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被太阳晒成咸鱼干,冬天被风雪弄成冰冻狗,干这行以后我冬天手上都不生冻疮了,皮厚的就跟裹了十八层面皮子一样。”

  说说笑笑,到荒山里装了两车土开往东黑线的15道口,几个人一个小时的功夫就把六个大坑填完了,土压得严实平整,不用怕大雨给冲开。

  开车的路过从窗户里探出头大喊了声,“同志,感谢您诶!”

  裴邺坤一手撑着铲子一手抽烟,朝那农民点头示意。

  回去的路走一半大雨倾泻而至,下的措不及防,绵延阴沉的云朵里像是储存了一个海洋。

  冰冷的雨点打在人身上,激的汗毛直竖。

  裴邺坤回到宿舍,边走边拧衣服,水哗啦啦的流一地,他抹了把脸倒吸一口气,真他妈冷。

  他边脱衣服边拿手机看,果不其然,上面有李蔓十五分钟前的一个未接电话和一条微信,黏人的很,每天都掐着点找他。

  裴邺坤把干毛巾挂脖子上,回拨过去。

  李蔓在吃面,她说:“最近要下暴雨了,你注意保暖。”

  “别提了,刚淋了一身。”

  “洗澡了吗?喝杯热水。”

  “等会就洗。”

  李蔓说:“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正式入职了。”

  裴邺坤找换洗的衣物,手一顿,笑了两声,“不错啊,我家小笨蛋终于成为真正的老师了。”

  陆北把胳膊伸在蒋城面前,用唇语说:看我的鸡皮疙瘩。

  蒋城将手也一伸,回应道:你看我的。

  李蔓说:“想你和分享一下这个好消息,你刚刚在睡觉吗?”

  “没呢,去填洞了。”裴邺坤去阳台上收衣服,顺带拉上门。

  周金和蒋城捧着脸盆去浴室,见人走了,他对电话那头说:“什么时候让我填填你的洞?”他轻轻笑着,有点坏。

  长臂一伸,他把衣服勾了下来。

  李蔓拿筷子卷着面,有些糊了,她说:“等我安排一下,我来找你。”

  他就是开开玩笑,逗逗她,裴邺坤说:“来什么来,不知道这段时间要下雨?好好在你那待着。”

  李蔓低低的嗯了声,心里盘算着什么时候去见他,她很想见他,很想很想,哪怕只是当面说两句话。

  “好了,我去冲澡,回头再聊,等会给你看看你男人的腹肌。”

  李蔓:“我不想看。”

  这人有毒的,时不时发一些他的自拍照和腹肌给她看,人长得俊俏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上镜,他自己拍的也不走心,每张照片都感觉奇奇怪怪的。

  “你这女人就口是心非吧,明明喜欢得紧。”

  “......”

  ......

  隔了一周,星期五学校开秋季运动会,连带周末放三天。

  李蔓在中午休息的空闲时间去蛋糕店订了个十二寸的蛋糕。

  下午举行四百米接力赛的时候忽然开始下起了小雨,雨势渐大,操场上人越来越少,差不多四点的时候学校放学,这场运动会无疾而终。

  李蔓回家换了身衣服去拿蛋糕。

  去车站乘车的时候路过烤鸭店,她买了一只。

  开往桐城北郊的公车行驶一半雨点忽然增大,噼里啪啦的打在玻璃窗上,外面的世界模糊一片。

  李蔓发他微信,问他在干什么。

  裴邺坤刚从附近的乡村医生那里打完点滴,他没告诉李蔓前些天淋了雨坠了湖给弄发烧了,好在他体质强,吊了两天水恢复的差不多了,就是身体还有些软。

  他边回复李蔓边往宿舍走,往床上就是一躺,手背上的扎的针孔溢出一点血凝结成血痂。

  蒋城正在拿锅煮泡面,问裴邺坤吃不吃。

  他摆摆手,“没那胃口。”

  陆北说:“给我来一碗。坤哥,从前风里来雨里去的一年到头都不见你生病,现在怎么那么娇贵?”

