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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是结局了吗?
毕业、工作、赚钱,找到一个差不多的人,结婚生子。
这样就是结局了吗?
洛枳抬起头去看天上的月亮,才注意到,今天的月亮也是隐没在一片薄薄的云后,四周散发出彩虹样淡淡的光华。
这样熟悉的月亮。
然而她记得更清楚的,并不是盛淮南,不是定情,不是亲吻,不是那晚上说过的每一句话,不是围墙上吹过的风。
而是那倏忽间消失,不知所踪的月亮,下落不明的云。
[
洛枳扶着酒量不济的江百丽,一边艰难地向前走,一边忽然轻轻地,轻轻地念起一首诗。
像是害怕惊醒一场早已醒来的梦。
那是蓝色九月的一天,
我在一株李树的细长阴影下,
静静搂着她,
我的情人是这样,
苍白和沉默,
仿佛一个不逝的梦。
在我们头上,在夏天明亮的空中,
有一朵云。
我的双眼久久凝望它,
它很白,很高,离我们很远,
然后我抬起头,发现它不见了。
自那天以后,很多月亮,
悄悄移过天空,落下去。
那些李树大概被砍去当柴烧了,
而如果你问,那场恋爱怎么了?
我必须承认:我真的记不起来,
然而我知道你试图说什么,
她的脸是什么样子我已不清楚,
我只知道:那天我吻了她。
至于那个吻,我早已忘记,
但是那朵在空中飘浮的云,
我却依然记得,永不会忘记,
它很白,在很高的空中移动。
那些李树可能还在开花,
那个女人可能生了第七个孩子,
然而那朵云只出现了几分钟,
当我抬头,它已不知去向。
——德国诗人布莱希特《回忆玛丽安》
第四十一章 原来你早就知道
洛枳的妈妈还是拖过了春节,才决定随陈叔叔搬往他在广西的老家。
打包收拾的事情都不需要洛枳担心,她妈妈在料理生活方面一向非常能干,实际上,当她大年三十晚上回到家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已经空了一半的屋子。
她妈妈脸上的不安和愧疚让她着实想笑。就像暑假时她因为实习而不归家,据洛阳说,她妈妈给洛枳的舅妈打了不知道多少个电话,一遍遍地念叨,是不是孩子心理不舒服,不想见我?
这种认知让洛枳哭笑不得,于是当年的十一国庆期间赶紧飞回家里让她妈妈宽心。
“我总要独当一面的呀,何况到了大学后期,很多人假期都不回家了,有些人实习,有些人准备考试,准备出国申请,总之各有各的努力方向,各有各的选择,妈,你真是想太多,我早就不是小孩儿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自己的房间,里面依然干干净净,连一个桌面摆设的位置都没有动过。
“这房子,你怎么打算?”
“广西那边他有自己的房子,足够我们住的,我之前已经去过几次,都收拾过了。”
“那这边要不干脆就完了?”
“胡说什么呢!这房子是留给你的。”
“给我?”洛枳啼笑皆非,“我毕业了肯定不会回来,这种老房子留着升值也没多大空间,等着拆迁更是没戏的事儿啊。”
洛枳的妈妈正在包饺子,听到这话脸色一沉:“租出去也行,不能卖。”
“为什么?”
