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銮在这座偏殿下停下,紫罗兰公主手扶着侍儿地左臂从凤銮上走了下来,她的脸上长年蒙上了面纱,以防止迦逻城一年四季总不停止的黄沙在她脸上留下痕迹,虽然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是,这一层层的半透明的轻沙包裹着地美丽侗体,让每一个望见她的人,都忍不住心驰神摇,她露在外面的眼睛,不是很大,但是,灿若星星,眼波流转之间。每个与她对视的人仿佛脸上如珠玉滚过。

她本是迦逻皇宫中不受人重视的公主,但如今,在所有的王子避走远郊之后,她倒成了皇宫中最有权威的人,当然,除了迦逻帝的妃嫔们之外。

与往常一样,她的到来,尽管是前呼后拥,但是。普罗地宫中,依旧没有人出来迎接,两边站着的小太监,只是静静的站着,仿若来的人,只不过是一位送茶递水的宫女。

紫罗兰公主步上台阶,领着四名宫女走入宫殿的大门,才听到里面有人唱诺:“公主驾到!”外面是强烈的阳光,乍一走入宫殿大厅里,紫罗兰公主的目光有些不适应。只感觉眼光一片昏暗,站在门厅边良久,才在侍儿的搀扶之下步入大厅之中。

玉石制成地长榻上,普罗斜靠在上,手捧一本线装书,静静的看着,仿佛入迷之极,既便有人来。他也沉浸于中。

紫罗兰公主却没有出声,只是静静的在桌旁的圆凳上坐了,她那四名侍儿,也悄悄的立在了她的身后。

厅内有沙漏,沙漏里的沙缓缓的向下流。代表时间渐渐的流逝。过了良久,普罗才缓缓的放下手中地书本。从长榻上坐起:“皇姐,您终于来了…”

紫罗兰公主把面纱取下,露出一张惊心动魄的脸,为什么这么说?那是因为,她的从上半截看,极美,但是,却不知为何,下巴上,有一条很长的疤痕,仿佛要把她的下巴劈开成两半,却始终没有劈开,勉勉强强把下巴与脸连接了起来。

这个模样,叫一般人看见,是惨不忍睹的,一张普通的脸都罢了,可偏偏,这张脸却第得如此的美。

普罗脸色平静,望了她一眼,眼中连一丝波动都没有:“你已经去了长信客栈?”

紫罗兰公主笑得极为优美:“皇弟既然知道,又何必再问?皇弟把那里守得真是很严啊!长信客栈是泪红雨一帮人所居住地地方,那一帮人里面,也有这位公主恨之入骨的人。

普罗道:“皇姐说笑了,我对自己的东西,总是看得严一些的,免得总有一些人想打他们的主意。”

紫罗兰公主却道:“每次我到皇弟这边来,皇弟总是连杯茶都不愿意召待我,皇弟为何对我总是如此地防备呢,说到底,我们可是一母同胞地姐弟…”

普罗轻挥了一下衣袖,站起身来,在大厅内踱了两步,道:“我知道皇妹孝顺,可是,皇妹可得顾及一下自身的安危,要知道,我们地母亲,可是失踪了很多年了的!”

紫罗兰公主一惊,也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从小到大,她始终看不透自己这位弟弟,在其它的地方,她可以玩很多的手段,但仅仅在他的领地里玩一次花样,自己就损失惨重…她不由自主的摸了摸脸上那道长疤,想起那绝望的眼眸,滴血的长剑,想不到养狗的人如果一不小心被狗反噬,其结果是如此的不堪。

紫罗兰公主脸上有了哀色:“不管怎么样,她始终都是我们的母亲,她千里迢迢的前来,都是为了找你…”

她今天来,却是向她这位亲弟弟求和的,毕竟那么多年过去了,自己也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种惩罚,对于一般女人来说,是比让她死还难过的,可是,紫罗兰公主不是一般的女人。

容貌在她的生命之中,只能算一小部分。

普罗轻轻的道:“母亲的年纪大了,皇姐可要好好的照顾于她!”

两人同时沉默,没有说话,从普罗的这一句话中,紫罗兰公主得到了她应有的承诺,她知道,普罗暂时不会与她为敌,看在…这位远途而来的母亲的份上,他们的母亲,已经被她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安置了下来。

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

就算是普罗也不能。

过了良久,紫罗兰公主才笑道:“她毕竟也是我的母亲,你放心!”

普罗又沉默的在厅内踱了几步,最终,站在她的面前,问道:“你还恨着莫铁?”

紫罗兰公主仿佛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她咯咯一笑,下巴上的疤痕被扯得变了形,她淡淡的道:“他不值得我恨!”

的确,他不值得她恨,一直以来,她接近他,利用他,只不过是为了那五个人的秘密,他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颗棋子。

紫罗兰公主淡淡的又道:“只不过,这个仇,我却一定要报的,你知道,从小到大,对于那些伤害过我的人,如果我不报仇,我连觉都会睡不好的。”

普罗沉默的又坐在了玉榻之上,笑了笑:“与你一样,我的东西,我也会尽全力保护。”

紫罗兰公主笑道:“那么,我们只好各凭其力了,不过,我还是答应你,等这样事过后,我再报这个仇!”

普罗知道,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但是,有了这个时间,也就足够了,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位姐姐的实力,他了解她,就如了解自己一样。

而这个时候,多一个朋友,还是比多一个敌人好。

普罗笑了笑道:“皇姐,那间品月坊,不如就让它重开了吧?”

紫罗兰公主也笑了:“皇弟说笑了,那品月坊,本来就是你的,开与不开,与我有何关系?”

