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着那纸条,那是这些纸条里唯一稍显有文雅的话语
上写着:
莫寻我,莫寻我,就此两两相忘罢
大风吹来,满院风铃叮叮作响,我闭眼,轻轻叹息了一声
第六章 那些记忆
我在蓬莱岛的这些日子,每天都过得还算清闲,就时不时喝些百里君华送过来的药,倒也没什么大事我心里记挂着阿轩,不知道他伤重如何,然而却也无计可施,我既杀不了他,却也逃不了他
其实我清楚的知道,他们所说的那位上神,约莫便是不才夏浅每日都要同我说上一两段往事,我听得无限唏嘘,却也没有再深的感触其实我是清楚明了的知晓着的,既然当初我写下了那段“莫寻我,两相忘”,那必然就没打算同他再续前缘若不是伤得太深,我又怎会说出这般话来?
阿轩常同我说,我这人性子哪里都好,便就是心软了些,便就是怯懦了些我这般心软怯懦的人都说出这样的话来,那么,该是多么沉重的伤,多么牵扯人的纠葛?既然昔年我承受不住,今朝我也未必能承受得住
我同夏浅说了这些话,夏浅明显有些吃惊,过了片刻,她忽的郑重问我:“上神,你可是真的忘了?”
我静静茗茶,未曾言语,过了片刻,我起身道:“夏浅,我一直以为我很心软,其实我才发觉,我的心肠,比谁都硬”
说罢,我便转过身去,欢天喜地扑向了那送荔枝进来的仙婢
便就是当天夜里,蓬莱岛第一次在我来的时节下了雷雨那雨打桃花的声音伴着雷声传到耳力,我在睡梦间察觉有人在看我,于是我忍不住,忽的睁开了眼
然后我变看到那个男子一身白衣如雪,静静站在窗前看我
满院风铃叮铃作响,他是动都不动,狼狈的站在那狂风暴雨之间,不动声色的看着我
明明狼狈如斯,却是未损他风华半分他静静看我,声色是自我见他后第一次这般清明,那目光仿佛越过千万年时光,沉重如斯,悲哀如斯
我们两静静对望,过了许久,他忽的开口,声音嘶哑:“我一直在等你”
我不说话,只是淡漠的看着他他又道:“我也一直在寻你”
我仍旧没有说话,站起身来,批了件外衣,走到床边他神色几转,目光里渐渐露出了悲哀的神色,他问我:“笑儿,你是忘了我,还是不愿记起我?”
他问我这话的时候,我垂下眼帘,只觉心里满心的无力和悲哀
而后我伸出手来,一个风铃就飞落到我手中,我冲他轻声叹息,淡声道:“日后,不需再送那些药过来了”
说完,我变手掌一握,那风铃就在我手中飞灰湮灭了去
我看他张了张唇,似想说些什么,然而最后,他却只是轻轻一笑,足尖一点,跃到我窗栏前来我仰头看他,他低头看我过了许久,他伸出手来,轻轻抚上我的面颊我闭上眼睛,而后便感觉有温热的水滴落到我脸上,许久之后,等我张开眼来,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好似一长虚空大梦,梦醒即空
我转过身去,躺倒卧榻之上,没过多久,便听耳边有人焦急的声音:“笑笑,阿轩病重…”
然后便消弭了去我从卧榻之上惊跳起来,立刻便知是百里君华在我周遭布下结界,君凰好不容
易破开结界传讯而来
我是知道阿轩的身体如何的
他昔年渡了五万年修为给君凰,后来又度了七万年修为给我如今也不过就剩下两三万年的修为,且救人这事儿本就伤身,如今两三万年的修为,不过就只能支撑着他拖着而已先前又被百里君华伤成那般模样,他若不病急,那才有鬼!
我心中焦急,也就顾不得那么多,直直便往外冲,我方才出房门,便看到夏浅带着一行人向我冲来,我心知必定是君凰惊扰到了结界,便长剑一指,直接道:“夏浅,你让开”
“上神,请您回去”
夏浅欠了欠身,面上却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柳上尊不会有事,您请放心”
“你让开!”我大声吼出声来,夏浅却是一脸正经的目光,不动声色道:“上神,除非夏浅今日死在这里,不然,夏浅不会让”
“你别逼我”我冷冷看她:“夏浅,蓬莱岛什么的,三生石什么的,我都已经不在意了阿轩等着我回去,我不会为了你留下的”
“可是,岛主在让你等他回来”夏浅抬起头来看我,目光灼灼
话毕那瞬间,我再顾不得其他,催动法术念出,长剑直直横劈而去,破开一条路来
我一路直闯突围,他们人数虽多,却也不敢伤我,而我下手狠辣,于是一群人中,我竟就直直冲了出去
刚刚飞出蓬莱岛上空,只见华光一闪,我被逼得急退十丈,待到我抬起头来,却是百里君华拦在我身前
他目光里带着寒意,面色苍白的看着我,问我道:“你想走?”
“让开”我长剑指着他,他面色越发难看,却是固执不让,再问我:“若我告诉你,他没事,你还是想走?”
“我让你让开!你没听到么?!让开!”
我剑指着他,竭力嘶吼开来:“你莫不是真想让我杀了你?阿轩在等我,你给我让开!”
“可我也在等你!”他忽然吼出声来,那样疯狂的模样,吓得我不由得手抖了一下然而他并没有如以前一般,吼过之后,极力克制,他竟是放任着自己,继续吼道:“我一直在等你,一直在寻你,你可有曾看到我?你每一次忘得都是我,每一次恨得都是我,你可以原谅天下人,却惟独原谅不了我?你明明记起来了,明明想起来了,但你却还是要伤我,却还是要装作从未想起的样子伤我叶笑,到底是为什么?”
“他可以度你万年修为,我也可以度你万年修为;他可以做到的一切,我也可以做到甚至于他不能做到的,我还是可以做到”
“笑儿,”他痛苦的闭上眼来,声音里满是颤抖,低下声来问我:“你既然从未忘过,又怎的能这般伤我?”
我静静看他,终于轻叹出声来
是,的确,其实我从未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