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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阻滔天洪水,生生不息。”

  朝照月想:这理想真远大。

  他又想:那不是很辛苦么?

  她慢悠悠地说:“不过,我恐怕没法当宗主了,我就当个长老好了。”

  她拢了拢披风,叹气:“从前我就操心一宗的大事小情,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她拍了拍朝照月的肩,“以后就靠你了。”

  朝照月瞪大了眼,目送她走远,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有一个远大的理想,决定让她哥来实现。

  阻滔天洪水,靠你了。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的日子,靠你了。

  朝今岁回到了自己现在住的小楼里。

  她发现自己醒过来之后,时时会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只魔头。

  她从前只觉得他黏人。

  这魔头占有欲极强,恨不得时时跟在她身边,她都要疑心在这魔头的眼里,她是什么蒲公英做的,风一吹眼一眨就消失。她并不粗心,很早就意识到了这只魔极缺乏安全感,又患得患失,于是便默许了他这样做。

  以至于她这么个很独的人,都渐渐地习惯了他的存在。

  从前她一个人练剑、一个人睡觉,独来独往,和谁都是淡淡的,她从不觉得冷清,只觉得世间吵闹。

  可当他不在的时候,她突然间开始感觉到不习惯了。

  她下意识地转头,却看不见一只盯着她的大狗狗。

  她以为大抵是魔界有事,这魔完事了定然会来找她,便一边看书一边等着他。

  然而等到了黑夜降临,飞霜谷点起了灯,那只魔仍然没有来。

  她感觉到自己再也看不进书,心思早就飞到了很远的魔界,便干脆想要回到识海里练剑。

  可是当她踏进了识海之时,她突然间抬头——

  她发现,她的神魂已经修复好了,不再斑驳。

  是了,在她沉睡的时间里,一个月早就过去了。

  她站在识海里面许久。

  她问系统:“他是不是来过我的识海?”

  系统小声说:“来过。”

  她问:“他都看见了?”

  系统小心翼翼地说:“都知道了。”

  她沉默地退出了识海,看着小楼里面点着的灯,却知道他不会来了。

  小屋里面到处是那只魔头留下的痕迹。

  他给她讲鬼故事讲到一半摊开的书;放在她床前的魔藤花;还有被填满的衣柜、许多零碎的小玩意。

  她吹灭了灯,在床上坐了许久。

  她想要闭上眼睛,耳边就响起了他前世的那句话:

  “你们剑修,是不是没有心?”

  她想她前世大概真的有点天道的影子。她的心早在朝照月死后就彻底尘封,她的世界里有太多的责任和担当,太多的顾忌和痛苦,她被逼着往前走,哪里有空回头去看看呢?

  于是她也就不知道,在那个破碎的拥抱里,是一只魔一生从未说出口的喜欢。

  她伤过他,封印过他,在那个大雪夜看见他在她坟前哭,她惊讶又不解。

  可是现在,她大概可以回答他那个问题了。

  她有心。

  ……

  她没有去魔界找燕雪衣。

  她极少有无法抉择的时候,可是这一次,她少有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只好日日练剑,可是一停下来,就会想起那只魔头。

  她夜里睡不着,就爬上菩提神树,坐在了阿娘的树枝上。

  她说:“阿娘,我有些难过。”

  菩提神树簌簌作响,有柔和的力量抚摸着她的头顶。

  朝照月第一个发现了她的不对。

  他最近忙得晕头转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从岁岁醒来后,那魔头许久没有来了。

  ——他们之间大概是出了什么问题。

  朝照月提着一壶酒来找她。

  她问他:“朝照月,如果有一个人,前世捅了你一剑,把你给封印了。但是她现在已经改变想法了,想对你好了,你今生还能原谅她么?”

  朝照月一听:这是什么渣男发言?

  他顿时大怒,拍案而起:“燕雪衣这个王八蛋,我就知道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说:“捅人的是我。”

  朝照月:“……”

  朝照月秉承着“妹妹绝对不会有错”的心态想了想,就有点想要劝她天涯何处无芳草,可是看见她的神情。

  他想起了昆仑剑宗那几十年里,年年不断,不署名的生辰贺礼。

  到底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但是他见不得妹妹心事重重的样子,就找了个借口,说是给新宗门祈福,让灵韵把她拉去了附近的修真界集市逛逛。

  灵韵说:“少宗主,听说那个土地神庙很灵验呢!”

