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清源道人说,这也是奇了怪了,容清垣这家伙身体病弱到天下皆知,又与大部分世家有仇,种种因素下并不怎么出山,就连上次新秀比武难得出来一次,也引得众人心绪纷飞,暗中探查了许久。
这一次,他居然愿意为了几个徒弟出山?
清源道人隐隐有听闻过长清门清虚子护短的传闻,却不想竟是如此维护座下弟子。
若是常人得到这样的维护,不说飘得不认识人了,八成也会带着些骄矜傲气,偏偏容清垣这座下弟子一个个眉目清明,半点不带——
呃。
清源道人瞥见了郦抚卿邪魅歪嘴的神情,在心中默默收回了上述言论。
然而就在他沉思之时,身后一弟子飞速闪身上前,将手中之物一把塞进了姬冰玉的怀中。
“姬、姬师叔!”杜俊友闭上眼,不去看那些人的神情,狠下心大声道,“请师叔品尝!”
姬冰玉:……
该来的终是要来。
杜俊友,你好倔强啊!
有了杜俊友先声夺人还没被长清门弟子打死(?),一些早已蠢蠢欲动的流明谷弟子紧随其后,飞速将早已准备好的符箓一股脑儿地塞进了姬冰玉的怀中。
突然被塞了满怀的姬冰玉:……
你们都好倔强啊!
她捧着一堆符箓哭笑不得地与流明谷的弟子们告别。
与“长清门专出美人”的传闻相似,流明谷也有个差不多的坊间传言。
流明谷专出雅士——这自然是好听的说法,还有些人私下闲话,说这流明谷专出“书呆子”。
如今看来,这坊间传言不算错,但也不尽然。
最起码在这些弟子身上,姬冰玉感受到了久违的赤忱。
当然,这样的赤忱不止是流明谷的弟子们,还有那凤家长老,在听闻凤空澈的遭遇后喜不自胜(?),并拉着他来到了姬冰玉面前,声情并茂说了一大堆话。
简而言之。
您教训得好,教训得再响些!
凤家长老言辞恳切,眼神真挚,看起来像是恨不得姬冰玉出手再暴打凤空澈一顿,甚至即便当着他的面发生这种情况,他也只会在旁边摇旗呐喊,“撕得好,撕得再响些!”
姬冰玉:……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当然,姬冰玉也并非完全不知缘由,等凤长老走后,她就看向了站在她身边的容清垣。
“你熟人?”
“算是。”
容清垣并不否认,早在先前,他便将自己的身份交代了清楚。作为曾经神凤一族的太子,当年容清垣认识的“小人物”,如今也成了赫赫有名、威震一方的大能。
尤其是凤家,光听这个姓氏便知它与容清垣关系匪浅。
“当年他只是个顽童,有幸见过几面罢了。”容清垣道,“一些旧事,说起来也琐碎——想听吗?”
对于姬冰玉,他总是有足够的耐心。
姬冰玉自然是想听的,她津津有味的听了一番故事,手上拿着韶阳羽为她准备的瓜子零食,吃得好不欢快。
“啧,怪不得西魔界对‘凤太子’如此忌惮。”
姬冰玉想起之前看得那些游记传记,深深叹了口气。
“我原先还以为凤太子会是怎样三头六臂、肌肉强健的威猛壮汉呢!”
容清垣:“……”
他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若有所思:“原来阿玉喜欢这样的么?倒也不是不可以。”
姬冰玉:“……你又可以了?”
容清垣微微一笑:“只要阿玉喜欢,我便可以。”
姬冰玉:“我不可以!”
她也不知容清垣是怎么做到的,但他总能将话题歪到一个奇怪的位置上。
容清垣‘哦’了一声,又装似无意的问道:“那阿玉喜欢什么样的?”
姬冰玉撑着脑袋看向容清垣:“首先,长相要好看。”
容清垣嘴角微微勾起。
“其次,修为不能太差。”
容清垣嘴角弧度愈发明显。
“最后,对我的喜欢要很明显。”
推门进来的郦抚卿恰好听见这一番话,大惊失色。
他想起了一个人。
相貌虽显阴柔但不失昳丽√
修为已是金丹,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至于对姬冰玉的迷恋——尽管有唢呐的威慑在,但走时仍旧一步三回头,并放出感言“孤一定会回来的”这还不足以说明他对小师妹的爱已经超脱生死了吗!
“小师妹喜欢蝶妄生?!”
姬冰玉:“……”
容清垣:“……”
容清垣的笑容稳稳地卡在了嘴角。
他缓缓转过头,极为慈爱地看向了郦抚卿:“你怎么来了?”