  蒋城:“老了呗。”

  裴邺坤:“你们俩崽子好意思说,他妈的那天叫你们多拿一套防护用具,新来的那两货什么德性又不是不知道,妈的,砍个树还能往下滚,像个废物一样,趁早回家喝奶去算了。”

  当时在下暴雨,山坡泥滑,新来的一小伙没拽住树枝脚下一滑差点滚下去,底下是个湖,谁也不知道多深,裴邺坤眼疾手快拉住他,小伙子拽住了边上的一颗小树,他反倒没支撑住像滚雪球一样咚的就摔进了湖里,爬上来的时候一身的淤泥。

  陆北想起当日的情形莫名觉得好笑,说:“那是,咱坤哥厉害,上岸的时候裤裆里还揣了一条鱼。”

  蒋城克制不住的哈哈大笑。

  裴邺坤手机响起来,是裴江的电话。

  他从床上起来走到走廊接。

  裴江说:“在干啥呢?今儿你生日,别忘了吃碗面。”

  裴邺坤一算日子,是他阴历的生日,他老早就不过这些了,没什么意思,裴江倒是每年都记得,可裴邺坤对这些真不稀罕。

  他说:“我妈祭日还记得几月几吗?”

  “人走几十年了......”

  两人陷入一阵沉默。

  裴邺坤说:“没事我先挂了。”

  走廊的窗户有几乎玻璃碎了,漏着冷风,裴邺坤倚在墙边上,叹息一声随后回到屋里头取暖。

  他头有点晕重,倒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枕边的手机亮了又亮。

第五十八章

  李蔓到达他那边的车站的时候天已黑, 边上都是高山,悬在山坡上的树枝被风刮的瑟瑟发抖,四通八达的, 她不知道他住的那个地方在哪个方向。

  她坐在车站的椅子上, 两边的广告牌挡去风雨,站台屋檐不断的滴水, 这儿的柏油路似乎很久没修整过,路面不平还有裂痕, 雨点打在地上哗啦啦的弹起, 波涛汹涌。

  她打裴邺坤电话, 雨声庞大,嘟嘟嘟的声音都快被淹没,四下无人, 这几十秒显得格外漫长。

  他不接电话也不回微信,打到后面显示对方关机。

  李蔓看了眼日历,这个星期他是夜班,这个点应该在休息。

  也许他睡着了, 也许他去吃饭忘记带手机了,也许换班了......

  李蔓把蛋糕放在旁边,烤鸭冷得鸭油都泛白了, 她低头玩手机,照片里都是裴邺坤那些有毒的自拍照,看一次笑一次,这人总那么不要脸。

  滑着滑着看到一张露骨的照片, 李蔓手指一顿,多看了两眼然后略过。

  越发黝黑的夜色慢慢蔓延过来,路边无垠的田野,眼前广袤的山峦通通都馅了进去,李蔓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有她这里亮着一小簇光,山间寂静,只有无边无际的落雨声。

  她穿了黑色及膝的风衣,恰好也与这夜色融在了一起。

  李蔓收拢风衣的衣摆,遮住大腿,她里面只穿了件白色衬衫和薄款毛衣,白天气温高点,倒也还好,一到晚上就挨不住了。

  手机电也不多了,李蔓起身,抱臂来回走了几步,雨水混着泥土溅到她脚上,干净的白色帆布鞋上立刻晕出一朵棕色的小花。

  深秋的寒意从脚底慢慢深入整个身体里,会让人不自觉的打寒颤。

  已经八点了,公交车来来回回都四五趟了,李蔓试着再拨他电话。

  ......

  “妈妈!”

  “小坤!不要动!抓紧我的手,快!”

  “妈妈......我害怕,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不会的,别动,妈妈过来。”

  轰——

  “妈妈!”