“这是你外婆留给你的。”
洛枳讶然,送到嘴边的热牛奶差点烫了舌头。她这才想起,自己从来就没有好奇过这个小小的家是从哪里来的。父亲死后她和妈妈搬离奶奶家,在外婆家短暂地住过一阵子,很快就搬来了这里。其他前尘往事一概记不得,好像这里是一个理所应当存在的地方。
然而她一直知道外婆实际上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可惜的是小时候她不够懂事,看人只懂得看外表,只觉得外婆一度拒绝他们进门,是个恐怖的老太婆而已。
可惜当她终于长大,懂得这个恐怖的老太婆时,老太婆已经不在人世。
洛阳说自己始终记得洛枳问过他,自己和外婆不熟,外婆是个怎样的人。他也因此一直坚称洛枳在外婆死后才第一次踏进外婆家。
实际上,再恐怖的老太太,也有色厉内荏的一面。把忤逆自己,坚持要嫁给外乡小工人的女儿赶出家门,无论如何也很难一直忍心。洛枳记得自己曾经像做贼一样被妈妈带去外婆家,使劲儿点着头保证自己一定一定不会告诉任何人。后来某天不知怎么父亲就知道了,将电话打到外婆家,说要去接她。
外婆的脸因此阴沉得像是那天的天气。
那天,就是她父亲因为机器事故死亡的雪夜。
[
那天之后的大半年,在洛枳的记忆中就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混乱战争。奶奶勃然大怒,将爸爸的死归罪于妈妈,咒妈妈克夫相。妈妈大闹厂里,在事故鉴定书出来之后歇斯底里,被拉拢,也被盛淮南爸爸雇来的混混威胁,徘徊在奶奶家周围,而妈妈则被怕得要死的小姑姑直接赶了出来。
洛枳看着时至今日的自己,和那个正低头擀饺子皮的妇人,忽然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都记错了,这一切是不是都没有发生过。
她妈妈并不是一个纯粹温柔的人,生活的挫折一度将她磨砺得尖刻无情,当她得知自己的女儿在婚礼上居然还和盛淮南玩得开开心心之后,一个耳光将洛枳抽翻在地。
生活从来没有善待过这个女人,在漫长的时光里,她拖着一个什么都不懂得孩子,要学的实在太多。
然而关于外婆,洛枳却始终记得一件事。
尘土飞扬的小路上,外婆带着她,在很毒的太阳下面走,一路沉默。
洛枳不记得那是要去哪里,做什么,却只记得那样缄默的一条土路。就是那样,她闭着嘴巴忍着太阳往前走,沙子打在脸上也不说疼,好像赌气,却因为太小而说不清隔阂究竟在哪里。
嘴皮都干掉了,眼睛还喷着火。
忽然她的外婆冷冰冰地说:“你在这儿等我。”
五分钟后她回来,手里攥着一瓶娃哈哈,一袋卜卜星——洛枳儿时一看到电视广告就两眼直愣愣的两种东西。
她急吼吼地要撕开卜卜星的包装袋,被外婆打了手背,呵斥道:“路上这么脏,一会儿再吃!忍着点,能急死吗?!”
于是委委屈屈地拿着,继续走,走着走着,还是乐开了花。
这个没头没尾的记忆片段,一度是她心中,外婆爱她的唯一证据。
“你外婆外公那间房子,后来卖了,我们几个兄弟姐妹还了医药费之后平分了。但他们都不知道这个地方的来历。这个房子是她心疼你,给你留下的。她怕她走了以后,咱们无处可去。”
原来这么多年,她们一直住在这个老太太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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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2012-03-05 19:25 只看该作者
115 #
“人家都年前来上坟的,咱们初四过来,多不吉利。”
“你非要在走之前过来一趟,我因为实习飞机大年三十才落地,怎么赶在年前啊?就是看一眼,祭拜哪儿来那么多封建迷信。”洛枳说完,坐在副驾驶座位上的陈叔叔笑了一声。
“他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你就别争啦。”他回过头对洛枳的妈妈说,得到对方不情不愿的赞同。
然而洛枳妈妈仍然坚持她的一些传统,比如烧纸钱时要先点燃两张扔到旁边,省得小鬼来抢钱,洛枳站在一边不由得开始腹诽阴间的治安到底有多差。
她站在一边,看着妈妈用铁钩勾着纸钱,确保它们充分燃烧,然后不断地念叨着希望洛枳的父亲原谅,让他放宽心,她绝对不是扔下了他和他女儿。
洛枳翻白眼,心中有些无奈的温柔。
洛枳的妈妈每每过来烧纸都会哭得脸色苍白,站都站不住,因而她还是坚持由自己单独将骨灰盒送回去。再次穿越冷冰冰空荡荡的走廊,她手捧着那个像冰块一样的小匣子,忽然想起一年前。
洛枳慢慢地走着,努力寻找那次她误闯的房间,然而处处连着红绸的停放间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她转而许久只好认命,看着门牌号走回到她父亲骨灰摆放的架子前。
然后一瞥眼,瞧见窗台边坐着的女人。
洛枳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将骨灰盒扔出去。那个女人眼见她的动作,连忙跑过来双手伸开接住了。
“你小心点!”
