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卖的牛肉面是不辣的,对不对?”赵无忌禁不住问。
老头走了过来,坐在赵无忌旁边,道:“客官以前来吃过?”
“没有,我第一次来到这里。”
“哦?客官的嘴好厉害,一吃就知道了。”
“你的摊子这么陈旧,这表示你的生意一定做了很久,可是这辣味嘛,却一点也不香,假如用这样的口味来招揽客人,我想不到三个月就要收摊了。”
“客官说得一点也不错。”老头说:“可是,唉——”
老头长叹了一声,并没有继续说下去。
“你有什么难言之隐?”赵无忌问。
“也不是什么难言之隐,”老头说:“你既然是外地来,我就跟你说吧。”
赵无忌放下筷子,静听老头细说端详。
“是这样的,”老头说:“以前这镇是大风堂的势力范围,我们按时缴纳费用,一切都很正常,生意也很兴隆。但是在几天前,大风堂被唐家堡打跑了,这里变成由唐家堡来接管。这几天,我们这里根本就什么生意也没有。”
老头停了一下,又说:“你看到街头上的房子吗?”
赵无忌点头。
“他们有的公然反抗唐家堡,所以房子被打破,人也被捉了。有的则表面听从唐家堡的话,但暗地里却偷偷溜跑了。”
听了这番话,赵无忌已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果然没有错,一切都因为大风堂的势力衰退,唐家堡的势力兴起而引起的。
“唐家堡的人这么凶恶吗?”赵无忌问。
“还有更凶的呢!”
“哦?是什么事?”
“镇前有个卖杂货的老头姓张,这张老头有个女儿,今年十七岁,长得很标致。镇上的年轻人都对张姑娘很有兴趣,很多人都提过亲,但都被张老头拒绝。”
“为什么?”
“张老头说,他女儿从小就许配了大风堂一个分堂堂主的儿子,叫什么,叫什么来着?嗯——”
老头用手连连抓头,道:“叫李鸿飞的。”
“李鸿飞?”
“客官认识他?”
“不,听过而已。”
其实,赵无忌是认识李鸿飞的,只不过他不想表露自己的身份而已。所以他又问:“后来呢?”
“后来大家就打消了提亲的念头。但是,最近唐家堡的人来了,其中有个分坛坛主,叫缪博勇的,他一来,就看上张老头的女儿,说非娶她不可。”
“张老怎么办?”
“怎么办?他能怎么办?唉——”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摇着头。
赵无忌并没有追问,因为他知道,当一个人在感伤的时候,最好不要打岔,让他先把感伤的情绪发泄一点。
面摊老板感叹了一会,又道:“明天一早,那缪博勇就要来迎娶啦!”
“他们怎么不学别人一走了之?”
“走,怎么走呀?”
“二只脚在人的身上,走还不简单?”
“八个恶汉把你家前后门看守着,你怎么走?”
赵无忌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困境是在哪里,他只是随口一问:“其实,大风堂的势力已经没落,张老头把女儿嫁给这位新贵,不是挺好的吗?”
“客官的话是不错呀,只是,人各有志呀,有些人是忠于大风堂的,脾气又倔,劝不听的。”
赵无忌听到这里,已经决定要去帮这张老头的忙。所以,他向老板问明了张老头的房子位置,帐付了之后,就往那个方向走了过去。
此时夜色早已笼罩了那个小镇,面摊上的小灯笼灯光非常微弱,使得赵无忌看不到面摊老板的一个表情。
——一个很要命的表情!
赵无忌走得很慢,他依旧是用那把剑扛在肩上的姿态走。
镇上的灯火已然亮起,虽然不太热闹,但也颇像是个小镇的夜晚了。
走着走着,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决定暂时先不要去张老头那里,先找个地方休息。
——这个决定更要命!比面摊的老板的笑容更要命!因为这个决定,给了面摊老板充足的时间,来进行他那个要命表情下的要命阴谋。
木板床一点也不算舒适,但赵无忌就是喜欢睡木板床,因为木板床可以使他的腰挺直,这是练武人最需要的事情。
躺在木板床上,他的心又飞回了大风堂的赵公馆。飞回赵公馆内那张睡了十多年的木板床上。
想起了木板床,他当然又起了另一张床。一张比木板更有诱惑力更舒服的床。
新床。
他和卫凤娘的新房里的新床。他早就好奇的去看过。可惜的是他连一晚也没有睡过。
如果江湖上没有唐家堡,也会没有了他爹爹壮烈牺牲的事,他的婚礼就会像所有的婚礼一样,快快乐乐的举行,他就会高高兴兴的睡到那张新床上。
如果江湖上没有唐家堡..。
他没有叹气。因为他忽然想到,唐家堡一定也有人在想,如果江湖上没有大风堂...。
这不是有没有的问题,没有了唐家堡,也许会有陈家堡,会有李家堡。
这是势力的问题,必须让自己的势力弄得更大,大得什么堡都实际存在却又好像不存在的样子,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所以他才决定要去营救张老头和他的女儿,他要把大风堂的势力留存在这里。而且要让这里的人看看,大风堂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衰弱。
他计划初更时分,以张老头的亲戚身份去他家,然后表明身份,跟张老头一起把守在门外的人杀掉,留下警告的话,再把张老头带到司空晓风那里,把他安顿下来,找到李鸿飞,和他女儿成亲。
,这么忠于大风堂的人,在这样的时机里,实在是太难找了。
初更。
赵无忌将自己打扮好,精神奕奕的往张老头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