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牢中就传来惨叫声,他冷眼看着,待下人把割出来的舌头端到他面前后,他淡淡扫视了一眼托盘中带血的舌头:“既然是他们这些人身上掉下来的东西,就还给他们自己保管,本王希望下次再来的时候,这些人已经用笔招供,不然手也不用留了。”

被割去舌头的几个人疼得在地上打滚,听到他这话后,渐渐的不敢闹,而是瑟瑟发抖的缩在角落里。待他们的舌头被扔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眼中的惊惧几乎达到了顶点,抱着头呜咽着不敢再看。

走出地牢,晏晋丘沐浴过后才披散着头发往主院走,他走进华夕菀的房间时,医女正在给华夕菀换伤药,见他进来,屋子里众人纷纷见礼。

“不必多礼。”晏晋丘带着一身湿气走到华夕菀身边,小心的托起她的手臂,之前他见到华夕菀手臂时已经被太医包扎好,现在才看到伤口究竟伤得有多深。

虽然已经养了两三天,但是伤口依旧有些红肿,约莫四五寸长的伤口在白皙无暇的手臂上,显得格外的丑陋。缝合伤口的药线被染成血染成乌红色,早已经看不出原色,只是这么看着便觉得疼痛无比。

托着手臂的手微微一颤,晏晋丘心里沉闷得厉害:“还疼吗?”

难怪这两日她夜里总睡不安稳,伤口这么痛,又怎么能够安眠?

“还好,”华夕菀用没有受伤的右手摸了摸他的湿发,“正月里正冷,你怎么披着湿发就过来了,快用东西擦擦。”

木通很有眼色的递上一块干净的棉巾,晏晋丘挥手不让他伺候,自己伸手拿过棉巾慢慢擦起来:“刚才身上沾了些泥灰,我担心沾到你的伤口上,就沐浴过后才过来,这伤口怎么有些红肿?”

“请王爷不必担心,王妃伤口颇深,刚开始的时候是有可能有些红肿,但是只要静心细养,下次换药的时候,看起来就没有这般骇人了。”医女小心翼翼的回答道,“请王爷您小心,微臣准备给王妃换药了。”

晏晋丘看了眼医女手中的碗,里面装着暗绿色的药浆,味道却不是很难闻,他放下手里的棉巾。双手小心翼翼的托起华夕菀的左臂,叮嘱道:“仔细些,别碰疼了王妃。”

待药敷好,绷带缠好以后,医女见显王仍旧眉头紧皱,以为他对太医院行事不满,便又解释道:“伤口缝合虽瞧着吓人,但却有益王妃伤口愈合,待过几日太医会来为王妃拆下缝线,请王爷不必介怀。”

“本王明白,太医院诸位大人辛苦了,”晏晋丘虽忧心华夕菀的伤势,但还不至于把心里的烦闷发泄在一个没有什么地位的医女身上,叫下人送了医女出去后,他才叹息一声对华夕菀道,“你本不必如此的。”

“既然决定要做,就要把事情做得漂亮一些,不然得不偿失,”华夕菀想到忠心又机灵的白夏与红缨,便道,“白夏与红缨那里让人尽心照看着。他们虽因身份所限不能请太医去给他们治伤,但是太医院拿来的伤药可以让人给她们送过去,大夫也要找京城里有本事的。”

“你的两个侍女我已经让人妥善安置,木通还安排了几个小丫鬟照顾他们,你不必忧心这些事情,”晏晋丘轻轻握住她的手,“此事让你受委屈了。”

“夫妻本是一体,你若是有什么事,难道我便能独善其身么?”华夕菀伸手摸了摸他半干的头发,“再把头发擦擦,若是病了就不好了。”

晏晋丘在她手背上轻轻一吻,“若是病了,就正好不用应付朝中那些事情。”

果不其然,到了第二天,显王府就传出显王病倒的消息。有人说显王对显王妃真是痴心一片,整日衣不解带的照顾王妃,终于病倒了。也有人说显王是因为家中遭遇此等恶事,又是愤怒又是伤心,才病倒的。

但是不管外面如何猜测,去给显王把脉的太医可以确定的是显王真的生病了,而不是为了迷惑外界而装病。

看着显王妃拖着重伤得手臂坐在床沿边念叨,一边念叨还不忘用另外那只没受伤的手给显王压被子,太医在心里感慨一声,随即便低头认真写着药方。

“王妃,王爷是因为身体疲劳,以致邪风入体,最近两日切忌不可吹风受寒,喝了药发几场汗,便不会有大碍。”

