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自然,夏微蓝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懵懂地跟着他,进门前抬头一看。才忽然惊觉——SELENE?这……这不是昨晚看到的那个贵得要死的,一件衣服的价钱就可以在老家买套房子的超级黑店么?

  “不了!”她慌忙往外退,“我回家去换好了!”

  见鬼,五万多一套的衣服,把她卖了也不够啊!

  “这个时间,公交车似乎已经没了。”霍铭洋拿出怀表看了看,蹙眉,“难道你准鲁就这样一路走回去?”

  她愣了一下,摸了摸口袋——今天出来打工,身上没带多少钱,只怕连打车都不够。那么远的路,自己总不能一路捂着胸口走回去吧?

  “不如帮我一个忙。”身边的人却在温文尔雅地微笑。

  “嗯?”她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今晚我没有女伴。或者说,我需要一个女伴。”

  “啊?”她觉得莫名其妙,还是没有回过神。

  “不知道小姐是否肯赏脸陪我出席一下晚宴?”他微笑,“就当我今晚替你解围,并为你买了这一身衣服的代价。”

  发出邀约之后,他便等待着她受宠若惊的回答,把握十足——自18岁后,几乎没有一个女孩能够挡得住他这样的话。

  然而,夏微蓝只是睁大了眼睛,迷惑不解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吃惊和意外,顿了一下,才结结巴巴地问:“为……为什么啊?我又不认识你!我不去!”

  霍铭洋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了一下——自己这样殷勤而绅士地对待她,原本以为她会和所有女孩一样目眩神迷,可以轻易地被操控。然而这个女孩却是如此的固执和倔强,似乎有着天然的警惕和自卫能力,居然不退让一步。

  难道,她脑子里就缺少一根叫“灰姑娘情结”的筋么?

  “放心,我对你没有恶意,”他再也没有耐心,淡淡地直接开出条件来,“我只不过是想让你在我身边待上几天而已——如果你愿意接受,这套衣服就算我送给你的。”

  待上几天?那怎么行!被老妈知道她就会被打断腿的!而且,非亲非故,他为什么要送自己那么贵的衣服,还装作是认识她的熟人来给自己解围?这里面一定有鬼……她可不能上这个当!

  “一套衣服就想收买我?”她用一种大义凛然的口吻道,“我才不跟你去!”

  听到她再次拒绝,他收敛了笑容,轻轻搭在她肩上的手骤然加重了力量,眼里又露出了那种森然的气息来:“不要不识好歹,你没看到刚才那群嚣张的家伙是怎么对我说话的么?告诉你,今晚你不去也得去。”

  看到他那样的眼神,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默默地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了右腿上。然而还来不及抬腿一脚踹开这个人,她的手臂上却已传来细细的刺痛,仿佛被一只蚊子咬了一口。

  “啊?”她失声低呼,下意识地觉得不妙,一把推开他,踉跄地退了两步。然而只是三五秒钟,一股奇特的恍偬感从心底升起,眼前一切都变成了白雾蒙蒙的一片。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他对自己做了什么?仅剩的直觉告诉她,危险在逼近。夏微蓝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尝试着向大路走去,想挥手拦一辆出租车,然而手刚抬起来,人就头重脚轻地裁了下去。

  一根细细的针瞬间缩入了袖子里,身后的保镖默默上前,鞠了一躬:“恕属下冒昧,刚才这个小姐想偷袭您——这里地段特殊,事情不能闹大,我不得不给她注射了一点镇定剂。”

  “这个小辣椒!”霍铭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夏微蓝,转过头唤了一声,“老白!”——“是。”后面驾车等着的司机并没有多问什么,只是顺从地将车开到两人面前,下车拉开了后座的门。霍铭洋扶着歪歪扭扭的夏微蓝坐入,吩咐道:“回檀宫吧!”

