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达海眼前一黑,果然听到那个惹事的端王世子说是啊是啊很喜欢啊。
话没说两句这个世子又说如果能跟着努达海学功夫学领军就好了,努达海跪在下面浑身发抖,狠不能扑上去捂住世子的嘴。
太后就问为什么世子这么小就要学领兵啊?世子就苦着一张脸说他以后要上战场为阿玛报仇,旁边的格格一听就摸着他的头啪嗒啪嗒掉泪。
努达海心里知道这根本是一个陷阱,不知是端王嫡女想的办法还是太后的意思,借着世子的口说出来不过是要跟这对姐弟在京中找一个靠山。
努达海掌兵,端王也掌兵,太后这是要拉拢军中的势力想的方法,还有可能就是京中的其他人根本不愿意接下端王姐弟这对麻烦。
想来这荆州的事的确是个麻烦,端王已经战死,端王福晋以身相殉,所以虽然荆州失守,皇帝也不能再怪罪端王的后人,可是荆州的事需要有个人出来顶罪,既然不是端王,那要是谁?
想到这里努达海出了一身的冷汗,这件事治他一个贻误军机是绝对够分量的!太后这个表现的意思是他跟端王府已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
等努达海从宫中出来已经是汗湿重衣。
第二天皇帝颁旨,封端王嫡长女为和硕格格,教养世子,太后立刻赶着给这新封的和硕格格指婚。朝中风向立刻改变,开始惦记着找另一个替罪羊,努达海如坐针毡。
没等努达海想到办法,雁姬倒是接了个进宫请安的旨意。
给宣旨的太监封了一百两银子后,这太监一脸神秘的给雁姬说太后其实是听说努达海的嫡女珞琳年少聪明,想在明年选秀前见一见。
雁姬下意识不愿意让珞琳进宫见太后,她去问了老福晋之后,老福晋却说这太后虽然只是宣她一个人进宫请安,可这不年不节的怎么会突然召她一个人进宫?可能目的就是看珞琳,虽然是借太监的口把话说出来,她们也不能不当一回事。
雁姬只好忐忑不安的带着珞琳进宫了,一路上细心叮嘱不该说的话别说,要记得藏拙,哪怕拼着招祸也不能表现的太好。
雁姬根本不在乎努达海的前程,如果珞琳表现不好会不会对努达海造成妨碍她一点也不关心,所以才这样叮嘱珞琳。
珞琳见雁姬吓得脸煞白更加感受到额娘对她的疼爱,靠在雁姬怀里小孩子一样撒娇答应着。
两人进了宫,被掌事太监一路领到太后驾前,却见一位穿着蓝色宫装的年轻格格坐在太后身旁正陪着太后说话。
太后叫起,笑着说这还不认识吧,指着雁姬对那个蓝衣格格说这就是努达海大将军的福晋,你行个礼吧。
雁姬早在进来的那一刻就认出了新月格格,见她不施脂粉素面朝天一脸哀戚的坐在那里,脸上还带着泪痕,正是她最熟悉的模样。顿时气得手脚发抖,连忙低下头,见新月下座来拜她只好立刻走上前扶着她说不敢不敢。
新月执意要拜,雁姬只好跟她一起跪下去。珞琳在一旁看得一肚子火,她管家掌事也有两年了,哪里看不出来新月这是在强人所难?只怕一会儿就要提出一些要求来了。
太后命人扶起新月和雁姬,叫过珞琳执着手细细打量,不住的夸赞。
珞琳低眉顺眼,只微笑不吭声,问一句说一句,多一句都没有。
太后满意的说雁姬教女有方,这才是真正的大家女儿模样,倒不像是将门虎女了,再指着坐在珞琳旁边的新月说这也是将军家的女儿,不如两个人比一比本事。
珞琳微笑说哪里能跟和硕格格比,小的连格格的一根小手指都比不上呢,实在是羞死人了。
新月倒是有了一丝笑模样,问珞琳可喜骑马射箭?或许两人可以约出来玩一玩。
