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念提着一大袋东西,到旁边借了辆共享单车,一路骑到地铁站。从这个站坐到她家附近的地铁站,大概十五分钟。
再走回家,也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
时间尚早,街道上的店铺都还开着。霓虹灯和路灯大亮,能听到情侣的嬉笑声,以及小贩的吆喝声,色彩斑驳的夜市格外热闹。
书念在附近买了个酱香饼,这才往自家小区的方向走。
一路上,她不断想着谢如鹤的话。
觉得有些莫名,心情也因此觉得有些压抑而不开心。书念不知道自己的不开心从何而来,明明他的话没有带任何的恶意。
虽然他在电话里骗了她,还那么理直气壮。
她不再想这个。
开始回想谢如鹤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那个口型…
书念对口型对习惯了,记忆也不差。
此时这么一想,谢如鹤应该说了七个字。
但他说的真的太含糊了,唇齿张合很不明显。书念不懂唇语,实在不知道他说的是个什么东西。
书念闲着没事,一路上一直按着他那个口型说话。
走到家楼下的时候,书念往四周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人,她才一鼓作气地跑上二楼,迅速打开门后反锁。
她喘着气,一直喃喃的低语在此刻发出声来:“不要被别人欺负。”
书念愣了下,重复了一遍,依然不太敢相信。只觉得谢如鹤不会说这样的话,但这话却跟他的口型完完全全重合上。
书念发了会儿呆。
很快就按照平时的习惯做事,检查门窗,煮速冻饺子,洗澡,洗衣服,对着电视练口型,看剧本…等书念折腾完了,已经快到第二天凌晨了。
她开着大亮的灯,趴在床上玩手机。
想到今天在厕所听到的名字,书念抓了抓脸,犹豫几秒。她打开浏览器,在搜索栏里输入“阿鹤”两字。
书念不太关注这方面,歌也很少听。
看百度上显示的,她才知道阿鹤是近几年很火的一个独立音乐人。
从五年前开始在网络平台发表自己的作品。
出的第一张专辑名叫《吾念》,因为没有推广渠道,前期基本没有任何粉丝。可他似乎也不在意这些,就自顾自地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第二张专辑里的《难以自控》,被某个大火的游戏主播在直播时播放,而渐渐被人发现,变得小有名气。
随着每张专辑的出版,他的名气越来越大。
近两年开始,自己基本不再唱歌。转幕后,专心创作。名字大多出现在其他人的专辑里,是里边的作曲人,编曲人,偶尔还会填词。
书念抿了抿唇,播放了那首《难以自控》。
前奏不算漫长,风格抒情致郁,能听到各种杂音,不知是由什么发出的。很快,一片喧嚣瞬间静谧下来。在此安静中,阿鹤的声音响了起来。
书念的眼睫动了动。
如她所想,是谢如鹤。
他的声音顺着节奏拉长,低沉空灵,一字一句带来的都是幽暗而绝望的情感。气息浅浅,曲如其人,利落干净。唱歌时,声音辨识度极高。
在这样致郁的歌的环绕下,书念的心情却好了起来。
书念在他的声音中渐渐有了困意。
陷入深睡之前。
书念莫名又想起了谢如鹤说的那句话。
——“我跟你不同路。”
-
…
距离李宏进医院的事情过了好几天。
因为自己那个主观而莽撞的举动和话语,书念反思了很多天。最后勉强得出一个结论,觉得自己是年纪太小,很多事情无法考虑周全,是值得原谅的。
她每天都在给自己强调好几十遍这个结论。
但洗脑还没成功,这话就被同班的陈翰正打破。
陈翰正跟李宏的儿子李超关系好,然后陈翰正又整天来缠着书念说话。就让书念清楚了一件事情——在李宏进医院之前,那辆单车的刹车就已经失灵了。
时好时坏,李宏为了省钱,直接就没去修。
陈翰正说这话的时候,嘴里还叼着支笔,带了讥笑:“命运对他可真是不薄啊,省来的钱全花在医院里,还他妈得倒贴。我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有这种爱好,喜欢花钱受罪。”
书念沉默着。
陈翰正觉得反常,按往常来说,她一定会皱着脸,老成地教训他不要说脏话。可此刻却一句话都没说。
陈翰正有了点危机感:“你怎么回事?”