郦抚卿心中悚然。
不知为何,这一刻他从容清垣的话语中分辨出了另一种意思。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不去世呢?
电光火石之间,郦抚卿想起自己曾经发现容清垣对姬冰玉格外不同一事,心中顿时生草!
要命!自己好像不该出现在这里!
不等机智无比的郦抚卿换个话题,姬冰玉一合掌,恍然大悟道:“大师兄说的是!原来符合我标准的人早已在眼前啊!可惜可惜,竟然将他放跑了!”
一边说着话,姬冰玉一边惋惜又忧伤地低下了头,深表难过。
郦抚卿立即将功补过:“蝶妄生算什么?比他好的大有人在!”
姬冰玉道:“可是他好看!”
郦抚卿道:“根本比不上师父一根头发丝!”
姬冰玉道:“可是他修为高!”
郦抚卿道:“根本比不上师父动动小手指!”
姬冰玉道:“可是他对我痴心一片!”
郦抚卿道:“根本比不上……”
嘶,这个他没法保证啊!
郦抚卿不由将目光挪向了容清垣,只见这人支着下巴,目光正牢牢地凝在姬冰玉身上。
郦抚卿:好的,稳了。
郦抚卿铿锵有力:“根本比不上师父半分心思!”
姬冰玉本是借此与郦抚卿玩笑一番,孰料他竟说出这句话,下意识将目光投向了一直未做声的容清垣,四目相对,那人弯了弯眉言,好看的眼眸中盛满了笑意,如细碎星光散入玉池。
“嗯。”
姬冰玉转向容清垣,眉梢微扬:“师父不教训一下口出狂言的大师兄?”
容清垣笑了,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郦抚卿,似笑非笑道:“是么?我倒是觉得,这是他今天说得最正确的话了。”
郦抚卿:弱小可怜又无助.jpg
……所以你们两个调情为何偏偏要带上无辜的本尊!
尽管瑟瑟发抖,但郦抚卿没忘了正事,他抢在容清垣再次开口前,将之前从谢永思那里套出来的话复述给了容清垣和姬冰玉。
姬冰玉在一旁听着,只觉得有这样智商的随从,谢家不完天理难容。
她匪夷所思:“他们对你是白骨魔将的血脉深信不疑?!”
想起这番遭遇,郦抚卿颇为蛋疼,小小的少年脸上一抽一抽:“谢永思起初还曾试图向郦无颜核对此事,但不知为什么,那儿一直没消息,所以他便当作是默认了。更何况郦无颜没消息,更让这狗腿子惶恐,生怕自己沦为弃子,于是就把我当成了救命稻草。”
……这脑回路,西魔界和谢家不完蛋谁完蛋!
而且——
姬冰玉:“原来白骨魔将叫郦无颜啊!”她先前一直没有注意这人的名字,此时听来直觉万分诧异:“这世上居然还有人将自己不要脸写在名字里的?”
郦抚卿骄傲地挺起胸膛:“因为他没文化!”
所以你为什么这么骄傲啊!
哦不对。
姬冰玉想起郦抚卿骂人时的文采斐然,诡异地沉默了一瞬,而后想起刚才郦抚卿提及的东西,颇为疑惑的问道:“大师兄说那堪称圣物的‘清辉玉笔’原先作为姬小姐的陪嫁放在了雁家一直未取回?可是我之前整理芥子戒时,并没有看见此物。”
趁着空闲,姬冰玉将自己的芥子戒整理了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什么‘清辉玉笔’。
郦抚卿瘫着脸:“不可能啊,我听那谢永思言辞凿凿——可恶!难道是这家伙骗了本尊?!本尊一定要去将他揍一顿!”
姬冰玉:“大师兄——”您先慢点啊!万一真的在我身上呢!
“不必叫他了。”
容清垣嗓音从身后传来,清冽悦耳:“他跑得这样快,无非是怕我罚他罢了。”
哦,还有这回事。
姬冰玉老神在在地背起手,她故意不看向容清垣,转而抹了抹眼角,长吁短叹道:“哎,你说这蝶妄生怎么说走就走了呢……”
“他走了,你就这么伤心?”
姬冰玉坐在容清垣身旁的位置上,擦擦不存在的眼泪:“自然是十分想念。”
容清垣好笑地看着她,一针见血:“是‘想念’,还是‘想吃’?”
姬冰玉:“……”
她忽然觉得,有个太了解自己的人在也不怎么好。
但姬冰玉是谁?即便被戳破了心思,她也全然不会觉得尴尬,她转过身,坦荡荡地迎着容清垣的目光,十分自然道:“先前自然是想吃的,但是现在,我当蝶妄生是朋友,自然不会再想吃他。”
她又不是什么食人魔,在看见了蝶妄生的人形后还能下口!
