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脸:“你是女主人,随意。”
她弯了弯眼睛,把行李放进去了,也不要他帮忙。周渡木着脸,发现自己无所事事。这几年他几乎全年无休,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闲了半晌,发现覃樱没动静,他拿出电脑开始工作。
手机叮咚一声响,周渡一看,是殷之衡。
【渡哥,怎么样,过上新婚生活了呗。】
【不用你操心,管好你自己。】
【哟,不怎么高兴啊,欲求不满?】
周渡顿了顿,这么明显?转瞬想到自己在想什么,他脸色黑了黑,更烦殷之衡。
【你沉槟那个案子还去不去商议了,最迟限制是下周。】
殷之衡就是嘴贱,忍不住去撩周渡。心里幸灾乐祸,他猜到周渡结婚对象是谁,得偿所愿肯定高兴,可他们矛盾没解开,每天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看得见摸不着,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以周渡的闷骚,和他完全不会追女孩子的枯燥,覃樱能主动讨好他才怪。殷之衡就等着,看他能忍到什么时候。
*
覃樱动手把次卧整理了一遍,房间很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打扫,她只需要把自己的东西全部放进去铺好。
想到白天周渡要上班,晚上两人不住一个屋,不用日夜面对面相处,她心中怪异感减轻不少。其实夫妻不可能长期不住一个屋,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重新有了安全的住所,不用时刻被金在睿的人盯着,对于覃樱来说是件好事。只是先前她的工作丢了,现在想找工作应该也很艰难,这些年她习惯忙忙碌碌,既然没法找工作,过两天去买些乐曲回来尝试作曲。
她好些年没拉大提琴,如今想起来有些怀念。挑周渡不在家的时候练,也不会打扰到他工作。
晚饭是周渡做的,炒的中式家常菜,两个偏辣的菜,一个特别清淡的素菜。他做饭的时候覃樱在整理东西,看一眼对面餐桌坐的人,覃樱很难想象,周律师这种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竟然会做饭。
她口味偏辣,无辣不欢,尝了下两个很辣的菜,意外地发现味道竟然还不错。
周渡只夹清淡的菜吃,另外两个看上去一片红的菜,他没怎么动筷子。覃樱知道他吃不得辣,这两个菜是专门给自己做的,她如今少得可怜的良心发作,决定以后她来做饭。
周渡给她提供住所,为她对抗金在睿,她每天混吃等死,看起来太过分了。
吃完饭,她主动请缨去洗碗,周渡推开她,没说什么,拿着围裙进了厨房。
覃樱没见过这种高岭之花洗碗,蠢蠢欲动,最后忍不住去围观。
周渡回眸:“有事?”
覃樱说:“没事,没事。”她连忙离开厨房,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么生活气息浓郁的日子,只好回到自己房间。
十点整,周渡从书房回卧室。他的作息完全是老年养生作息,彼时覃樱还在网络冲浪,兴致勃勃刷视频。
周渡十点半就会睡觉,覃樱在另一个房间,玩到了凌晨一点半,期间还喝了半杯冰可乐。
第一天“同居”的日子不尴不尬地过去,无事发生。
第二天覃樱习惯性地堕落睡到十一点才惊醒,发现周律师早就不见了,按理说,这个点他已经工作了两个多小时。
她看见餐桌有做好的三明治,已经凉了。覃樱第一次反省自己不规律的生活作息。
覃樱没有结过婚,不知道别的夫妻是怎么过日子的,但她知道绝不是她和周渡这样,不同房,不同床,连作息规律都不统一。
他睡觉养生她在high,他开始工作,她还在睡。
为了让自己生活规律些,当天下午,她出去买了琴。大提琴和钢琴,她以前主修这两样,还有平时用的吉他。
覃樱出门下了很大决心,她担心金在睿还不停手,可是出乎意料,这一路很安全,什么都没发生。
覃樱微微发怔,她安全了,证明这个办法起了效果,短时间内她可以正常工作。可是周渡不安全。
半晌,覃樱给周渡发消息:“你还好吗?金在睿没有做什么吧?”
