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类的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它扮演起陈胜吴广的角色来了。既然江山飘摇,火烧眉毛,那我看也不要顾虑明天怎么死了,径直到厨房拿出冰箱里的一桶巧克力饼干,一次往嘴里塞了五块,吃得高兴,不知什么时候就睡着了。
所谓天无绝人之路,果然是无上真理。到达广州二十四小时后,我居然就在一家迪吧找到了工作。当时我因为偷吃了饼干而被辟尘赶出家门,正愁眉苦脸的在城里瞎逛。路经三六九迪吧门口,刚好看到一个男人满头血冲出来,后面跟了两个大块头黑人,抄着酒瓶喊打喊杀。哎呀,这一来我义愤心就动了,要讲点江湖规矩嘛,怎么可以两个打一个,所以在他们追过我身边的时候,我一手提起两个,丢到五米开外的街上去了。
拍拍手正要走,有人上来拉拉我的衣服说:“ 这位兄弟,要不要来做保安?
”
当天晚上我就在三六九迪吧上班,职位守门。事实上人家相当看得起我,真的问过我要不要当舞男,可惜我空有一身手艺,就是没有学过怎么跳“TABLE
DANCE”.
只好饮恨去看场子。这里非常之旺,过了十一点之后,各种颜色各种形状的人川流而来,在门口耸动,不时听到尖叫狂笑交替起伏。在这些人里,偶尔也有非人,比如刚进门那个矮小的中年男子,其实是一条缩地虫,善于偷盗,极度谨慎而有耐心,它也看到了我,一惊,转眼就无影无踪了,他身边那个女人满脸困惑,还在四处找。还有站在门口一个烧烤摊面前兴高采烈一串串吃羊肉的年轻女人,眼睛颜色正不断发生变化,软红,流绿,乌蓝,麻金。参努啊,她平常不是吃影子吗?怎么跑到这里来改吃烧烤了?对光行来说,这可是个大利好消息!
这些非人都是来消遣的,所以不用去管他们,不过当一对戴着低沿渔夫帽和穿紫色紧身裙的高个子男女擦过我身边的时候,空气中便蓦然多出了一种暴戾的味道。
我觉得不对,抽身进门,想跟上去看个究竟。刚刚走出两步,脖子上就一凉,我虎的跳转身,刚要奋起神威打击偷袭,却看到领班臭着一张怨天尤人的脸对我咆哮:“
去干活,我给你工资来跳舞吗?”
他押着我穿过舞池回门口,一边揩舞池中辣妹们的油一边谆谆告诫我,当保安要讲究分寸,刚出手才出手,普通折辱,还是要咬牙死撑,不然饭碗难保。我心想就我刚才丢人出去花的力气来说,简直就是“
温良恭俭让” 的实战版本了,再温柔一点,岂不是要我挥刀自宫。
这位领班也是一绝,明明看到他从左边通道走掉了,我想溜到右边去看看那个穿超短裙跳舞的女郎,心动脚还没动,他已经当头给我一凿栗,警告我专心工作。如此神出鬼没,我佩服得交关。不过上厕所也跟踪就有点过分吧。刚拉好裤子他就一头撞进来了,我嚷嚷:“
你搞错没有啊,尿尿都不行啊。” 结果他声音比我还大:“ 有人砸场子,快去看看。”
砸场子?有意思。跳出去一瞧,果然音乐已经停了,黑压压一场人围成圈,却半点声音都没有。
我挤进去看,中间横七竖八躺了一二十个精壮汉子,都在哼哼唧唧。半数是我的保安同僚。另外站着的,就是刚刚我在门口想跟踪的那两个男女,男人渔夫帽抬高了一点,眼睛藏在帽檐下面,非常明亮,有如寒星。嘴角两边分别有四道黑线,细细的,斜斜向脖子下绵延过去。皮肤颜色是一种奇特的死灰。女人脸孔艳丽,但是嘴角也同样有四道黑线,这是八神草蛛暴和紫罗啊,他们来这里做什么?
