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说,他们太注重前朝的风向了, 对后宫的神秘力量一无所知!
皇后娘娘在陛下面前又娇又任性,且作得离谱, 蹬鼻子上脸的, 陛下前天生吞纸团气得拂袖而去,赌咒发誓说他再进朝凤宫就是头猪, 结果呢?大后天不是还得装作若无其事地上门, 李进喜公公眼里的同情都快要溢出来了。
尚食姑姑昨个儿在御前伺候,听了一耳朵的帝后私密谈话。
皇后娘娘说陛下就是食物链最底端的男人,陛下问何解, 皇后娘娘将脚腕抬起来,坏心眼儿压着陛下的腿, 说他再威风再厉害也只能被她压在脚下, 永世不得翻身。
宫女太监们听得冷汗直冒, 恨不得自己没长耳朵。
皇后娘娘这般僭越的话被言官听去了,准被参上几本!
陛下素来厌恶无法无天之徒,后妃们哪一个不是乖乖巧巧娇娇弱弱的,偏生皇后娘娘就爱踩陛下的脑袋,大逆不道,以下克上。
当时尚食姑姑真的害怕极了,她靠着一手养猪技巧,好不容易脱颖而出,才做了这姑姑没多久,还没八面威风够呢,该不会要随着皇后娘娘打入冷宫吧?
事实证明皇后娘娘掌舵技术非常好,没有发生沉船事件,陛下非但不生气,反而把娘娘抱在怀里,一口一口喂着饭。
你说这样的尊贵娇惯的主儿能受得住气吗?
陛下摆脸色,皇后娘娘都能给他撅蹄子了!
但甄家众人明显还没缓过神来。
“你、你说什么?自己摔筷子还要人捡,你脾气大了啊。”
甄天旭涨红了脸,颇有些恼羞成怒的迹象。
作为京城少有的声势显赫的世家公子,老爹是皇帝的老师,亲妹是皇帝的老婆,甄天旭是大家拍着马屁也赶不上的国舅爷,加上身材颀长,相貌出众,风采斐然,在宫内行走都惹得一身烂桃花。
国舅爷春风得意惯了,冷不防被亲妹泼了一桶冷水,心态崩了。
“本宫是君,你是臣,让你捡筷子,有问题吗?”般弱才不管他心理健不健康,从男主到炮灰,一遇到女主基本恋爱脑了,置家族事业于不顾,说殉情就殉情,说私奔就私奔,看着很浪漫,实际上是让整个家族都为他们的爱情而陪葬。
般弱觉得甄家也要完蛋了,她救不了这种自视甚高的猪队友。
拖后腿的用来干什么?垫桌子吗?
甄天旭到底是内阁大学士,肚子里装着几两墨水,冷静过后反唇相讥。
“没有甄家的栽培,皇后娘娘能有今日动辄辱骂父兄的威风?”
“啪。”
她一手拍在桌面上,眉目含怒,碗筷俱颤。
“尔等放肆!”
这下甄家人再怎么不服气,也得跪下请求皇后娘娘息怒了。
“本宫既然位居中宫,执掌凤印,便有劝诫子民之责,何来辱骂之说?甄大学士莫不是被小娘子冲昏了脑袋,连这等尊卑秩序都忘了吗?”
甄天旭动了动嘴唇,不甘心垂头,“臣……知错。”
“知错?未必吧?本宫看你们撅屁股撅得那么高,就差要上天了!”
般弱被姑姑扶着站起来,金线织就的裙摆从他们面前掠过。
“为人父母者,不为之计深远,惯子如杀子。”
“为人兄长者,贪花好色,不知上进,实属可耻。”
“为人臣子者,不敬国母,与权贵往来过甚,失气度,没本分。”
般弱弯下腰,啪啪两声,拍了甄天旭的清秀脸蛋。
“不忠不仁不义之辈,蛇鼠一窝,一丘之貉,谈何国之栋梁?我的哥哥啊,干啥啥不行,升官发财娶老婆第一名,你可真给本宫大大的长脸呐!”
