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楚渊微微皱眉。

叶瑾道:“白象国像是已经被楚项一干人拉拢了。”

第119章 何时成亲 究竟是聘礼还是嫁妆

“你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楚渊问。

“前些日子,少宇与凌儿一道去南海探望鬼手师尊,在归途时听闻白象国似乎有异,便绕道去看了一眼。”叶瑾道,“却发现有楚项的人进出皇宫。”

“不算意外。”楚渊道,“朕前些日子曾送了封书信前往日月山庄,说白象国国主纳瓦要与大楚合力开辟新航道,你应当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叶瑾点头。

“纳瓦带着坤达与金姝亲自来了,却被楚项的人中途绑架,刚被救回来没多久。”楚渊道,“情绪甚是低落,朕也不好多加盘问,正好你在,可以替他去诊视一番。”

“若这样,那此时白象国便是由纳瓦的弟弟纳西刺执政,他被楚项收买了?”叶瑾猜测。

“有可能。”楚渊道,“前去南洋的人还没回来,不过结合种种线索,也能大概推断出个中缘由。否则纳瓦的行踪不会被泄露,他也不会在苏醒之后,只要求朕派人前往白象国暗中一探究竟,其余则是一概闭口不言。”

“被自己的亲生弟弟算计,的确丢人现眼,不想说也是情理之中。”段白月道,“看来楚项的动作比我们先前所想要更快。”

“走吧。”楚渊道,“回御书房再说。”

“咳!”叶瑾咳嗽,一脸严肃盯着两人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牵在一起的手。

楚渊想要离,却反而被段白月握牢,自顾自拉着往前走。

叶瑾气势汹汹追了上去。

段瑶也赶紧追了上去,因为他怕亲爱的哥哥会吃亏。

四喜还当皇上逛完御花园便要歇息,却没想到又回了御书房,于是心里忍不住便叹气,事情一桩接着一桩,这眼瞅着又要打仗,可别把人累坏了,西南王与九殿下也不劝着些。

“先说好,顶多在御书房中待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到了,不管议论出了什么结果,都先回去歇着。”段白月替他披了件大氅,“知不知道?”

“嗯。”楚渊与他对视,眼底是夹着情的笑意。

叶谷主坐在一边,心里万千骡子和驴奔腾而过,自己仿佛并没有离开王城多长时间,为何事情居然就发展成了这样?

众人都还未来得及吃晚膳,因此楚渊传了些点心果品进来,多少能垫垫肚子。

段瑶帮着展开地图,又将烛火挑亮了些,然后就乖乖坐在一边,双手放在膝盖上,等着哥哥和嫂子的差遣。

叶瑾:“…”

南海虽说岛国诸多,真正成气候的却没几个。白象国是其一,暹远国是其二,两国向来关系密切,现如今白象国出了变故,暹远国国主吴登必然会听到风声,只是暂时还不知他会选哪条路走。

“要将战事提前?”叶瑾皱眉。

“也不算贸然决定。”楚渊道,“大楚早已准备好了要开战,只是一直在等待最好的时机而已。”

“那要何时出征?”段白月问。

楚渊答:“一个月后,十月初十。”

“好。”段白月点头。

叶瑾瞪大眼睛,还未与百官商议,这就“好”了?

楚渊握住他放在自己肩头的手:“要先回西南吗?”

段白月点头:“你若打定主意要出战,我自然会先回西南做准备,待你率军南下之际,再一道汇合关海城。”

“嗯。”楚渊向后靠在他身上,“此行辛苦你了。”

段白月笑笑:“那今日就到此为止,早些回去歇着?”

楚渊道:“好。”

段瑶默默挪开板凳,离叶瑾更远了些,并不想被伤及无辜,为什么这么杀气腾腾。

真的不能阉掉吗,毕竟这么淫荡!叶谷主满心悲愤,眼睁睁看着两人离开,更加确信他哥一定是被下了蛊,八种蛊。

直到回了寝宫,段白月才笑着将人抱住:“我还当在叶谷主面前,你会与我划清界线。”

“若不宠着你,怕哪天当真被小瑾咔嚓了。”楚渊往他小腹下扫了一眼,道,“到那时哭都没地方哭。”

段白月:“…”

“开战之事,我是认真的。”楚渊道,“现如今大楚海军装备精良,士气高昂,已是最好的时机,我不想再拖延了。”

“我自然知道你是认真的。”段白月在水中拧了手帕,替他擦脸,“三日后我便折返西南。”

楚渊道:“好。”

“这是最后一场仗了。”段白月捏着他的下巴,“打完之后,大楚边境便是固若金汤。到那时你再做两年皇帝,便随我回西南过日子,嗯?”

