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爱人,现在的空气,
84、Chapter 33
将来他也必定会陪伴我走完这一生。
这样已经很幸福,很完美了。
“我知道你在这里。”对着空空的大殿,我轻声说道,“我知道。”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紧接着从我身后传来。
“傻瓜…又在自言自语什么呢。”
我没有动,也不敢回头。
但很快,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我不过出去一会儿,你就准备不告而别吗?”
在一种几乎不受自我控制的意识中缓缓转身,看见了站在神殿门口的人。
他背着光,光芒在他的身上笼罩了一层银白。
甚至连揉眼睛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冒着扑空失落的危险,我在头脑空白的情况下飞奔过去。
看着他微笑着张开双臂,明明知道这样已很可能是幻觉,却还是闭着眼一头扎入他的怀中…
出乎意料的是,不是假象。
我真的抱住了他。
甚至能闻到熟悉的味道,感受到他强烈的心跳。
这反倒令我太过诧异,抬起头看着他许久都不曾挪开视线:“…奥汀?”
“我在。”
“怎么回事…”我捏捏他的手臂,又捧住他的脸左看右看,“不是…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嗯。”他轻轻笑着,“但我回来了。”
“你骗我,我亲眼看到你消失,怎么可能…”
“这一切都是假的么?”他指了指外面的阿斯加德。
是啊,思念体没有神力。只有真正的奥汀才能让这一切变回来。我看看外面,又看向他:“可是,这么简单就…我不信…”
幸福不可能这样简单降临。
他已是我永远不可能触及的存在了,不是么…
“明明是很开心的事,怎么就哭了?”他拭去我的眼泪,温柔地将我抱入怀中,“还是说…见到我反而变得娇气了?”
再也听不进一个字,不愿意思考。
只是想拥抱这个人,用尽所有的力气。
“…奥汀。”
“我在。”
“如果你会再次消失…”我哽咽着,却相当冷静地说着,“请在走之前,杀了我。”
十二主神战役的结束与奥汀的正式回归标志着一个纪元的结束。重生纪元也在3022年后宣告终结,随之新的神赐纪元展开。
阿西尔神族在短期内还不会变回原来的模样,但在新纪元开创与文明进步的粉饰下,阿斯加德比以前更加高贵繁华。
虽说如此,深冬的夜晚却万年如一日,不曾改变过。
不管是在混沌的远古,还是创世的纪元;不管是落寞的诸神黄昏,还是辉煌的众神时代;不管是在与爱人对望的星空下,还是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这里的冬季的大雪总是铺天盖地,大得几乎将整个神界都吞入无尽的苍茫。
这里曾有猎猎飘扬的军旗,也曾有翩然舞起的金
84、Chapter 33
蝶,更有过伟大神祗们走过的痕迹。而千年的时光,不过是历史的一声叹息。
脆弱与泪水并不能让生活继续下去。世界偏爱坚强的人。
我们都活下来了,带着战后残留的鲜血与勇气。
又一个普通的晚上。夜空泼墨一般覆盖在神界上方,一朵蓝色郁金香在水晶花瓶中摇曳。
在奥汀不在的时候,我不时会想起他们所说的,关于世界之树的种种疑问。
从十二主神战役终结以后,世界之树就在雾海之宫的前方多出了枝桠。因为整棵神树贯穿九大世界,这所谓的枝桠看上去和一般树一样大。
众神们都来看过,确定新增的枝叶并不是因为奥汀的回归而增长的,而且寿命也不像整棵树那样漫长。