那边过了一会儿回道:“嗯,我没事。”
殷之衡咋咋乎乎跑进周渡办公室,不爽道:“沉槟那边怎么回事啊,说不签就不签了。”
沉槟是个很大的商业case,殷之衡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功夫,眼看就要谈成了。
周渡大概猜到了怎么回事,说:“谈不下来就算了,损失我来承担。”
殷之衡诧异地看着他:“和你有关?”
周渡点头,平静地说:“跟这个案子的律师应得分红我月末给他们,你的分红从我年末分红里拿。之后还可能出现这样的事,下半年应得却没有得的一切,我一力承担。放心,不会影响到渡衡的运作。”
殷之衡非常震惊,这得多少钱?周渡一个人扛了,别人是没影响,他自己今年算是白干了,殷之衡想想都替周渡肉痛。
他追问,周渡却没多说,金在睿的事不好解决。
金在睿是个禽兽,可要在法制社会处理一个没犯罪的人,难于登天。不过也并非没有下手的地方,金家那么大的企业,税大概率会有问题,可以尝试从这方面入手。
金在睿认为,对于一个男人来说,钱,权,都很重要。他断周渡生意,也是试探周渡的实力。
他想得没错,可对周渡来说,以前是很重要,现在这些不怎么重要。
周渡抿了抿唇,淡声说:“殷之衡,问你个问题,你有没有办婚礼的经验?”
殷之衡:“……”他哪来的经验?
第25章 我要你(无我不欢(十一))
“我又没结过婚, 我哪来的经验。”殷之衡说,不过周渡这种认真办婚礼的态度令他侧目。他还以为以周par的风格,低调地领个证就算了。
周渡说:“算了,你出去。”
殷之衡:“我虽然没有办婚礼的经验, 但我有别的方面的经验, 比如追女孩子, 还有那个, 你懂吧?”
说到那个时,他语气上挑,一副荡漾的表情,周渡当然知道他指的什么,于是他淡淡道:“你可以滚了。”
“渡哥, 真不需要?”
“不需要。”
“你不想?”
回应他的是一份砸过来的文件夹, 殷之衡跑得飞快, 笑得不可自抑。到了门边,他回头:“渡哥,兄弟随时等着你。”
“滚!”
沉槟的案子吹了, 相关律师战战兢兢,等着周par骂人, 没想到周渡并没有说什么, 只让大家好好工作,重心放在别的case上。
周渡晚上下班回家前, 敏锐地发现自己车子不对劲, 他检查一番,刹车被人动了手脚。
他靠在车子旁, 拨通电话:“乌警官,我的车被人动了手脚, 你有空让人来采集一下指纹。”
乌警官说:“在车上动手脚,分明就是要你死,你得罪谁了周par,这么毒?”
“金在睿。”
乌警官笑着打哈哈:“是他啊。”这就有点尴尬,金在睿么,惹不起惹不起。金家本就强悍,这个金在睿,活脱脱的金家太子爷,年少时是个无法无天的混世魔王。现在做了金家的掌权人,本来以为金家产业在他手上得完蛋,没想到人家玩得转,这几年金家股价涨了百分之二十。
一个又毒又厉害的男人,背景还强大,委实不好惹。
周渡说:“不用对上他,派个能帮忙采集指纹的来就行。”
这个没问题,乌警官同意了。没一会儿乌警官几个警官过来,帮着周渡把指纹采集完毕。
周渡一看手表,七点多了。覃樱发来消息:“周渡,你没事吧?”