  “妈......妈!”裴邺坤突然从床上坐起,满头满脑的汗,他喘着气,看到桌椅板凳才灵魂归位。

  陆北他们睡得死,什么都没察觉。

  裴邺坤屈起双膝,双手插入发里,大松一口气。

  阳台门没关紧,夜晚的湿气不断渗入,雨声嘈杂。

  他习惯性的拿手机看时间,按了几下打不开,慢腾腾的起床找充电器。

  手机屏幕亮起红格,裴邺坤拉开凳子在桌前坐下,手机幽幽的光三十秒后暗下,漆黑的屋里只有他香烟头的亮光,橘色的一小点,香烟的雾气来不及游走就被冷空气净化的一丝不剩。

  吸了十来口,他开手机,连上网络的那一刻跳出十几条李蔓的微信,还没细看,她的电话突然插了进来。

  裴邺坤接上去,刚睡醒,声音低哑,“怎么了?”

  “你在哪儿?”

  李蔓那头风的声音很大,她声线也颤抖,裴邺坤立刻意识到不对,反问道:“你在哪?”

  “我在你这边的车站,我不知道你那里该怎么走,是往左还是往右?”

  静了一秒,裴邺坤低骂了声操,开始套衣服和裤子,他压着怒火说:“你在那多久了?”

  李蔓:“不久。”

  “说实话!”

  “大约六点左右到的。”

  “你现在哪也别去,我来接你,等着我。”

  李蔓光听他声音都能想象出他此刻火急火燎的模样,她说:“能不能带件衣服,有点冷。”

  “等着,我先挂了,我去借车。”

  裴邺坤随手携上件秋季的工作服夺门而出,铁门哐当一声合上的时候把陆北和蒋城惊醒,两人一脸懵逼的懵愣着,然后合上眼继续睡。

  裴邺坤套上雨衣,骑着电动三轮车争分夺秒的朝车站行驶而去。

  黑夜茫茫,路上路灯稀疏,淡薄的光下雨滴连成直线,一根接一根密集的落下,犹如银针。

  弯曲绵长的道路上他的身影尤其瞩目。

  得到他的回应,李蔓倒不觉得自己等的有多辛苦,她甚至开始觉得身体变暖了。

  裴邺坤是打左边来的,整整开了二十多分钟,他脸上都是雨水,眯的人睁不开眼。

  三轮车两盏灯光绵延的长而远,他脱下雨衣罩在座椅那块,三两步跨到站台的遮掩下,裴邺坤撩起衣服往脸上抹了几下。

  他抬起眸子凝视李蔓,伸手去翻她衣服,“穿的什么啊,以为t台走秀啊,中看不中用,冷不冷啊?”

  他双手捧住李蔓的脸,小脸冰凉冰凉的,李蔓缩了缩脖子,他掌心很温暖。

  “脚冷。”

  裴邺坤低头一看,她的鞋子边上一圈都湿了。

  “你来怎么不提前说?我不是让你别来吗,和你说最近下雨,瞎折腾。”他脱下工作服给她套上,“伸手。”

  李蔓忽的抱住他,“今天是你生日啊。”

  裴邺坤搭在她背上的手顿住,随即落下也拥住她,“你都记着呢?”

  “嗯。”她一直都记着,只是很开心,今年能够光明正的陪他一起过,从前只能在心里偷偷说一句生日快乐。

  “行了,就整这些没用的。今晚还打算回去吗?”