之所以这般想见蝶妄生,自然是另有缘故。
“据说孺蝶的原型‘羽翼广大,扇之可断山峦,色彩艳丽,斑斓可堪河山’。”姬冰玉目露向往,“我还想着下次见面时,求着蝶妄生化成原型让我看看呢!”
啊……
这……
容清垣诡异地陷入了沉默,他欲言又止地看向姬冰玉,一幅不好打破姬冰玉的幻想,只好委婉开口的模样。
“也许……也许孺蝶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漂亮?”
姬冰玉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明知道会得到不符合自己预期的答案,但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顺着容清垣的话问道:“你见过孺蝶?长什么样?”
容清垣温柔一笑:“自是见过。唔,倘若将孺蝶身形缩小百倍,便与凡俗一物极其类似。”
姬冰玉又控制不住的问道:“何物?”
容清垣从善如流:“我少时行走凡尘,常听那些百姓称其为——”
他语气缓慢,拖了些尾调,故意吊起了姬冰玉的胃口,这才慢悠悠道:“扑棱蛾子。”
姬冰玉:“……”
谢谢,幻想破灭了。
她面无表情道:“行了,可以了,我们来聊聊清辉玉笔吧。”
容清垣莞尔,他走至姬冰玉的身边,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角,垂着眼道:“孺蝶有什么好看的?若是论‘色彩昳丽,身形如巨’这世间,谁又能比得上凤凰?”
姬冰玉:“当然是没——”
她的话语戛然而止。
几乎是同时,立在她身侧的容清垣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一只凤凰。
光耀万丈,蓬荜生辉。
姬冰玉觉得眼前的景象根本无法用语言描述,尽管只是短短熟悉之间,但直到容清垣恢复原身,她依旧沉溺于震撼之中。
这凤凰的本体居然是白色,但上面覆着各色光芒,在流转之间,分明又将这白色赋予了一层极为绚丽的色彩,仅仅是语言的贫瘠,全然不能将其概括。
所有关于凤凰的传闻,所有关于凤凰的描述,文人墨客笔下一切的瑰丽幻想,在这一刻尽数具象化,这样的震撼和感动难以言述,姬冰玉气血上涌,莫名红了眼眶。
处于各种缘故,容清垣化作本体仅仅维系了一息而已,然而他刚刚睁眼,就见姬冰玉双眸含泪,原先锋利冰冷的五官瞬间变得柔软,双眸中隐隐含着些委屈。
容清垣一顿,下意识上前,在他没反应过来时,已经扣住了姬冰玉的手腕。
理智上,他知道姬冰玉不会有什么委屈。
但是感情上是没有理智的。
就在容清垣打算开口时,一直沉默的姬冰玉忽然哽咽出声。
“呜呜呜呜呜呜,容清垣,原来甲方口中‘五彩斑斓的白’是真的存在的!”
容清垣:“……”
虽然不知道甲方是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顶着容清垣无奈的笑意,姬冰玉咧了咧嘴。
奇怪,她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
……
·玄天宗
得知雁流苏、雁沂端皆死于桃城,玄枫道长情绪激动之下,竟是直接喷出了一口血来!
那雁沂端也就罢了,雁流苏可是他的亲传弟子,即便曾经对着姑娘的品行有些微词,但人心终究是肉长的。
在被轩辕焚天请求将雁流苏收为弟子后,起初玄枫道长也并未真正将雁流苏放在眼中,但后来几次接触,他发现这小姑娘乖巧善良,很是讨人喜欢。
即便不论私情,好歹这雁流苏也占着他玄枫名下“亲传弟子”的头衔,怎可被人如此羞辱?!
什么“被亲母所杀”什么“罪孽深重企图谋害手足”,他玄枫半点不信!
笑话,这天下,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子女的母亲呢?
玄枫道长本想闹大,去碍着剑尊顾清漱即将出关,不好肆意生事,但他又憋不住这口气,于是当即修书一封传给了长清门的乾明真人。
这书信长达八尺,其中七尺都在抨击姬冰玉的所作所为,“居心叵测,心如蛇蝎”、“父弑姊,不堪为人”之类的话,不要钱地罗列在了上面。
至于剩下的那一尺,则是痛心疾首的表示了自己对于长清门变化的悲哀。
大致就是“长清门变了,从原先的风骨雅致,成了现在这样乌糟糟的模样,实在令人痛心疾首”。
送信出去后,玄枫道长捻须而笑。
他深知好友乾明本性最是刚正不阿,见不得有人投机取巧,更见不得“弑父”这等悖逆人伦之事,向来等书信送到后,对方必然也会和自己站在统一战线。
玄枫道长高深莫测地站在崖边。
——呵,届时聚英会武,有那姬冰玉好看!