他眉目柔和几分:“没事,律所忙,很快就回来。”
车子不能开,他准备拦辆车回家,乌警官侧目看他,这么淡定?就像差点被害死的人不是他一样。
周渡说:“这里麻烦你们,我先走了。”
周渡回家,房子亮着灯,覃樱从厨房里出来:“周渡你回来了,洗洗手吃饭。”
他侧目,看见餐桌上好几道菜。清淡的居多,他微怔,没想到有一天真能再次感觉到家的温馨。
覃樱说:“我下午买了琴,占用了一楼角落的房间,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
两人吃了饭,周渡主动把碗洗了。他是个寡言的人,却难得很想和覃樱说些什么,她挥挥手,跑进了琴房。
周渡看着紧闭的房门,皱紧眉头,他在沙发上坐下来,打开电视。他平时不看电视,这次生生看到了十点。电视里在说什么他完全不清楚,注意力都在琴房。
里面时而响起音乐声,九点以后,她安静下来,可是也不见她出来。
周渡一看手表,十点十五分了。他压了压额角,终于起身,回了房间。
他走了,覃樱这才走出来,施施然回房间。她不想和他相处,不爱就是不爱了,昨晚她已经想通,偶尔照顾自己顺带照顾他,就是良心作痛下,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们间隔着一条人命,卑微流浪的六年,她不是当初的恋爱脑,哪能真和他谈恋爱?
她心心念念爱他时,他冷漠至极,等待一个人的滋味,她再也不想经历了。
挣扎一整夜,当年的事历历在目。她又想到了关夜雪,如果不是因为爱金在睿,关夜雪不会是这样的下场。她摸摸小腹,难以想象如果有一天自己有了孩子,周渡翻脸,让她重蹈覆辙,她会不会走上关夜雪的路。
越想越可怕,爱就是原罪,这是周渡教她的。
当初她喜欢他,所以活该去输血,活该家破人亡。
现在他喜欢她,所以活该帮她承担金在睿带来的压力,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覃樱叹了口气,周渡不该和她结婚。
*
周渡刹车出现问题的第二天,在高尔夫球场打球的金在睿,收到了来自周渡的“礼物”。
彼时球场还有几个美女,笑盈盈靠过来。
“二少,谁寄的呀,不会又是哪个相好吧。”都知道几年前金在睿就是董事长了,可大家都习惯了喊他厮混时的二少。
现在关夜雪死了,人人都觉得自己有机会能嫁给金在睿。豪门阔太太啊,金家多有钱,人尽皆知。
反正金二少叛逆,不在乎家世,不在乎门第。只要合他心意就行。
而且圈内都知道一个秘密,金二少那方面欲望比普通男人强,这并非他可以控制,所以大家才觉得有机会。他多情又无情,以前他不怎么待见那个安静乖巧的妻子,都以为很快就会离,没想到直到死了,关夜雪还顶着金太太的名头。
因为他的不疼惜,关夜雪也没少被开黄色玩笑,说她那个瘦弱的小身板,哪里承受得住金二少。没想到近几年金在睿收了心,再也不出来玩了。
众人只以为他又迷上了新花样,谁也没想过和关夜雪有关。关夜雪在他们眼中无足轻重,没看到她都死了,金二少照样该玩玩,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关夜雪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金在睿说:“拿过来。”
廖三把“礼物”给他,他拆开,含着笑意的眸子瞬间冷下去。高尔夫球场有个蓝裙子女人伸手要碰:“这是什么呀金二少?”
一个耳光打在她脸上,她站立不稳,摔倒在地。脸疼得发木,她瑟瑟看向金在睿。
金在睿擦着手,笑吟吟说:“乖女孩,我的东西别乱碰,否则我会生气的。”
都知道他不是什么绅士,是条毒蛇,可他如今让人胆寒,怎会这样喜怒无常?
