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悬挂着无数尸体。
就那样空荡荡的,无所依持的飘荡在空中,每一具尸体都诡异的抬头,平视前方,瞳孔中流出血来。男女老幼,各种肤色,衣着各异,身体很完整,脸上的表情是大同小异的,平板,冷漠,无动于衷。象许多破衣服一样挂着,风吹过来,一起缓缓晃动。

混乱混乱。我突然听到滴滴滴滴的什么声音,一路找过去,原来是东北角落上的集成通信设备发出来的,还有视频文件传来,我仔细看,发现跳跃个不停,雪花沙沙的屏幕上,忽隐忽现的竟然是山狗,他正大声说着什么,不过听不清楚,我几步跳过去,拿起通话器吼:”
山狗,山狗,你在哪里?“ 他在屏幕上一愣怔,紧接着大叫了声:” 撒哈拉!“ 断掉了。什么都没有了。
我掉头找到梦里纱,把他拖出来劈面就问:” 山狗现在在哪里,去干什么了?

他颤抖着手,从脸上擦下一把一把的汗,直眼钩钩的盯我。看来一段时间内都是个废人。放开他,我干脆自己闯到办公室去,梦里纱没有关掉电脑,他在资料库里的权限还有效,打开近期行动一览,我一眼看到山狗的名字,目的:撒哈拉东沙漠治理中心,任务:调查多条嗜糖蚯蚓行动失常原因,装备领取:便携循环饮水器,探测攻击二用刀具一套。

期限:三日。
屏幕上显示他应该在七天前就该回总部复命。但在四天前传回一句话,叫总部增援,之后就再无音信直到今天。看来梦里纱是想增援给他也没有人用。
去查蚯蚓,小事情啊,怎么搞成这样,不行,我要去看看,万一有什么不测,这个世上和我同种类的朋友,就彻底灭绝了。
以接近抢劫的方式从库房里重新搜出飞行器,沙漠套装,还有一把子弹爆炸力相当于重型深海鱼雷的镀银手枪,设备总管象征性的反对了一下,眼睁睁看我扬长而去。管他娘,谁让这个家伙以前老是投诉我损坏设备,搞得我赚的都不够赔的。

起飞以前,我先到便利店买了点东西,收银员忙得不可开交,店子里人很多,个个表情正常,纽约人真是了不起啊。我一边排队一边结结巴巴和旁边的人搭讪:”
今天那件事情真稀奇啊。“ 那是个胖子,有我四个那么大,手里紧紧抓着一整篮子的马铃薯片对我翻翻眼睛,简洁的说:” 浪费纳税人金钱的愚蠢之举!“
浪费了纳税人金钱?这个观点新鲜。鸡跟鸭讲讲不通吧,我认了。赶紧买单走人。
飞行器直线飞往撒哈拉地区,拉高了一点,路上遇到好几架飞机,还有乘客在机窗边向我挥手,大概觉得这个家伙不简单,坐在一个四面露风的鸡蛋壳里就敢上一万米,我也跟着挥手,做鬼脸,马上把速度调回类光速,然后乘客们就会眼前一花,认定自己白日见鬼。

一路顺风,目的地很快在望,在无比荒凉的东撒哈拉地区,近几年面对死亡沙漠的包围奋力改造开拓出的这一片绿洲,叫做撒哈拉之眼。以此作为居住基地,致力于渐渐扩大治理范围,以求得更大的人类生存空间。