  比起凡人,修士们更喜欢求神拜佛,因为在远古时期,各种神明都是真实存在的。修真路漫漫,谁不希望神灵庇佑,多几分气运呢?

  其实朝今岁清楚,想要许愿,去阿菩那里不好么?

  朝照月不过是想要她散散心,她也不想拂了他们的好意,于是就和灵韵一起去了。

  朝今岁走到了山顶,才发现,这座飞霜谷附近的山神庙,正对着的方向,是昆仑剑宗的方向。

  系统:“宿主?”

  她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何事?”

  最近系统企图和宿主说话,可是她经常发呆;系统想开导她,可是总觉得她听不进去。

  于是系统说:“他曾经来过这里。”

  她的脚步一顿。

  她以为它是说燕燕不久前来过。

  谁知道这天夜里回来后,系统让她梦见了前世。

  她才知道,系统说他曾经来过这里,说的并不是今生。

  ……

  那是她刚刚化神渡劫的那一年。

  都说化神渡劫九死一生,活下来的总是少数。

  她化神渡劫前一天晚上,在兄长的灵位前站了一夜。

  而那六界闻风丧胆的魔头少有地离开了魔界。

  那一天大雪封山,修真界的小镇正值新年。

  他站在了山顶的神庙门口,大雪落满衣,遥望了一整夜昆仑的方向。

  早起上山的阿婆遇见了这个奇怪的青年:

  “年轻人,来求平安的么?”

  魔头这一生哪里求过神、拜过佛?

  但是在阿婆问他的时候,这只魔抬眸,眼里倒映着漫天的雪花。

  他声音沙哑:

  “是啊,来求平安的。”

  “岁岁平安。”

  ……

  她愣住了。

  前世的那一年,虽然即将突破化神,她却并不快乐。她就像是回到了掉进万魔窟里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毕竟化神这么万年来,活来的不过几人。

  她那时只是想,她要是死了,恐怕也无人在意。

  她没有哥哥了,也没有亲人了。不知死后,能否有人给她上一炷香?

  她以为自己孑然一身。

  却有人遥祝岁岁平安。

  她梦中在迷迷糊糊地想:那只魔头到底背着她,偷偷喜欢了她多久?

  她又想:这样喜欢她,为什么不肯来找她呢?

  可是当她醒过来,感觉到自己心中空空荡荡的。

  她闭着眼发了很久的呆,好一会儿,突然间发现:屋里有人。

  那只魔将自己的气息隐藏得很好,可是她早就熟悉了他的存在。

  有人正在专注地看着她。

  她屏住了呼吸。

  大魔头高大的身影就在她的床前,沉默地注视着她的睡颜,他许久没有见到她了,看见她的样子,就想要牢牢地记在心里,一双漂亮的丹凤眼,就显得格外贪婪。

  像是个高大而沉默的黑色幽灵。

  她没有睁开眼,装出睡得很熟的样子。

  她在想要怎么对他开口。

  她想,要不就让他也捅她一剑?这样就算是扯平了,他不要难过,不要生气了,他们回到一开始那样好不好?

  可是她还没有开口,睫毛才稍微颤动了一下,那只魔就消失在了原地。

  她睁开眼睛说:“燕燕,你是个胆小鬼。”

  周围一片漆黑,没有人回应她。

  许久后,她轻声说:“我也是。”

  我也是个胆小鬼。

  怕看见你难过,眼睛都不敢睁开。

  一连好几日,朝今岁都能够感觉到半夜的时候,那只魔头会出现。

  她知道她一睁开眼,这魔头就会立马消失得干干净净,所以就干脆闭着眼。

  那只魔贪婪又沉默地注视着她,她闭着眼睛装作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任由他来偷偷看她。

  但是她知道,必须要打破僵局,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可,她不能真的跑去魔宫找他让他捅她一剑。

  她后知后觉地想到,这是个馊主意:这魔头心狠手辣,唯独对她下不了手,她这样说估计会把这只魔气得七窍生烟。

  这魔头说不定会冷笑着嘲讽她,“你以为本座会和你一样狠心?”