“锦娘与孩子怎么样了?”楚渊问。

“我亲自教那小鬼,你觉得他会怎么样?”段白月扶着他坐在床边,“这江山是你的牵挂,我自然会培养出最合适的人选。”

“这江山是我的责任。”楚渊单手抚上他的侧脸,一字一句道,“你才是我的牵挂。”

段白月微微愣了愣。

楚渊笑笑,一双极好看的眼睛里像是落满了光:“待此战大捷归来,我们便成亲吧。”

声音不高,段白月心里却猛然一震。

“我们成亲。”楚渊又重复了一次,“不是在十余年后一起暗中离开皇宫,是真正的大赦四海,天子大婚。”

看着他的双眼,段白月一时之间竟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只将他紧紧拥入怀中,声音低哑滚烫:“当真?我不想你为难。”

“娶你回来,有何可为难的。”楚渊闭上眼睛,“一国之君,还怕出不起你西南府要的聘礼不成。”

段白月低笑,在他脖颈处狠狠吮出红印:“小傻子,你那叫嫁妆。”

“嗯。”楚渊道,“你的嫁妆。”

叶瑾施施然路过他哥的寝宫,拐弯想进去看一看。

段瑶不得不将人强行拖走。

叶瑾对月长吁短叹,后宫太淫乱,长此以往,大楚怕是要亡。

第二日在散了早朝后,一行人便去了纳瓦的住处。坤达正在院中晒太阳,金姝在旁陪着他,看起来颇为恩爱。

“纳瓦国主就在里头。”楚渊道,“进去看看吧。”

叶瑾点点头,拎着药箱与沈千枫一道进了内室。坤达被人打伤了后脑,因此楚渊并未让他起来行礼,差人往院中放了几把椅子,坐着闲聊。

金泰前几日就回了高丽,少了他的大嗓门,院子里倒是清静不少。金姝只在段白月进院时看了一眼,便继续替相公喂水。倒是坤达,在知道了此人就是西南王之后,顿时警惕起来,毕竟当初全大楚都传得沸沸扬扬,他也不可能毫无耳闻。

“太医方才说了,再有十余日,这伤势便能痊愈。”楚渊将段白月拉到自己身后,神态自若道,“纳瓦会暂时留在大楚,二位若是没有急事,最好也能留在宫中,暂时就别回去了吧。”

“我们明白。”金姝点头,“一切但凭皇上决定。”

“暹远国境内,在二位离开之时,可有何异常?”楚渊问。

“没有。”金姝道,“当时正在办商会,闹得很。国主也亲自来了家中,还说若是明年人再多,便要与白象国合开一场商会,后头又聊了些事,也都是要坤家好好做生意,并无什么特殊的表现。”

“金泰也算是自家人,朕就不拐弯抹角了。”楚渊道,“白象国如今局势未明,依公主所见,暹远国是否有可能被叛党拉拢?”

金姝摇头:“按理来说不可能,暹远国主一直便想与大楚拉上关系,不过若是刀架在脖子上,可就说不准了。”

这几年间,南海上头波诡云谲,总有人能觉察出异常,因此风言风语也有不少,都说翡缅国境内有神鬼兵,听着神乎其乎,倒更像是精怪传说。

“若叛党铁了心要对付大楚,而暹远国主又一直不肯配合,那刀架在脖子上,也并非全然不可能。”楚渊道,“朕了解他的子。”

至于这个“他”是谁,金姝自然能猜到几分,却也没多问,只是道:“大楚必然会胜。”

屋门吱呀作响,叶瑾从里头走出来。其余人都站起来,楚渊道:“纳瓦国主伤势如何了?”

“扎了几针,精神好多了。”叶瑾道,“他说有话要讲。”

楚渊掀开门帘走了进去。

纳瓦正靠在床上,看着脸色果真红润了不少——当然,也有可能是扎针着实剧痛,还被中原武林盟主按着不让乱挣扎,所以气血上脑。

“楚皇,西南王。”见到两人进来,纳瓦微微低头。

“国主不必多礼。”楚渊道,“听小瑾说,国主有事情要告诉朕?”