那语气倒好像比洛枳更亲近这份遗骨似的。
“怎么又是你?”洛枳讶然。
那女人这次倒没穿得那么吓人,正常的浅灰色羽绒服,毛呢裤子和黑皮鞋,仍然扎着头巾,脸庞不再浮肿,看起来就是个正常的中年女人。
眼睛依旧很美,闪耀着旧日的年轻光彩。
骨灰盒仍然在洛枳手里,可那女人将粗糙红肿的手轻轻地放在盒盖上,一遍遍地摩挲着,像是再也不肯离手一样。
很长一段时间洛枳都没说话,她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怎么害怕,想问点什么,一想起一定和自己的父亲有关,却又开不了口。
“你是谁?”
她到底还是选择了最简单的问题,没想到对方却同时开口,柔声问道:“你能不能让我把他的骨灰带走一点?”
洛枳对这个问题反应了许久,呆呆地问:“为什么?”
“算我求你。”
“为什么?”
“你先答应我行不行?今年祭日你们娘俩儿没来,我天天过来转,就想着能不能碰见你们,我知道你妈要去南方了,不回来了,他的骨灰你让给我不行吗?我不全带走,我只带走一点点,不行吗?”
女人说着说着,竟然跪了下来。
洛枳骇然,连忙蹲下,劝了半天,她就是不站起来。
“你认识我爸爸?”
“比你妈妈早。”她漠然地说。
[
洛枳回学校的飞机是初五的中午,她妈妈和陈叔叔的航班比她早了两个小时,很多行李之前已经陆陆续续通过铁路快递到了广西,所以三个人都是轻装,一大早就到了机场。
“你们俩说说话,我去抽根烟。”
候机时陈叔叔主动离开,留下洛枳妈妈紧紧地抓着她的手,嘱咐个没完。
“妈,我只是回学校而已,你不去广西,我也每年只能假期见你一面,现在有什么区别啊,不就是改成了以后我每年去广西嘛,你闹得和生离死别似的,真愁人。”
洛枳妈妈不好意思地笑,又絮絮地说了一会儿,才静下来,只是拉着她的手,不知道在笑什么。
“洛洛,你和你的那个男朋友......他是我想的那个人吗?”
洛枳惊讶地往后一退,看到她妈妈脸上复杂的笑容,竟掺杂着不少宽容和愧疚。
“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她妈妈叹气:“你别怪我,洛洛,你高中喜欢这个男生,我就都知道。”
洛枳恍然。
她妈妈看过她的日记,不仅仅是夹在练习册中单独的那一张。她并没有上锁和藏日记的习惯,但是一直以为对方不会窥探。她高中是个绝佳的学生,没有过任何不良举动,她以为忙于生计的母亲一定懒得去看这些,毕竟她成绩和举止无可指摘。
“我一直觉得,我对不起你。”
“你还觉得你对不起我爸,对不起我外婆,对不起所有人。老天爷才对不起你。”洛枳摇头。
“不是。洛洛等你上了大学了,我才开始反省。你原谅妈妈,我也得慢慢学着怎么去带孩子,怎么去教育你,关心你。你一直就不爱说话,什么事儿都藏在心里,我三天两头地闹情绪,一会儿哭,一会儿发火——是,我心里苦,可是我连累了你。”
洛枳必须承认,客观来讲。她妈妈的确不算是个非常好的母亲,她从小时候战战兢兢到长大了对一切漠不关心,究竟有多少和这个相关,她很难讲清,可是从来没有回头想过什么如果。
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当母亲,她和她是一路成长的,到今天,两个人都朝着好的方向改变了,这就是好事情。
好事情就够了。她想。
“你当时都快气死了吧?那也算是杀父仇人的儿子了。”她苦笑。
“我没生气。”
“不可能。”
“我说真的!”她握着洛枳的手紧了紧,叹气道,“我当时就觉得,这都是命。小时候我因为你和他家孩子玩就打你,后来又......可是这都是命啊。我想找你聊聊,可你什么都瞒在心里面,我怕说不好,又让你难过,你好不容易开朗了不少,我就想,喜欢就喜欢吧,女孩子到这个年纪都会喜欢个谁,时间长了,淡了,也就好了。”
“那要是好不了呢?”洛枳忽然觉得鼻子很酸,她偏过头,不想让坐在右边的妈妈看见。
“好不了了,那就这样了呗?”