  然后再也不见她。

  那么,只有一个办法了:装病。

  大魔头不在魔宫,他在广平和尚的无相谷待了一段时间。

  广平算是大魔头少有的,能称得上“朋友”的人,时常魔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来找广平。

  大魔头出现在无相谷的时候,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面无表情,毫无感情的视线扫过人,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他又恢复了魔神的状态,抢了广平的蒲团,夺走了广平的木鱼,广平也不敢吱声。

  这魔头确实是在无相谷冷静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时候走在无相谷,他会下意识地低头看自己的胸口,似乎那里也破了一个大洞,空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这魔头小心眼,又记仇,自尊心又强。

  一开始,广平听见魔尊冷笑着:“她都捅了本座一剑了,本座要回去杀了她!”

  一天后,这魔头想:本座留她一命,但再也不会理她。本座要和她恩断义绝!

  三日后,这魔头又想:恩断义绝一年吧,一生也太长了。

  最后,这魔头坚持了和她恩断义绝七天。

  第七天,他发现自己没有酝酿出来半分的恨意,反而思念在疯涨。

  他发现自己再看不见她的样子,就要疯掉了,于是半夜去见了她。

  他想:本座绝对不会和她说半句话、不会搭理她。

  可是看见她的第一眼,这魔头又想:她怎么好像瘦了点呢?

  他想戳戳她的脸,问她为什么不好好吃东西,可是想起她前世捅了他一剑,他立马面色阴沉下来,心想:饿死算了!

  可是一看她眼底的青黑,他又舍不得了。

  他本来只想看她一眼,结果就像是染上了某种瘾,每天都半夜不来看看她,就忍受不了。

  可是一旦离开,他又开始深深唾弃自己没出息,堂堂魔神,怎么就到了这个地步呢?

  这魔头自嘲地想:恐怕她现在真的要杀他,他都要洗干净脖子,送上门去给人动手。

  这魔头想:不,他还是高估自己了,杀他何须她亲自动手呢?她一个眼神,一句让他滚,就足够了。

  他记仇来记仇去,发现自己最记恨的,竟不是她捅他的那一剑,而是她前世无意中说了一句让他滚。

  他闭眼的时候想:她让本座滚。

  他睁眼的时候想:她让本座滚。

  这魔头面色阴沉的一敲木鱼:让本座滚,本座就滚了,她做梦!

  也不知道是不是无相谷真的有点禅意,或者广平的木鱼真的有点作用,这魔头很快就抓到了问题的本质所在:

  重点不是上一世被她捅,而是这一世她还会不会动手。

  前者到底是过去了,后者才是最重要的。

  她虽然看着心软,实际上,她就是天道,性格和做事方式和天道一脉相承。

  他想过如果天道不是她,他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杀掉天道;那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他想:她可比魔神狠多了。

  ——魔神可舍不得对她说滚。

  他于是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办法。

  他想:本座最后给她一次机会。

  他找到了广平:“打本座一掌。”

  广平:?

  广平:尊上,你在敲碎贫僧无数木鱼后,终于疯了么?

  魔头冷笑道:“把本座打吐血!”

  广平:??

  魔头转头死亡凝视:“你不把本座打吐血,本座就把你先打死。”

  广平:贫僧活了这么长时间,从未听过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

  这天夜里,暴雨骤降。

  朝今岁以为那只魔头不会来了的时候,突然间,小楼的大门猛地被撞开。

  那只魔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对面那只魔捂住了心口,面色惨白无比,像是个死人似的。

  他高大的身形摇晃了两下,直接一头倒在了她的身上。

第55章 一月之约三

  朝今岁打算装病。

  她知道这魔头肯定会心软, 他看着凶,实际上很在意她。

  她当时想,自己这样做可能有点卑鄙, 但是她一病,他就会留下来, 就可以借着生病好好谈一谈。

  她上一世的确做了很多伤他的事、说了很多绝情的话, 这无可辩驳,是以必须要用点阴谋诡计。

  她问系统能不能改她的脉搏, 系统说完全可以;

  她还问系统能不能让她吐两口血,系统说没问题;

  她上一世病了很长时间, 所以装病实在是不难, 立马就面色苍白, 咳嗽不止,小楼里都弥漫着药味。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之时——

  这魔头抢先一步,面色苍白, 一头栽倒在了她的身上。

  口吐鲜血,直接昏了过去。

  她伸手一摸,摸了一手的血。

  她陷入了沉思:

  这血, 她还吐么?