得知这一消息时,姬冰玉正在桌前伏案疾书,她刚刚收拾好东西准备明日便和容清垣、沈和歌先行离开桃城,至于郦抚卿和韶阳羽,则会在处理完桃城琐事后,稍晚些赶到。
她捏着手中无比珍贵的笔,恋恋不舍地将自己从桌前的曲谱中抽离。
怪不得之前觉得忘了什么,原来是忘了雁流苏的身份。
在除去“雁府小姐”外,她还是玄天宗的弟子,甚至还和轩辕焚天有一定关系来着!
这么一想,姬冰玉不免好奇,她连连追问三师兄沈和歌后续。
“那之后呢?乾明师叔可有给他回信?”
……
“长清门那儿,可有回信?”
面对玄枫道长的问话,来回禀的弟子自知最近长老火气旺盛,不由将头埋得更低,结巴道:“有、有的。”
他将一金黄色的纸鹤从石桌上挑拣出来,玄枫道长抖了抖手,纸鹤便落入了他的掌中,纸鹤在口中吐出了一枚如拳头大小,珠圆玉润的巨大珍珠后,轻咳消散。
九天玄音珠啊。
玄枫道长微微一笑。自以为明白了乾明真人的心思。
唉,想来是好友也觉得对不起我,所以才将道歉的话语存储于珠中,想以此向我求和,向玄天宗示好罢!
怀着这样的心思,玄枫道长捏碎了九天玄音珠。
下一秒,玄枫道长听见九天玄音珠中,传来了好友乾明真人中气十足的吼声,他说——
“玄枫老儿我放你娘的狗屁!”
被吼得一脸懵逼的玄枫道长:???
半晌后,他方才如梦初醒。
——淦!怎么连乾明你这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第80章 呐呐呐呐呐呐
玄枫道长如何震惊暂且不论, 此时此刻,听完了笑话的姬冰玉正看着手中细细长长、壁如白玉的小东西陷入沉思。
“……三师兄,你是说, 这玩意儿就是传说中的清辉玉笔?”
姬冰玉低下头, 捧着清辉玉笔的手微微颤抖。
这就是传说中上古神族所制的神器之一,引得无数人窥伺的清辉玉笔?
想起自己之前直接把它当做了匕首使用, 并且觉得分外利索, 即便脸皮厚入姬冰玉, 一时间竟也无言以对。
她当然不会觉得是自己有错, 而是微微低下头,高深莫测的看向了手中莹白如玉、散发着清香的清辉玉笔。
——呵,小东西, 你还挺会装的?
见姬冰玉垂眸不语, 唯独眼角抽搐,沈和歌停下了话头,颇为担忧道:“小师妹?你……可是眼睛有些不适?”
他微微拧起眉头,脑中开始细细思索这几日姬冰玉可有灵力耗竭的表现。
自从沈和歌来到桃城后, 便听闻了不少与姬冰玉有关的事情, 而其中又有凤空澈这个“沈家迷弟”在,更是对姬冰玉连番夸赞, 文采斐然,用词极度华美, 就连护短如郦抚卿听了, 都只能甘拜下风。
若是旁人听了, 自然不以为意, 甚至心生骄傲之气。
但是沈和歌不同。
他生来性格就比常人敏感些, 又有小时候那一番遭遇, 更称得上心细如发,比起郦抚卿的没心没肺,沈和歌想的更多一些。
姬冰玉先是雁家布阵,后又吹曲引魂,再到江府之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动用了灵力——这还是放在明面上的,私底下需要动用灵力的小事想来只会多,不会少。
可即便如此,修为不到金丹的姬冰玉却从未出现诸如力竭之类的表现,最多是脸色苍白了些,睡个几天,就又变得生龙活虎了。
说得再直白些,姬冰玉分明没有金丹的修为,可展现出来的能力,却早已在金丹之上了。
这样的能力看似很好,但又极度危险,稍有不慎,恐又走火入魔之忧。
若是旁人沈和歌都要提点几句,更何况是自己的师妹呢?
于是沈和歌不等姬冰玉回复,就再次发问:“小师妹,你的身体真的无事吗?”