  李蔓思忖片刻,说:“我给你买了蛋糕,你带回去吧,我等会坐下一班走。”

  裴邺坤一笑,抱紧她,“想走也不给你走,来了还想跑?门都没有。”

  李蔓原本是真打算回去的,哪知现在耽搁了两个小时,如果在他那留宿,她始终觉得不妥。

  裴邺坤知道她在想什么,揽着她上车,给她套上雨衣,李蔓坐在三轮车后面,将烤鸭和蛋糕护在雨衣下。

  裴邺坤发动车子,一路颠簸一路风雨。

  食堂里几个婆娘刚洗完澡,叽叽喳喳的从南边走来,林莉见到裴邺坤娇娇的喊了声坤哥,仔细一瞧才发现他身后还有个人,可不就是上次他说的‘妹妹’嘛。

  裴邺坤一手提着东西一手拉着李蔓,没理那帮娘们儿。

  李蔓跟着他上楼,学着林莉的调叫道:“坤哥......”

  楼梯间的灯一亮,他脚步忽然止住,三秒后那顶灯暗了。

  他一个转身将人抵在墙上,装烤鸭的袋子撞到他的腿发出一阵窸窣的声音。

  他的吻狠狠落下,舌头搅进她嘴里贪婪攫取。

  “还坤哥,皮痒呢?”

  “她喜欢你啊?”

  “你说呢?”

  李蔓:“声音挺酥的,你喜欢吗?”

  裴邺坤拽紧她的手,贴在她耳边说:“我最喜欢我家小醋缸的喘息声。”情话不过三秒,他补充道:“就跟鸭子似的,粗狂但又不失魅力。”

  他低头又亲她,李蔓皱皱眉,他的唇比平常热很多,感觉整个人的火气也旺很多。

  裴邺坤领人到宿舍的时候,蒋城刚从厕所出来,刚拉上裤衩转身看见女人吓得一溜烟钻床上,看清人后特不好意思的喊了声嫂子。

  裴邺坤从衣柜里翻出干净的T恤和毛衣扔给李蔓,“我给你烧点热水,去卫生间擦一擦。”

  李蔓脱下他的工作服,怀里捧着他给的衣服,可是很不好意思,这里是男人住的地方。

  裴邺坤个热水壶插上电,又递给李蔓拖鞋,忙个像只打转的苍蝇。

  蒋城睡不着了,问道:“嫂子,你咋过来了?”

  李蔓:“今天他生日,我买了蛋糕,要一起吃吗?”

  “蛋糕?好啊,正好肚子饿了,当宵夜。”

  裴邺坤:“你不晚上吃了两桶泡面吗?”

  蒋城:“我还在长身体,容易饿肚子。”

  “饿死鬼投胎!”裴邺坤拿上盆和毛巾往卫生间一放,见李蔓站着,让她坐。

  李蔓挨着他床边坐下,手撑到什么,低头一看,是退烧药,新买的,吃了一半的。

  她看向裴邺坤,“你生病了?”

  “没多大事。”

  裴邺坤在她面前蹲下,扣着她脚后跟给她脱鞋,里头的袜子都湿了,剥下的时候她的脚趾头已经被水泡的发白了,冷得像刚从冰块上踏过一样,裴邺坤握着她双脚给她取暖。

  “别...我等会泡脚就好了。”

  他捂得更严实了。

  裴邺坤捏着她脚凑到鼻前一闻,嫌弃道:“这味道酸的,你几天没洗脚了。”

  李蔓想抬脚踹他,奈何有别人在,她只能瞪瞪他。

  她伸手去摸他额头,不用对比也知道他热度还在,眼睛里也没神。

  “怎么发起高烧了?”她问。

  “前几天滚湖里去了,又淋了一天雨。”

  李蔓注视着他,“好了,我不冷,别揉了。”

  水壶呼呼的叫着,水蒸气从端口冒出,裴邺坤倒进热水壶里。

  李蔓拘谨,她实在不好意思在他们的卫生间擦身换衣服。

  蒋城是个聪明人,踢醒陆北,陆北秒懂,两人麻溜的滚到走廊那处抽烟。

  陆北:“我他妈一闭眼一睁眼寝室里突然多了个人,吓一跳,嫂子怎么过来了?”

  “今儿个坤哥生日,嫂子来给他庆祝的。”

  “哦哦哦,应该的应该的,诶,那咱们还睡那吗?要不去隔壁挤一挤?”