“有劳,”华夕菀对太医客气颔首,让木通把人亲自送出府,转头瞪了眼老老实实躺在床上的晏晋丘:“早说叫你把头发擦干,你偏不听我的,这下生病知道难受了。”

晏晋丘被自家王妃凶巴巴的瞪着,老老实实的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盖住自己的下巴,眨着眼表示自己无辜。

“别装可爱,脸红得跟什么似的,有什么可爱的,”华夕菀没好气的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额头,叫来下人打来酒,用没受伤的右手给他擦着全身,最后在擦他屁屁的时候,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发出一声脆响。

晏晋丘:“……”

他觉得自己作为丈夫的自尊快没有了。

酒擦着全身味道有些难闻,他抽了抽鼻子,想开口结果却看到华夕菀凉飕飕的双眼。

最后他仍旧只是沉默的拉被子,把自己盖好,争取一点冷空气都透不进被子里。

叫下人把离晏晋丘较远的两扇窗户打开,这人都生病了,还把门窗捂得严严实实,这是要把病毒养在屋子里吗?

静静的看着华夕菀利落的吩咐下人,眼见自己屋子里的窗户被开了两扇,原本离自己最近的炭盆也被挪开,晏晋丘觉得自己心情却莫名好起来,大概这是他此生最新奇的生病经历。

幼时生病,身边的人莫不是哄着捧着,后来他继承了王府,成为郡王后很少生病,生病了身边伺候的人也是颤颤兢兢,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一次……除去被拍了拍屁股,其他的体验都挺不错。

“炭盆不可放得离人太近,对嗓子不好,”华夕菀回头见他鼻尖已经开始出汗,便道,“先捂一捂,出了汗就会轻松许多。”

晏晋丘虽觉得身上黏腻得难受,但是见华夕菀关心的神情,便也乖乖躺着不动,渐渐的生出一股困意。

“你先睡一会儿,等药熬好了我再叫醒你。”

强撑着困意,晏晋丘道:“你也回房间休息,别让我过了病气给你。”

“病人就别操心这种事情,快睡,”华夕菀用手绢擦了擦晏晋丘额间鼻头的汗,见他终于忍不住困意睡过去,又坐了一会儿才站起身走到外间,在紫衫的劝说下喝了半碗姜汤,然后道:“叫人把软榻给我搬到里间去,动作轻一些。”

人生病的时候,最是需要有人陪,她嫁进显王府,不管晏晋丘对她究竟有多少真情,但是至少对她没有半分慢待。所以看在他是病号的份上,她觉得自己还是勉强可以多陪陪他的。

第75章 风波再起

晏晋丘昏昏沉沉的醒来,不知道是睡得太久,还是因为生病的缘故,他觉得眼前有些模糊,听到旁边有声响才回过神来。

“有没有好一点?”

额头上多了只温热的手,他眨了眨眼睛,就看到华夕菀俯下身用唇角在他额头上碰了碰。

“体温降下来了,”华夕菀坐直身子,“你睡了好几个时辰,起来吃点东西。”

后面站着的丫鬟很有眼色的递上白底青花碗,华夕菀用受伤的左手托着碗,右手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有些烫,便舀起一勺吹了吹,递到晏晋丘面前:“来,尝尝,这是特意让厨房给你熬的青菜粥。等你痊愈后,再让他们做好吃的给你,现在只能先委屈一下你的肚子了。”

木通扶着晏晋丘靠着床头坐着,见王妃用哄小孩子的语气来对待王爷,小心翼翼的看了眼王爷,见他脸上不见半分恼意,便躬身退到一边。

晏晋丘看了眼勺子里的粥,说是青菜粥,还真的是简单的青菜粥,切得细碎的青菜裹在晶莹的米粒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他只觉得胃口大开,张嘴就把这勺粥咽了下去。

见晏晋丘吃了,华夕菀从旁边盘子里用筷子挑了一块切得很细的酸萝卜,笑眯眯的递到晏晋丘嘴边:“来,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晏晋丘疑惑的看了眼筷子上的东西。