书念抬头:“?”
“骂我啊大佬!”陈翰正大吼起来,“你怎么不骂我了!你是不是变心了!你是不是不爱我了!我他妈不听!!!”
“…”
书念心事重重,没什么心情搭理他。但她还是认真地反驳了他的话:“我从来没有骂过你,我都是在教育你。”
“…”
“还有,变心,情情爱爱这种话不要再说了。”书念皱眉,“才多大年纪,脑袋里怎么装的全是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
这次变成陈翰正沉默。
良久,他因为无言以对,扯着嘴角直乐:“果真是他们说的,十三岁女老头。我真心长见识了。”
书念没理他,趴在桌面上,看向窗外。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半晌,书念突然注意到操场上奔跑的一群少年,他们身上穿着的蓝白色条纹校服。她突然抬眼看向陈翰正,神情若有所思。
陈翰正莫名有些虚:“行行行,我不说了成吧?别这样看我。”
书念睁着圆眼,想着那个“最美初中生”的模样,问他:“你知道我们学校长得最好看的男生叫什么名字吗?不知道是哪个年级。”
闻言,陈翰正立刻把脸凑近她,用指腹蹭了蹭鼻尖。
“知道。”
书念瞬间打起精神:“谁?”
陈翰正勾起唇,大大咧咧道:“是我。”
书念没捧场,皱起眉:“你是不是没有听清楚。”
“嗯?”
书念很认真,丝毫没有要开玩笑的意思。
“我说的是长得好看的。”
陈翰正:“…”
作者有话要说:评论每天都在递减
你们骗我!!说好的热情去了哪里!!!!QAQ
竹已今天这么长,我们阿鹤还说了那么多话,还有人夸我吗
抽一百个小可爱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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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书念的话让陈翰正的表情瞬间僵硬。他想朝她发火,但她的神情却是平静的,不带任何锋芒,感觉就像是在阐述事实。
陈翰正深吸了口气,直接回了座位。
一开始,书念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怕他以为自己是在故意挖苦他,书念还特地走到他的面前,一本正经地解释起来。
“我没骗你。那个男生长得很好看,就是那种,不用像你一样刻意强调,都会让人觉得好看的那种好看。”
结果陈翰正更生气了,瞪着眼直接让她滚。
书念被他吼懵了,反应过来后,立刻明白他生气的点。她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但还是没再说什么,乖乖哦了一声,回到位置上。
陈翰正这条路行不通,书念也不知道问谁了。
也不是她跟其他人关系不好,而是陈翰正的交际广,连十延高中的大哥哥大姐姐们都认识。书念觉得陈翰正应该会知道是谁。
可现在陈翰正摆明是认定了十延初中最好看的男生是他,说一句实话反驳都会生气。
书念不想撒谎,那就得找别的方法。她忧愁地叹了口气。
同桌何晓颖注意到她的表情,好奇地问:“你怎么了呀。”
书念没瞒着,诚实道:“想找个人。”
然后道个歉。
“谁啊,我们学校的吗?”
“嗯。”书念不觉得何晓颖会知道,但她问起来了,自己好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理由,“初中的,不知道是哪个年级,长得很漂亮的一个男生。”
“啊——”
只有“初中”“漂亮”“男生”三个标签。
像是大海捞针一样,本来应该是有不少答案的。但何晓颖却只想起了一个人,迟疑地问:“五班的谢如鹤吗?”
“谢如鹤?”书念眨了眨眼,倒是没想过她能说出一个人名,“你认识吗?”