  蒋城:“挤个屁,再眯个三小时就出去干活了。”

  他们要到天亮才回来,裴邺坤病着没法去上班,这长夜漫漫,还不都是留给他们的。

  陆北猛吸一口烟,敲蒋城胸口,挤眉弄眼道:“妈的,你小子原来都想好了。”

第五十九章

  “还杵着干嘛, 进来。”裴邺坤把热水倒进盆里,拧了把毛巾。

  李蔓走进雾气腾腾的卫生间,小小的方格子房间, 只有一个蹲式马桶, 裴邺坤拉上玻璃门上锁顺带拉上帘子,头顶的电灯泡亮着橘色的光, 整个隔间好似温暖的帐篷。

  裴邺坤把毛巾挂肩上,说:“愣的跟个木头一样, 把毛衣脱了, 不冷吗?赶紧擦完赶紧躺床上去。”他把她的风衣挂钩子上。

  男人力道大, 握着毛巾一来一回感觉能给她搓掉半层皮。

  “轻点。”

  “你懂什么,这样才能驱寒气。”

  “别地也要我来擦?”

  “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他把毛巾递给她, 说:“行,我出去给你再烧壶水,等会来泡脚。”

  他走出去合上门的时候夹进来一股冷风激的她一抖。

  李蔓一想到蒋城和陆北在外面等着她弄完瞬间从脖子红到耳后根,她只让裴邺坤擦了背, 前面可不敢让他造次,不然她都不好意思抬头和陆北他们对视。

  她擦的很快,换上裴邺坤干净的T恤和短裤, 有了对比才发现风衣早已湿湿黏黏了。

  裴邺坤拿过宿舍里的红色大脚盆,倒上满满的热水,叫李蔓泡脚。

  “泡脚能去寒气,晚上也能睡得好, 水可能有点烫,忍着。”

  李蔓坐在他床上,裴邺坤给她裹上毯子,花花绿绿的毛毯看上去十分幼稚,是大嘴猴的,上面都是他的气味。

  裴邺坤拉好毯子,把李蔓的大腿遮住,对外嚎道:“进来吧。”

  陆北抽了根烟,人彻底清醒了,一想到有个女人要在这里过夜不知道怎么就...就感觉脑子炸了,兴奋的睡不着。

  两小子坐在对床傻呵呵的看裴邺坤帮李蔓洗脚,裴邺坤摸着她脚,爱不释手。

  李蔓往后缩,“不用,洗脚我自己会。”

  他往水里一按,“老实点,给你按按。”

  陆北说:“嫂子,坤哥按脚有一手的,那时候老赵犯腿疾,坤哥每天都给老赵按,就这么按好的。”

  李蔓才知道他还有这手,问道:“去学过?”

  裴邺坤手法了得,说:“读技校那会去足浴店,那帮妞按摩的本事真不小,可太贵了,去不起,就自己去学了,有事没事捧着脚丫子给自己按按。”

  “足浴?”李蔓抓住关键词。

  从前她以为足浴就是足浴,后来才明白这只不过是挂羊头卖狗肉,小时候她还说以后赚钱了要带黄美凤去做足底按摩,黄美凤说进去了会被骂的。

  陆北起哄,“对对对,足浴,啧啧,坤哥你说你,咋还去那种地方?对得起你的良心吗?”

  裴邺坤捞起边上的拖鞋拍过去,“找揍?”