甄家人敢怒不敢言,等对上般弱冷若寒冰的眼睛,连怒也不敢了。
“回宫!”
目的达到,般弱毫不留情转身离开。
她是不会生太子的,甄家的千秋美梦注定破碎。甄家人要是聪明点,今天敲打过后,就该趁早断了结党营私这条路,安安分分地蛰伏,别妄想着那一两都不到的蚂蚁腿能撼动大树。
但有人偏偏要作死怎么办?
般弱不准备拦着,索性挑几个好苗子送出去避避祸,就当是给雇主一个交代了。
甄家的情况瞒不住京城的耳目,不到半天,都知道皇后回了娘家,大发雷霆,甄家父子挨了好大一顿骂,次日上朝耷拉着脑袋,全无平日的神采奕奕。
狗皇帝手握东厂与西厂的眼线,比他们知道的更清楚。
因此般弱一回来就被他从背后抱住了,“朕的皇后这是生的哪门子气?谁给你气受了?”
她故作生气拍开他,“妾一肚子火呢,陛下离远些,炸着就不好了!”
燕弱衣闷笑一声,让人把帽帽牵出来,与此同时小厨房的吃食也端上桌,一手摸猪,一手吃饼,般弱再大的火气也消了。最近狗皇帝都在顺毛捋她,不得不说,他的花招儿还真是挺多的,能把天真的小女人淹死在蜜罐里。
但很快狗皇帝忙起来了。
他着手搜查刺客的事,顺藤摸瓜,还真搜出了一点不得了的蛛丝马迹。
——小皇叔燕恨水反了!
说起这位小皇叔,雇主印象很深,多智近妖,体弱多病,是个走几步路就喘气连连泪光闪闪的漂亮弟弟,比狗皇帝还小上五岁。漂亮弟弟眉心一点朱砂痣,冰肌玉肤,骨相皆艳,哪怕是一身玄服,也常常被误认为是公主。
先帝还没有成为皇帝之前,最小的弟弟备受帝后宠爱,就是病太多了,从年头喘到年尾,伽蓝寺预言,小皇子活不过二十岁,这才让先帝捡了个漏。后来先帝驾崩,燕弱衣先声夺人,把小皇叔派到境外镇压戎狄。
穷凶极恶之地,漂亮小皇叔柔柔弱弱,直接手撕茹毛饮血的外族人,遂成了闻风丧胆又恃靓行凶的血观音。
戎狄臣服,边疆无事,漂亮小皇叔闲得慌,又开始发疯了,远程操控,给太后搞了一场大大的。
寿宴只是个开始。
后宫不得干政,幸亏般弱的小道消息还挺多,也听了七七八八的风声。这些天东厂跟西厂的公公们累得跟条狗似的,在京城各处盘查刺客据点,结果收效甚微。每一天晚上都有大官在自家府上死去,而且全是畏罪自杀,死前写了一封信,把自己的罪状整整齐齐列在上面。
一一确认,证据确凿。
人们都惊呆了。
这是什么行侠仗义的真神仙啊。
一时间,掌声雷动,从者甚多。
“呸,还真神仙,分明就是个图谋不轨的狗贼!”在寿安宫的太后强硬发表了官方看法,任何敢动摇她太后地位的,都是该千刀万剐的反贼!
太后这狠话才放不到半天,夜里寿安宫就走水了。
出于绿茶主义,般弱带着一众家眷,不是,是后宫姐妹们去浩浩荡荡地围观了,只见太后她老人家在烟熏火燎中被救了出来,保养得乌黑发亮的头发烧了大半,她两眼一呆,昏厥过去。
般弱求生欲很强,趁着狗皇帝上朝去了,她拿了几本诗集,对着小窗,缠绵悱恻念着一些赞美水的诗句。
啊,水儿,你从天上来,你流东边去,你温柔,你仁慈,你真他妈的棒,燕恨水你个漂亮弟弟你要是能听见,别搞老娘行不行?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诗太热情奔放了,吓跑了魑魅魍魉,总之朝凤宫完全没有受到任何袭击。
不过这寿安宫走水一案迟迟没有抓到凶手,后宫惶然不安,前朝动荡不已。
燕弱衣思考再三,准备出征清理敌人。
眼看着主心骨都要走了,妃子们不想在皇宫里住了,谁知道半夜会不会被人搞了?她们挤破脑袋求到天子面前,拐着山路十八弯儿想要个出宫恩典,最好能在远离京城的皇家别苑居住,避避风头。妃位很可贵,帝心价更高,若为生命故,两者皆可抛啊!