“新增的枝桠与殿下很有缘,它的寿命和您一样长。”布莱奇来预言后说道,“不,确切说,它原本也有着和树根一样与宇宙同等的寿命,但灵魂却牵系在您的身上。如果有一天您的肉身死去,它也会随着您枯萎。”
而且自从它生长出来后,每一年的冬季,阿斯加德最寒冷孤单的时候,都会有透明的光芒从它的上方飞出,升入高空,幻化成七彩的焰火。
这棵树就像有灵魂一样,能读懂人的心思,替人排遣寂寞。
只是每次一看到这些幻灭璀璨的光辉,感受着它们在眼中、脸上忽隐忽现,我突然坚信了别人说在焰火下许愿一定会实现的传说。
某一个在华纳海姆的晚上,当时我和洛基在一起,随口说了一个心愿,竟这样巧合地实现了。
——焰火太漂亮了,如果真的能每年都看到就好了。
当时,我并没有说和谁一起看。
或许是新时代即将到来的缘故,不仅雾海之宫前方有新的枝桠,这一年的世界之树也变得特别繁茂,每一片晶莹的叶片,缤纷的树枝,都在轻轻旋舞着的大雪中璀璨发光。
金色光晕,银色星点…已再分不清楚哪一些才是萤火虫,哪一些又是雪瓣。而这棵树在这一切美景中依然如此夺目,用它的光芒照亮了宏伟的神殿。
重生后首次看到洛基,也是在这拥有万年生命的古树下。
西芙曾经多次提起一个有趣的话题。她说,人们对自己很在意的人,总是无法在脑海中想起他们具体的容貌。例如,父母,挚友,爱人…甚至自己。
突然地,我记不清楚洛基的面容了。
分明只过了五年的时间,我却只记得关于他非常明显的特征与回忆,例如玫瑰色的发,白皙而精致的脸孔,比寻常神族都高一些的身材,还有我们在一起时简单却奢侈的一年时光。
相对于神族漫长的生命来说,一年是多么多么地短暂。
但只要闭上眼,想起洛基,他天使一般甜美的笑容就会模糊地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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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脑海。他似乎永远都是少年的模样,眼眶也并不深陷,但在他笑的时候,眼睛总是黑黑的,有些孩子气,和一般的大男孩没什么两样。
在文学、戏剧和历史中,总是会有那么多形形色色的角色。其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无非是倾城的女人和邪恶的男人。自从洛基出生我们都知道,他是典型的后者。人们一直猜测着,激烈如火的性格终将带给他烈火一般的毁灭,他的人生将在壮丽的死亡中划下句点,并且让人叹惋回味。
上天总是喜欢跟我们开玩笑。
许多人都肯定地猜测,奥汀的重生与洛基有一定的关系,因为奥汀回来的时候,虽然洛基的名字还在众神碑上闪闪发亮,但主神神位同时也不复存在。只是,他并没有在轰轰烈烈中死去,而是在我们知道他还活着的情况下消失了。悄无声息,未曾留下一丝痕迹。
不知别人是否了解,但我清楚地看见,他像永远活在梦幻岛屿的彼得潘,总是没有机会长大。
自从他离去以后我总是想,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会不会已经变成完全成熟的模样?就像所有成年神族男人一样,有着深陷的眼,形状好看的狭长下巴;就像奥汀那样,只要他站在身边,就算是世界末日也变得不再可怕。
没有看见洛基,但他真的成熟了。他打胜仗的目的不是为了王位,而是为了得到神位,换回奥汀。这样一来,洛基应该会变成一个普通的神族吧。摆脱了火神的头衔,他的人生是否会简单幸福很多?
