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立刻憋着笑,连连点头。

赵西音站在后面,看了倪蕊几眼,心想,一直以为这个妹妹只是情商低,没想到是蠢不可及。回头把人都得罪完了,哭都没地方哭去。

轮完七组,到最后那组时,老师对赵西音说:“小赵,你就跟她们一起吧。”

赵西音应着,往队伍后站定,右手扶稳横杆。钢琴前奏响起,她抬手立腿,随之起范儿。这种站立的训练,基本就是腿部发力,压前腿再压后腿,都是基本功。

赵西音不算高,但胜在比例完美,腿直且匀称。她腰身细长,名副其实的楚腰蛴领。以前和黎冉闹着玩,学微博上流行的什么a4腰,黎冉饿了两顿,手才能勉强从后环触到肚脐。赵西音轻松一绕,指尖还有富余。黎冉忒受打击,辱骂她不是人。之后又妙滋滋地感叹,周狗好福气。

赵西音当时脸都红了。

周启深的确有那么点不良嗜好,每每欢爱,总喜欢箍着她的腰。赵西音看过一本心理书,说这样的动作,是男人极致的掌控欲。

舞台表演,除了专业,还有眼缘。

眼缘这种东西很玄乎,高深一点解释,就是老天爷赏饭吃。能上舞台的,哪个不是千娇百媚。脱颖而出的,才是百里挑一。就好比现在,一眼望去,目光都会停在赵西音身上。这姑娘有股气质,清冷认真,好像下一秒就能羽化升仙。

形体课老师的笑容,在落向她时都深了点。

音乐悠扬,练至半程,有人走了进来,悄无声息的。

四五个往室内一站,存在感发散,有人先发现,顿时紧张屏息。戴云心肃穆冷脸,看着训练的队伍。孟惟悉站她旁边,目光定在赵西音身上。

有人暗自腹诽,这一组运气真好,碰上戴老师亲自过来,指不定看上哪位印象深刻了呢。

戴云心走过来,慢慢踱步,挑剔的眼神在舞者身上巡视。她名声在外,早就是舞蹈界的标榜人物,让人又敬又怵。

戴云心在赵西音面前停步,“把腿绷直了。”

“脚尖,脚尖的力气去哪了?”

“手打开,平伸!”

“你这腿是不会贴紧是么?”

训话一声比一声严厉。众人面面相觑,明明赵西音做得已经够好了。搁旁的人身上,这是鸡蛋挑骨头,倚老卖老故意刁难人。但这是戴云心,话如圣旨,放个屁都是仙气。

赵西音平静的很,不羞不恼,只把动作调整到极致。

戴云心仍不满意,拿起戒尺,照着她的手背“啪”的一声打下去,狠,真狠。站的近的好几个姑娘都跟着发了抖。赵西音表情不改,眉头都没皱一下。

站在练功房后面的孟惟悉肩膀一颤,在迈步的前一秒被张一杰拦了把,“孟总。”

孟惟悉神色不悦,但脚步还是退了回去。

戴云心:“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

赵西音抿了抿唇,“知道。”

“舞蹈讲究的是什么?!”

“心与意合,意与气合,气与力合,力与形合。”

戴云心放下戒尺,冷言:“进团队不是让你们摆招式,那些花架子都给我收起来。一遍练不好,就一百遍,一千遍。别拿自己当角色,出了这练功房,什么都不是。”

人走后,好长一段时间,练功房都极度压抑。

这个下马威真是奇效,瞬间抚平那些沾沾得意、自命不凡的年轻意气了。

事后,孟惟悉动了好大的怒。也就看着戴云心是长辈,才没明着发脾气。戴云心跟他说话,他不理,挺尴尬的。张一杰笑着打圆场,东扯西扯缓和气氛。

戴云心解释,“我既是打压这帮孩子的自满,也是帮着小西。”

孟惟悉语气平平,“帮她什么了?让她当枪靶,让她出丑,让她被人诟病,还是让她成为您树立威信的工具?”

戴云心也是不悦,“我这么做,最后只是想让这个团队呈现出最好的一面。我是舞蹈总监制,这是我的责任。”

孟惟悉脸色依旧难看。

戴云心自然不跟他计较,冷呵道:“倒是你,有没有替她想过?”

