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假如我真在这儿坐上一整晚。兴许真有什么东西不请自来,假设我把它给打跑了,这堆东西依然还在,我也还在这儿。那又如何?我得到什么了?”

“然后你穿上你的盔甲,拿起你的武器,朝下一个目的地进发。”

我生生地压下了一个哈欠。

“你知道的,我真的不想要那堆东西。”我说道,“我不喜欢盔甲,而且我对自己现在手里的剑也很满意。”我伸手拍了拍剑柄。感觉有点怪,我又何尝不是一样?

“咱们干吗不把这堆东西完完整整地留在这儿,直接前往下一个目的地?不过,下一个地点在哪儿?”

“我也说不准。似乎只有到了合适的时间,洛格鲁斯才会将信息塞给我。在看到洞口之前,我甚至都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我伸了一个懒腰,抱起双臂,靠在墙上,伸直双腿,将脚踝叠在了一起。

“那我们就只能陷在这儿,等到什么事情发生或是你再次受到启发了?”

“没错。”

“等时间到了叫我。”我说着,闭上了眼睛。

手腕随即抽动了一下,有些疼。

“嘿!你不能那样!”弗拉吉亚说,“这件事的关键是你得坐上一晚上,守夜。”

“谁想出来的点子?脑子进水了。”我说,“我不愿意玩这种愚蠢的游戏。如果真有什么东西想要这堆东西,我会报上一个好价钱的。”

“如果你真想睡,那就去睡吧。可万一有什么东西过来,觉得应该先把你除掉才行呢?”

“首先,”我说,“我不相信会有什么东西对这堆中世纪垃圾感兴趣,更别说得之而后快了。还有就是,向我示警,可是你的职责。”

“那是,那是,长官。可这是一个古怪的地方。万一我的敏感程度被限制了呢?”

“你总算说到点子上了,”我说,“我觉得这只能靠你随机应变了。”

我打起了盹,做了一个梦。梦中,我正站在一个魔法圈内,各种各样的东西正在想方设法接近我。不过,只要它们一碰到那个圈,便会立刻变成单线条卡通形象,迅速消失。唯一的例外,便是安珀的科温,只见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摇了摇头。

“你迟早还是要走出来的。”他说。

“那就晚点再说。”我回答。

“而你所有的问题都依然还在,就在原地。”

我点了点头。

“可我好歹得到了休息。”我回答。

“那也算有得有失了。祝你好运。”

“谢谢。”

随即,梦境便零落成乱七八糟的画面。过了一会儿,我似乎记得自己又站到了圈外,正在想办法进去……

我说不准究竟是什么东西惊醒了我,肯定不是声音。突然间,我一惊,立刻跳了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一脸麻子的小矮人,正双手死死地捂住喉咙,扭曲着身子躺在那堆盔甲旁边,已经失去了动静。

“出什么事了?”我试着说道。

没有得到回答。

我走过去,跪在那个矮小而又魁梧的小家伙旁边。伸出手去,我想用指尖摸摸他的脖子上还有没有脉搏,但并未感觉到。然后,就在那一刻,我只觉得手腕一痒,弗拉吉亚时隐时现地回到了我的手腕上。

“那家伙是你解决的?”我问。

随即便传来了一阵轻柔的脉动。“就算是自杀,他们也不可能自己勒死自己。”她回答道。

“为什么不叫醒我?”

“你需要休息,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应付得来。只是我们之间的感应实在是太强了。对不起,吵醒你了。”

我伸了个懒腰。

“我睡了多久了?”

“据我判断,几个小时吧。”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说,那堆垃圾不值得为它拼命。”

“现在值了。”弗拉吉亚回答。

“没错。既然都已经有人为这玩意儿送命了,你得到下一步的指示了吗?”

“略微明了了一点,但没到可以行动的地步。得等到早上,我才能确定。”

“你得到的信息里面,有没有说这附近有没有吃的和喝的?”

“有。祭坛后面,应该有一罐水,还有一条面包。不过那是早上吃的。你一晚都应该禁食。”

“那得看我拿不拿这事当回事了。”我说着,转向了那祭坛。

我刚走了两步,世界便开始分崩离析。石室内的地面开始颤抖起来。自打进入这儿后,我第一次听到了声音。一阵低沉的咆哮及刺耳的摩擦声,从地下远远地传了上来。铺天盖地的色彩,涌向这个黑白世界,耀眼欲花。随即,颜色褪去,石室分成两半。入口处的白色,更加耀眼起来,我不得不抬起手,遮住双眼。白色之外,一片深不可测的黑暗,涌了出来,遮住了那面墙上的三个门洞。

“什么……东西?”我问。

“吓人的东西,”弗拉吉亚回答道,“远超我的评估能力。”

我伸手握住剑柄,同时准备好了依然携带在身上的魔法。还未来得及顾及其他,一阵令人不寒而栗的存在感便充斥了整个地方,感觉是如此的强大,让我不由得怀疑此时再去拔剑或是释放咒语,还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通常情况下,到这时我都会召唤洛格鲁斯之兆,但此时这个选项已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我试着清了清喉咙,但依旧没能发出声。随即,那片亮光正中便传来了动静,慢慢聚合……