“这是腌萝卜,做工不太复杂,在每年菜最多的时候,老百姓们就会把它们放进自制的盐水中泡好,等到了菜少的季节,就用这个东西配饭,”华夕菀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道,“当油腻之物吃多了的时候,这个东西开胃口很合适。”

听到很多老百姓都吃这个,晏晋丘虽然怀疑这个东西的味道,但仍旧把东西放进了嘴里。味道有些酸,还有些咸,说不上好吃与不好吃,不过因为带着咸味,确实适合配饭。

华夕菀没有告诉晏晋丘,他吃的这个泡菜是经过多道工序,并且在泡菜的盐水中,加了很多种佐料,普通老百姓自家弄的那种,可没有这么多讲究。

“这种东西偶尔尝尝还行,如果常吃对身体没有影响吗?”晏晋丘就着泡菜吃完了粥,漱口后擦着嘴角问道,“医书上有云,此等腌泡之物多食易伤身。”

“如果总是吃这个当然不好,”华夕菀单手用热毛巾给他擦手,“大多老百姓们都会想尽各种办法让自己生活得更好,不然民间又怎么会有那么多新奇的吃食出现?”

“真正的大智能者,往往都在民间,”晏晋丘叹口气,“不过即便如此,但他们有更多新鲜的果蔬食用,就更好了。”世家贵族们永远不会缺少各项吃食,但是普通老百姓却要靠天吃饭,风调雨顺还好,若是遇到灾害年,日子就十分艰难了。

“再休息一会儿,”华夕菀按着他的肩,让他躺回被子里,“今天不能再沐浴,等你痊愈后才可以,知道吗?”

晏晋丘在被窝里只露出一颗脑袋,乖乖的点头。

对他的配合非常满意,华夕菀点了点头,“睡吧,我在旁边陪着你。”

晏晋丘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竟然真的闭上眼睛慢慢睡了过去,或许是因为有人愿意真心陪着他,也或许是因为他生病体弱,这一觉他睡得很好,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他从床上坐起身,见旁边软榻上铺着厚厚的垫子,华夕菀正躺在上面,一头青丝倾泻而下,发梢已经垂落在地,满室静好。

披上外套,他走到窗户旁,推开窗户,发现外面还下着雾,朦朦胧胧的恍若仙境。

“你醒了?”华夕菀揉着眼睛醒来,看到窗外的景致,“好大的雾。”

外外间候着的丫鬟们听到屋内传来动静,请安后便端着洗漱用的东西鱼贯而入,两人洗漱后换好干净的衣服,华夕菀见晏晋丘恢复了平时精神饱满的样子,打着哈欠道:“明明是你在生病,怎么瞧着倒像是我生病似的。”

昨天下午宫里那三位都让人送了补药到王府,那架势差点让她以为晏晋丘不是小小的风寒,而是一场大病似的。

晏晋丘见华夕菀眉宇间还带着倦色,知道她为了照顾自己没有休息好,便道:“等下吃完早膳,再休息一会吧。”

“嗯,”华夕菀点头,觉得这个主意很好。

因为晏晋丘已经痊愈,他的早膳终于变成了瘦肉粥,还配了几道小菜,刚吃完饭,就听到一个让人震惊的消息,华夕菀想要补眠的打算也破灭了。

“王爷,王妃,端和公主府今日一早哭声震天,驸马爷没了。”木通见华夕菀脸色有些惊讶,便道,“听说是昨夜二更过后没的。”

相比于端和公主在京城里的张扬,这位端和驸马低调许多,平时京城里不管有什么大小事,这位驸马爷都不爱凑热闹。因为端和公主在公主府里养着好些清俊的小厮,甚至有人在背后嘲笑这位驸马戴绿帽子,不过也没见这位驸马爷有什么反应,仍旧悠闲的过日子。这么一个心宽的人,突然就没了,说出去谁信?