撂话走人,心里还叹着气,孟惟悉是关心则乱,但也不是这么乱来的。

戴云心有饭局,在京广桥这边的一家酒店二楼。她也真是服气,进包厢就忍不住指责,“你这刚出院吃什么火锅,谁定的主意?”

周启深瞥了眼罪魁祸首,顾和平连忙起身,“养生锅,吃了身体好。”

戴云心拉开椅子坐下,“真养生就在家一日三餐了。”

顾和平无所谓,“我可以啊,回趟家,家里人好吃好喝伺候着,但有人条件有限不是,孤家寡人在北京,回去冷灶冷碗的,我怕他伤着心。”

周启深一筷子飞过去,“你不说话会死是吗?”

顾和平手指一拐,愁眉道:“得嘞,恼羞成怒了。”

戴云心见惯了这两人的贫,不掺和,说正事,她看向周启深,“小西那边我给她解了围,凶是凶了点,但法子顶用,你放心吧。”

周启深起身,绕过来亲自给戴云心斟茶,“您受累。”

戴云心哎的一声轻叹,“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枪打出头鸟,我总归是要护着她的。”

孟惟悉听糊涂了,“怎么了这是?”

戴云心悠悠道:“她跟团训练了,小孟是好心帮她,交待过,给她特殊待遇。把她单独分出组,又让管事的对她照顾,谁都不傻,这才两天,已经有人议论了。孟惟悉是身陷其中不自知,其实这样反而害了人。”

顾和平明白了,无奈道:“这小子也是个痴情种,还没放下。”

感叹归感叹,但还是刺着了周启深。周启深极其不悦,冷言道:“你要不要给他颁座奖?”

顾和平笑,“那也头一个颁给你。”

含枪夹棒的三角关系,戴云心不予评论。她也不是听从周启深,纯粹这件事孟惟悉做得确实有失周全。就这么一会功夫,顾和平回过味,起疑:“周哥儿,团里的运作,你怎么知道的?”

周启深声音淡,“你以为我那两个多亿白投了?”

“简直了!”顾和平笑眯眯地说:“你这么痴情,真不打算让小西明白心意?”

周启深没多想,不搭理,等他注意到时,晚了——

“姓顾的你大爷!”

顾和平已经拿出手机,拨出号码,长嘟音响两三声。周启深长步跨过去,劈手去夺他手机,这迅雷之势的身手比起在部队那会,真没半点逊色。

顾和平也不赖,躲开,电话恰好通了。

“和平哥,您又有事?”

轻柔低缓的声音隔着手机隐约传来,周启深跟挨了电击似的,没敢再动。

顾和平哎呦一声嚷叫:“小西小西,我真不好意思找你了!但没法子,出人命了,出人命了我的天!”

赵西音倒吸凉气,“啊?”

“就是周哥,他太任性了。下午刚出院,晚上非要吃火锅,能吃吗他,你说能吃吗?我就没见过这么作的男人!”

周启深脸都熏黑了,顾和平差点没乐出声。

稳住,稳住啊。

他清了清嗓子,愁眉不展,语气跟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我拍了照片发你微信,你待会儿瞧瞧,看看我有没有说谎。我劝,他不听,还凶人,不仅凶,还他妈动手。”

说罢,顾和平往自己小手臂上用力一掐,“哎呦喂,他又打我了。小西,求你来管管他吧。他还说了,你不来,就不把咱赵老师那个书法得奖的外卖保温瓶还给你了。”

电话挂断,顾和平迅速打开相机,对着刚才自己拧红的手拍了个照片,附上地址定位发给赵西音。一套演技行云流水,看得周启深发疯。

“顾和平你……你有病是不是?”

顾和平图一乐子,“打个赌,你猜我小赵妹妹来不来?”

周启深:“你的小赵妹妹?——我抽你你信不信!”

