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的是,荆玉堂作为刀口舔血的杀手,脑子里赫然充塞了一个见了不足三次的女子。不管她是谁,他都一样迫切地想知道她去了哪里。
因为,他似乎动了真情。
他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的男儿。
就像她,一身凤冠霞帔,到底无法背弃父亲,摆脱提线木偶的命运。
很多人,很多事,都那么身不由己。
幽离站起来,说:“既然我不是你要找的姑娘,请你放了我。”
荆玉堂不解:“既然你不想嫁去天龙门,何不趁此机会一走了之?”
“你不明白。”四个字,幽幽的如一声喟叹。
荆玉堂不再问,背着剑走出山洞。风灌进来,火把灭了,向着天龙门的方向,一路踽踽。
在离总坛还有两条街的时候,幽离听说,庞啸天被新娘一刀刺中心脏,死亡。
幽离只觉得房屋都轰然倒塌了。新娘不就是自己么?昨天夜里她还在荒郊,与人辩驳自己的身份,她如何能一刀就要了对方的命。太多的惶惑铺天盖地席卷过来,幽离一个踉跄撞倒了小贩的面摊。这时天龙门的人也来了,杀气腾腾地,喝道:“你这妖女,竟然自动送上门来,看你这次又想玩什么花样。”
幽离想申辩,却谁也不理她。几条钢索,如贯日的长虹,蜘蛛网一般撒下来,捆了她三匝又三匝。她微略一挣,细而锋利的线便勒入她又嫩的肌肤,生生刺破了皮肉。她知道,这是天龙门的勾魂夺魄阵,整个江湖,都未必有几个人能破。幽离想了想,放弃挣扎,咬着牙说道:“清者自清,我跟你们回去便是。”
话音刚落,围观的人堆里蓦地冒出一顶斗笠。随后又有一迅疾的身影,流水一般砍断了两条钢索,将幽离像纸鸢那样轻飘飘抛起来,她的手脚便都松开。对方于是摘了一把树叶,冰针一般向天龙门的人射过去,同时,拉着幽离跳上屋顶,几起几落,倏忽没了影。
旁人不知,只道这神秘人的轻功实在了得,幽离却熟悉,因为这功夫她昨日方才见识过。她谢他不是,气他也不是,跟着他跑了一阵,待身后无人,猛地甩开他的手,问道:“你跟踪我?”
荆玉堂答:“我只是想看看能否招出什么线索。”
“可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位姑娘,你救我做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是被冤枉的。”荆玉堂摸着鼻尖,表情很无奈。
“可天龙门的人不知道。”
“你也会说,清者自清,那又何必管别人。”
“可是,天龙门必要将事情扩大,牵连至整个傅家堡了。”幽离凄然一笑,戏谑地说道,“亲家没有结成,反倒结了仇家,我爹想来是气坏了。”
江湖中的人都知道傅家堡与天龙门素来不和,到了傅尘遥当家作主之时,傅家堡的声势俨然一日不如一日。这傅堡主舍得将自己的女儿拱手相送,只为讨好,想来也下了一番决心的,哪知道又横生出这样的枝节,坏了他苦心的经营。幽离对父亲此举,敢怒却不敢违背,硬着头皮豁出去嫁了,居然又身陷如此两难的局面。她也不知,该庆幸还是埋怨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荆玉堂问。
“追查真相,缉拿凶手还自己清白。”幽离道,“不过,一定要快,要赶在天龙门与傅家堡彻底决裂以前。”
荆玉堂没有出声,他在想,自己一定是进来闲得发慌了,居然如此多事,算上了人家门派之间的恩怨。他摇摇头,索性丢下幽离在这荒山野岭,独自走了。
还没走多远,幽离在背后喊他:“喂…”
他转身,说:“我叫荆玉堂。”
幽离指着一快手帕:“荆玉堂,你的东西掉了。”
荆玉堂便折回来,赶紧将手帕叠好揣进怀里。幽离嗅了嗅方才捏过锦帕德手指,嘟念道:“龙涎香…”
荆玉堂文:“什么龙涎香?”