  “现在就回去?”司机老白有些诧异,“霍先生还在等你。今晚的宴会……”

  “哦……我差点都忘了这事。”他迟疑了一下,迅速地做了决定,“那就这样吧,先开车送我们去世贸那边,然后你载着这个丫头等我—会儿——我去和父亲打个招呼就回来。”

  “是。”老白恭顺地回答。霍铭洋看了看身边昏昏沉沉睡去的夏微蓝,皱眉叮嘱:“记住,不许让任何人带走这个丫头,否则你就洗干净脖子来见我。”

  “是。”老白应了一声。

  在车子启动的一瞬,霍铭洋忽然愣了一下——在不远处门廊的阴影里,有一个穿着红色PRADA吊带晚礼服的女子正在匆匆离开。她有着一头亮丽的乌发,容颜如雪,眼神冷锐,虽然踩着足足有10公分的高跟鞋,走得却轻盈如飞舞。

  他不由得微微一惊:“千惠?”

  可是,那个温柔甜美、一直黏着自己不放的日裔少女为何没有在晚宴上等待,而是一反常态地提前离开了?她……要去哪里?难道有比等待他更重要的事情发生了?

  时针已经接近23点,宴会上的人群渐渐散去,主人在门口寒喧着,逐一送客。宾客们鱼贯地走下台阶,一部部名车开走,场面开始冷清下来。

  “少爷怎么还没来?开场时没赶到也罢了,如今酒会都要散了,到最后也不出来送客,未免太失礼了。”林管家蹙眉,有些担心,“半个小时前就听老白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到世贸附近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人?”

  “听说附近出了一点事,估计有点堵车吧。”旁边的侍从回答。

  林管家看了看陆续离去的客人,低声催促:“快派人去查一下——少爷一整晚都没出现,我看霍先生虽没说什么,心里却似乎有些不安,别等到他发火再去做。”

  “是。”侍从立刻退了下去。

  然而话音未落,大厅的台阶下忽然传来了一阵热闹的寒喧。

  一辆劳斯莱斯银天使停在台阶下,带着白手套的门童躬身拉开车门。衣冠楚楚的贵公子从车里出现,拾级而上,从金碧辉煌的回廊走入,一路和离去的宾客们礼貌地打着招呼,不徐不缓地来到了门口。

  “父亲,”他微微躬身,“抱歉,我来晚了。”

  “咳咳……咳咳!”轮椅上枯瘦的老人咳嗽着,缓缓转过头,凝视着自己儿子的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庞,眼里掠过一丝放松。

  霍天麟,以前四海的龙头老大,如今嘉达国际的总裁——这个在S城的传说中被妖魔化了的男人其实还不到五十岁,然而,或许是因为早年那种出生入死的危险生活,如今他看起来却仿佛是六十多岁的老人,搁在轮椅上的手腕枯瘦得如同树枝,一折即断。

  可谁都知道,这只手,几乎可以掌握S城里任何一个人的生和死。

  “咳咳,没什么……你能来,就很好了,我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老人松了一口气,看了看儿子的脸,不知道觉察了什么,瞳孔里蓦地闪过一丝光,失声道,“你的脸……”

  “很完美吧?”霍铭洋微笑,将侧脸朝向灯光。

  在璀璨的光影下,他的侧脸线条利落如雕塑,有着惊心动魄的美。

  “哦……”轮椅上的老人失神地看着儿子,忽然道,“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你开始变得更像你母亲了……”

  “……”霍铭洋怔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母亲,那仿佛是一个禁忌的词,在他们父子之间已经被屏蔽了多年。此刻一说出来,仿佛打破了某种冷冷的默契,他心中有一股无名的怒火忽然冒了起来。母亲!他居然还记得母亲?!十年了,父亲很少和自己说起母亲,在家里他甚至看不到一张母亲的照片。他一度以为,父亲是恨不得将那些过往从脑海里彻底清除的。

  然而今天,他居然在自己脸上寻觅着母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