“哪样?你不觉得这样对不起我爸爸?”
“那是大人之间的事儿。只要你健康开心,我就对得起他。”
妈妈。洛枳闭上眼睛,眼泪在脸颊上像两道滚烫的河。
她的飞机比较晚,所以看着妈妈一步一回头地和陈叔叔离开,招手招得胳膊都酸了。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有些想要给她妈妈唱“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这个离经叛道的突发想法也只能埋在心里了。
她妈妈如果知道她在大楼里面费半天劲撬开骨灰盒帮别人偷自己父亲的骨灰,恐怕不会这么安心地上飞机。
那是一个她不希望她妈妈知道的故事。青梅竹马,两厢情愿,只因为男方的妈妈想要攀附另一家,为家里几个孩子安排工作和户口,才硬生生拆散。女方打胎,孝顺的儿子乖乖地和介绍和对象结婚,在被赶出家门的老婆和势力的妈妈为孩子的姓氏而吵得天翻地覆的时候,跑去给初恋的苦命情人换煤气罐。
骨灰是死的东西,灵位只是一块卖得格外贵的塑料。
因为活人的思念,这一切才有了意义。
“不要再来了。你带走吧。”
她看着那个女人离开,也看着她妈妈离开。这个故事将随着她对父亲模糊的记忆一起远离。当初她没能守住自己的日记,让它将自己的秘密透露了个遍,却一定要守住她妈妈的坚持。
如果不是爱,怎么能让一个女人为了他的死讨公道,包里揣着剪刀和满街的混混对峙。
所以,不可以不是爱。
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未来,她会给妈妈和自己幸福。
[
第四十二章 北京,北京
整个校园丁香摇曳的时候,初夏就来了。
江百丽常常会更新她在青海和牦牛的合影。据说那个她看上的男生刚到当地没几个星期就为了一份大公司的工作回到了北京,从此杳无音信,然而洛枳并没看到江百丽太过沮丧,她说有心事就可以哭给牦牛听。
“我才发现我大一时候有多悲剧,”江百丽在短信中写道,“你永远连个P都不放,人家牦牛偶尔还能叫两声回应我呢。”
洛枳偶尔会收到丁水婧的短信,照例是和信件一样没头没脑的感慨和抱怨,不同的是,现在她基本都会回复。也曾经合许日清、张明瑞一起去798,当然,是分别去。
她换到了一家世界500强公司的法务部做实习,由于尚未毕业不能考注册会计师,她不得不报名到安徽蚌埠一类对报名资格要求不严的地方去考试,因此闲暇时间基本都用来念书,倒也安心自在。
有时候也会和朱颜互通邮件,和两个小孩子视频聊聊天。
却从不提盛淮南。
直到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洛枳正要结束加班,手机忽然丁零零地响起来。她以为是机票代理公司的回电,看都没看就接起来。
“喂,你好!”