他们两个看到了我,脸色一变,突然发一声喊,双双跃起,抓住吊顶的枝灯,身子在空中一荡,荡过人群头顶,再一晃,已经不见踪影。我顾不得照顾群众情绪,踏足飞跃而出,立刻追了上去。
已过凌晨,风很大,除了出租车队伍以外,街上人迹稀少,我尽力捕捉他们的味道,折身往迪吧东边的一条小巷子追去。一进巷子,一阵疾风向我撞过来,我身一侧,抓住了紫罗的两个肩膀,手心高热一吐,那里的骨骼即刻熔化,是本身软体的紫罗蛛制造出来的蜡质支撑物。紫罗刚倒地,暴蛛已经自后扑上来,我扑地避开它的爪子,腰部用力,双腿向后飞蹬,中!它身体极软,顺着我的腿势折去,并未受伤,旋即又上。我双手一撑,身子离地而起,在空中倒翻了一个筋斗,结结实实正面给了它脸上一耳光。
面不红气不喘,嗯,宝刀还是不老的!我干脆的踏住紫罗,问暴:“ 你们干吗跑这里来打人?” 不答。
真倔强啊。紫罗扭来扭去的,居然把嘴巴从后背绕过来一口咬住了我的脚,疼得我鬼叫一声。暴呢,直盯盯发呆半天后就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它的脑袋护壁非常之薄,很容易就脑震荡。真不知道他跑迪吧来干什么,我站在门口都三分钟脑震荡一次。
多问两句,没人理我。我耸耸肩,算了,八神草蛛虽然很暴躁,但并不毒辣,走了算了。
刚说要走,巷子口传来一阵丁丁丁的急促脚步声,我警惕的回头望去,当时就吓了一跳―――我居然看到了昨晚跑来我们家制作冤假错案那个人版狄南美!
她穿得比昨天还要暴露,鞋跟足有七寸高,喘嘘嘘的过来一把拉住我问:“ 你,你没,你没事吧。”
我莫名其妙的摇摇头。她弯腰抽了一阵风,终于缓过气来了,直身擦把汗:“ 我在吧里跳舞呢,看见,看见你追出他们来,怕你有事。 ”
这么知恩图报,我未免有点感动,何况又是美人,于是胸膛自动自觉挺高若干公分,耀武扬威的说:“ 小意思啦,都打倒了。”
哇,被漂亮妹妹的崇拜眼光注视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看来我应该在现场搞定他们的,会不会当场有人要我签名呢,签在背上,哈哈哈。
正做白日梦呢,一阵尖锐的凄厉叫声透入我的耳朵,害得我一精灵,定睛看,原来暴吐着吐着,突然咚地倒地,竟然昏倒了。紫罗一路爬过去,抱住老公哭天抢地。
人版南美和我也赶上去看,我推开紫罗,发现暴的胸口渗出血迹。这不是我那个耳光打出的效果吧。解开他衣服看,在他胸口,八道青色条纹呈辐射状散开,中心的蜘蛛心脏所在地裂开一个大洞,那颗小小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中,呈现诡异的灰色,良久才动一下,显得极为软弱无力。我抬头问紫罗:“
他被银子弹打中过吗?”
凌晨三点,我回到了中信公寓,还带上了两只大蜘蛛。暴胸口的伤多半是银子弹造成的,而且子弹仍然留在体内,我必须要用修复箱里的工具才能救他。尽管紫罗给了我两耳光,发表了宁吃蜘蛛草,不种猎人苗的伟大言论,不过最终还是屈服于三从四德,乖乖抱上老公跟我走了。即使考虑到我对她脑袋上敲那几下凿栗的力度,她为了另一半生命而冒险的精神还是很值得佩服的,所以我也很自觉的走在前面,免得她不停的把头呈三百六十度旋转观察我,然后整个人就撞在对面的墙上。人版南美――她名字叫司印,也跟了回来,而且好奇心爆棚,不断问东问西,包括道德方面的:“
你为什么要救他们啊,又不认识。” 还有技术方面的:“ 你会治病?我们还是去医院吧。” 还有人性方面的:“ 我好饿啊,你家里有没有东西吃?”
进门才发现今天家里热闹了,我带进来一大批,辟尘两眼发直的在一边动物世界,犀牛们正在泥巴里滚来滚去,状甚幸福,我赶紧过去关了,第一百次零N
次告诉它:我们买不起海底泥沐浴露,你将就点用香皂吧。“
更醒目的是窗户旁边坐了个稀客,正版狄南美穿着布料不可能再节省的比基尼笑眯眯的看着我,看着我鼻血以势不可挡的劲头飙射而出,在地板上喷成一个扇面。我冲进房间找日历,莫非黄历上说,今日大凶,宜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