“我原本不敢来,”柳姬啧了声,说道:“本以为今晚上你会给王爷折腾死呢……没想到竟然走了。”
暗影中,西闲脸上有些发热:“请夫人不可胡说。”
柳姬笑道:“胡说?以后你就知道我是不是胡说了,王爷他可是……”
咳嗽了声,西闲转开头去:“若没有别的事,夫人请回。”
柳姬忙道:“人家是好心来给你报信的,怎么竟赶我走呢?那好,我可不说了。”
西闲心头一动,这才又问:“夫人想说什么?”
柳姬道:“你应该知道王妃出门了吧,可知道她去哪里?”
西闲道:“我本以为是跟王爷一块儿进宫的,后来想着不是。”
柳姬瞄着她:“确实不是,她去见她以前的对头了。”
西闲原本不解,转念一想:“你是说,是废太子妃吗?可是……这时侯去见太子妃是何意?”
柳姬笑吟吟道:“先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情况反过来了,如果我是王妃,只怕我也按捺不住,想去看看废妃此刻的脸色呢,毕竟没有什么是把往日的死对头踩在脚下更扬眉吐气的,这种机会哪能放过。”
白日王府那一场过后,立刻镇抚司的人出动,将那两名灰衣人押着,径直前往太子妃的娘家,把方家里里外外围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