“最近这日子可真不太平。”华夕菀皱了皱眉,她与晏晋丘成婚后,京城里出了不少的事,好像从张家公子命案发生后,京城里就屡屡出现不太平的事情,就连太子都在这场继位斗争中把命给玩没了,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陷进这场夺位战中。

晏晋丘伸手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别怕。”

华夕菀对他笑了笑,然后道:“以后你出门,记得多带些侍卫,反正你现在是亲王,多带些侍卫在身边,也坏不了规矩。”

“好。”晏晋丘笑着应下,“现在情况不明,我去公主府走一趟,你手臂伤重,暂时不用出现。”

做戏要做全套,更何况华夕菀手臂上的伤确实不轻,他也舍不得她去公主府走这一趟。

华夕菀也明白晏晋丘的想法,就答应了下来。半个时辰后,等她刚躺回床上,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大理寺少卿张厚以及刑部胡侍郎求见。

她只好从床上爬起来穿衣上妆,趁紫衫给她绾发时,她有些疑惑的道:“这位张少卿不是因为引得皇上大怒么,怎么还在大理寺任少卿一职?”

“奴婢也不清楚,”紫衫皱了皱眉,“奴婢听木公公说过,好像是因为外面很多人称赞张少卿大公无私,不畏强权,皇上看中他的品性,所以就继续留用。”

启隆帝是不想留下一个昏庸名声而已,面上虽然称赞张厚,不知道心底把此人恨成了什么模样。世家中不少人知道皇帝这个心思,这种手段也只能偏偏那些不懂政治的书生罢了。

张厚坐在王府前殿侧厅,接过下人呈上的茶,借着喝茶的动作观察了一下侧厅里的摆设,只觉得一股文雅之气扑面而来,让他一眼便觉得,这个府中的主人好雅物。

“张少卿请稍待,王妃随后就到。”一个身着蓝色袍子的太监语气十分客气,“让您久等了。”

“哪里,是在下打扰了,”张厚对这个太监礼貌一笑,他虽然不认识这个太监,但是从对方身上的布料可以看出,这个太监在王府中至少是个管事的地位。

随他一道来的大理寺主簿小心翼翼的坐着,时不时小心的朝门口望一眼,心里却暗暗叫苦,最近一段时日京城也不知撞了什么邪气,三天两头都要闹出事,弄得他们大理寺还有刑部的人整日没安宁日子过。

刑部的胡侍郎也是负责显王妃遇刺一案的,他自己心里很清楚,这个案子最后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找个替死鬼。实际上这个刺杀事件出来,大家心里都清楚与争夺储位有关,可是谁也不能这么说,也不敢随意乱查,那么就只能推一个显王府以及其他相关人都满意的替死鬼出来。

但是不管结果怎么样,该要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这显王妃伤了也快有四五日了,应该能见外客了吧。

“诸位大人,王妃到了。”之前那个蓝袍太监不久后又走了回来,汇报过这句话后,就老老实实的俯首站在旁边。

在座诸人都齐齐起身,不多时就见身着素色青竹曳地裙的显王妃出现,他们忙拱手道:“下官见过王妃。”

“让诸位大人久等了,快快免礼,”华夕菀扶着紫衫的手在上首坐下,见这几个人还站着,便道,“请坐。”

大理寺主簿只听说过显王妃美貌倾城,但不曾见过,今日一见真容,竟是什么形容词也想不出来,只觉得显王能娶到如此绝色,当真是艳福不浅。

“不知诸位大人今日所来,是为了何事?”华夕菀让下人给这几人换了新茶,面上带笑道,“能帮忙的,我们显王府一定尽量配合诸位。”

张厚见显王妃面色苍白,左手的手臂也不自然的弯曲着,知道她重伤未愈,便起身拱手道:“今日打扰王妃休养,实在是万分无奈。但是为了尽量找出刺客的幕后指使,还请王妃能仔细讲诉一下事情的经过。”

“原来如此,”华夕菀露出恍然的神色,勉强笑道,“诸位大人为了这事奔波,我这个当事人讲讲事情经过也是应该的。”

在座诸人见显王妃虽然面上带笑,但可能是想起了当日之事,眼中仍旧带着些掩饰不住的惊惧。

胡侍郎叹息一声,可怜显王妃如此弱女子,竟受如此惊吓,都过了好几日,想起当日还会如此,可见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第76章 真假心思

宽阔的侧殿放着上好的银丝炭暖炉,只有热气没有呛人的烟尘,侍立的丫鬟嬷嬷们皆闭气凝神,埋首不语,处处透着王府的威严。

显王妃语速有些慢,可是在座诸人谁也不敢催促,胡侍郎小心翼翼的从袖子里掏出帕子擦了擦额际的汗,心下想,这侧殿里的暖炉是不是摆得多了一点,他抬头见显王妃面色苍白,忆起气血不足的人十分畏寒,心中对显王妃受伤事实几乎是百分之百相信了。