人类的动力和决心都是很了不起的,但是说到技术,主要还是归功于被抓到这里来服役的三只嗜糖蚯蚓,它们都是小蚯蚓,和东京地铁里那一只有点亲戚关系,很早前就被捕获了。

我谨慎的把飞行器落在撒哈拉之眼五公里外的荒漠地区,整理好行装,一路走过去。
撒哈拉之眼可以说是一座城,也可以说是一个房子,大房子,该有都有,据说就差个土耳其洗浴中心了。城门高而窄,很有后现代金属风格,旁边开了个小窗户,里面坐的警卫正在狂打哈欠。我敲敲窗户,对他喊:”
我找山狗,你上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警卫先生长了一张多边形脸,睡眼朦胧的看看我,懒洋洋的答道:”
一分钟以前,我们从赞比亚刚刚喝完酒回来,他应该回去睡觉了。“ 我一跤跌在地上。
找到山狗的时候,他果然正哼着小曲在工作人员宿舍洗手,看来是准备补个好觉,我冲到他脸前大吼一声:” 山狗!“
他反应敏捷,顷刻间翻身后撤,一拳打来,呼呼生风,力大招沉。我闪过一边,没好气的嚷嚷:” 我,我,看清楚点!
“ 他诧异的扎着马步端详我:” 猪哥?“ 然后恍然大悟:” 哦,昨天看到我的视频文件了吧。“ 我拼命点头。他却哈哈笑:”
怎么样,我们自己种的黄瓜够大哦,撒哈拉真是一块宝地,我准备退役后在这里做蔬菜水果批发生意了!“
我傻了眼,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根黄瓜,无限爱慕的递给我:” 看看,看看,多大。“
真的好大,这哪里是黄瓜,这简直是棵树,上面的黄瓜刺都可以拿去当仙人掌种了。
我一时忘情,也跟着看起黄瓜来。
山狗找到了知音,起劲了,找出一堆照片加实物给我过目:可以充当特洛亚木马的冬瓜,让人趴在上面吃的草莓,抱一个在怀里脚掌就很有被砸危险的樱桃,长得没边的丝瓜。据他介绍,那三只小蚯蚓每天工作深感无聊,闲暇之余决定改进改进当地的植物物种,这些已经是非常普通的创作了,最近的疯狂植物已经进化到能够当闹钟,每天早上都有一盆郁金香敲他的窗户,然后用极其可爱的声音说:”
起床了,起床了。“ 至于种在员工餐厅旁边的那一棵仙人掌,则不时就因为太思念故乡墨西哥而写诗。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伸手问他:” 那它写的诗呢,给我看看!“
他还真的有,拿出一份打印稿子,上面用四号字体加黑写着:直到糖醋排骨砸中我对你的思念才蓦然断绝啊墨西哥美丽玉米的容颜以及包在其中那倾城辣酱!
我当即点点头,嗯,水平还不错,看来你们平时还是很注意营造社区文化气氛的。
这会我才想起自己此为何来,赶紧丢下照片问山狗:” 你真的没有遇险?那你四天前要增援干什么?“ 他莫名其妙的摸摸头:”
增援?没有啊,我是跟梦里纱说另外派一个人来看看这些东西,看有没有开发价值,怎么,他以为我遇险?
“ 随即大义凛然一挥手:” 就算我遇险也多半没人来啦,要是我都遇害,联盟谁还敢来啊。“ 真不愧是我的生死兄弟,鞭辟入里,一针见血。
看来他还不知道纽约地区发生的那一件怪事,我也懒得惹他操心。看看时间还早,要是没什么,我还是回去吧,正想告辞,窗外有人喊:”
山狗,山狗,去看看那几只宝贝吧,又发飚了!“
匆匆忙忙赶到撒哈拉之眼的指挥中心,这栋白色的高层建筑里人很多,大家都忙忙碌碌的进出,对我们的出现视若无睹,可能猎人经常会来做售后服务吧。
穿过两条走廊,坐电梯上了十三楼,整一层就只有一个门。里面,三条小蚯蚓现出原形,穷极无聊的盘在地上扭来扭去,山狗笑嘻嘻的进去跟他们打招呼: ”
宝贝们,又怎么了,又怎么了,干活啦,我们有进度要赶啊。“ 蚯蚓们不理他,爬啊爬爬到一边去,一副烦躁到烧起的样子。这是挺奇怪的,蚯蚓们脾气一向很好啊。

山狗奴颜媚骨的弯下腰,嘴里发出唧唧歪歪的声音哄蚯蚓们振作,一面告诉我:”
说十天前非洲上空搞了一场大规模的焰花表演,也不知道哪个国家这么浪费。看完表演他们就抓狂,不肯工作,埃,看看焰火而已啦,何苦激动这么久。
“ 焰火表演?整个非洲上空?蹊跷了。我扒开山狗,上前掏出一样对付嗜糖蚯蚓的无上法宝:花花公子!
果然,这几条小蚯蚓立刻眼放绿光,哗啦一声全体扑了上来,我忙喊,不要抢不要抢,人人有份,人人有份!花花公子藏在背后,蚯蚓们全部在我面前人立起来,而且表情很愤怒,看上去好像要马上膨胀成一大坨,而后直接压死我一样。

我竖起手指:” 我就问一个问题,那天你们在天上看到什么了。?“ 蚯蚓们面面相觑一会,应该是兔女郎们的力量比较大,最大那一条翁声翁气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