顾和平悠哉哉喝茶,“抽,你抽,正好我再补个照片给小西发过去。”

周启深立刻安静闭嘴,火气压着不敢发。

戴云心被两人嚷得脑仁疼,她向来注重保养,本就不想吃什么火锅,干脆走人,“你们自己掰扯去吧。”

顾和平蛮有礼貌地喊了声:“戴老师,下回地方您挑。”

人走了,周启深沉着一张脸,“打电话,立刻。别让人白跑一趟。”

顾和平说:“得了吧,小西真不一定稀罕来。”

周启深就更加憋屈了。

服务生进来上菜,大碗小碟摆满了一桌子,什么毛肚片,毛血旺,巴沙鱼,都是大荤特荤,调了酱料全是辣椒油。周启深真服了,“你当年就该去考演员,当什么兵?”

顾和平懒搭理,低着头大快朵颐。

赵西音到的时候,是十五分钟后,一听门口服务员引路的声音,顾和平惊奇道:“这么快。”边说边动作,眨眼之间就把自己油腻腻辣熏熏的碗勺搁在了周启深面前。

周启深光顾着心跳去了,压根没察觉。

等赵西音推门进来,正好,抓了个完美现场。

她一看这情况,神情就冷了三分,顾和平站起身,差点没哭出来,“小西,真没人管得住他了。”

赵西音是从练功房出来时接到的电话,前边说了什么她记不住,就记住了赵老师的保温瓶。昨天赵老师还跟她一通埋怨,说她喂狗就喂狗,干嘛弄丢他的奖品。

喂什么狗啊,全她自己喝了。

憋屈,真憋屈。

赵西音权当是这理由让自己生气,一股火往胸口涌,她看着周启深能烧起来,“和平哥,你也甭管了,自己不爱惜自己,再多的好心都得辜负。有的人就是这样,永远这样,说不听,不听话的人,最好一天三顿都吃火锅,晚上也拿鸳鸯锅泡个澡,那什么偏头痛啊,神经痛啊,都治愈了。吃什么止痛药啊,喝火锅料就挺好。”

语气温温柔柔的,字字带刺。

本就是顾和平瞎演戏,这姑娘一来不问青红皂白,倒跟别人一条战线。周启深也恼了,站起身,拣起热毛巾拭了拭手,然后用力丢进火锅里。

红油跟泼墨似的,十分“不小心”地溅向顾和平的白色polo衫。

顾和平:“瞧见没小西,打击报复呢。”

赵西音心说,这人真没救了,她绕过去,挡着周启深的道儿,“把保温瓶还给我。”

周启深面色平平,“不是说外卖打包吗,丢了。”

赵西音杏目澄亮,欲言又止,想驳又心虚。偏偏这男人一双丹凤眼狭长上挑,里头全是深沉浓烈。

故意的。

赵西音头皮一炸,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把他往后重重一推,周启深真没站稳,踉跄了下,背就挨着了墙。

周启深刚想往左边走,她抬右手抵住墙。

周启深要往右边走,她抬左手挡住了道。

一来一回,完完全全被困在了手臂间。

“让开。”周启深皱眉。

赵西音仰着头,眼神犟得像月亮。

周启深觉得自己再待一秒,心脏都得给她弄停了。于是语气暗含警告,“再不让,我就钻了啊。”

赵西音眼睫一眨,下巴扬得更高了。

周启深刚想使点力来个突围,赵西音“唰”的一下,竟抬高右腿,来了个特干脆的一字马。脚跟稳在墙面,背脊笔直,飒气爽利。

顾和平忍不住叫好,“帅了!”

周启深这一生里,真没被哪个女人这样壁咚过。

两人对视许久,一个藏着微小的得意,一个压着内心的涟漪,涟漪渐变深海,像要把她吞噬吸纳。赵西音败下阵来,怯了场,醒了神。

周启深语气又沉又温柔,“再不让,我就钻了啊。”

赵西音脑子一团乱。

周启深已经稍稍低下头,与她脸对脸,眼对眼,低声说:“……脸红了。”,

第17章 我心向水,君心向山(3)

周启深这语气真没个正经, 眼尾往上勾,嘴角往上翘,凑得近, 身上的香水味跟勾魂似的往鼻里钻。一旁的顾和平都看不下去了, “行了啊, 别欺负小赵了。”

赵西音立刻放下腿, 收了手,往后退两大步,目光笔笔直直地瞪着他。

周启深没敢再过分,自己也站直了些, 问她:“吃饭了没有?”