金在睿拿起盒子里的东西,是一本天蓝色封面的记事本。他转身就走了,也没管留下的一众人是什么表情。
午后阳光下,金在睿翻开记事本,入眼是隽秀的字迹。
“他对哥哥很尊敬。”
“他不喜欢泰国菜,忌芹菜,土豆。”
……
“不喜欢小孩子的哭声,萌萌哭得久了,他会皱眉头。”
“他的生日是十月十八。”
“喜欢赛车,开游艇,攀岩。”
……
金在睿越往后翻,脸色越难看,他猛地合上记事本,有种想把本子撕毁的冲动,可到了最后,他手背青筋鼓起,合上本子收在柜子里。
他往地板上一倒,枕着自己手臂,刺目的阳光照进来。他盖住眼睛,低笑出声。
“关夜雪……”
这辈子没有后悔过任何事,哪怕和嫂子搞到一起,对不起死去的大哥,他都没觉得有什么。可唯一后悔的,就是遇见关夜雪。不该见到她,不该动色心,也不该娶她,更不该让她孕育他的孩子。
金在睿记得,遇见关夜雪时在一个冬天。他本来去片场探班一个二线女星,那女星靠着他的关系在剧里演女主。可是一去,却被另一个女孩吸引了。
她约莫二十岁出头,演的民国戏,编两条柔顺的辫子,刘海下是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睛。黑布鞋,露出白皙的脚背,臃肿的冬衣遮住婀娜的身姿,毛线围巾遮盖住她的半张脸,显得那一双眼更加干净动人。
演的贫家女,却像林间安静的小鹿一样。
导演在给她讲戏,她认真听着,不时点头。话不多,存在感却很强。因为她最漂亮。
哪怕远处穿着最精致旗袍的女主,也被她一双宁和的眼衬得黯然失色。
她很聪慧,一点就通。本来该走的金在睿,看完了她这场戏才走,她没注意到有人在打量她,心无旁骛。
金在睿点了支烟,问身边的女人:“她叫什么。”
女星压着不满:“关夜雪。”
“名字挺清冷的。”主要还是漂亮。
漂亮到他这种荤素不忌的人都觉得,如果年少时没有遇见单凝,他会一眼喜欢上关夜雪。
可惜那时候他一心恋慕单凝。金在睿十六岁就认识单凝,单凝本来是单家的私生女,因为妈扶正,跟着进了单家的门。
金在睿喜欢就追了,结果没追到。他喜欢单凝时,单凝在和另一个少年谈恋爱,那少年长得干净俊朗,是有名的学神。
金在睿不学无术,名声很差,单凝不知道他是金家二少,鄙夷直言喜欢谁都不喜欢他,她和男朋友的感情特别好。
金在睿挑眉,直接把她男朋友揍了一顿,第二天勾着男孩的肩,笑着说:“来,学神,和你女朋友打个招呼。”
男孩脸涨得通红,对单凝说:“单同学,早恋不好,我们还是分手吧。”
单凝气得不行,金在睿就在一旁嗤嗤地笑:“情比金坚,情比金坚啊。”
他追了好几年,单凝始终没有松口。后来知道金在睿身份,单凝颇为意动,单老爷子对孙女耳提面命:“未来的金董是谁你也清楚,金在睿那小子不能继承公司,还不是省油的灯,成天瞎疯,和一群纨绔去山道玩命赛车,你要是想和金存谦有可能,就别和这个小疯子搞在一起。”
单凝当然想和金存谦有可能,金家大太子,温和有礼,为人正直端方,哪是金在睿能比的。
越对比,她越瞧不上金在睿。后几年,她也清楚自己不是私生女了,而是漂亮的单家大小姐,于是越发看不起金在睿。也懂了洁身自好,为了更大的利益不早恋。
金在睿十九岁时,有一晚她在会所遇到他,少年光着上半身,在慢悠悠提裤子。
他身下的女人娇笑着,媚眼如丝。
单凝怒然道:“你、你竟然和她在这里……”
金在睿翘着腿,衣裳都没穿,任由结实的肌理露在外面,他点了支烟,笑道:“好看么,你不给我睡,不许我睡别人?没这个道理啊单凝,或者你过来,我让她滚。”
“你就厮混吧,真恶心。”
他懒洋洋道:“行了,关门,老子还没弄完。”
那时候单凝也听说过他一些事,比如在家不受重视,小时候被变态保姆苛待。但金在睿笑嘻嘻的模样,怎么样也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是个受害者。
他说着喜欢她,却毫不顾忌在她面前和别人做,这让单凝很受不了,又有点失望。说白了,金在睿对人好时,真的好得能上天。以至于总觉得他背叛了自己。
