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这种手法练到登峰造极时,一双手可以同时发出六十四件暗器来,分别打向六十四个部位,无论你怎么躲都躲不了。

  轩辕一光道:“除非他一个人有十只手,十把剑,才能够破得了那一着满天花雨。”

  无忌道:“他只有一双手,一把剑,可是已经足够了。”

  轩辕一光眼睛忽然发亮,仿佛已猜出了他说的这个人是谁。

  无忌又道:“他的剑法之快,我保证连你都没有看见过。”

  轩辕一光故意冷笑,道:“就算他的剑法真快,也未必会传授给你。”

  无忌道:“他当然不一定要传授给我,因为他随时可以杀了我。”

  轩辕一光道:“如果他不想杀你,就一定要传你剑法?如果他不想传你剑法,就一定要杀了你?”

  无忌道:“就是这样子的。”

  灵山开九华

  曲平在和风山庄大厅外那面光可鉴人的屏风前先照了一下自己的样子,对一切都觉得满意了之后,才大步走了过去。

  他是个很英俊的年轻人,修长而健壮,一张永远不会令人觉得衰老疲倦的娃娃脸上,总是带着真诚而讨人喜欢的笑容。

  他的装束既不太华丽,也不寒酸,他的举止和谈吐都很得体,绝不会让人觉得憎恶讨厌。

  从外表看上去,他无疑是个毫无瑕疵的年轻人,他的身世和历史也无可让人非议之处。

  他的父亲是个名气并不响亮的镖师,可是在退休之前却从未有过失镖的记录,退休后就回到家乡,开场授徒,虽然没有教出过什么出类拔萃的弟子,却也没有误人子弟。

  他的母亲温柔贤淑,是乡里闻名的贤妻良母,而且会做一手好针线。

  在冬日苦寒时,贫苦人家的小孩子们身上,总是穿着曲老太太亲手缝制的棉衣。

  他的家世不显赫,可是一家人和和睦睦,一向很受人尊重。

  他今年二十三岁,独身未婚,除了偶尔喝一点酒之外,绝没有任何奢侈浪费的不良嗜好。

  十六岁那年,他就进了他父亲早年服务过的那家镖局,三年后就升为正式的镖师。

  那时候他就知道这家镖局也是隶属于大风堂的,他也顺理成章的投入了大风堂,拜在司空晓风属下的一个分舵舵主的门下。

  没有多久,他的才能就使得他脱颖而出,被司空晓风亲自擢升为“分司”。

  分司虽然没有固定的地盘管辖,却在三大堂主的直属之下,薪俸和地位都和分舵的舵主完全一样,有时权力甚至更大。

  他负责的事务是联络和传讯,其中还包括了侦访和交际。

  因为他的特殊才能并不是杀人,也不是武力。

  他的人缘极好,无论到什么地方去,都很快就能交到朋友。

  而且他观察敏锐,反应极快,做事从不马虎,如果要他去调查一件事,他更不会令人失望。

  司空晓风对他的评论是:

  “这孩子,总有一天会成为分堂堂主的。”

  他见过赵简赵二爷几次,今天却是他第一次到和风山庄来。

  今天是司空晓风特地叫他来的,据说是因为“一点私事”。

  如果堂主私人有事要他处理,那就表示他已进入这组织的核心。

  他外表虽然极力保持平静,却还是掩不住内心的兴奋。

  他早就听说赵二爷的千金是个有名的美人,而且至今云英未嫁,自从赵二爷去世,赵公子离家之后,掌理和风山庄的就是这位赵小姐。

  “我如果能够成为和风山庄的乘龙快婿……”

  这是他心底一个秘密的愿望,他很少去想,因为只要一想起来,他的心跳就会加快。

  今天是七月初五,距离赵简之死,已经有整整四个月。

  自从四月之后,就没有再听到过赵公子无忌的消息。

  赵无忌竟失踪了。

  天气很热。

  和风山庄的大厅虽然高大宽敞,坐久了还是会冒汗。

  卫凤娘亲自将一块用井水浸得很凉的面巾送到司空晓风面前,请他擦擦汗。

  她一向温柔体贴,最近一段日子里,更表现出她的坚强和能干。

  她默默的帮着千千治家,任劳任怨,从来没有摆过一点女主人的架子。

  一个女人所能具有的全部美德,你都可以在她身上找到。

  可是她的夫婿却“失踪”了。

  司空晓风心里在叹气——为什么红颜总是多薄命?