“前些日子因为临平郡主……临平县主来鄙府做客,我与她有些观点不合,所以有了些口角,之后几日便一直愧疚不安。当日我因心中烦闷,便不免发作了两句,让伺候的人都退下了。”华夕菀捧着茶盏的力道重了几分,“后来两个自小便在我跟前伺候的丫鬟大着胆子进来劝慰我,结果她们两人刚进门不到片刻,就有太监来汇报,说是王爷有东西要交给我,我信以为真,便让他进了门。谁……谁知道进来的不仅仅是这个太监,还有一个跟在他身后的小厮,我身边的丫鬟察觉不对劲,便起了警惕之意,甚是还眼疾手快的用手边的一只花瓶朝那个太监砸去。小厮这个时候突然暴起,举起刀就要伤人性命……”

华夕菀端着的茶杯颤抖着,她抬头朝座下几人苦笑:“后面的情景实在太乱,我现在也说不清细节,只记得我两个侍女大声叫着有刺客,若不是两个侍女忠心护我,我今日怕是不能坐在此处了。”

“让王妃受惊了,此事下官等人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胡侍郎也算是办案多年的人,所以显王妃此番举动在他看来再正常不过,前段时间临平县主与显王妃有口角之争他也有所耳闻,听说临平县主甚至指着显王妃的鼻子骂祸水,让显王夫妇十分没脸,幸而显王大度,还在朝堂之上为临平县主求情。遇到临平县主这样的姑子,也难怪显王妃心中不快了。

“老范诸位大人了,近来京城里事务繁多,因我之事还累得诸位大人奔波,实在让我心里十分过不去,”华夕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做出一副尽管处于惊吓但仍旧维持着王妃风度的贵妇,“所以在这里先跟诸位大人道谢了。”

“不敢不敢,这都是下官等本职所在,”谁都喜欢客气温和的人,胡侍郎也不例外,他原本担心以显王妃的美貌与地位,一定会是个高高在上十分难以相处的女人,谁知道这么简短几句谈话,他才发现自己之前的猜测错得离谱,有此等容貌有温和的女人,得到显王独爱,实在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下官还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王妃准许。”

“胡大人请说。”

“不知下官等人是否能与王妃您的两位侍女问些简短的问题。”这是他们办案的规矩,虽然很多时候在贵族中形同虚设,但他还是要按例多问几句。

“诸位大人办案职责所在,我倒是没有反对的意思,只是我的两位侍女都是不怎么见外客的姑娘,若是几位大人不介意有其他嬷嬷在场的话,我就让嬷嬷给你们带路。”

“应该的,应该的,”胡侍郎闻言后,对华夕菀的印象更好,能细心顾及两个侍女名声的王妃,难怪能得到侍女们这般忠心。这两个侍女都是未嫁之女,平日若是在外面见面倒是尚可,这贸贸然去人家休息的房间,没有其他人在场,确实很不妥当。

见到两个受伤的侍女,胡侍郎就见这两个侍女身边有几个小丫鬟伺候,屋子里的摆设也十分讲究,可见这两个侍女在王府下人中的地位不低。

简短问了几个问题,回答得内容与显王妃所说差不多,只是因为角度不同,看问题的关注点也有些不同,倒显得他们说的话很真实。

事情办完后,几人被王府的下人客气的送到门外,胡侍郎对张厚道:“张少卿,不知此案你有何心得?”最近连连出事,他们刑部与大理寺几乎日日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所以相比之下,显王府没有出现人命事件,他领到这件案子,已经能算得上是松口气了,总比今天早上去查端和驸马暴毙的同僚好。

在皇家,所谓暴毙就是别人死就死了,你别多事乱问的意思,所以领到这个差事的人,那都是要昧着良心顺着皇家意思来的,这还要期盼驸马家的人胆子够小,不敢有不满,如果遇到暴脾气,迁怒到定案之人头上,那可就真是倒霉了。

张厚把视线从显王府门口的石狮子上面收回来,想了想便道:“此案难度甚大,加之行刺之人已经伏诛,要查出背后指使者很难。”他没有提那个小厮打扮的刺客身上带着伤痕,十根手指上有七个指甲本硬生生的拔出,脚趾更是被碾碎五个,说明此人曾经受过刑罚。