般弱就不一样了,她招数更骚。
怎么骚的呢?
燕弱衣看见她手上的和离书之后,脸都青了,他都把那二十八张偷偷处理掉了,怎么还有?
“陛下莫气,妾是这样想的,这反贼狡猾,若是知道你我夫妻同心一体,定会从妾的身上动歪脑筋,日后胁迫于陛下。”她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终于挤出了一两滴真诚之泪,“妾不忍心陛下为了妾投鼠忌器,误了国之大计。”
般弱提出的是“假离婚”的计划,帝后装作不和,继而和离,等叛乱平定,他再风风光光接她回来。
她盈盈下拜,“还请陛下成全了妾这一番心意吧。”
燕弱衣抿直唇线,“你不用这样,朕定会护你周全。”
“妾知陛下心意,只是天下没有万全之法。陛下怪妾懦弱也好,自私也罢,妾不需要任何虚名,只想命长一些,再长一些,能长长久久伴于君侧。”
她还掏出了她冒着风险从黑市购买的毒药,“这是妾千辛万苦弄来的毒药,服下之后能让皮肤溃烂,七窍流血,气绝身亡,妾若是被抓了,绝不负陛下对妾的一番情意。”
般弱就差举起三根手指说,我他妈的要是敢对不起你我就不得好死!
狗皇帝的狠辣心肠被她揉成了稀巴烂。
他夺走了她的瓶子,将她横抱起来,置于榻上,发梢微湿,丹凤眼流淌着波光潋滟的欲。凶戾的横消失不见,好像是在一夜之间学会了耐心跟温柔。
般弱窝在他的臂膀里,心满意足扬了扬狗皇帝画押的和离书。
得嘞,和离成功,我拜拜了您!
第43章 全后宫白月光(13)
皇后娘娘和离了!
收到风声的皇贵妃一脸懵逼。
这咋就离了呢?
她还没有使出她的煽风点火、兴风作浪、落井下石、妖言惑众等等宠妃技能, 皇后就下台了?
陛下同意了?太后没意见?朝臣们不劝着?
等等,根据她多年宫斗的娴熟经验,这该不会是皇后娘娘新一轮欲擒故纵的陷阱吧?
皇贵妃陷入了严肃的思考当中, 并分析了一波, 现在陛下要出征,镇压边疆勤奋搞事的小皇叔, 姑且算是一条明线, 而皇后娘娘借着和离的机会秘密暗访, 把有问题的都一个个揪出来!
一明一暗,黑白双煞,好一对阴险狗夫妻啊!
皇贵妃惊起一身冷汗, 好险,幸亏她聪明过人,没有落入圈套之中, 不然准被清算!
于是当一众心思活泛的后妃来永畅宫暗示她“姐姐做皇后妹妹永相随”、“多年姐妹情提拔提拔一下妹妹吧”、“姐姐看我我就是你最忠诚的狗腿儿”中,皇贵妃从美梦中艰难醒过来。
她昧着良心说,“皇后娘娘德才兼备,温良贤淑,母仪天下, 我辈楷模, 本宫只是区区萤火之光,岂能与皓月争辉?”
宫妃们:“???”
啥?你说啥玩意儿?你跟皇后斗得死去活来的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皇贵妃瞅着众女的表情, 就知道她们过于蠢笨, 看不透狗夫妻的诡计。
她一边得意于自己的绝顶聪明, 一边揪住帕子,痛心疾首教训妃嫔们,“皇后娘娘对你们多好都忘了吗?她,天冷提醒咱们穿衣,天热给咱们发酸梅汤,为了促进后宫姐妹们的情谊,皇后娘娘还不辞辛苦,超度了五十多只鸡鸭牛羊让姐妹们烧烤……”
说起烧烤皇贵妃还有些咬牙切齿,她当天回去就长了一片红疙瘩,好几天都没敢出去见人,皇后娘娘果然城府深沉,心机歹毒!