“是关于我那不争气的弟弟。”纳瓦长叹,“还请楚皇将来能饶他一死。”

段白月心里摇头,这天下惹人头疼的弟弟也着实是太多,这里一个,飞鸾楼算一个,外头的神医…咳,也算一个,或者算两个。

叶瑾坐在院里晒太阳,顺便刷拉出一把刀,将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

“要做什么?”沈千枫问。

叶瑾一言不发,幽幽盯着房里的秃子,你还能站得更近一点。这么喜欢挨着人一起坐,为什么不去抱住纳瓦,他方才疼晕了三回,此时应该很需要安慰。

楚渊余光扫见,于是用眼神示意四喜,去关上了门。

叶瑾:“…”

沈千枫忍笑,侧身挡住他的视线,低声道:“乖。”

第120章 旧殿 龌龊人的龌龊心思

在南洋诸多岛国中,白象国显然能算得上是最有势力,再加上地处交通要道,因此楚项曾暗中托人拐弯抹角,拉拢了不止一次。只是纳瓦为人向来耿直谨慎,对这位落魄皇子的计划并不看好,一门心思只想与楚渊搞好关系,共同开发航线,因此回回都是打太极将说客劝走,任凭对方许下的好处越来越多,也是一样毫不动心。

只是纳瓦虽拒绝了对方,纳西刺却未必与大哥一心。他向来便野心勃勃,对大楚的地广物丰更是早有垂涎,楚项或许是得知了这一点,所以便改了策略,开始频繁派人与纳西刺接触。

纳瓦得知此事后勃然大怒,派兵包围了纳西刺的府邸,责令他闭门思过。三个月后,纳西刺痛哭流涕跪地谢罪,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与叛党有任何关联,再加上母亲求情,纳瓦才勉强原谅了这个弟弟。

“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两年,我以为他当真已经浪子回头了。”纳瓦长叹,“其实如今想想,在我为了北上做准备的这段时间里,他的确有许多时间都表现异常,像是迫不及待希望我离开。”当时不觉得有什么,此时再回忆起来,却连骨头缝都发凉。

“朕的弟弟前日回王城,也说白象国似乎有异动。”楚渊道,“楚项的人频繁进出皇宫,这回可不是偷偷摸摸,而是光明正大。”

纳瓦闻言,脸色愈发苍白了几分。

“不过无妨。”楚渊拍拍他的肩膀,“国主对我大楚一片赤诚,朕自会帮你夺回王位。不过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国主。”

“楚皇请讲。”纳瓦点头。

“白象国与暹远国间贸易繁多,不知国主对吴登可了解?”楚渊问。

纳瓦略略犹豫了一下,道:“吴登为人很精明,也极会观风向。不过他与坤达一家算是远亲,而坤达又娶了高丽公主,据说还想通过金泰与大楚沾上关系,理应不会这么快就被楚项收买,顶多两头不沾。”

“这样啊。”楚渊点点头,“朕明白了,多谢国主。”

“楚皇有何计划?”纳瓦问。

“待国主伤愈之后,随朕一道出征吧。”楚渊道,“去将失去的东西重新夺回来。”

纳瓦微微俯首:“多谢楚皇。”

待到两人走出卧房,院中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四喜在门口守着。说是金姝已经扶着坤达回去歇息,叶瑾则是被沈千枫半强行抱走,说是要去外头吃夜里才出来的烧鸡摊子。

段白月觉得将来若是有机会,自己定然要与沈盟主单独喝一顿酒。

“夜已经这么深了。”楚渊看了眼天边皎月,“走吧,我们也回去歇着。”

段白月很喜欢这句话,于是牵住他的手,一道往寝宫里头走。

“你在想什么?”楚渊问。

段白月道:“战事。”

“还没开战呢,想什么战事。”楚渊道,“不准想。”

段白月答应:“好。”

过了一会儿,楚渊又问:“现在在想什么?”

段白月道:“你。”

楚渊嘴角一弯,继续慢悠悠踩路上的石子。

四喜跟在后头,掩着嘴也偷摸笑。

“哥哥,皇上。”穿过一条小路时,恰好看到段瑶正在往过走,手里抱了一堆东西。

“方才去哪了?”楚渊问。

“木痴老人那里。”段瑶道,“前辈说有好玩的东西要给我,喏,就是这些。”

“暗器?”楚渊问。

“也不全是,也有木哨和木喜鹊。”段瑶道,“那里还有许多边角余料,前辈让我明早卯时再过去,说要教我做手艺。”

“卯时?那可该早些睡。”楚渊道,“否则明天该起不来床了。”

“那我回去了。”段瑶将怀中不断往下掉的小东西归拢了一下,“皇上也早些歇着。”说完又补充,“还有哥哥。”虽然并不是很重要,但还是要适当提一下,免得被打。

“去吧。”楚渊替他整整头发,笑着目送他离开。

“干嘛对这小鬼这么好?”段白月酸溜溜地问。

“对瑶儿好的可不单单是我一个。”楚渊道,“玄天前辈愿意教他解焚星,木痴老人愿意教他做手艺,你可知这是中原江湖中多少人都想要的机会?”