  裴邺坤给她换只脚按,说:“正经按摩的地方,我没找过小姐。”

  被他按压过的脚底感觉轻飘飘的,从脚底心酥到骨头里,水冷了,他加热水。

  李蔓对陆北说:“我给你买了烤鸭,在那边,不过冷了。”

  陆北不饿,但十足的给面子,“正馋着呢,嫂子你来的太及时了!可惜啊,最爱吃鸭的那小子飞走了。”

  周金十月底就走了,宿舍里少了一个人,不得劲。

  李蔓会想到买烤鸭也是上次裴邺坤在电话里提过,那天在饭店她也听到了,她不知道是谁爱吃,就想着买一份。

  蒋城说:“周金可真行,回去不到半个月女朋友都交好了。刚还发我微信和我显摆呢,说是她媳妇长得贼漂亮,妈的。”

  裴邺坤给她擦脚,去陆北那捞回拖鞋给她套上,问道:“睡不睡?”

  李蔓:“那蛋糕......”

  陆北撕咬鸭腿,去拆蛋糕,点蜡烛,说:“坤哥你太没情趣了,睡个屁,咱们先唱个生日快乐歌!”

  两人性格热闹,说唱就唱,唱的应天响。

  二十九的蜡烛亮着小小的光芒,蛋糕上盛开的花朵像是春天的芬芳草原,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无法溜进,一下又一下,顺着玻璃滑落。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和嫂子天天快乐!祝你快点整个大胖小子出来——”

  “走调了!”

  “祝你...哈哈哈哈.......”

  陆北把蛋糕递到裴邺坤面前,“来,许愿吹一个!”

  裴邺坤眉头一皱,嫌弃的躲开,“老子不搞这套,肉麻死了。”

  “蒋城,上,把人给我按过来。”

  裴邺坤半推半就被蒋城赶鸭子上架,特别有逼格的一吹,刚抬头就被抹了一脸的奶油。

  陆北笑得幸灾乐祸,护好剩余的蛋糕,说:“好了,弄点奶油搞搞就行了,剩余的我要吃的,不许动啊!”

  李蔓站在边上忍笑,拿毛巾给他擦脸,扑面而来的奶油香,她踮起脚尖闻了闻,香甜的想让人吻他。

  “你们俩小子,下回等着。”

  蒋城是真饿了,吃的狼吞虎咽。陆北知道裴邺坤身体不适,小闹一下就够了,开心开心。

  裴邺坤让李蔓上床睡觉,小小的铁床正好能挤下两个人,她睡在里床。

  熄灯的时候陆北和蒋城都没吱声,只是咳嗽几声,李蔓听到他们的笑声了,转个身背对裴邺坤,想了想说对陆北他们说:“今天打扰你们休息了。”

  陆北:“没事,都自家人,难得这么开心。”

  裴邺坤从后抱住她,将被子给她塞好,厚实高大的身躯将她包围,李蔓像陷在沙子里一样。

  他亲她额头,唇瓣滚烫干涸,李蔓摸他额头,又对比了自己的,轻声问道:“还晕吗?感觉还是有点烫。”

  “还好,估计今晚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可刚才你接我吹了风。”

  “这有啥。”

  “我怕——”

  “怕什么,不就小感冒,不碍事,紧张成这样,就这么喜欢我?”

  李蔓隔着黑暗摸到他下巴,有胡渣,她攀附而上,摸他脸颊,说:“我当然会紧张你。”

  裴邺坤抱紧她,“这话窝心。”

  陆北干咳两声,“大半夜的,夫妻夜话这么虐狗?”

  李蔓道歉道:“吵到你们睡觉了,不好意思。”

  “没事没事,我们就是没女朋友,羡慕嫉妒恨,诶,嫂子,你要是有什么朋友单身给我们介绍介绍。”

  “好。”

  裴邺坤嗤笑一声,“等她给你们介绍还不如去当和尚,她圈子小,哪认识什么人,还单身。”

  陆北:“连个盼头都不给,真残忍。”

  李蔓笑了笑,上前亲了他一下,小声道:“我睡了,晚安。”

  他脑袋靠在她后脑勺那里,沉沉道:“睡吧。”

  他风里走了一趟,脑袋越发晕乎了。

  李蔓按住他的手,示意他别乱动,脑袋晕可是心在躁动。

  他低低笑着,胸腔在震动,那句睡吧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