普罗却向公主行了一个半礼,道:“多谢皇姐…”

这声多谢,他是真心实意的,如果不是她,品月坊怎么也不会保存下来的,虽然,她用手段控制了掌柜凌木,就仿佛控制莫铁一样,凌木那一身的肥肉,可不是凭空长出来的,吃了那种药的人,怎么都会有点负作用的,就仿佛那位胖皇帝,又仿佛噬心的莫铁。

品月坊虽然是他的,但是,他却知道,自他离开迦逻,品月坊不可能是他的了,它没有消失在迦逻,靠的,可全是她。

自己这位姐姐,可真不是一般的女子,可以视钱财如粪土的女子很多,可是,可以视容貌如粪土的女子世上却一个也没有。

她在意的,莫非也是那个位置?

正文-第一百七十二章 种子

普罗心想,她是不是疯了?不知道当今的形势?如果稍稍对那张椅子有一点妄想,都会落入万劫不负的境地,幸亏,她身为女子,是她最好的屏障,让迦逻帝不会怀疑的屏障,可如今,她仿佛要自己除掉这个屏障一样,她是傻,还是聪明?

普罗摇了摇头,他知道他这位姐姐的智慧,心想,幸亏,她身为女子。他想起她对莫铁产取的手段,以她尊贵的身份,亲自下场,去实行这个计划,虽然这个计划后来功亏一篑…

可是,她的狠心,让普罗感觉,自己这位姐姐,非池中之物已。

“你身上的种子,还好吧?”紫罗兰公主在椅子上换了一个姿势,侧过了身子,轻轻的问他。

听到普罗的耳朵里,却如炸雷一般,她…连这件事都知道了?

那么,还有什么事不知道的?

“还好,只要种子长得好,它就是我的护身之符!”普罗平静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若无其事的道。

当年,迦逻帝递给自己一杯酒,要自己饮了下去,这杯酒换来了那五人的性命,也在他身上种上了一颗种子,种子需要十年的时间生根发芽,如今,差不多十年了。

种子,既是他的毒药,却也是某些人的救命之药,所以,他能回到迦逻皇宫,平平安安。

紫罗兰公主又露出了那种忧伤之色:“弟弟,你说,在这里头,有什么意思,不是你杀了我,就是我杀了你,父子天伦,成了毒药的药引,弟弟。你出去了,就不应该回来,既便是毒发了,能够死在外面都好!”

她没有称他为皇弟,而直接叫他弟弟,如许多普通人一样。

可是。这也换不来两人之间的亲昵,普罗太了解自己这位一母同胞的姐姐了,在她的心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示好。

他面容不变,轻轻的道:“我是一个怕死之人…”

紫罗兰公主知道,他终究还是不相信自己,不肯把那个秘密告诉自己,也是。就凭自己喊他一声弟弟,就能融化两人之间结成的冰吗?更何况,这种冰,已经结成了十多年地时间?结得如同冰晶一般的硬?但是,那又有什么,她终究会查出来的,没有什么秘密能瞒得了自己,特别在这个皇宫之中。

自己的父皇,迦逻帝不会知道。他最不受重视的女儿,有的时候,伏于暗处,却是比毒蛇还历害地。

紫罗兰公主来的时候,带来一阵香风,去的时候,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容,普罗复又拿起丢在玉榻上的那本书,看了起来,过了良久。才道:“五千年以后的世界,真的是这样的么?”

书的封面朝上,露出上面几个手书地大字:终结者,这本书,是她未重生之前默记出来的,随手藏在了她住处的墙画之中,被他找了出来,她却一直不知道。自己派出去的人,早就已经监视了她的一举一动,他们所说的话,所描述的世界,对自己来说。如魔狱一般。但是,他却已经知道了。知道了自己所在的这个世界终有一日会消失,而且是以那种方式,而所谓的皇位,在历史地洪流之中,又有什么意思?

普罗眼中升起一丝坚定,他想,既然她想完成这项任务,那么,他就帮她完成。

忽然间,他感觉身上阵阵发热,他知道,那个东西,只怕又发作了。

他站起身来,走到屏风后面,除下身上的外套,又除了上衣,在屏风后的那面大铜镜里,他看到镜子里面的那个人,身形面容都未改变,变的,是身上那一块地方,靠近心脏的地方,有一个心形的红斑,十年之前,如一颗种子,小小的,豪不引人注意,但是,经过了十年的时间,它已经长成了巴掌大小,就如同一颗种子长成了参天大树一样,这泣种在他身上的种子,也已成形。

“主子,您,还好吧?”这是铁五地声音,他是铁石的儿子,当年那间地牢的牢头儿,被自己的父皇清洗灭口的人之一,他…只来得及救了他唯一的儿子。

普罗穿上衣服,道:“长大了一点,没什么…”

铁五担忧望着他敞开的胸前,让普罗瞪了他一眼,他颇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收回了目光,建议道:“这个东西对您地精血损耗太大了,要不要,想想办法!”

在没人的时候,他们仿佛恢复了在小山村里的时光,没大没小,相处得如家人一般,这种温暖,可以说是普罗一生的追求。

普罗知道他的意思,父皇告诉过自己,如果这东西成长得太快,可以通过与女子交合,吸取精血给它,那么,对自己地本体是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地,他笑了笑道:“我自己都这样了,还去祸害别人干什么?”

铁五垂了双眸,叹息道:“但是,您如果不想办法,它会榨干您的精血地,您难道从此以后,就不见小雨了?既使您不见,但是她又岂会是一个乖乖听话的人?”

普罗叹了一声:“见,自然要见,但如果这样做的话,她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