姬冰玉尚且沉浸在“好你个破笔,正能装”的碎碎念中,忽然听沈和歌如此发问,她微微错愕,抬起头时恰对上了沈和歌满是担忧的眼眸。
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沈和歌的眼睛生得很好,虽不似姬冰玉这样形状精致漂亮,也不如郦抚卿瘫着脸时,自带一股威压,但沈和歌的眼睛十分干净,温润清澈,四目相对时,第一时间便会给人以天真赤忱之感,让人不忍欺瞒,看着这样的一双眼睛变得黯淡。
他只坐在那里,干干净净的一袭蓝衣白衫,如白日皓空,一览无遗又令人叹服其广博包容。
姬冰玉眨眨眼,发自肺腑地感慨道:“几日不见,三师兄真是愈发好看了,怪不得三师兄不喜游历人间。”
沈和歌下意识顺着姬冰玉的话道:“这二者有何干系?”
姬冰玉一本正经地胡诌:“三师兄若真要游历,还需得乐水师叔提前备好盔甲法器让师兄带着,否则不知会不会被那个妖精土匪掳去做压寨夫君了。”
她故意说得文绉绉的,却又带着股去不掉的肆意,沈和歌先是一怔,而后眉宇间逐渐染上了些许笑意。
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之下,沈和歌早已习惯了姬冰玉动不动跑马的思维,他不由失笑,也玩笑着回应:“哪里就会这样了?难不成小师妹看不起我的修为,觉得我这金丹只是个摆设?”
“岂敢岂敢!”
两人玩笑了一会儿,姬冰玉再三保证自己身体无事,甚至搬出了容清垣来作证,沈和歌这才放下心来。
于是问题兜兜转转,又回到了清辉玉笔上。
姬冰玉道:“师兄确定,这真是上古四大法器之一的清辉玉笔?”
即便是姬冰玉都知道这一问问了也是白问。
这东西拿在手里清凉又不显得寒冷,触感不凡——要不然当日也不会被姬冰玉顺手摸出,更何况在被沈和歌一语道破后,它好似解除了什么封印一般,笔身光华流转,竟是有了几分当日容清垣化作白凤之身时的光彩来。
当然,比不上容清垣万分之一。
沈和歌坚定道:“错不了。”
“我幼时曾在族中流传下来的画册中见过四大神器的图样,其中清辉玉笔与师妹手中之物完全一致。其中更有如‘笔身如刀、笔尖锐利’的描述,如今看来,也完全对上。”
姬冰玉眉头一皱:“可是为何我拿在手上时,一点也感受不到其中灵力涌动。”
沈和歌顿了一下。
沈和歌欲言又止。
面对自家师妹充满求知欲的双眸,他又不忍心将话说出口。
“姬冰玉——呀,三师弟也在!”
郦抚卿风风火火地门外走来,他甚至顾不得别的,直接大步走到了姬冰玉的面前,而后奇怪的抽动了一下脸皮,原本瘫着的少年面容顿时变得生动起来。
“这……清辉玉笔?!”
郦抚卿惊异地瞪大了双眸:“它、他、它——哇,居然又在你手中了。”
见郦抚卿对此很是熟悉,姬冰玉见缝插针道:“大师兄可识的此物?”
郦抚卿笑得很是开怀:“认识认识,当然认识!当年那容——凤太子,真是用此物,不知消灭了多少魔族之人。”
咦,凤太子……那不就是容清垣的本体吗?
这居然是容清垣曾经的法器?
姬冰玉顿时更感兴趣了,不等她继续发问,郦抚卿就将关于清辉玉笔的故事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以清辉玉笔所写下的字符,乃蕴含天地乾坤之气,若是永远得当,一字可退万人之师。”
姬冰玉微微睁大眼眸:“这东西有这么厉害?”
郦抚卿肯定地点了点头:“威力极强。”
姬冰玉心思浮动:“那不是——”
“清辉玉笔缩写下的字符并非没有限制。”沈和歌接口道,“受天道约束,即便是创造出了清辉玉笔的主人,至多也只能用它写五个字。”
姬冰玉心脏忽然怦怦直跳,小指控制不住地痉挛了了一下:“他是谁?”
“正是那位凤族太子。”
沈和歌笑道:“凤太子惊才绝艳,年少风流,又最是嫉恶如仇,鲜衣怒马的年纪,在用不知何物创造出这清辉玉笔后,以自身大道出发,连写下了五个‘一’字,令当时修仙界无比震动。”
这些,都是姬冰玉尚未来得及接触的、与她现在记忆中完全不同的“容清垣”。
当日坦诚身份时,容清垣也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句“原身乃凤族太子”,而姬冰玉并非此世中人,所以也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就是开个马甲吗?相当于游戏建个小号而已,何足挂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