但好在他对她始终是不一样的,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什么。他照样玩,可是她有事,他会放下所有,来替她扫清障碍。
单凝把持不住差点和金在睿滚在一起前,单家终于搞定了和金家的联姻,是商业联姻。金大少金存谦不喜欢她,但他也不喜欢任何人,对大少来说,和谁结婚都无所谓。
单凝端着惯了,对外也是个好女孩,她如愿嫁给了金存谦。
婚礼那天晚上,金在睿靠着门口,用嘴灌了她一杯红酒,捏着她下巴,居高临下道:“最后的机会,跟着老子跑。”
单凝一边咳嗽一边说:“我疯了才跟你,你哪点比得上你哥。”
金在睿沉下脸,冷笑一声走了。
单凝也明白,有时候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尤其对于金在睿这种人,偏执疯狂,他搞到手反而不珍惜。
她心里隐隐得意,两兄弟都是她的,一个她得到了人,一个得到了心。
要说金在睿喜欢单凝吗,喜欢是真的喜欢,只不过他这辈子喜欢的东西很多,单凝只是最难得到的一样。尤其是瞧不起他,还嫁给了他哥。
他哥的东西,自然没法碰。永远得不到,自然而然就成了白月光。久了也真越来越在意,他借酒装疯,想最后试试单凝的态度。
嫁过人没关系,离了跟他就是,反正他不管别人怎么想。
单凝迷离在他醉人含笑的黑眸中,正要任由他亲吻时,金存谦打开了房门。他说:“在睿,松开她,出来。”
金在睿挑了挑眉,理好衣领,出去给他哥认错。他性格就是这么个滚刀肉,油盐不进,百毒不侵。
“她是你嫂子,离她远点。”
“这是什么,命令,还是求我?”
金存谦说:“在睿,我知道你怨爸妈小时候不管你,精力全放在我身上,你才发生那些事。因为我天生体弱,得到了最多的偏爱,哥对不起你,所以是哥求你。”
在金存谦看来,单凝无足轻重,可是弟弟不能一辈子这样下去。
金在睿脸上笑容消失,许久拿起一旁的外套:“行。”
那以后他没再撩单凝,可单凝的日子不太好过,她最后直接在他面前哭了,说他哥哥和她离了心,她堪比守活寡。
发生这种事确实很尴尬,哪怕金存谦脾气再好,也不喜欢戴绿帽。
金在睿从认识单凝开始,就没见她这个模样。他皱着眉,难得有点心疼:“成了,我会想个办法,让他心里没芥蒂。”
他年少唯一的真心,给了单凝,希望她过得好。
他的办法,就是找个人结婚,让金存谦放心。本来找的是二线女星,结果阴差阳错看上关夜雪。
那时候的金在睿想,结婚么,不知道要娶回来看多少年,那当然越漂亮越好,省得对着个丑八怪食难下咽。他本来就是个极度自私扭曲的人,自然不会考虑关夜雪今后幸不幸福。
本来以为追求会顺利,没想到也不怎么顺利。
每次压抑着虚伪的表象,深情款款给她表白,她瞳色轻和,眼睛里干干净净,语调是南方女孩的吴侬软语:“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喜欢你这样的。”
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她偏头,轻声道:“反正不是你这么凶的。”
他面皮抖了抖,心内翻腾蹈海的暴戾与怒气,扯出笑容:“可我真的很!温!柔!啊!”
关夜雪弯起眼睛,也不反驳,只露出个浅浅的笑容。
像夏日的凌霄花,安静烂漫,比风还温柔。
他心内郁气莫名散去,怔怔看着她。
很多年后,哪怕她憔悴了,枯萎了,变得苍白又沉默,可她身上那种比水还温柔干净的气质,永远没有散去。
他,单凝,他们丑陋又污浊,只有她,哪怕从身体到心,被他这个人渣污染了一次又一次,她依旧干净清澈,不曾改变。
他们之间不该有开始,他脏成这个样子,就不该沾上这样的人。水怎么洗得干净他这滩泥?
她死前,逃离他前一天,抱着膝盖,低低说了一句话。金在睿蹲在她身边,耐心侧耳去听,她呢喃道:“是你骗我,我一开始,就不喜欢你这样的。”
他忍了又忍,走之前,捏住她下巴:“老子就这个样,不喜欢,那就改掉你的喜好!”