赵西音嗯了声,伸手,“保温瓶还给我。”

周启深说:“我给赵老师收好,这会没带在身边,下次我给他送过去。”

赵西音当即拒绝, “你别送。”

他一送, 就什么都穿帮了, 老赵又得一顿担心。

“你放戴老师那儿,下次我去拿。要觉得麻烦,你就扔了吧。”赵西音语气平平,没再留, 要走。

周启深下意识地迈步,“送你。”

赵西音连头都没回, “不用。”

人走后,顾和平向前撞了撞周启深的肩,“你有事没事,她说不用,你就真不送了?”

周启深说:“上次我让她开车回家,她答应的好好,转个身就把车停在了医院。她不想做的事,强求也没用。”话到后半句,他声音越来越低,眼底露了两分怯,三分伤,说:“我不会再勉强她。”

顾和平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这么一听,着实心酸。拍了拍他的背,不再劝。

——

这边,戴云心到车库刚停好车,就接到了孟惟悉的电话。

孟惟悉态度诚恳,第一句就是道歉话,“戴老师,今儿我态度不好,是我的错,让您受委屈了,时间太晚,怕打扰您休息,明天我一定登门请罪。”

戴云心笑了笑,心想,关心则乱,但到底是个聪明人。

“登门就不必了。你的心意我明白,我的心意,你自然也清楚。小赵愿意再跳舞,不容易。这也没捷径,勤学苦练,方能成才。让她纯粹一点,才是真的帮她。”

孟惟悉连声应是,几句闲聊之后,他语气轻松道:“戴老师,您和小西这两年也没有过联系么?”

“没,这孩子野,去外头旅游了,一年多没回北京。”

“她一个人?家里人也不过问吗?”

孟惟悉话里的试探之意,戴云心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停顿片刻,戴云心直截了当:“小孟,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孟惟悉的心狠狠刺了一下,压着声,一个字一个字的,“我就想知道,姓周的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戴云心:“先不说原因我知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你。小孟,感情就是这样,错与对,都是当事人自己的事。打个不恰当的比方,你和小赵当年也那么好,我真以为你们会走到最后。可结果呢?一样的道理,人生际遇自有缘法,强求不得。小赵不愿说,周启深不愿说,是他们两人的事。你这么执着,知道原因又怎样?除了再揭一遍姑娘的伤疤,还有别的作用么?”

戴云心挂了电话。

孟惟悉手机还搁在耳畔,他转过身,就看见颜品兰站在门边。颜品兰眼神闪烁,随即展开笑脸,“喝杯牛奶再休息。”

孟惟悉往床上一躺,抬手盖住了眼睛。

颜品兰放下牛奶,对他说:“儿子,如果你真的,真的放不下。妈妈,妈妈去找她,帮你说好话……”

孟惟悉猛地转过头,眼神薄得像刀片,“您敢去找她,我立刻回美国。”

这一晚过后,赵西音又被临时调配到一个组里,同时又打乱几个队员的顺序,只说是随着训练进展,随时调整队伍。这个解释合理自然,那些冒头的流言蜚语跟着偃旗息鼓。

连着几天训练,彼此的情况都能摸个大概。

休息的时候,岑月藏不住话,小声跟赵西音说:“大家都跳得好好哦,一组的第一个,三组那个单眼皮的,还有你,是我觉得最好哒。”

赵西音的头偏向她,“这么多关卡选拔,能来的都是尖尖。这话你别到处说,得罪人,明白么?”

岑月嘻嘻笑,“有走后门的呀。我就是走后门儿的。”

赵西音噎住,嗤声乐了,“别顽皮。”

岑月嘟嘟嘴,心眼纯净,“真的,其实我一点也不想来。”

赵西音一直没问过她,这会倒起了好奇心,“你哪儿人?”

“山西。”

赵西音调侃:“家里有矿?”

岑月郑重点头,“有的。”

赵西音乐了,“那你学的是什么舞?”