幽离指着他:“就是那块手绢上面的味道,那是女儿家的东西吧。”
荆玉堂仿佛被揭穿了心事,沉下脸,道:“我就得了你一次,下回就未必了,你好自为之。”这一走,步子迈得更快了,仿佛生怕幽离迫上来再问他点什么。
【 叁 】
是夜。
天龙门丢了一件东西,一件所有的人都不知其存在的东西。
拿走它的,是幽离。
也只有女子,心思细如尘,才会发现庞啸天的指甲里,那些残留的皮屑,除了有腐坏的血腥味到,还隐隐透着一股庞杂的味道。幽离喜看宋代的洗冤录集,便遵循前人的记录,将指甲里的异物轻轻挑出来,用白布盛着。回到客栈准备了清水和烛台,待皮脂与粉末分离,晾干,便赫然发现,粉末在燃烧之时,所散发的,正是龙涎香的气味。
幽离便去找荆玉堂,昨天以前他还住在悦来客栈,转眼却消失了踪迹。幽离觉得这男子越发神秘了,是敌是友,更加难以说清。
她惟有去西夏。
西夏冷香阁。
一座如牢狱般的七层塔楼,终日不见生气。塔顶的一层住了任,自称鬼母,她的手里每天都抱着一本竹简,名为生死册。来者只要按照她开出的条件,付齐所有的酬金,便可以在生死册上留下仇人的姓名,不出半月,冷香阁的杀手必将事情处理得干净漂亮。
傅家堡与冷香阁有过数次往来,幽离也是听父亲说起,方知道江湖中的杀手组织除了红袖楼与血滴子,原来还有一处隐秘的冷香阁。尤其不同的,是冷香阁为免遭人连根拔起,旗下杀手相互不认识。若单独执行的任务也就罢了,若要协作,他们凭借辨认对方的,不是容貌,而是涂抹于身上的龙涎香。幽离也正是对此好奇,才托人从西夏带了龙涎香。中土的人,是极少识得那气味的。
所以,不管猜想是否正确,这一趟西夏,幽离非去不可。
巧的是,刚入西夏过境,幽离撞见了荆玉堂。
再一次双双诧异。
她问他:“你如何会来到这里?”
荆玉堂反问:“你又如何会来?”
幽离迅疾拔剑相向:“就算你不是跟踪我,我也早对你有了怀疑。”
“怀疑我什么?”荆玉堂漫不经心的问。
“怀疑你与那凶手根本就是一伙的,你故意掳走我,然后让她有机会新娘去刺杀庞啸天。”
“我为何要这样做?”荆玉堂的嘴角浮起一抹清淡的笑意。
“因为你是冷香阁的人。”
“何谓冷香阁?”荆玉堂的吃惊不是装,只因为冷香阁的神秘,且地处西夏,莫说中原武林鲜有人知,就算知道,也不舍得张扬。好比藏于深闺的女子,惊鸿一瞥方才显得珍惜可贵。是以荆玉堂这样自立门户不见经传的小杀手,是不清楚当中隐匿的。
尽管他模样诚恳,幽离却还有戒心,便又问了一次:“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荆玉堂答:“找人。”
“什么人?”
“一个姑娘。”
“你如何知道她在这里?”
“你告诉我的”
“胡说!我几时对你讲过!”幽离一急,微微红了脸,再加上她跺脚的模样煞是可爱,荆玉堂居然窃笑起来:“你不是曾经告诉过我,那手帕上的气味,叫做龙涎香马,于是我便来了。”
幽离自然不肯相信,一剑劈过来,荆玉堂闪身躲开了,她便接着劈过去,第二剑,第三剑。荆玉堂知道幽离的武功尽是些花拳绣腿,处处忍让这她,好像只是陪自家的花猫玩耍。
谁想半路杀出一名青衣少年,对准了荆玉堂的门面,攻势尤为猛烈。荆玉堂防着他,却没有注意幽离的剑也在他背后两尺开外处的地方掸了一个剑花。幽离以为荆玉堂可以躲开她的剑,哪知少年居然从袖底射出暗器,荆玉堂为了躲避,胸口生生撞在了幽离的剑尖上。幽离惊呼一声,剑柄落地,与此同时荆玉堂也沉沉地倒了下来。
好心做坏事的少年看着眼前一幕,恍然明白了,嘀咕了一句:“原来是在耍花枪。我还以为他欺负你呢。”幽离扶着荆玉堂,狠狠瞪他已眼,喊道:“你真蠢,干嘛不问清楚,还不快点过来帮忙。”少年听罢,哈哈大笑起来:“姑娘你才有够蠢的,当时那种情形,难道我还要站到中间来问你,需不需要我帮忙,然后再动手吗?”
幽离又气又羞,脸红到耳根。少年见荆玉堂流了不少的血,方才收起笑脸,将他们带回了自己的家中。幽离也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少年的侠义心肠,她很快谅解,二人冰释前嫌。
【 肆 】
少年叫阿十,有着清澈的眸子,和时常挂在脸上的俊逸洒脱的微笑。他的十指也很巧,荆玉堂的伤口很快包扎好,血不流了,人睡得也安详。
幽离在门外,见阿十出来,问了里间的情况,然后说:“你暂时代我照顾他,可好?”