  千千身上还戴着重孝,经过这几个月来的苦难磨练,使得她终于完全长成。

  现在她已不再是以前那刁蛮任性的小姑娘,已经是个完全可以独立自主的女人。

  这种改变使得她看来更成熟美丽。

  她发育得本来就很好,很久以前就要用一根布带紧紧束起胸。

  这使得她自己很气自己。

  每当她发现一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在偷看她时,她就会无缘无故的生气,气得要命。

  外面已经有人传报。

  “第一堂堂主下的分司曲平求见。”

  司空晓风早已解释过:

  “是我叫他来的,两个多月以前,我就叫他去打听无忌的消息。”

  千千立刻问道:“他已经打听出了什么没有?”

  “这正是我要问他的,”司空晓风说:“所以我找他来,让你当面听他说。”

  曲平走进来的时候,笑容诚恳,态度稳重,可是,千千对他第一眼的印象并不好。

  她不喜欢这种衣裳总是穿得整整齐齐,头发总是梳得一丝不乱的男人。

  她总认为这种男人太做作,太没有性格。

  像她哥哥那种洒脱不羁,敢作敢为的男人,才是她心目中真正的男子汉。

  幸好曲平并没有像别的年轻人那样,用那种眼光去看她,而且一开始就说出了重点!

  他道:“三月二十八日那天,还有人看见过赵公子,那好像就是他最后一次露面了。”

  司空晓风道:“那天他是在什么地方露面的?”

  曲平道:“在九华山一家叫‘太白居’的客栈里。”

  他又道:“他先在镇上买了些干粮和酒,将坐骑留在太白居,托客栈的掌柜照顾,还预付了十两银子的草料钱。”

  司空晓风道:“这么样看来,他一定是到九华山去了。”

  曲平道:“大家都这么想,只不过……只不过……”

  千千看着他,厉声叫道:“只不过怎么样?”

  她的态度实在很不好,只因为她从不喜欢说话吞吞吐吐的人。

  曲平看出了这一点,立刻回答:“他上山之后,就一直没有下来过。”

  千千道:“你怎么知道?”

  曲平道:“因为那小镇是入山的必经之路,他那匹坐骑,直到现在还留在太白居,我亲自去看过,那是匹好马。”

  对无忌这样的男人来说,一匹好马的价值,有时几乎就像是个好朋友。

  曲平道:“所以我想,如果赵公子下了山,绝不会把那么样一匹马,留在客栈里。”

  他想了想,又补充着道:“可是客栈的韦掌柜并不着急,因为十两银子的草料,至少可以让那匹马吃上一年。”

  千千皱起了眉,道:“一年?难道他早已准备到山上去过一年?”

  曲平道:“所以我就带了十二个人到山上去找,大大小小的佛寺岩洞都去找过,却连一点线索都没有找到。”

  千千道:“难道他一上了山之后,就凭空失踪了?”

  曲平沉吟着,道:“也许他根本没有上山去,因为山上所有的寺庙我都去问过,他们都没有看见过赵公子这么样一个人。”

  像赵无忌这么样一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应该很引人注意的。

  司空晓风道:“那天有些什么人看见过他?”

  曲平道:“那附近有不少人都认得赵公子。”

  司空晓风问道:“他们怎么会认得他的?”

  曲平好像并不想说出原因,可是一看见千千的脸色,立刻就改变了主意。

  他说得简单而扼要:“从三月初八到三月二十三日那半个月里,赵公子已成了附近一带十三个城镇里有名的人。”

  他眼中仿佛也带羡慕之色,接着道:“因为那半个月里,他一共掷出了三十九次‘三个六’,几乎把所有的赌场都赢垮了,连号称‘赌王’的焦七太爷,都曾经栽在他手里。”

  他本来不想说出这些事,因为他已知道无忌那时候还属服丧时期,本来绝对不应该到赌场里去掷骰子的。

  可是他不想让千千认为他有所隐瞒,他已看出了千千的脾气。

  能够在一两眼就看出一个人的性格和脾气,正是他最特别的才能之一。

  凤娘的脸色立刻变了,千千已叫起来:“他怎会到赌场里去赌钱?他绝不是这样的人。”

  她狠狠的瞪着曲平,又道:“你一定是在胡说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