我坚信,与他的离别只是暂时的。
但是,他刚离去以后我做了一个梦,非常真实:他在梦中吻了我,并没有带着太多的激情和爱意;吻很干涩,也不再像是以往那样甜甜的…似乎还没有现实美好。然而,在醒来之后还是迷茫了一天。我想这是上天告诉我最终的结果,尽管偶尔会控制不住怀念,但倘若有一日他将回来,一切也必然不是以前那样了。
那个梦结束后很多天我的精神状况都不是很稳定,经常躺在床上莫名其妙流泪,却小心翼翼不敢放出声音。只是这样的心情我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包括奥汀。
和洛基在一起的时候他确实没安什么心眼儿。想我了就算是半夜也会跑到楼下,情浓之时总是会反复说着肉麻的我爱你,两人相处时如果我没有做太过分的事,他其实非常温柔而且好说话。有时候我把他当成是小宠物,时不时就欺负他。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时常怀念的并不是他漂亮的脸蛋,天真的笑容,很多女人都喜欢的野性和霸道,或者是偶尔让我捧腹大笑的幽默…而是他离去后才渐渐被我发现的温柔,那一份其实在我们在一起时时时刻刻都流露着的温柔。
不明白为什
84、Chapter 33
么他单纯的离去会带来这么多负担。在悲伤地怀念与空白地忘记,后者永远比较幸福。只是要做到,却又太难…
现在我自然不会像以前那样哭泣,此时的伤感也没有失去奥汀时那样铭心刻骨,只是会经常想起一些小事,在任何时间,任何街道,任何人群中,那些事会像是某天和朋友讲的小插曲一样突然涌入脑海…会惆怅,会迷茫,会失神,却不会流泪。
就像现在,抬头看着世界树枝的一瞬,突然想起他重伤时对我说的一些话,还有他用很低很低的声音说着,对不起…
那些回忆竟已有隔世之感。然后,莫名的惆怅又会不受控制地将我淹没。
我摇摇头,看向别处。
是时候学会放下过去往前看了。
因为,要为很多东西活下去。
责任,家人,朋友,部落,还有全新的生活与未来。
而且我坚信,洛基只是暂时离去。我们会等到他回来的一天。
他只是在寻找一个时机,让自己长大。
这时,金发的小男孩追着小金龙跑来跑去。新年的晚上,奥汀还是很忙很忙。其实平时我比他更忙,但一到这时候怨气不免堆积起来。
过去把法瑟尔修理了一顿,又重新回到窗边。拨开拖地的丝绒窗帘,不经意却看向前院那些新长出的枝叶,想起了阿斯加德千年来繁盛奢侈的往事。曾经高壮的巨人,远古的主神,飘渺的宫殿…那个年代的故事,好像已变成泛黄的旧历,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时候洛基只不过是个和我差不多高的男孩,尽管容貌美得有些邪气,眼神却清澈单纯得几近脆弱。
对于这个孩子,我一直都很心疼,也发自内心地想要给他一切东西,除了爱情。
所以,如果是以这样的方式,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再有机会回报他。
“…谢谢你,洛基。”
看着外面犹如仙境的夜景,我轻声说道。也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世界之树彩色的新枝上,有光芒轻轻划过琥珀般的树叶。像是清晨的露珠,也像是树的泪珠。
洛基…
是否有爱过他,是否还爱着他…
这样的问题,从来不愿意深入思考。
我只是一直在等他回来。然后,一定亲口对他说出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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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Chapter 34
战争结束后,虽然部落在往重建城市上投入大笔资金,但扛了这么久的重担总算可以从肩头解下,所有神族的精神面貌也自然好了起来。
神赐纪元5年,在奥汀与众神的引领下,九大世界的每个角落都在产生着新的变化。每个神族,包括十二主神的命运滚轮也在悄悄转动着…
布莱奇和伊登几乎可以说是感情最好也是最矛盾的夫妇。青春女神伊登存在的所有意义似乎就是掌管万年花园。在和平年代,很多爱美的女神总是喜欢拜访她,所以她的生意也就特别好。但她丈夫布莱奇刚好是只在战场上有用的角色,平时说有多闲就有多闲。所以一没了战争,布莱奇基本就变成了超级软饭男,天天跟着伊登瞎转悠。在伊登和女神们讨论苹果护肤法最激动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在后面插上几句。终于伊登不耐烦了,发誓要为他找一些事做。
众神广场——
夕阳中,漫天浮云如同女神的红裙裳,将艳丽褪在了密集华美的雪白楼房上。
悠扬的笛声中,布莱奇优美悲凉的男声在广场中央流荡:
渺茫的夕阳
淡淡的忧伤
童年的歌谣
牧羊人在草原上把山望
雪落满夕阳
红色裙裳上
黄叶静悄悄
爱妻爱妻你习惯把我伤
你人在何方…
自从洛基莫名消失以后,华纳部落的上级政权一直动荡不安,几乎整个部落的族人都陷入了寻找洛基的疯狂状态中。这一点让争强好胜的博德十分不悦,在他几次下令强压这种状况后,不速之客找上了门。
海尼尔皇宫——
“你告诉我,洛基去了哪里?”
失控的古尔薇格完全不顾身份地位,一脚踹开图书室的门,扬着大红嘴唇漆黑睫毛,看着惊愕的博德。
“我不知道。”博德把头重新埋入书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