“瑶儿打小就命好。”段白月道。

楚渊问:“你呢?”

“我也命好。”段白月单手环住他的腰,“有你在,我的命最好。”

“那是自然。”楚渊手背拍拍他的胸膛,“皇后娘娘么,谁的命能好过你。”若是传出去,全天下的女子都要揪手帕。

路过藏书塔,却见院中还亮着灯。四喜在旁解释:“回皇上,是温大人。”

“温爱卿啊。”经他提醒,楚渊才想起来,“还没回去呢?”

“没回,赵大当家也来了,陪着温大人一道看书。”四喜道,“这藏书塔可足足有七层,就算温大人看书能一目十行,爬也要花上月余才能整理完。”

“让御膳房准备些宵夜送过去吧。”楚渊道,“再告诉温爱卿,早些回去歇着,不必太累。”

“是。”四喜招手叫来内侍,低声吩咐下去。楚渊又问段白月:“你呢?要不要吃宵夜?”

“你饿了?”段白月道,“我陪你吃。”

“我不饿,没胃口。”楚渊指指旁边,“你儿时也经常来宫里头的,还记不记得这里?”

“楚项的景璠殿,自然记得。”段白月道,“如今有人住吗?”

楚渊摇头:“楚项被流放后,这里也就空了下来。”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门里跑出来,熟门熟路跳进了花丛中。

楚渊皱眉嫌恶。

“没查封?”段白月问。

“抄家之后,自然是要查封的。”楚渊道,“只是时间久了,这宫里人又多,难免有人想要偷鸡摸狗,一张封条一条铁链而已,拆了也就拆了。”即便是值钱之物都已经收归国库,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楚项又是出了名的奢侈成,哪怕官兵只是遗漏了一个玉佩一斛珍珠,也够普通百姓过好几年日子了。

“明日再找人来封一次吧。”楚渊道。

“是。”四喜道,“老奴明日就通知王统领。”

“走吧。”夜色寒凉,这里又阴气沉沉,段白月片刻也不愿他多待。

楚渊点点头,转身刚想离开,却又有一只大老鼠钻出来,嘴里叼着一块明黄色碎布,虽是又脏又破旧,却依旧能看出上头的祥云环日底纹。

“这…”四喜有些愣住。虽说明黄色的料子皇子都能用,可这祥云纹路却只有太子才能穿,如何会出现在别处。

“你的衣裳?”段白月将老鼠赶走,蹲下看了看那块布——是贴身穿的里裤。他打小就闯惯了太子寝宫,自然能认出来。

楚渊看了眼四喜。

“的确是皇上的贴身衣物,看大小该是八九岁的时候。”四喜答,楚渊从五岁开始就由他伺候,穿过什么衣裳戴过什么帽子,都记得清。楚渊冬天怕冷,不肯穿绸缎,因此皇后娘娘便下令织了这批料子,与其余皇子的都不同,要软上许多,也没锦缎那么光亮,很好辨认。

段白月道:“我进去看看。”

楚渊皱眉:“我也去。”

段白月伸手推开门,灰尘扑簌往下落,看来这里也早就被搜刮一空,已经许久没人来过。

院中枯树在火把的光亮下,在墙上投下不断变化的影子,若再来几声寒鸦鸣,可就当真是毛骨悚然了。

先前的老鼠又从门缝里挤进来,也不怕人,只管往后头跑。段白月与楚渊跟过去,就见它钻进了一处破屋内,过了阵子,又拽了一件衣裳出来,看架势像是要垫窝准备过冬。

段白月举着火把,一脚将门踹开。里头并没有人,腐败的气息扑面而来,桌椅凌乱床铺坍塌,帷帐上挂满了蜘蛛网,一切都是灰沉沉的,只有地上堆着不少衣裳,看着还有些别的颜色。四喜凑近一看,惊道:“皇上,这都是您幼时的贴身衣物啊。”

段白月道:“应当是被人藏在床中暗格,结果被白蚁蠹空了木板坍塌,才会被老鼠拽出来。”