“钢管舞呀,我超爱的。”

权当玩笑话,赵西音嘴角弯了弯,没再聊这茬。岑月扯了扯她胳膊,眼神往左边飘,“那个女孩儿。”

赵西音顺着望过去,倪蕊。

“她最喜欢背后说人了,就跟那几个女孩儿好,不知道说了多少人的坏话。其实她们都很精明的,就她自己不知道。”

岑月看着傻白甜,其实心里头透亮的很。

赵西音淡淡别开眼,没应。

中午短暂午休,赵西音特意在走道上等了会,倪蕊拎着包包从更衣室出来,跟没见着人似的,招呼都不打一个。

擦肩而过时,赵西音侧过头,“这地方不比别处,嘴巴闭上点总不会错,不然以后吃了亏,还不知道是为什么。”

倪蕊不屑地嗤了声,“你在这儿阴阳怪气个什么劲,羡慕我人缘好就直说。”

赵西音心想,真是无可救药。

倪蕊这脑子里长得都是橡皮筋,分不清好坏,全凭意气用事,她猛地转过身,凶悍悍地盯着她:“我妈只是说说而已,不是真让你来管我的,这里几百号人都是伴舞,谁也没比谁厉害,你别总是自恃清高,比起来,你还不如我呢——至少我没搞砸过演出。”

走时,倪蕊还故意撞了一下赵西音,背影够神气的。

撞的是真疼,赵西音揉了揉痛处,实在大开眼界。

晚上回家,赵文春端出香喷喷的回锅肉,还给她盛了碗热鸡汤。赵西音一看这鸡汤,就忍不住自嘲,“是得灌点心灵鸡汤了。”

赵文春摆筷子拿勺子,一下就听出来了,“小赵同学心情不好?”

赵西音往椅子上一坐,手肘撑着桌面,掌心捧着脸,蔫得跟霜打茄子似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她把事情头尾说了一遍,赵文春明白了,没发表意见。赵西音望向爸爸,“老赵同志?”

赵文春笑了笑,“你做得对,是妹妹不懂事。你懂事,别跟她计较。你稳重,多教教妹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把赵西音给酸的,她做了个夸张的鬼脸,其实也没放心上,就觉得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会这么大。倒是赵文春安安静静,心事重重的模样。

赵西音眼珠一转,坏兮兮地问:“爸,这么多年,您就没想过再给我找个后妈呢?”

赵文春一愣,反应过来,脸都红了,“非礼勿言,白学了你。”

赵西音摇摇头,“纯情小老头。”

赵文春屈起手指往她脑袋一敲,“没个正形儿,真不知道你丈夫怎么受得了你。”

这话太自然了,自然到他压根就忘记,赵西音和周启深两人已经离婚。气氛瞬间降温,赵西音闷着不说话,赵文春尴尬得不知所措。

末了,赵西音冲他笑笑,“没事儿。”

父女俩的晚饭平淡和气,但到底还是变了味。赵西音记着自己要减肥,把鸡汤上边那层薄油晕开,喝了三口就不再碰,只一个劲地吃蔬菜。

赵文春忽然叹气,不想撂下心结。“爸爸总觉得,对不住你,这么些年,散了婚姻,没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你妈那边想跟你走动,我其实是赞同的,她想尽一份母亲的心意,我没权利剥夺。上辈子的恩怨,不能波及你。”

赵西音嗯了声,“知道。”

一个年过半百,半截身子入土的中年男人,能有什么千回百转的玲珑心思,朴实质淳,不过就是一颗爱女儿的心。缺了的,想弥补,欠了的,有愧疚。

岁月长,恩怨薄。

那些不如意,他自己兜着就好。

赵西音眼睛干干的,嗓子紧得像扭不动的发条,说:“我明白,我会照顾她女儿的。”然后抬起头,笑得灿烂乖巧,“明天舞团放假,我陪您逛逛。”

“诶!”赵文春应道:“给我买条裤子啊。”

计划赶不上变化,次日,父女俩还是没逛成。

赵西音中午接到一个西安的陌生号码,她还纳闷呢,就听到对方响亮亮地叫她:“弟妹!还是你好,堂弟怎么回事,人发达了,看不上咱这些穷兄弟,电话也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