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激的瞥了她一眼,被她的大眼瞪回来:“别发呆,继续去救人,我知道你那个德行,哼,放心,你死了我会照顾小破的。”
没人理会厄斯特拉在哼唧些什么,虽然我一瞥之下,觉得她被踢以后出现的表情相当奇特。我忙着和南美一块冲回火场,一边没忘记叮嘱她:“你照顾小破的话,千万不要给他看恐怖电影,他会把那些怪东西全部变到面前来的。”
上一回我们总共救了六个,这回可以多一点,正在我到处找还有一线生机的人体的时候,南美突然在我身后发出一声尖锐的呼哨声。我心里一惊,张口叫:“南美,怎么了?”
回头去看,南美挡在我身前,双臂双腿之上,赫然缠着无数条彩色的龙蛇一般的异物,正在纠缠扭动,欷欷待噬,南美抱着两个人,掌心的避火诀已经放松,烈焰疯狂席卷上来,已经烧到了她的皮肤。我大惊失色,将抱着的所有身体都压上肩膀,弯着腰跟只驴子一样拖着他们冲上前去,抓住南美右手那条金色蛇体用力一拉,嗤嗤声音响起,它立刻转而缠上了我,所接触到的所有地方顿时烧得跟祭祖金猪的皮一样脆。我忍着痛,张手去抓南美身上另一条,拼命叫她:“赶快走,赶快走。我顶住。”
老狐狸的长发披散了,突然停下一切动作,只是冷冷的凝视着眼前的厉火与火中的幽灵。她的脸色突然间变得雪一样白。我隐隐觉得不妙,待要叫她,已经来不及了。梦罗美达天城美丽狐族的单传精灵,以女子皮囊混迹于人世间七百三十七年,看尽世间沧桑冷暖前生后世的狄南美,有生以来第一次,我唯愿也是最后一次,在我面前现出了原形。一只浑身上下银光似雪的绝世狐狸,随着人类脆弱的皮褪去,苒苒出现在火光中。
她的灿烂光华在刹那间压下了所有热焰,如无垠的崇高的雪山压下了一堆篝火。那冰雪的颜色和入骨的寒同样侵入我的身体,甚至神智。我头昏目眩。臂膀上扭动的红蛇仿佛受到极大的痛苦,发出丝丝的声音,在垂死的剧烈挣扎中游窜,给我带来更强烈的刺痛。那边,南美将刚刚救起的宾客望空一掷,美丽的尾巴轻轻在自己背上扫动,幽邃的眼中闪动着极度冷酷无情的光芒。她一偏头,张口将缠绕她的彩蛇咬在齿间,蛇们发出奇异的垂死嘶叫,在她的唇齿间痛楚扭动,不到一刻,已经断为两截,紧接着化为烟尘消失无踪影。盘踞我们身上的残党感知到亡命的恐怖,弹身而起,向着空中飞扑而去,可是南美优雅的跃起犹如一道银色闪电,划过火光中的弧形圈住了那几条红色的异物,璀璨焰火一般炸裂于我眼前,将它们送入了永世不得轮回的破碎虚空。
一从红蛇缠身的困境中脱出,我顾不得理会南美变形。赶忙扑过去寻找更多的受害者。找到第七个,我的样子就活像码头上搬沙包的苦力,身上叠满了死沉死沉的身体。虽说重量不值一提,却找不到更多的面积可以承载。我一边弯腰到处乱爬,一边叫南美:“狐狸啊,赶紧把人带出去,快点啊”
没有回应。
我心里一寒。艰难的扭头去看。只见熊熊烈焰包围着南美的真身,她好整以暇的站立着,脸上带着超然物外的淡漠神情,闲闲的四处张望着。这来历不明的大火好似她偶尔经过的景色,她正往什么走去,突然停下来,看一看。然后随时会走开。不关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永远都不会再回来。
这可不是我认识的老狐狸,我认识的那个又爱臭美又贪吃,每季都紧跟巴黎和米兰的时装新时尚,最热衷尝试什么新的减肥法,彩妆法。还不时搞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来让你哭笑不得。但是她是只多热心人类社会公益事业的狐狸啊,常常为了给什么非洲灾民筹款去搞街头人体秀,拿个小盒子吆喝吆喝,非要人家给钱,有时候一两个阔佬坐个奔驰打眼前过居然不捧场,开出一两百米就会发现自己浑身发恶寒,卧床三天不起是前奏而已啦,当夜家里的金银细软一准是要给人偷得干干净净的。
缺少南美辟火诀的庇护,冥地之焰已经逼近我,皮肤收紧,我感觉自己整个身体正在发出吱吱的焦烤声音。要不是猎人时期毕业的时候有欧洲大法师联盟的会长给我布过一道三界不侵符,我又上西安法华寺求过菩萨保佑,怎么都是中西法术界联手罩住的一号人物,说不定现在已经化为焦土了。我尽量站直身体保护背上的那些混蛋富翁,一面骂骂咧咧发誓回头一定要去他们家大吃一顿,一面试图唤醒南美的良知:“死狐狸,你吃了我们家好多小鸡墩豆腐哦,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哇,裤子烧到了,混蛋狐狸~~”
就在我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候,我的周围,突然一空。
一空?一空是什么意思?