皇贵妃更加坚定自己不能跳坑了,万一被皇后抓住辫子,她就成了那不能翻身的王八了!
等众妃走出永畅宫,头上依然顶着一连串问号。
皇贵妃转性了?脑子病了?鬼上身了?她啥时候跟皇后好得能同穿一条裙子了?
难道后宫真有惊天地泣鬼神的绝美姐妹情?!
淑妃跟皇贵妃想得不一样,她认为是陛下终于看见了皇后娘娘那美丽皮囊下庸俗糟糕的心,失望了,死心了,和离了。如今皇后娘娘搬出了中宫,去了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混日子,荣华富贵不再,淑妃想想还有点儿同情她。
皇后娘娘是笑面虎了一点,阴险狡诈了一点,贪吃懒做了一点,但是也没亏待过她啊。
淑妃脑补了一通,布满蜘蛛网且四处漏风的屋子,皇后娘娘穿得跟村妇一样,裹着黄头巾,捧着黑破碗,里头就盛着个狗啃似的窝窝头……
虽然知道皇后娘娘不会混得那么差,但天生多愁善感的淑妃依然被自己的脑补伤到了。
她拉着皇贵妃,驮了五六车的东西直奔皇后娘娘居住的西苑。
那残破古旧的石狮子,那杂草丛生的小墙头,淑妃妹妹留下了心酸的泪水。
姐姐啊,您委屈了!
妹妹来接济您了!
然后女官打开了门——
宽敞的院落放着一把藤摇椅,皇后娘娘就跟街边那老大爷似的,往那一躺,摇着蒲扇,悠哉悠哉,好不惬意。五六个面容姣好的少女围在她身边,扇风的,揉肩的,捶腿的,喂食的,聊天逗趣儿的。
活得赛神仙。
“……”
淑妃的眼泪憋了回去。
白浪费她俩宝贵的感情了。
“哎唷,我的老天爷,妹妹们来了啊!姐姐真是没白疼你们!”般弱双眼放光。
有羊自后宫来,不亦乐乎?
等她薅上两把再说!
半盏茶后——
仨女人晒咸鱼似的整整齐齐瘫在摇椅里。
皇贵妃最是舒坦,毕竟她每日美黑功课就是晒太阳,雷打不动,晒着晒着还晒出感情来了。
淑妃爱白,死要面子,让人缠了白纱,厚厚数层,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偶尔动了动手脚,完美还原了木乃伊诈尸的一幕。
般弱看这姐们缠得那么辛苦,体恤她,就不给她科普什么“白色反光更容易晒黑”这种复杂原理了。
塑料姐妹花的茶话会由此开始。
皇贵妃:“姐姐,您怎么会同陛下和离呢?”
般弱:“人间这么美,本宫想走走。”
淑妃:“姐姐可有什么依靠?这下半辈子就一个人过?”
般弱:“天涯何处无美男,红杏出墙七八枝。”
皇贵妃:“陛下是不会同意姐姐再嫁的。”
般弱:“只要跑得快,不怕打断腿。”
经过一下午的推心置腹,皇贵妃跟淑妃终于确定,皇后娘娘是铁了心要跟陛下和离了!
这女人连老牛吃嫩草都想好了!
皇贵妃跟淑妃感觉天上掉下了馅饼,登临后位只差一步之遥。
俩人对视一眼,火花四溅。
而般弱握住她俩的手,情真意切,“无论妹妹们谁做了皇后,姐姐都打从心眼里高兴!”她凄凄切切补了一句,“就算妹妹们在宫里穿金戴银穿绸裹缎,就算姐姐穷得吃糠咽菜住破茅屋,姐姐也会为妹妹们立一个长生牌位,为你们永远祈福!”