楚渊神情极其难看。

段白月拔剑将床板又劈开了些,里头依旧是塞满了衣裳,还有些小玩意,木哨玉笛发簪,以及一张画像,是楚渊年幼时的脸,姿势却淫秽不堪入目。

四喜胆战心惊,这…

段白月脸色铁青,将画像捏得粉碎:“老子活剐了他。”

“这可不是楚项的卧房。”楚渊看着他。

“那是谁?”段白月问。

楚渊顿了顿,道:“刘锦德,他年长楚项十岁又武功高强,经常会陪他练剑,若是时间晚了,便会歇在此处。”

“先回去吧。”段白月道,“明日我再来搜查一遍,今晚西南府的人会守在此处。”

楚渊被他握着手,掌心却冰凉。他从记事开始,便只爱过一个人,觉得与他做一切事情都是甜蜜,拥抱,亲,以及水到渠成的缠绵欢好。眼底从来就没有过其余人,因此也从来就没注意到,自己居然会被旁人用如此下作的方式惦记了十几年。现在再想起当初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身体触碰,简直几欲作呕。

“好了。”回到寝宫后,段白月拍拍他的后背,“没事。”

楚渊道:“嗯。”

“带你去泡个温泉?”段白月问,声音温柔又低哑,“累了就睡,我抱你回来。”

楚渊道:“好。”

段白月将他打横抱起,大步出了寝宫。

楚渊一直将脸埋在他胸前,四喜却看得清楚,西南王的眼神,可从没这么冷过。

第121章 南下 这也好意思拿来送礼

温泉殿刚刚翻新过一回,比先前精巧了许多。内侍早已退下,段白月将他抱在怀中:“这里改建过?”

“嗯,是木痴前辈。”楚渊抬头看着上方,“他亲自改了这温泉殿的屋顶,一是为了散水汽,二是为了能让星光透进来。”

“镂空是好看,若漏雨要怎么办?”段白月问。

“所以说你这人毫无情趣。”楚渊靠在他胸前,伸手扯住一缕头发道,“若换成旁人,能在这温泉中独听一夜风潇,看雨落涟漪,是要配诗与酒的,求之不得的意境与心境,你却在想漏水要怎么办。”

段白月:“…”

那还有刺客呢。

楚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安慰:“不过也无妨,朕不嫌你。”鄙就鄙了,人就这一个,也没得挑,只有认。

段白月在他唇上惩罚地咬了一口。

楚渊笑着想躲开,却被反手拉进怀里,两人追追打打闹了好一阵子,方才消停下来。段白月哭笑不得帮他按揉额头:“那边是柱子,怎么也不看着些,撞傻了怎么办。”

楚渊道:“是你的错。”

“自然是我的错。”段白月很上道。

楚渊道:“喝酒吗?”

“只一杯。”段白月取过酒壶,“这壶酒太烈,喝多会醉。”

楚渊就着他的手一饮而尽:“这次的酒叫什么名字?”

“霁染。”段白月道,“酿云光的时候,顺手多封了几坛,原本不想带给你的,不过尝尝也无妨。”

烈酒入喉,不多时人便懒起来。楚渊闭着眼睛,一下下听他的心跳声,不多时便睡了过去。段白月过一边的毯子裹住他,将人小心翼翼抱回了寝宫。

“接着睡。”段白月替他盖好被子,四喜也进来,将灯火灭了大半,只剩下一盏琉璃小灯。

有他在身边,楚渊整个人都是放松而又毫无防备,很快便在柔软的被褥和熏香中沉沉入梦,这次睡得很熟。

段白月翻身下床。

“西南王。”四喜正在院中候着,自打从景璠宫中出来,他就知道王爷定然会找自己问一些当年的事情,因此并未回去歇着。

“有劳公公。”段白月道。

“西南王言重了,这是老奴的分内差事。”四喜道,“那刘锦德原是刘府中最受宠的少爷,自幼生得高大魁梧,八岁便能打遍府中武师,十八岁时入的宫,一直陪在当时的高王楚项身边充作贴身护卫与玩伴,一年中有大半时间都留宿在景璠宫。”

“入宫之后,他可曾经常来找皇上?”段白月问。

“先前没在意,可现在想想,他的确会找各种借口,想来太子宫。”四喜道,“只是皇上打小脾气就倔,又不喜欢刘家人,因此常常一见他就走。先皇因此还训了皇上几回,可也没见有什么用。”