“认得啊。上周万琼不是还给他递了情书,你不知道吗?”何晓颖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而且我们班有很多女生喜欢他。我都听到好几次了,交换秘密都说的喜欢谢如鹤。”
书念皱眉:“真的吗?她们现在才多大。”
“…”何晓颖及时收回话题,“你要找这个人做什么?如果是谢如鹤的话,你还是别去找了。他是坏学生,总逃课。而且很阴沉,看起来就吓人。”
听到“逃课”两个字的时候,书念的眉头皱得更紧,但一听到之后的“阴沉”,她便豁然开朗了起来:“那应该是他。”
“不是吧,真是他?”何晓颖被她这话吓到,“你没事找一个坏学生干什么?”
书念垂下眼,细细密密的睫毛遮盖住情绪。她用指尖揪了揪衣角的小细线,似是惭愧,声音很低,含糊不清:“我做错了事情。”
何晓颖没听清:“什么啊。”
恰好上课铃响了起来。
书念松了口气,坐直了起来。她没再重复,抬起眼,躲开了何晓颖的目光。
“上课了。”
-
这事情拖得越久,书念就越发觉得愧疚和心虚。总是会想起这件事情,心情也总是闷闷的。她觉得自己就像是突然间长大了好多岁。
变得像大人一样有很多心事了。
做事也不能坦坦荡荡,对着何晓颖还有隐瞒。
书念想变回以前的模样。
下了课,她立刻出了教室,上到三楼,到五班的教室门口。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不敢贸贸然地进别人的班里。
怕还没见到谢如鹤就上课了,书念只好喊住此时出来的一个女生。
“同学,你能帮我喊一下你们班的谢如鹤吗?”
女生看向她,似乎遇多了这种事情,神情了然:“我可不敢喊,你要找他自己进去吧。就最里面那组的最后一排。”
书念应了声好,有点局促地从后门进去。
有大半的学生都在里面。
初中的学业并不紧迫,所以下课期间,很少有学生在学习。大多数人都聚在一块聊天,好几个人的身子都是向后转的。
注意到书念陌生的面容,都露出好奇的表情。正对着讲台坐着的学生也随之回了头,看向她,莫名有种在看好戏的感觉。
书念收回视线,没再往别处看。
五班的教室分成四组,每组五排,一排两人。但只有最里边的那组的最后一排只有一张桌子,此时有个少年正趴着那睡觉。
少年穿着外套,只能看到他裸露在外的脖颈以及修长的手指。只有他那一侧的窗帘被拉上,但斜对角还是有星星点点的阳光打在他的身上。
灰尘在空中飞扬,他的头发上有浅浅的光。
书念犹豫着,走过去站在他的旁边。
少年一动不动,不喊他似乎根本就不会醒。书念也不好意思喊他,就一直站在原地,视线定定地放在他的身上。
热切的,期待的,犹如带了温度的。
仿佛想要让他感受到自己炽热的眼神,然后醒来。
倒是有个男生看不下去了。
大概是因为想看的热闹因为其中一个的不知情,完全没有出现的机会。男生主动喊了起来:“喂!谢如鹤!有人找你!”
他依然没有任何动静。
过了半分钟左右,眼前的少年才懒洋洋地抬起头。
最先露出来的那双桃花眼,清澈分明,似醉非笑,莫名有种深情的错觉。五官曲线利落冷然,天生带了点戾气。薄唇拉直,没有什么情感外露。
书念松了口气。
找对人了。
下一刻。
谢如鹤侧头,朝身侧的书念望去。
两人视线相对。
时间像是定格住。
书念紧张地抓住校服下摆,不好意思直接在这里跟他道歉。她纠结着怎么开口。
谢如鹤上下扫了她一眼。
一秒,两秒。
书念咽了咽口水,正想把他叫出外面说话的时候。
谢如鹤垂下眼,重新趴到了桌子上。他的动作很自然,像是这个姿势睡得不舒服,起来换个姿势重睡。
完全忽视了她的存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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