  她一开始不怎么信,拖着这魔头放到床上的时候,就狐疑地打量着他的面色。

  这个时机太巧了,而且她自己也不是很清白。

  她自己就想要装病, 所以看这魔头,也顿时疑心。

  明明昨天还好端端的, 今天怎么就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了呢?

  于是, 她就在床前坐下。

  “燕燕, 前世我不知道你喜欢我,我也不知道在万魔窟里救我的人是你。”

  “那时候我被天道誓言束缚,太多事身不由己,又不知道你是个怎样的魔,对你误会良多,最后才那样对你。”

  她的声音很轻。

  “这一世不一样,燕燕,我喜欢你。”

  魔头心想:花言巧语,以为她说两句好听话,他就会这么轻易地原谅她么?

  可是她的声音渐渐地低落了下来:“燕燕,你不在,我有些想你。”

  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安静了。

  这只魔在心中自嘲地想:你看,她说一句想他,他就开始动摇了。

  有人凑近了他,落下了一吻。

  她的唇柔软,却又有点凉,像是雪花落在了他的鼻尖。

  她又亲了亲他的睫毛、紧闭的薄唇。

  魔沉默了。

  七天里,他时常想起她的吻,想起她说“我的燕燕”;可又觉得自己的心口被她捅的地方空空荡荡。

  又是爱她,又是恨她。

  可是在她的吻落在他的面颊上的时候,温柔又有些笨拙,他发现自己舍不得了。

  ……

  她以为这魔头是在装病,于是借着这个机会,说了自己的真心话。

  她知道这一次他肯定没有那么容易就与她和好,那魔头长长的睫毛动了动,就要睁开丹凤眼的时候——

  她心中竟然有点紧张:

  他是会冷冷地说出些刻薄话,还是会嘲讽她虚情假意?

  她是个胆小鬼,她怕他真的伤了心,一开口就是什么要和她恩断义绝的话。

  但是她想多了。

  这魔头生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原谅她的话。

  他才和她恩断义绝七天,就回来找她,她开口说了两句好听话,他就立马原谅她,这也太不值钱了。堂堂魔神,怎么可能沦落到这个地步?

  于是,下一秒,那魔头睁开了眼睛,面色惨白地坐了起来,刚刚想要说点什么,又开始疯狂地咳嗽,一边咳还一边吐血。

  她想要去拍拍他,结果他直接往前一栽。

  不往床上倒,不往地上倒,专门往她身上倒。

  岁:……

  倒在她身上的魔尊在她背后露出得意的冷笑:

  他可是实打实让广平打了他一掌,为了逼真,还用魔气对自己的脉搏进行了伪装。

  大罗金仙来了,本座也是快死了!

  魔头心想:你让本座滚,本座就死给你看。

  她探向他的脉搏,心中却是一沉:

  内息紊乱,心脉震荡,怎么一副真的命不久矣的样子?

  她狐疑:难道这魔头真的受伤了?

  不管是不是装的,到底那些血是真的吐了的,她在小楼翻箱倒柜,找到了一瓶菩提子。

  菩提子是疗伤圣品,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直接喂了他几粒。

  见那魔头没有反应,干脆就守在了他的床前。

  她摸摸他苍白的面颊,低声叫了一声“燕燕”。

  看着看着,她有些困了。

  她最近总是睡不着觉,可是他在她的身边,她一会儿就睡着了。

  她一闭眼,那床上刚刚还一副奄奄一息样子的魔尊立马睁开了眼睛,一副立马就可以出去杀十个人的架势,恨恨地看着她,面色阴晴不定。

  也不知道盯着她看了多久,像是要杀了她似的。

  最后到底也没有动手。

  他捏住了她的脸,把她的脸往外捏了捏。

  他想:要多在她的脸上多画几只乌龟,才好解他的心头之恨。

  次日,朝今岁找到了水婆婆。

  说实话,她还是不怎么信,总觉得其中有诈。

  你说这魔头是真病了,他每次都准确无误地倒在她身上;

  你说他是装的吧,可是脉象摆在那里,又的确是重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