当肉中刺成了福娃娃,皇贵妃很感动,撸下了个镯子给她,“这是妹妹最钟爱的金镂雕元宝手镯,我与姐姐一见如故,他日不知何时再会,赠予此物,聊表心意。”
淑妃不甘落后,也从头上拔出一根,“姐姐莫要嫌弃,这一枚金丝檀香木簪随妹妹多年,让它替妹妹护着姐姐吧!”
“姐姐,我这还有……”
“姐姐,你看我……”
般弱感激涕零,“让妹妹惦记了,姐姐真是担当不起你们的厚爱。”
半个时辰后,皇贵妃跟淑妃眼睛充血,相互瞪着走出了西苑。
哼。
小骚蹄子,惯会收买人的!
伺候的姑姑们目瞪口呆。
娘娘们这是掉进了什么土匪窝啊,簪子、耳环、项链、手镯、脚链等等,赤溜溜得精光,就差这一身衣服没被扒去了!
般弱揣着一兜的珠光宝气回了屋,美滋滋拨弄着,后宫姐妹们真是个好人啊!她超爱她们的!
寅时,她睡得迷迷瞪瞪,有人摸上她的床,在耳边轻唤,“……牙牙……牙牙醒醒。”
般弱没吱声。
脖子又被狗啃了。
她不耐烦推了推,“叫骚呢叫!阉了你!”
“阉谁?”
他危险地逼近。
被这一撞,般弱倒是清醒了。
牙牙是她的乳名,除了家中父母兄弟,只有丈夫才能得知的称呼。
燕弱衣侧躺在她身边,高大的身躯如山岭起伏,把案边的红纱灯遮得大半。
她摸着他的衣裳,丝绸质地,沾着夜风的寒凉,隐隐透出一股儿桂花的香气,想是急匆匆穿过廊道,扎了进来,心脏燥得还怦怦直跳。
灯火昏暗,四下无人,像极了一对偷情的狗男女。
“明早我就要出发了。”
他捉着她不安分的脚,夹在腿弯,“你不用送我,我会让人把你送到更安全的地方,谁也找不着你。至于你家……”他顿了顿,“不用担心,一切都好。”
只要甄家不太过分,他姑且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般弱胡乱点头,心里想着,这狗皇帝不发飙,说话挺有条理的。
燕弱衣瞧着好笑,将她遮住嘴巴的发细细撩到耳侧,“你等我,最快三个月,最迟六个月,我便能平定祸乱,回来接你。到那时……”就替他生一窝崽崽吧,能上房揭瓦的那种。
他眼眸深邃,深情落在了她的小腹。
略鼓。
酝酿的气氛全没了。
狗皇帝眼角抽搐。
“你晚膳又吃了多少?也不怕撑死自己!”
般弱的撒娇炉火炖青,拉着他的手放在上头,“您揉揉,揉揉就不撑了。”
免费劳动力叹了口气,心甘情愿干起活来。
等他推拿了二十多圈,对方睡得比死猪还沉。
想做坏事也不成了。
燕弱衣凝视她一会,小心翼翼抽出自己被压着的衣袍跟头发,“牙牙,你乖点,等我回来,不要乱跑。”他俯下腰来,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这才起身往门边走去。
四五步后,天子顿住了,抽出了一弯刀,割下头发一缕,打成结,妥帖放在她枕头之下。
“陛下。”
李进喜候在西苑外头,见人出来,双臂奉上黑貂披风。
“朕不冷,收着吧。”
“这是皇后娘娘为您……亲手绣了字的,愿陛下得胜归来。”总管公公说得很艰难。
陛下果然眼睛一亮,兴冲冲翻找名字。
在公公的委婉提示下,燕弱衣从一个隐蔽角落看见了一个字——
汪。
燕弱衣:“……”狗皇后。
般弱不知道男主一脸郁卒地上路了,她一觉睡到大中午,骨头都酥了。
下午来了一群锦衣卫,给她搞了个地点转移,这下任何后妃都难以找到她的踪迹。
某一天风和日丽,般弱感念锦衣卫小哥的鼎力保护,特意让小厨房做了一桌子美味佳肴犒劳他们。这个时代的蒙汗药很有质量保证,也幸亏锦衣卫小哥没有修炼到百毒不侵的地步,她经过一番努力后成功出逃。
般弱带着她的高手车夫,她的小白猪,还有她的金银财宝,跑路了。
“吱呀——”
马车轱辘在林间小道上欢快转动,般弱头上的发饰也跟着一摇一晃的。
她感觉眼睛涩疼,便放下了手里头的刺激话本,正了正腰,双手举起,做着眼保健操。
“嘭!”