“你要走?”阿十问。
“嗯,我还有别的事要做。”幽离说,“我要去西凉山。”
西凉山便是冷香阁的所在地,以奇险幽僻著称。在西夏臣民的眼力,那是一座鬼山,连樵夫和猎手也未必敢踏入半步。
阿十听说幽离要去鬼山,他虽然没有阻拦,但在确定了荆玉堂的伤势已无大碍之后,他便尾随着幽离,也到了西凉山脚下。
幽离入山以后多次遇险,却总能化险为夷,她不知道,原来都是阿十在暗中相助。
直到爬上山的最高峰,找到了传闻中的塔楼,也见到了鬼母。幽离陶出事先准备的银票,摆着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道:“我要买一个人的性命。”
鬼母幽幽地问:“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鬼母阴森地笑了:“不知道名字你来找我,小姑娘,这游戏不是有有钱就能玩得。”
“可是我知道,她是一名女子,穿黄衣,身上有龙涎香的味道。半个月前,在江浙一带出现过,还自称是傅家堡的大小姐傅幽离。或许,她还杀了一个叫庞啸天的男人。”
鬼母惨淡的眼睛里射出几许寒光:“姑娘,你没有那个人的身份性命,老身帮不了你。”
幽离明显的觉出空气里逐渐凝聚的杀气,她有些害怕,却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是对的,这件事与冷香阁必定有关。她又从怀里掏了一叠银票,甩在几案上:“我不要她的姓名,我只想请鬼母派人替我将她活捉了。再不成,只要告诉我她在哪里,要多少酬金,鬼母只管开价。”
话毕,顶梁上忽然跃下一个人,抓着幽离的手,喝道:“快走!”
幽离回头看去,竟是阿十。
“你…”她还想说什么,阿十却截断她:“再不走只怕你我都要命丧此处了。”
这时,塔楼里随即充斥了鬼母阴狠的笑意:“黄毛丫头,不自量力,敢与我冷相阁叫阵,近日老生势必要抽你的筋,喝你的血。”
幽离只觉得眼前发黑,所有的灯烛仿佛都熄灭了,地板与屋顶交替旋转着。阿十的手她也握不到,她的嗓子里徘徊着惊恐的尖叫,张开嘴,却没有声音。突然又有蝙蝠一样的东西扑簌簌朝她飞过来,她一边挡一边躲闪,身体的力气犹如江河迅速泻下去。最后,一双强有力的手在她即将虚脱的时候握住了她,她听见荆玉堂的声音:“别怕,我在这里。”她的眼眶里突然涌出泪水来,扑过去一把抱住了他。
灯又重新亮起来。
方才的混乱骤然消失,鬼母也不知所踪。
阿十和幽离都受了伤,而荆玉堂动了真气,尚未复原的伤口,鲜血也汩汩地冒出来。幽离便不顾自己,撕破了裙边,替荆玉堂重新包扎伤口,一边低低地抽泣。
荆玉堂抬起她的脸:“哭什么,伤口很痛么?”
幽离摇头,哭得更厉害了:“我伤了你,你却救我。”
两个人一言一语絮絮地说着,连塔楼都被说得溢满柔情。阿十半躺着,靠在墙角,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 伍 】
荆玉堂企图劝说幽离:“这件事情太危险,你再查下去,只怕性命也堪忧,就不要那么固执了吧。”
幽离反唇相讥:“如果让你放弃寻找那名黄衣少女,你可愿意?”
荆玉堂压了口。幽离则凉了心。
未几,江南传来消息,天龙门被推举成为正义联盟的首脑,而傅家堡却臭名昭著,成了众矢之的。幽离到底还是牵挂着亲人,想自己在西夏也无可作为,便决定潜回傅家堡,找父亲商议对策。她问荆玉堂:“跟我一起回去可好?这一路上,指不定还要遇见什么豺狼野兽。”
荆玉堂的回答叫她失望:“我暂时还不能离开西夏。”
“就为了你的黄衣少女?”幽离怒不可遏。偏偏荆玉堂还点了头,说:“就算,是吧。”幽离便匆匆收拾了行装,也没有跟阿十道别,策马上路了。
七天以后,幽离平安到达傅家堡。
傅尘遥见女儿回来,不但没有欣喜,还上前掴了她一掌:“你还有脸回来,傅家堡如今这局面,全是拜你所赐。”
幽离自知理亏,捂着火辣辣的面颊,低声道:“爹爹可否听我解释?”
傅尘遥睥睨她,问:“有什么就赶紧说,只怕迟了就再无机会了。”
幽离不明白父亲话里的意思,只是将这些日子的所见都详述了一遍。起初,傅尘遥心不在焉,到后来却十分激动。幽离说完,他整个人都僵了,颤颤地问道:“你说的可有虚假?这件事,真的与你无关?”