至于刘锦德为何会被调往辽州,也是因为楚渊在先帝面前的坚持——楚项虽想让人留在宫中,甚至长跪景泰殿前不起,却最终也没能被召见,刘锦德依旧在三天后便离开了王城。

在那之后,楚项在看向楚渊的眼神里,便更多了几分恨意,四喜偶尔扫到,也是胆战心惊。

“仅仅这些?”段白月道,“在刘锦德被调任辽州后,楚项若心怀恨意,按照他的子,十有八九会暗中报复。”

“倒是没有。”四喜道,“一直就风平浪静。”

“如此啊。“段白月点头,“多谢公公。”

“皇上可不是好欺负的子。”四喜压低声音道,“西南王尽管放心,打小到现在,只要两方有冲撞,一直都是高王吃亏。”

段白月失笑:“好。”

南洋海岛上,一名男子正锦衣华服,独自坐在礁石上,看远处的惊涛骇浪,以及浓重不散的白色迷雾。身材魁梧,五官算是周正,眼神却透着一股阴寒。

身后传来脚步声。

楚项问:“在看什么?”

刘锦德并未回头,只是道:“大楚。”

楚项道:“你我很快就能回去了。”

“很快就能回去?”刘锦德道,“别忘了,你我可都是他的手下败将。”

“不是你我,是你。”楚项冷冷道,“若非你当年心慈手软,他也没命活到现在。”

刘锦德道:“现在我也不会让他死。”

“若我一定发要杀他呢?”楚项问。

刘锦德道:“那我便先杀了你。”

楚项与他对视片刻,而后冷笑一声,转身回了住处,只留下一句话。

“看来我这个弟弟,还真是讨人喜欢,只是有件事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世间惦记着他的,可不止你一人。”

刘锦德眼底泛上浓厚杀意:“还有谁?”

一个巨浪扑来,重重打在礁石上,将那声回答卷入了海中。

秋雨时节,从早上就开始淅淅沥沥。段瑶嫌撑伞麻烦,因此一路用轻功往木痴老人的住处跑,将前来上朝的大人们吓了一跳,还当是谁养的鹞鹰落在了房檐上,一晃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年少英雄,年少英雄啊。”刘大炯语调中充满赞叹。

“这可是西南府的人。”陶仁德赶紧提醒,“乱说不得媒。”

“西南府怎么了,咱皇上最近和西南王好着呢。”刘大炯道,“御膳房日日做菜非酸即辣,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要一道打仗,关系自然要亲近一些的。”陶仁德坚持,“待到南洋平定,这朝廷与西南府的关系,还指不定会怎么样。”

“你说什么都对,都对。”刘大炯双手揣着袖子,就差将“敷衍”二字写在脸上。

陶仁德在他这里碰了一鼻子灰,气不过,于是随手拉了个人过来:“丞相大人以为如何?”

“什么我以为如何?”温柳年问。正在同张大人聊哪家的肘子好吃,就被平白无故拖到了这里评理,他有些茫然。

陶仁德压低声音:“皇上与西南王的关系。”

温柳年立刻正色道:“自然是君臣之谊。”

“现在是君臣,将来可就难说了。”陶仁德拐弯抹角暗示他,毕竟西南府狼子野心,大家都是知道的,打完南洋之后,保不准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温柳年发自内心附和:“大人所言极是,下官也这么想。”将来的确很难说。

“听到没有。”陶仁德用胳膊捣了一下刘大炯,“温大人也这么想。”

刘大炯嘴角,蹲到一边台阶上,并不是很想说话。

同僚数十载,怎么就没发现,这只老狐狸一旦蠢起来,也是当真令人折服。

“前辈。”段瑶抖落身上的雨滴,推门走进殿中。

“怎么也不撑一把伞。”木痴老人正在做一把木琴,见到他后笑呵呵问,“吃过早饭了吗?”

“吃过了。”段瑶蹲在他身边,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琴身,“前辈要做风芜?”

“哟。”木痴老人吃惊,“你还能看出这把琴是风芜?”

段瑶道:“先前在行走江湖的时候,也曾为了查案子去过琴馆,见过不少名琴。”

“你去的那家琴馆,叫飞柳亭吧?”木痴老人道,“如今这天下能见到风芜的,可就只剩那一处地方了。”

“嗯。”段瑶点头,“也是前辈制的吗?”

“不是我,那里的琴,都是古琴。”木痴老人将风芜放在一旁,“今日不教你做琴,教你做别的。”

“机关?”段瑶问。

木痴老人道:“你想学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