一头独角兽现出了身形,犹如布莱克诗中的老虎一般,燃烧着明亮的光芒,刺得我双目生疼,我赶忙转过了目光。

我将目光移向了那片深沉而又寒冷的黑暗,但那地方也容不得我的双眼稍作休息。黑暗之中,什么东西正在翻滚搅动,另外一个声音传了过来——刺耳的刮擦声,犹如钢铁在石头上擦过一般。随即,又是一阵令人头晕目眩的咝咝巨响。大地再次颤抖了起来,弯曲的线条随即涌现出来。独角兽还未来得及将它那闪耀的轮廓蚀进那一片黑暗,我便认出来了,那是一条独眼巨蟒,身子的一部分,已经探进了教堂。我将目光移向了它们中间的一个点上,透过眼角的余光,去观察它们的动静。这样一来,果然比单独盯着其中一个要强得多。我感觉到它们的目光也双双落在了我身上。秩序独角兽和混沌之蟒!这可不是什么愉悦的感觉,我一步步向后退去,直到那祭坛,顶在了我的后背上。

它们一起朝着洞内轻轻探了几许,独角兽低下了头,将角笔直地指向了我。巨蟒的信子,朝我这边吞吐不停。

“唔,要是您二位想要这堆盔甲和装备,”我鼓起勇气说道,“我是绝对没有意见的……”

那巨蟒发出了咝咝怪叫,而独角兽则将一只蹄子提起来又落了下去,将教堂的岩石地面踏出了无数条裂缝,一条条犹如黑色的闪电一般,直奔我而来,在我脚边停住。

“别别别,”我赶忙说道,“这一提议绝对没有冒犯之意,二位阁下……”

“又说错话啦。”弗拉吉亚心惊胆战地打断了我。

“快告诉我该说什么。”我试着用意念说道。

“我不——噢!”

那独角兽人立而起,巨蟒也昂起了身子。我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转过了目光。它们的目光,竟带着灼人的能量。我颤抖起来,浑身的肌肉都开始疼了起来。

“建议你,”弗拉吉亚说道,“还是按照既定的游戏规则行事。”

我不知哪儿来的力量,竟抬起头来转向了它们,先是看向了巨蟒那边,随即又转向了独角兽。虽然我双眼当中溢满了泪水,刺痛无比,就像是正直视太阳一般,但我还是盯着那边不放。

“你们可以让我玩这场游戏,”我说,“但不能让我去作选择。我自己的意识,我自己做主。我会按照你们的要求,整晚守护着这堆盔甲。等到了早上,我会扔下它们直接上路,因为我是不会穿的。”

“没有它你可能会死的。”弗拉吉亚说道,像是在翻译。

我耸了耸肩。

“如果真要我选,那在你们俩之间,我绝不会厚此薄彼。”

一冷一热两股劲风,同时袭了过来,像是宇宙的一声叹息。

“你会选择的,”弗拉吉亚转述道,“不管你意识到与否。每个人都得选择。只是你的选择需要更加正式而已。”

“我为什么这么特殊?”我问。

又是那风。

“你身上兼具双方的遗产,结合起来便是非凡的能量。”

“我从没想过要与你们当中的任何人为敌。”我声明道。

“还不够好。”这便是回答。

“那现在就毁了我吧。”

“游戏已经开始了。”

“那咱们就继续吧。”我回答。

“我们对你的态度很不满意。”

“彼此彼此。”我答。

随之而来的霹雳,让我失去了知觉。我想,我唯一可以百分百肯定的,便是一种强烈的直觉——这个游戏恐怕很难轻易通关。

 

我醒来时,正趴在那堆护胫甲、胸甲、金属手套、头盔和其他相同用处的好东西上,所有的东西,不是有棱有角,就是凹凸不平,仿佛全都在跟我较劲。不过,我也仅仅感觉到了其中的一部分,因为身体上的许多重要地方,依然没有知觉。

“嗨,梅林。”

“弗拉吉亚,”我回答道,“我晕过去的时间长吗?”

“我不知道,我也刚刚醒来。”

“想不到一条绳子也能被打晕过去。”

“我也一样。我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事。”

“那让我稍微更正一下我的问题:你对我们晕过去多长时间,有任何见解吗?”

“我觉得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了。让我看一眼门外,兴许可以更加准确一些。”

我挣扎着站起了身来,但却双腿一软,再次倒了下去,只好朝着洞口爬去。只见那一堆东西,似乎并没有缺少什么,地面确实裂了开来,洞后也着实躺着一个死去的小矮人。

我看了看外面,一片明亮的天空映入眼帘,上面点缀一些黑色的点。

“怎么样?”过了一会儿,我问道。

“若是我没猜错的话,天应该很快就要亮了。黎明前总是最亮的,对吗?”

“差不多吧。”

血液恢复循环后,双腿立刻火烧火燎地痛了起来。我吃力地站起身来,靠在了洞壁上。

“有新指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