珞琳虽然会骑马射箭,还驯了两只鹰打猎玩,但她讨厌刚才新月为难雁姬的模样,微笑摇头说只在闺中消磨时间,骑马射箭是一样也不会的。
新月又问珞琳可是在家念书识字?珞琳又说自小不曾念书,勉强识得几个字罢了。
两人你来我往言笑盈盈的说着话,旁边雁姬看得心惊胆战,太后抿着茶在一旁拉着雁姬说些闲话,雁姬一心二用几乎要一夜白头。
一时天晚,太后叹气说新月丫头今天你的脸色看起来好得多了,果然有伙伴在身旁是好些。
雁姬的心立刻揪紧了,她几乎能猜到接下来太后的话。
果然太后下一句就是珞琳就留在宫里跟新月做个伴吧。
雁姬刚准备回绝,堆着笑正想说话,太后就笑着转脸对她说这下明年的选秀珞琳就不必参加了,她留珞琳□个一两年放出去再给她指个好人家。
雁姬一张脸顿时毫无血色,她僵硬的笑着说这都是太后的恩典奴才全家的造化。
珞琳坐在新月旁边,新月好姐妹般拉着她的手。
珞琳看到雁姬惨白的脸色僵硬的笑容,知道额娘心里有多害怕多难过,但珞琳不是普通不懂事的小孩子,她知道今天的事没有他们一家说不的权力,见额娘就是不肯跪下谢恩,旁边太后半闭着眼睛一言不发,她身旁的新月紧紧拉着她的手,珞琳就是再想一巴掌把新月打到一边去也没那个胆子真的做出来。
最后雁姬还是跪下磕头谢恩了,随即太后就叫退,她连叮嘱珞琳一声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太监送出宫了。
呆呆怔怔的走出宫门,宫门外正等着努达海的车架,他听说雁姬带着珞琳进了宫立刻赶过来等着,见雁姬一人失魂落魄的出来心都快停了。
努达海急步迎上去,不敢在宫门前喧哗,拉着雁姬要回到车上。
雁姬走了两步脚下一软就倒在努达海怀里,努达海吓出一身冷汗就要喊出声,却见雁姬脸上冷汗淋淋眼神呆滞但仍是有神智的,知道她只是脱了力。干脆打横抱起她坐上车,车夫扬鞭马车飞一般回府而去。
车里努达海抱着雁姬一边给她擦汗一边急问她在宫中出了什么事。
雁姬突然死死抓住努达海的手,一脸狰狞的看着他说:“珞琳、珞琳被太后留在宫里了!!”
努达海在见到雁姬一个人出来时就已经猜到这件事,但听雁姬说出来时仍然感觉心中一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正准备安慰雁姬,却不提防雁姬一掌挥到他脸上,他一怔,就见雁姬疯狂的说:“你让新月、让新月把珞琳还给我!!”
努达海一惊,连忙捂住雁姬的嘴怕她的声音传出车外,手心一痛雁姬已经是狠狠咬了他一口。
他不敢放开,将浑身颤抖的雁姬紧紧抱在怀里,任她咬着他的手心,贴着她的脸说:“雁姬、雁姬,听我说,我一定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的!我一定会把珞琳从宫里救出来的!雁姬,雁姬你冷静下来……”
第 7 章
努达海看着睡在床上苍白憔悴的雁姬,小心翼翼的握着她的手。
雁姬在回府前就晕倒在轿子里了,她一直死死咬着他的手,把所有的痛苦和悲愤都压抑下来。她的眼神中饱含的憎恨已经有十九年没有见过了。
努达海不由得想起他掀开雁姬的盖头时,在满屋红帐间,坐在新床上身形娇小玲珑的新妇却对着她的丈夫露出了如有不同戴天的仇恨般憎恶的目光。
就如同今天雁姬看他的眼神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