“女儿纵使不愿意嫁给那庞啸天,却也晓得以大局为重。爹爹是为了傅家堡,女儿心里即时埋怨,也不得不遵从。”说着,眼眶又湿了。
傅尘遥手里的茶杯轰然落地,碎裂的声音惹得他立时老泪纵横。他从堂上下来,扶着幽离,颤声道:“孩子,快走,爹爹对不起你。”
幽离不明所以。傅尘遥又说道:“你回来之时,我已经派人通知天龙门。我以为,将你交出去就能免我傅家的灾祸。我错了。我没有资格为人父,我居然连自己的女儿也怀疑…”
幽离看着父亲斑白的双鬓,凄然一笑:“既然如此,就让女儿由得天龙门的人处置,所有的事,女儿愿一力承担。”
傅尘遥已不敢正视幽离,背转了身,吩咐道:“来人,带小姐从密道出去。”
幽离却不肯,跪下来,而此时,天龙门的人,已经到了傅家堡的大门外。
傅尘遥再转过身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没有了泪痕。他的手指还在颤抖,像绑着千斤重的石头,缓缓抬起手,指着幽离道:“老夫没有你这样的不肖女儿,为了一个野男人,谋杀自己的丈夫,令我傅家堡蒙羞。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傅尘遥的女儿,你的生死,也与我傅家堡无关。”
幽离会意,长吁了一口气,定定地望着傅尘遥,磕头,千言万语,都来不及说下去。
天龙门的人走进来,傅尘遥重又转了身去,拳头死死地握着。那一刻,他心痛难当,他的所作所为,亦得到最严酷的惩罚。
幽离被勾魂夺魄的柔丝索缚了手脚,像粽子一般,被人抬回天龙门,囚于阴暗的地下室。她本以为,天龙门门主不久便要审讯她,谁知道出了一日三餐送饭的小厮,整整两个月,无人搭理她。幽离满心疑窦,还在想着,莫非对方打算就此囚禁她至死,却忽然听得外间一阵火花流水的大斗声音,随即牢门也被踢开,来者赫然是阿十。
阿十说,他在西夏,听说幽离落入天龙门的手中,他便披星戴月地赶来了。而幽离问他的第一句话却是:“你知道荆玉堂现在在哪里么?”
阿十怔了怔,摇头,个中凄苦,只能他已人消受。
【 陆 】
荆玉堂在西夏,他杀了鬼母,一夜成名,也成为冷相阁的众矢之的。
其实在江湖,像荆玉堂这样身怀绝技的人有很多,他们缺的只是时机,一个足以令他们声名鹤起的时机。
荆玉堂得到了,他的身价倍增,甚至敢与红绣楼的顶尖杀手司马三娘平起平坐。
原本他去西夏就是带着目的而去的,并非真的只为寻找魂牵梦萦的黄衣少女,还因为有人聘他杀一个左手善用软鞭的女子,其形容相貌,与鬼母无异。是以当荆玉堂阴差阳错与鬼母在冷香阁交手之后,他便怀疑,她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幽离走时无暇陪她返江南,也是出于这个原因。
当一切似乎尘埃落定,荆玉堂想起幽离,不知那女子在江南一切可安好,他便继阿十之后,风尘仆仆地去了。
才听说,傅幽离被神秘人救走,去向不明。
与此同时,他还听说,秦淮河畔近来总有一蒙面的黄衣女子,专门拦截新娘的花轿,也不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仅仅延误了吉时,才肯放人离去。
荆玉堂惊骇不已,慌忙赶了去,在一顶荒弃的花轿旁边,嗅到郁烈的龙涎香的味道。他觉得上天是眷顾他的,几番辗转,几乎绝望,却终于还是让他遇到。
那一阵,荆玉堂便在秦淮,尤其留意办喜事的人家。花轿一出门他便紧紧尾随着,像一只等待螳螂的黄雀,等着一个令他销魂的身影。
七月初三。那身影降落在竹枝巷一户缪姓的人家。
可荆玉堂看到的,不是当初的黄衣少女,赫然竟是幽离。她似是预准了他会来,笑盈盈地问道:“很惊讶,也很失望,对不对?”
“你为何耀这样做?”
“引你现身啊,否则,只怕你这辈子都不来找我了。”幽离说得委屈,笑容也酸涩起来,“其实是阿十给我出的主意。他说,你如果来了,我起码能见到你,你若不来还更好,说明已经忘记她,那样我便能再勇敢一点,自己去找你了。”
荆玉堂看幽离羞答答的模样甚为可爱,一时心也软下来,情不自禁牵起了她的手:“你做这些事,都是为了我?你觉得这样做值得么?”
“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我从来不想,我只想你就对了。”幽离说得真切,面上堆着红晕,荆玉堂凑过去要吻她。突然之间,墙外面飘过一张纸鸢,有人从上面狠狠地落下来。贴近地面的时候,又像鸟儿一般腾空飞起,袖底抛洒出一连串的暗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