“可不是如此,”华侍郎叹息一声,“只可惜显王妃如此女子,竟是因为歹人受如此严重的伤,实在是可恶。”

“嗯。”张厚想起曾经显王妃坐在马车里的样子,眉梢微动,“幸而……”

“诸位大人,这是打哪来?”略有些尖细但不会让人觉得难听的声音在他们身边响起,张厚回头见是显王身边的近侍木通,便见礼道,“刚刚叨扰了贵府。”

木通侧身微微避开这个礼,随即还了一个大礼,继而叹息一声道:“诸位大人可要细细查案,定不能放过那背后的歹人,这几日王妃精神头一直不好,太医只说受惊过度,开了宁神的药方子也不管用,可是愁煞王爷了。”

“一定,一定,请木总管放心,”胡侍郎笑着应下,见木通在这种寒冷天气下还跑得满头是汗,便语带关切道,“木总管为何如此步履匆忙?”

“替王爷跑些腿罢了,”木通对胡侍郎客套一笑,只是眼中却没有笑意。

胡侍郎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不妥当,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在打探王爷行踪呢。所以当即便闭上嘴,不再多话,朝木通拱了拱手,便找个理由离开了。

胡侍郎带着刑部的人走了,木通笑眯眯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后,转头看向张厚:“张大人可还有什么要事?”

“听闻灵芝、柏子仁、酸枣皆是安神好物,木总管不如试试,”张厚客气道,“在下告辞。”

木通淡笑着作揖:“张大人慢走。”

目送着张厚离开,木通眉头微皱,转头看了眼身后的小太监:“这外面的官员,不管官大官小,都要客气着,别让外人给王爷加一个纵容奴才的名声。”

“是。”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称是。

“这若是遇到不长眼睛的,有的是方法收拾,当场发作是最末的手段,我们只是伺候主子的阉人,可比不得这些穿着官袍的大人们。”

小太监头埋得更低:“多谢师傅指导,徒弟知晓了。”

“嗯。”木通满意的点了点头。

端和公主府里,晏晋丘与其他几位来吊唁的皇室坐在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的气氛十分凝重,尽管大多人心中并不那么难过,但是气氛却凝造得十足。

晏伯益虽然在官员中非常受欢迎,但是近支皇室对他的态度却是一般,这些近支宗室们反而更喜欢风度翩翩,贵气逼人的晏晋丘,在他们心中,晏晋丘更符合皇室子弟的形象,晏伯益这样的,在他们眼里有些假正经的味道。

“显王,不知显王妃的伤势如何了?”一位王室郡王道,“母后主使者可查出来了?”

“伤势好了些,只是这次伤了元气,怕是要养些时日才能恢复过来,”晏晋丘叹口气,“背后主使十分小心,要查出来只怕难上加难。”

“这种人实在太可恨了。”这个郡王低声骂了一句,略劝了晏晋丘两句,便不再多话,毕竟端和驸马刚去,即便他们都知道端和公主对这位驸马不见得有多真心,但是他们脸上却不能真的表露出来。

晏伯益听出这话有针对自己之意,面色半点不变,端着茶杯缓缓喝了一口,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晏晋丘,随即垂下眼眸看杯中略有些苦涩的茶水。

因为不是驸马出殡的日子,作为同辈,大家也没有一直守着,上了香后,就陆陆续续离开了公主府。晏伯益刚回到王府,就见近侍清河神情有些复杂的上前道:“郡王爷,刚才西苑的下人来报,徐侧妃已经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晏伯益顿时皱起眉头,这个孩子来的时机可真不巧,虽然怀上的时间是在太子薨逝之前,但是现在驸马与太子都没了,他府中就马上传出侍妾有身孕的事情,这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半晌后,他叹息一声道:“太医诊断错误了,徐侧妃只是月事不稳而已。”

清河低下头道:“小的知道了。”

第77章 承诺

因为京城中近来频频出事,所以盛郡王府里面一位不起眼的侧妃被送到别院养病,在其他人眼里就太不值得一提了。

皇帝安插在盛郡王府的探子也没查出什么来,只知道当天有大夫来给这位侧妃把脉,当天晚上徐侧妃就被送到了别庄,理由是盛郡王妃身子弱,重病的徐侧妃不适合再住在王府,以免过了病气给盛郡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