他用着最自私冷漠的语气,最后却轻轻的、小心翼翼在她脸蛋上亲了亲。
第26章 金&夜雪(一)(长着犄角的恶魔)
关夜雪一开始的确不喜欢金在睿那样的。她家境好,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爸爸宽宏温和,妈妈爽朗大方,家里还有个活泼可爱的妹妹。
一家人和和美美, 不愁吃穿, 很小的时候, 她家就能住在联排别墅里。她自小乖巧懂事, 爸妈疼爱她,妹妹崇敬她。她自己也争气,从小成绩就好,性格温柔善良,这辈子经历过最坎坷的事可能就是高考。
她这样的人, 似乎一眼能看到底般干净, 唯一需要她打拼的就是自己的演艺事业。她的美也没有棱角, 干净清冽,笑起来三分腼腆,七分温柔。
然而她对于金在睿来说, 就是一只无处下嘴的刺猬。一个过于幸福单纯的人,她无欲无求, 什么都不缺。
她有长相帅气的追求者, 那人和她一样大,懂浪漫, 会哄人。她不缺钱, 没法用金钱来打动她。说给资源吧,人家事业心不重, 演个配角也能开心得心满意足,比主角还要卖力。
金在睿微笑:“敬酒不吃吃罚酒。”
但凡他有点良心, 兴许就放弃了。可他没什么良心可言,适不适合不重要,强扭的瓜不甜,但它止渴。喜欢算个屁,本来只想要个身子,结了婚当个花瓶作摆设,好处少不了她的,她既然敢打他的脸,他就非要她爱上他不可。
没法利益诱惑,于是他用了最阴损的法子,去骗她的感情。出乎他的意料,人生太顺风顺水的姑娘,格外单纯好骗。
他不再送花送珠宝,关夜雪以为他放弃了,忍不住松了口气。金在睿得知以后甩了手上的牌,笑道:“天真又可怜啊,廖三,想不想看场好戏。”
没多久,剧组进山拍戏。金在睿招手,对导演说:“过来。”
他笑吟吟在导演耳边低语几句,导演脸色都变了:“万一出人命怎么办?”
“怎么办?”他懒散道,“我只知道,你不照办会出人命。”
金在睿视线在导演身上逡巡一圈,导演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缠绕,半晌僵硬着脸答应了金在睿的要求。
廖三在一旁听得真切,皱了皱眉。金在睿不爱关夜雪,于是不心疼她,送花送礼物行不通,就用最作践关夜雪的办法欺骗她。
果然,这次拍戏,关夜雪被困在山里谷地。剧组全部撤离,没人管她这个小配角。
夜晚下起了雨,她害怕山道滑坡被活埋在山谷里,咬牙往上爬。
金在睿嚼着泡泡糖,含笑用望远镜看着,廖三给他撑着伞。他们看见,那个性格柔软的少女,爬上来又滑下去,没有哭,也没放弃,一遍遍往上爬,手被崖壁的荆棘割破,最后重重摔在泥坑中。
她变得狼狈,看上去脏兮兮的,金在睿怪异地笑了一声。
廖三别过头,不去看关夜雪的害怕难受的模样。金二少不是不会疼人,他记得大学时单凝跑步摔了,金二少抱着她走了一公里带她去看病。
单凝只是摔破了皮,金在睿就全程绷着脸。如今关夜雪疼成这样,他还能笑着欣赏,廖三这个局外人都看得不忍心。比起痛,她一个人孤零零在山谷的绝望,才是
“怎么,心疼了?你好她这一口?”