倏忽之间,马车四分五裂,般弱惊愕睁眼,视线中的高手车夫咻的一下飞了出去,狠狠摔在了树桩子上,吐出一口血,“主子……快跑!”
“跑……跑去哪儿?见阎王爷吗。”
不远处是一群黑衣人,最边上的那个,是个苍白病态的漂亮弟弟,骑着一匹照夜玉狮子,跟本人一样,又白又骚,生怕人不知道他是个有钱的刺客。
般弱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妾临死之前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万水千山总是情,刀下留情行不行?
漂亮弟弟模样很美,嘴巴很坏,“去跟阎王爷讲吧!动——”
他话没落音,般弱先一步挪开了身体。
一只白白胖胖的猪仔出现在众人面前,眉心一点红,样子很是清秀。
“来,帽帽,还记得你失散多年的爹爹吗?来,快叫!”
帽帽很给脸嗷了一声。
漂亮弟弟定定盯它。
帽帽又嗷了一声,爹,憋打了!
“猪留下,女人杀了。”
“等等!英雄!妾身可以自行了结!用不着麻烦你们的双手!”
般弱掏出了自己购买的毒药,还好她特意买了双份。
她正要扒开木塞,一截树枝打中了她的手,瓶子咕噜噜掉到地上。
一人翻身下马,捡回来给主人。
漂亮弟弟挑着眼梢,拨开木塞,闻了闻,啧了一下,“还当是什么呢?骗小孩的玩意儿。”
这种劣质毒药,他都能拿来当糖丸吃!
“它真的是毒药,很毒很毒的那种,你不能嘲笑它!”般弱满脸悲愤,“这可是我花了一千两银子买的!”
“哈,毒药——”
漂亮弟弟很不屑,倒出来一颗,指尖捻着,抛进了嘴里,一通乱嚼。
没有皮肤溃烂,没有七窍流血,更没有气绝身亡。
“蠢货!燕弱衣是个蠢货,他娘们也是个蠢货!一群人全是没脑子的玩意儿!”
漂亮小皇叔毫不客气群嘲全场。
突然间,他雪白病态的脸颊染上淡淡的红,喉咙发痒,溢出一声极其娇弱的、惹人怜爱的嘤咛。
般弱:“……”
日,买到假货了。
第44章 全后宫白月光(14)
“唰唰唰——”
高大威猛的男人们将一人一猪团团包围, 五六把银亮的长剑整整齐齐架在般弱的脖子上。
“毒妇!你给主人吃了什么?!”
他们凶狠逼问她。
般弱忍不住为自己说了一句,“那是你们主人自己吃着玩儿的。”
剑架得更紧。
干啥呢?
这是事实呀!
她头一次见证了有人自己嫌命长,当场口服毒药,跟闹着玩似的,简直佩服到五体投地!她想雇主的记忆可能出现了一点点偏差,不是任何有眉心痣的漂亮弟弟都是绝美小神仙,也有可能是个病得不轻的祖安小暴躁。
不过般弱的确得承认, 好看的人哪怕是做蠢事也自带神仙滤镜。
她原地欣赏了一下对方脸颊发红夹紧马肚的窘迫。
“人跟猪带走!”
他咬牙切齿。
“回去鞭尸!”
般弱什么大场面没见过,不就是装孙子吗?
她适应良好, 楚楚可怜, “英雄, 妾只是一深闺妇人, 经不起吓呀。万一这刀剑不长眼, 妾身抹了脖子,你们的主人, 哎哟哟,那就遭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