“洛枳。”
白色冷光,收件箱旁边的43封未读邮件的标记,高跟鞋深陷地板的触感,旁边打印机吐纸的声音,会议室玻璃幕墙外来来往往健步如飞的同事侧影......
这些麻痹和保护她的屏障,随着电话边的呼唤,瞬间土崩瓦解。
洛枳还没有走到出口,就望见了盛淮南。
白净的少年站在出口处刷卡机的旁边,身影隐没在来往人群中,有些消瘦的脸庞上冒出青青的胡茬,看见她,就弯起嘴角,笑得像暮春的风。
她快步走过去,却不得不沿着护栏绕一个弯路,他就在人群后面,跟着她的路线走,中间隔着护栏和攒动的人头,他们像在河的两岸亦步亦趋,从缝隙中瞥见彼此的身影一晃而过。
洛枳终于站在了他面前。
一个小时前,在电话里,盛淮南问她:“你知道,什么地方可以看看北京吗?”
洛枳竟觉得那声音来自另一个世界。
她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挂钟,温柔地说:“是,我知道一个地方,可以看到北京。”
时隔那么久,他们没有谈起近况,也没有问候彼此。
竟在聊北京。
[
下午五点半,景山。
他们像一对普通的前来观光的游客情侣,只不过没有手牵手。不怎么讲话,却并不生疏,仿佛这中间的种种都被暂且搁置,毫不影响他们直接拾起此时此刻。
洛枳并不是第一次过来,所以她走得比较快,带领他穿梭在人烟稀少的园子里。这个公园实在不大,没什么特别好看的景致,开门即见山,山也矮得出奇,沿着石阶走上去,只要十五分钟就能登顶。
中国所有的山顶,都不过就是个亭子。
“听说这山脚下有棵树是崇祯自缢的地方,可是我不知道是在哪里。”
“你说,皇帝自杀的时候在想什么呢?”
“我怎么知道,”洛枳笑,“兵败如山倒,又是个一生都高高在上的人,心里想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但不管是什么,无非是绝望吧。”
无非是绝望。
她自知失言,又觉得他不会那么脆弱,因此只是比上嘴巴,并没再说什么来宽慰。
高跟鞋踢踢踏踏,在粗糙不平的花岗岩石石阶上卡勒一下,她惊呼一声,向后一仰几乎朝着下面倒下去,幸亏盛淮南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腰。
洛枳心有余悸,盛淮南则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她的衣着:“你在实习?”
“嗯,今天刚好加班。”
“这鞋怎么爬山啊?”
“山又不高,都是石阶,我小心点就好了。”洛枳说完,将左脚退出来一点点,发现脚后跟的地方果然已经磨出了血泡。
盛淮南皱皱眉,不声不响,走到上一级台阶,缓缓背朝着她蹲下来。
“我背你。”
她怔在原地,直到他回过身,朝她笑:“快点呀,别磨蹭!”
洛枳脱下鞋子,拎在手里走过去,轻轻地伏在他背上。少年的身上不再单纯是洗衣粉的清香,还有年轻的汗水的味道,和她一样伏在他宽阔的背上。洛枳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他的后背,下巴搭在他的左肩窝,心口熨贴得发烫。
狭窄的石道盘桓而上,直到石阶越发宽阔,亭子遥遥可见。她手里的高跟鞋随着他的步伐一摇一晃。她开始穿高跟鞋,开始改变,开始变得平和,开始接纳不同的人进入她的生活,交朋友,开玩笑,不再将每一次的得失放在尊严的天平上左右衡量。
这都是好事情。
可都不如这条路走不到尽头。
到达山顶时,恰是夕阳喷薄。
亭子四面都有扶栏和木质长凳,他随便找了一个方向,先将她放到椅子上坐下来,然后才坐到她身边。整个亭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与一位把腿架在护栏上一边压一边吊嗓子的大叔。大叔穿着的确良的半袖衬衫,扎在皮带里,旁若无人的自得样子也感染了盛淮南,他的脸庞在夕阳余晖下突然有了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