廖三苦笑:“二少,你别开玩笑了,我都快四十了,人家小姑娘才多大。”就是觉得太过造孽。
金在睿不置可否,嘴里的泡泡糖破掉,他支着下巴道:“不心疼就好,这个程度还不够,扔点可爱的小家伙下去陪她吧,廖三,你去。”
“扔什么。”
金在睿用脚踢开袋子,踢到他面前。
廖三一看,是一条拔了牙的蛇。金在睿多疑又狠心,廖三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没打算劝,过去把蛇扔进山谷了。
这种蛇能在泥地里游泳,对于一个少女来说,几乎能下破胆。
金在睿继续用望远镜看,那边关夜雪确实脸色苍白,吓得哆嗦,她勉力折了条树枝,从泥淖里爬起来试图把它挑开。
他弯着唇,等她屈服。最后,孤独和绝望感终于浸没了关夜雪,她蹲在山壁旁,痛哭出声。
金在睿看够了,伸了个懒腰,下到山谷,把她带了出来。
她伏在他背上,小声抽泣,紧紧抱住他脖子。快要走出山谷时,她轻声说:“谢谢你。”
金在睿脚步顿了顿,眼睛全是讥讽。嘴里却温和说着:“没事了,我在,别害怕。”
她最后晕了过去,她一旦没了意识,金在睿把她扔给廖三,用帕子擦了擦手:“一身泥,你抱着。”
廖三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关夜雪,把她放车里。少女蜷缩着,一张脸被雨水洗干净,睫毛打湿了,看上去实在可怜。
开车回到坞城,金在睿把她带回自己的别墅,他踹开门,把她放床上,湿衣服扒下来,被他扔进垃圾桶。
黑色的床单,关夜雪白皙的身体。他点了支烟,眼里全是冷漠和轻慢。半晌低低笑了声,拿起手机拍照。
拍完,他凑近她,躺在她身边,掰过她的脸,笑嘻嘻道:“surprise,恭喜你遇到一个禽兽。”
她无知无觉,苍白的小脸在暖光下带着几分浅浅的红晕,唇粉嘟嘟的,煞是好看。他的唇停留在她唇上,半晌没有落下去,眼里冷凉移开了。
他做/爱归做/爱,可因为小时候被保姆猥亵,从来不吻女人,除了单凝。
她这幅模样可口,险些让他动摇。
光看着她这个模样,那股肮脏的瘾又犯了,他起身,想到自己的计划,勉力忍住,把被子往她身上一盖,打电话道:“Lucia,过来。”
没一会儿,妖娆的女人过来,他衣裳都没脱,只拉了裤子拉链,压上去。
Lucia痛得皱眉,强笑道:“二少怎么了,今天这么不怜香惜玉。”
然后她的脸被盖住,男人半阖着眼,低声说:“闭嘴。”
他发泄完了,Lucia瘫软在地,她扯掉脸上的衣服,金在睿坐在沙发上,扔给她一张卡。
Lucia全身酸软,暗骂他禽兽,蹭上来,累得不想动,想留下来过夜。
金在睿看着她,微笑:“行了,乖女孩,别惹我不高兴。”
Lucia只能爬起来离开,她走了,金在睿再次进入卧室,盯着她毫无所觉的乖巧睡脸,他上床抱着她,把头埋在她颈窝,半晌低笑出声。
他恶意地说:“你知道的话,会不会吐出来。没关系,小可怜,现在不会让你知道的。”
那时候他也没想过,一天天,一年年,每当他想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肮脏和阴谋,喉咙像是被堵住一样,怎么也说不出来。甚至开始若有若无掩盖着一切,不让她发现。
从这场计划开始,他在关夜雪面前永远是真心实意的。他给她摘清晨第一束花,带她去浪花冲刷的海边晒太阳,在星子漫天的夜空下,拎着她的鞋子,背她回家。
他看上去洁身自好,圈内圈外的没一个人敢在关也雪面前说他半点不好。
久而久之,她开始慢慢动心。会在下雨天,趴在他的腿上,念动人的台词给他听,会用毛巾轻轻给他擦湿漉漉的头发。
她的感情细水长流,和她的人一样温柔青涩。全然不知道身边的男人是长着犄角的恶魔。
她太乖了,那些照片完全没用上。最后再某个合适的契机,他求婚成功,和关夜雪领了证。
单凝知道以后,脸色难看:“你真的和她结婚了?”