一空就是,这栋巨大的,被某种神秘力量控制的,正困住我的房子,本来正在大烧特烧,已经要把我烧成一只大烤鸭了。可是突然之间,就在我眼一眨巴的时候,不见了。
等我再醒过神来,我就看到了辟尘。
他站在不远处,正张开双臂。头向上仰,我跟着去看,哇,奇观,那栋房子居然被一阵极强中心向卷风包围着,飘荡在数十米的高空,仍然裹在火中。房中的火焰带着惊恐的光色,从底部试图突破出来,辟尘唔了一声,说:“不是一般的火啊,还会战术转移。”立刻重新催动他的超能力,在房子之下,我们至上,设置了一个结界真空层。绝对是鸟飞绝,客机灭的恐怖地带,其工作原理,相当与宇宙中小型的黑洞。宁杀错不放过,以防止冥地之焰的穿越。现在我周围除了一片焦土外,还有很多人东倒西歪昏迷不醒。另外就是狄南美,轻摇着它的小尾巴,无所谓的看着我。
辟尘做完了手里的活计,立刻就冲过来接我身上的人,看着我的手变成了一只烧猪,气得暴跳,看看周围又没有仇人,没气出,跑过去痛殴南美,南美灵巧的一跳,跳到旁边,歪着头冷冷的看着辟尘气急败坏,摩拳擦掌的样子,悠然问:“你做什么?”
辟尘一脑门的火:“哎呀,居然装酷!忘了吃掉我多少提拉米苏啦哦?不要以为你有原形了不起,我也有,要不要变给你看?”
他说起了火,真的一挣耳朵,要变成一头犀牛和狐狸打架。我的妈,今天演西游记吗?莫非我的角色是唐僧?
我上去把他拉住:“南美可能太久没有回元身有点不适应,别理她,去看看那些人吧。”
不幸中的万幸,那些普通人虽然昏倒过去,身体却没有什么伤害,看来冥地之火主要针对的是有灵性的修道者。我把他们排排好放到停车场旁边,走过去抱过小破,刚刚怎么也是有惊有险,见到他犹自沉睡的小脸当然分外开心。
我问辟尘:“你怎么来了?”
他不放心那一栋渐渐烧没了的房子,仰头观察着,一边说:“光行回来叫我的。南美怎么回事啊,还在发呆,明天绝她一天食。”
说曹操,曹操就到,南美发呆好像发完了,慢腾腾走过来,眼睛里那种为我所不熟悉的冷光消失了。她懒洋洋的叫我:“猪哥,手痛不痛?”
我大喜:“你醒了哇?刚刚以为你鬼上身!”
她尴尬的笑两声:“我不上人家身已经很给面子了,谁来上我的身啊。”
说着自己打量了自己一下:“哎,空气污染,别弄脏了我的本相,用原来那个样子吧。”
一耸身,一转脸。又是一个烟视媚行的姣姣女,我提醒她:“鼻子高了,眼睛大了,不是刚刚那个。”她满不在乎:“没关系,今年流行混血脸,我尝尝新鲜。”
我们脱了险,厄斯特拉的麻烦就大了。恶狠狠的围上去,我装出凶恶样子拷问她:“刚刚是怎么一回事?不从实说来,我让小破吃了你!”
手里小破往她面前一招呼,小伙子很配合,梦里多半又吃零嘴儿啦,小嘴一张,牙齿亮晶晶的,连光行都打个寒战,喃喃道:“乖乖,杀气好重。”
果不其然,厄斯特拉惊恐的睁大眼睛,尖叫起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求求你,不要让破魂大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